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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回到房里,终于忍不住了,举起房里的软垫,一下子丢到了地上,“可恶!”
她的贴身仆妇一看形势不对,忙喝退下人,上前给朱氏卸妆,松散筋骨,“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朱氏闭了闭眼睛,将心头那股邪火硬压了下去,这桩婚事,萧家愤怒,她也憋屈啊!她好好的选好的儿媳妇飞了,硬塞了一个军户家的女儿进来,粗鲁又没教养!萧家有委屈,可以冲着她来,她满肚子的委屈,找谁说去!叶家祖上是军户出生,虽说现在为皇室了,可士族总有些看不起他们。
“三郎君呢?”朱氏冷声问,“今天去太学了吗?”
仆妇迟疑了下,“三郎君一早就出门了!”
“孽子!”朱氏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房里东西全砸了,再把顾熙拉回来狠狠打一顿,可她知道她这一闹,就给整个顾家看笑话了!她闭上了眼睛,对着仆妇说,“等他回来了,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是。”仆妇一面应了,一面换来下人伺候朱氏梳洗换装,又派人去通知伺候顾熙的下人,让他们等顾熙一回来就过来通报。
顾熙回府的时候,满口酒气,满身的酒味,似乎刚从酒缸里爬出来一样。房里伺候的丫鬟见郎君如此,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拉着他就要梳洗换衣服。“我的小祖宗,你到底去哪里糟蹋身体了!夫人让你一回来就过去呢!”顾熙的奶娘絮絮叨叨的说。
“母亲叫我过去?”顾熙斜着醉眼问。
“是啊!郎君,你漱了口,洗把脸就先去夫人哪里吧。”奶娘取了浓茶让顾熙漱口。
“郎君,夫人来了!”就算顾熙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屋子的丫鬟突然跑了进来惊惶的说。
“慌什么!”顾熙皱眉,直接将浓茶吐了出来,也不换衣服,直接走出房门。
“回来了。”朱氏刚从萧老夫人回了话,见到浑身酒气的儿子,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神情淡然的吩咐他,“你先下去梳洗一下。”
“是。”顾熙原本以为母亲会狠狠的骂他一顿,见朱氏神色淡然,反而有些忐忑了,其实并没有喝很多酒,所以换了衣服,喝了一盏浓茶后,就焕然一新的走到朱氏面前,轻声唤道,“母亲。”
朱氏叹了一口气,挥退下人,将他拉到身边坐下,“阿宝,我知道,这门亲事委屈你了。”
顾熙听着母亲的温言软语,心里一酸,“母亲,我没有――”顾熙心里的确挺委屈的,就算他心里有准备,娶不到元儿,但他也没想过要娶叶福金,京都随便找一个上姓贵女出来,都比叶福金好上百倍。
朱氏摆了摆手,倦怠的说:“阿宝,你是我的幼子,我心里最疼的就是你,我也希望你能娶到顺自己心意的妻子,可――”说着她语气就有些哽咽了。
“母亲!”顾熙见母亲哭了,慌忙跪下,“孩儿不孝,这几天惹您担忧了!”
“阿宝,我不是怪你。”朱氏用丝帕拭了拭眼泪,拉起儿子,语重心长的说,“只是你须记得,妻子是要陪你过一辈子的人,不是你的仇人,不说要你们的感情如何好,可相敬如宾是必须的。平都县主还没有进门,你就这么给她没脸,你让她怎么想?”
顾熙嘴角一抽,“母亲你多虑了,她不会考虑这种‘小事’的。”她也没那个智商,想起她今天对元儿趾高气扬的态度,他就打从心底厌恶。再说他这几天这些举动也不是单纯的负气和抗议!再说区区一个叶福金他都摆不平,他肯定会被祖父骂死的!顾家尚公主的也不少,还真没听过有被公主闹得翻天覆地的时候,更别说叶福金还不是公主,只是县主而已。
“那元儿呢?”朱氏追问,“你这样让元儿又如何自处?”
“什么?”顾熙怔了怔,“这关元儿什么事?”
朱氏恨铁不成钢的骂儿子道,“之前你们要定亲的事,就被人传的风风雨雨,现在你又摆出这幅心不甘情不愿样子,你让别人怎么想?又让元儿如何自处!再说你也平都县主的亲事是太后做主的,你这样是在对太后不满吗?你让太后和皇上怎么想?”
顾熙被母亲一骂,顿时浑身一激灵,惊出了满身冷汗,他只顾着自己,却忘了元儿尴尬的立场,顾熙一张俊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朱氏见儿子如此,便知他还是忘不了萧源,心里暗哼,但横竖她是当不了自己媳妇了,她也懒得管儿子的情事,这样只会让儿子对自己不满,“再说你这个样子,难道元儿瞧见了不难受?你不知道你祖母这几天为了你这样,已经对我哭过了吗?”
