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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咖啡屋, 千寻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抱膝缩在小小的角落里。
紧闭窗帘的屋内没有开灯,不慎渗入的微薄日光将这间本就不大的房间衬得更显幽寂。
独处时的千寻终于可以承认,她不希望g田结婚, 非常不希望。
她了解自己的个性,若是g田结婚了, 他们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狂风在时光甬道的入口拔地而起,裹挟着记忆的碎片向着出口翻滚而去。
她记得, 一切的一切的开始都于西西里的一个难得令人感到寒冷的冬天。
一个名为g田纲吉的男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千寻的生命中, 在某个临界点抓起她的手,将危险远远地甩在她的身后。
从此,他们的生活被一个名为茜亚的女孩维系在了一起, 尽管后来大小变故接踵出现, 她一次次被打击得嚎啕大哭,但g田始终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 用行动告诉她:我在这, 不要怕。
她还记得,在那个夜风微凉的露台上,失控的自己冲g田无助地哭喊,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谁还会无条件地包容我的任性,谁还会随时随地接起我的电话, 谁还会在我脆弱时伤心时送给我一个免费的怀抱?
不想让g田喜欢上自己,是因为千寻不知道如果维系他们的友情若是变成了爱情,自己怎样才能神色如常地面对他。
正因为曾经失去, 所以才更容易患得患失。她害怕若是有一天g田变成了白兰,也用那样决然的方式同她斩断一切牵连,自己真的会精神崩溃一蹶不振。
她只是不想再受伤了,才会用这种胆小又偏激的方式封闭自己。
可是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只要能让g田留下来,她不介意用爱情为绳将g田绑在身边。
只要他能够继续陪着她……只要他留下来……
求求你,就让我再自私一次吧……
……最后一次。
这么想着的时候,千寻已经从手袋中取出了手机,颤抖的食指缓慢地按下一串数字,然后拨通。
嘟。
嘟。
嘟……
一声声忙音木然地接连响起,尾音在千寻的耳畔无限拉长。捏着手机的五指的关节已经开始泛青泛白,她紧咬下唇,右手险些就要吃不住力,带着手机狠狠坠下地面。
拜托了,g田……快接电话啊……
嘟……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她再也不会有勇气告诉他……
嘟……
嘟……
告诉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让我嫁给你吧。”
耳廓紧贴着手机的出声口,千寻向没听见电子提示音一样,颤抖着声音自顾自地说着话。她呆呆地看着被张牙舞爪的浅羽色阴影覆盖的天花板,任由眼泪涓涓淌下。
“虽然我不爱你,但是请让我嫁给你吧。”
“我离不开你,求你了……”
“让我嫁给你吧……”
话音到最后被无休止的呜咽吞噬,千寻将手机狠狠摔了出去,让一切归零在硬物与地板碰撞的巨响,失声痛哭。
千寻不知道索菲亚小姐是什么时候走进她的房间的,当她想起抬头时,那个笑容端庄娴静的女子就已经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了。
“需要咖啡吗?”
说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已经递到了千寻的眼下。千寻一怔,哑着嗓子低声道谢,然后双手捧起马克杯,将表情迈入袅袅升腾而起的水雾中。
索菲亚轻轻理了理千寻凌乱的长发,微笑道,“啊拉,是谁惹得我们的千寻不开心了?”
千寻低着头,没有说话。
“出什么事了,哭得那么伤心。”不被理睬了,索菲亚也不恼,依旧笑得温婉大方,“不介意的话可以和万能的索菲娅小姐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什么呢。”
千寻盯着咖啡表面的浮沫怔怔出神,半晌,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缓慢地摆荡开来。
“呐,索菲娅小姐。有这么一个人,看不到他我会忍不住开始思念,如果他生我的气我会惴惴不安会害怕,只要他在我就会很安心……他能给我一种哪怕天塌下来都不用害怕的安全感……”
说到这里 ,她忽然没了声。
索菲娅怔了怔,旋即失笑。
“傻丫头,原来你喜欢他啊。”
千寻一惊,如同触了电一般猛地抬起头来。
“索菲娅小姐……你说什么?”
索菲娅略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诶?难道你自己还没有发现吗?”
……原来你喜欢他啊。
……喜欢他啊。
……喜欢他?
开什么玩笑!
千寻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她拍着胸口拼命地咳嗽,直到眼角再度泛出泪花才顺过气来,艰难地道,“索,索菲娅小姐你别逗我啊你……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索菲娅也没有坚持,只是笑眯眯地揉了揉千寻的额发,似笑非笑地说,“原来我们的千寻还是个纯情少女呢。”
“……索菲娅小姐!!!”