顾熙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下跪,对着朱氏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孩儿不孝,让祖母和母亲担心了!”
“知道错了就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给你祖母陪个不是。”朱氏扶起儿子柔声说,不管儿子真痛苦,还是假做戏,这几天也够了!再下去冀王府那边可不好交代!
“是。”顾熙喏喏应了。
朱氏轻拍顾熙的手,“阿宝,你之前还小,没受过挫折,以后就会知道了人生之事十之八九都是不如意,有时候一定要学会暂且忍耐。”
“是。”顾熙听得若有思索。
朱氏见儿子把自己的劝告听进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这个年纪早歇了内宅争宠的心思,唯一指望的就是儿女争气,她可不希望儿子被一个病秧子给毁了!至于叶福金,朱氏压根没放在眼里,要是她还压不住一个心思都露在面上的蠢丫头,她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顾熙则想着,应该如何弥补他对元儿造成的伤害。
大长公主在知道顾家还想让元儿嫁给二房五郎的时候,也不顾上照顾女儿的面子了,派了一个老嬷嬷过去,狠狠的把萧老夫人训斥了一顿。萧源也有些骞思业淖魑渌凳孔寮淞觯谌搜∮邢蓿行v蠛苷#仓淮罅宋謇梢凰臧攵眩植皇钦婕薏坏袅耍斜匾思业囊蝗赫揽牡降茁穑吭偎档背踝娓柑嵋樽约杭薷宋酰盖拙鸵丫懿宦耍鹚等盟薷浅し恳酝獾牡兆恿耍艺獾兆踊共皇悄欠康牡粘ぷ樱颂蠖济惶崛米约呵椎艿芎鸵陡=鹆瞿兀∫焕词悄昙筒盍私辏匆陡=鹨彩羌酵醯粘づ兀
士族一般来说,不会摆在明面上分家的,尤其是父母健在的情况分家,更是触犯大秦律法的。但照惯例,父母去世后,非长房的弟子就会搬离主家,去离主家不远的地方居住,不怎么可能会存在十几房甚至几十房全住在主宅的情况,那要多挤啊!顾家主宅前后六条街上住的都是顾家繁衍开来的后人。
也就是说,如果萧源的外祖和外祖母一去世,一般来说除了长房的弟子外,其他顾家子弟都会离开主宅,哪怕二房出了顾太后,也是一样!萧家是因为大长公主还在,所以待在主宅的人多了些,但萧源几位庶出的叔祖也搬出主宅了,住到主宅的后街上去了,每逢初一十五来主宅给大长公主请安就是了。又不是没地方住,谁会愿意一堆人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呢?谁不想关起来门来自己当家作主?
当然凭借和嫡系的关系,在萧源大舅没去世前,二舅、三舅依然算嫡系,甚至如果感情好点,被大舅挽留,继续住在主宅也是有可能的,但轮到顾熙的大哥当家,情况就肯定另说了。说不定连顾熙都要搬出去,更别说叔伯的孩子了,如果分出去的嫡系后辈中没什么才能出挑的人,嫡系也会沦为家族旁系的,这也是父亲对顾熙非嫡长子身份耿耿于怀的主要原因。
同样父亲会选择霍宝珍当三哥的妻子,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就算三哥本身足够优秀,一般有点条件的士族也不会选择将嫡长女嫁给三哥,没条件的父亲也看不上。而霍家如今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论权势甚至是很多士族比不上的。霍宝珍和自己身份一样,是霍家唯一的嫡女,这个身价比娶一般的士族贵女要强多了,就算将来离府,霍家也能帮衬一把。
习惯了小家庭的现代人或许无法体会,家族在古人心目中的地位,也无法体会家族中嫡系和旁系的差别,换个简单的说法,嫡系的弟子哪怕资质再差,从小从吃穿度用到学堂里教学的老师都是最好的,而旁系甚至有可能只能每天靠家族的供给,勉强填饱肚子而已。在一个书本流传仅靠抄写、书籍大部分都收集在少数人手里的时代,一个人想要出头,比现代要困难一千倍!能依靠的也只有家族的力量,同样一旦发达了,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帮助家族兴旺。
所以别说大长公主和长公主听到顾家为二房五郎向萧源提亲会动气,连萧源自己听到这件事,都觉得顾家做的有点太急了,不过外祖母会做这样的事,还是让萧源蛮惊讶的,她不像是那么鲁莽的人。不过拜顾家之赐,萧源这几日过的可一比以前轻松多了,曾大母和大母心疼她受了刺激,这几天停了她的功课,让她尽管玩。大嫂和三嫂也变着法子哄她开心,衣服首饰如流水般的送来,连家事都不让她管了。
“元儿,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表姨家玩吗?”霍宝珍问。
“你表姨?”萧源怔了怔。
“我娘的表妹,梁家的独孤夫人。”霍宝珍说。
“独孤夫人是你表姨?”
“独孤夫人的母亲是我娘的姑姑,她当然是我表姨了。”霍宝珍有些渴盼的问,“明天是表姨五十寿诞,肯定很热闹,我们一起去玩吧。”大长公主、长公主年纪大了,除了偶尔几个近友会在大节的时候,走动下之外,平时根本不会出门,大嫂肚子太大了,也不好去,要是连元儿都不去,她都不知道娘家会怎么看自己。
“嗯,我肯定要去的,三哥也会去吗?”萧源点点头,她其实不太喜欢过于热闹的场景,但这次算是给霍宝珍撑面子,她不去不行。
“我还没问,他估计没空吧。”霍宝珍吞吞吐吐的说。
“怎么可能没空呢!”萧源反驳,“龚夫人不在,独孤夫人就是你最亲的长辈,她寿诞三哥肯定回去的。”
“真得?”霍宝珍美眸一亮。
“当然!”三哥和阿鸾平时相处的那么好,怎么可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呢?
“那我等他回来,去问他!”霍宝珍说。
“嗯。”萧源拈起一个花簪,比了比霍宝珍,“这只不错,一会你戴这只,对了,独孤夫人是梁大哥的母亲吧?”她突然想起了,内书侍郎梁大人,不是梁大哥的父亲吗?
“以前是,现在算来不是。”霍宝珍摇头说,自从她知道萧家兄妹对梁肃印象很好后,平时说话谈吐,就对他客气了许多,“他已经过继给他二叔了,现在我姨夫和表姨只能算是他伯父、伯母了。”
“过继了?”萧源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件事,以前好像三哥跟她提过一句,她当时没在意。
“是啊。”霍宝珍说起表姨家的八卦,颇为兴致勃勃,“你知道梁家祖上是盐商吧?”
“不知道。”萧源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梁家的家史呢!
“我也是听下人说的,梁家的祖上是靠盐矿起家的,梁肃过继的父亲,是我表姨夫的庶弟,现在是大秦最大的盐商。”霍宝珍说,“只可惜他只有一个嫡女,没有儿子,之前曾说过要找个入赘女婿,但梁家不同意,所以表姨夫才把梁肃过继给他了。其实过继不过继也无所谓,梁肃从五岁到我们家开始,十来年来我听说他就回过三次家。”霍宝珍扳着手指说,“不过他这次应该去吧,毕竟是我表姨过寿。”
“应该会的。”梁肃在官场混了这么久,表面的功夫肯定会做的,“阿鸾,你跟我说说,你表姨家有多少个姑娘?”萧源听了霍宝珍的话,顿时觉得梁大哥挺可怜的,以家族的角度看,梁肃的生父并没有做错,毕竟盐矿的梁家的产业,并非自己庶弟的私产,他身为族长,有权决定谁成为盐矿的继承人,但梁大哥的地位应该很尴尬吧?就算他现在成为庶堂叔的嗣子了,不算庶子了,可那位庶堂叔显然并不欢迎他的到来,不然他也不会离家这么久都不回家。
“我表姨有三个女儿,两个都出嫁了,还有一个同我一样大……”霍宝珍正在同萧源介绍梁家的情况,就听外头下人来报,老爷和郎君都回来了,在大长公主处说话,让姑娘和二女君都过去说话。
两人闻言,就先赶过去了,刚进门就听到大哥沉声说:“冀王上书请圣上二次攻打高句丽,为先帝报仇。李将军请命要为父亲一雪前耻,扬我大秦国威,为先帝报仇,圣上已经答应了!”
“什么!现在打高句丽?”萧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她不懂军事,也知道现在不是打高句丽的最好时机啊!
霍宝珍是将门之女,就算没学过兵法,平时耳渲目染,一直听父兄说高句丽绝非小国,要打下来就如同汉朝的匈奴,绝非一夕之功,下意识的也觉得这次攻打不靠谱。
大长公主见萧源和霍宝珍过来了,笑着让两人先坐下,“我听说明天独孤夫人五十寿诞?寿礼备好了吧?”
霍宝珍没想到大长公主会亲自过问表姨的寿诞,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回曾大母,已经备好了。”
“阿盛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过几天就要回通州了,这几天趁着还有空闲就多陪你妹妹玩玩。”大长公主和声吩咐。
“是。”霍宝珍憨憨一笑。
萧说,“阿茂、阿盛,明天你们也去。”
“是。”萧泽、萧沂应了,霍宝珍诧异,她没想到大哥也会去。
萧源歪头想了想,明天独孤夫人寿诞,霍家人肯定会去,估计大哥和三哥又搞地下活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