时间依旧不间断地向前推移着。
时针、分针、秒针,从短至长,从缓至急,在表盘上一圈圈地描绘出年轮般的时光虚影。
漫长的夏季已经成为翻页的历史,接踵而至的秋和冬迅速打马而过,奔向一年之末的临界点,将接力棒递给崭新如初的春。
人们将一年之始的季节称为希望之春――向背后的过去说一声“farewell”,对眼前的未来说一声“hello”。
赛琳娜和乔的婚期定在了四月份的尾巴――四月二十七日――赛琳娜的生日。
出现在他们婚礼上的千寻抛弃了化妆品和高跟鞋,踩着帆布鞋,穿着针织衫和水蓝色长裙,素面朝天。由于路上堵车的缘故,等她气喘吁吁地冲进教堂时,已经空无一人了。
千寻吓了一跳,看了看手表――才迟到四十分钟而已,婚礼不至于已经结束了吧?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千寻忽然听见后门处隐隐传来一阵喧哗声。她懊恼地一拍脑袋,将单肩包背带向上提了提就拔腿朝声源奔去。
原来这个时候仪式已经结束,所有宾客都走出了教堂等待新人抛花束。
日光倾城,碧空如洗。空气中弥漫着草叶的清新香气。
白鸽扑棱着双翅,穿越飞舞在半空中的玫瑰花瓣,沸反盈天。
身着白色婚纱的赛琳娜挽着丈夫的手臂从台阶上走下来。
现在的她没有魅惑的烟熏,没有娇艳欲滴的红唇,笑容干净甜蜜。
看着与丈夫相视而笑的好友,千寻忽然感到自己的眼眶一阵潮湿。
曾经那个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的太妹如今也找到了自己最珍贵的爱情,现在和她牵手的男人和过去她曾接触过甚至睡过的男人们有着本质性的区别,因为这将是一个从今往后取代她父母地位的和她最亲密无间的人。
千寻抹去眼角的泪花,在唱诗班空灵优雅的歌声中拼命地拍起双手。
她曾失去的东西,总算在她最知心的好友的身上得到了补偿。
这么看来,老天还是很公平的。
出神的当口,有一团黑影从半空中径直落入了她的怀里。千寻呆呆地眨了眨眼,垂眸一看――竟然是方才被赛琳娜捧在手里的花束。
据说,能够接到捧花的女人将会在不久后成为下一位新娘。
“……诶?”
一抬眼,果然对上了赛琳娜狡黠的笑脸。
众人的目光齐齐在千寻的身上聚焦,她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向围观人群点头致意。正打算折回教堂内部的时候,却忽然觉得有人正在看她。
千寻身形一僵,深吸口气,向某个方向猛地看了过去。
阳光沿着视线一寸寸地铺展,向着那个站在石门下的黑衣男子缓缓蔓延。
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几级石阶之上,身材修长,眉目俊秀,自成一副精致的油画。
隔着人群,他静静地注视着千寻。几个月不见,他却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记忆中那派优雅温和的模样。棕色的眸子落入零碎的金芒,犹如在夕阳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汪洋。
视线相交的瞬间,千寻迅速垂下眼,握紧手中的捧花匆匆走进了教堂。
经过酒水区的时候,千寻毫无预兆地被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叫住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极为美艳的女子,波浪卷发撂在左肩,露肩的低胸收腰酒红色礼服贴合着她妖娆的身段。她微微抬头,明艳的红唇弯成性感的弧度。
“你是……荻野千寻?”
千寻瞬间反应了过来,她就是g田纲吉的妻子,蒂凡尼。
不知为何,千寻立时对眼前的女子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排斥感。咬了咬下唇,她尽量保持自己语气的波澜不惊。
“你好,蒂凡尼小姐。”
“蒂凡尼小姐?”蒂凡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现在的你是不是应该称呼我为‘g田女士’才更为妥当呢?”
千寻皱了皱眉,顺手在桌面上拿起一杯勃艮第旋身欲走,岂料蒂凡尼竟伸出纤长的手臂拦下了她的去路。
“有何贵干?”千寻淡淡地抬眸,顿了顿,又好似讽刺般刻意加重道,“g田女士?”
蒂凡尼忽然就娇艳地笑了起来。她将唇凑近千寻的耳畔,略显沙哑的声音鬼魅而妖娆。
“千寻小姐怎么那么不友善?我可是很想和你好好聊聊的呢。”又是一阵略显尖锐的笑音,她直起身子,用修长的食指抚摸着水晶杯的杯壁,有意无意地补充道,“聊聊……你曾经牺牲在我丈夫身上的‘宝贵’时光。”
千寻沉默了两秒,怒极反笑。
她斜眼瞅着蒂凡尼,“你现在是在冲我炫耀么?”
蒂凡尼弯了弯唇,不置可否。
“那么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为我和g田纲吉之间什么都没有。不过,”千寻耸了耸肩,讥讽地扬起声调,“既然只是得到个男人而已都能让你得意忘形,那么我就配合你一下好了。”
说着,千寻冲蒂凡尼扬了扬酒杯。然后潇洒地一挥手,将杯中的红酒尽数泼在她白皙娇嫩的脸上。
――“cheers。”
蒂凡尼呆呆地看着千寻,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整整半分钟才反应过来,猛地发出一阵石破天惊的尖叫。
在场的所有人都向她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包括正站在教堂门口和乔相谈甚欢的g田。
千寻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向惊疑不定的赛琳娜打了个抱歉的手势,背起单肩包转身就走。
g田一愣,和乔打了声招呼,想都没想就冲千寻的背影追了过去,却在经过蒂凡尼身边的时候被猛地拉住了。
“你……”
“追上去的话,你会后悔的。”
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蒂凡尼直直地看进g田眼底,冷冷地道。
“g田纲吉,正如你所言,我们的婚姻是一场交易。既然你已经从我这里如愿以偿拿到了你所需要的指环,那么,现在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