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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父爱……您是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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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父爱……您是认真的吗?

    近在咫尺的血,隐含着熟悉的味道。

    苏林被伊鲁卡用手臂揽在怀里,压住了肩膀上的抓伤,痛得忍不住要抓狂。

    她拼尽全力地挣扎抗拒,紧接着就了解到自己的全力根本不能让他的手臂松动一丁点,而且还把自己弄得越来越难受。她停下了显然不自量力的举动。

    因为失血的关系,注意力渐渐不能集中,这倒是个好消息,起码不会觉得伤口很痛了。

    伊鲁卡眼睛眯了起来。他能感觉得到,手臂里圈着的人类因为疼痛而颤抖,多么脆弱的生物,而且年龄很小,躯干四肢柔软得好像随手一掐就能够捏断。

    怎么会是人类?他不确定地凑近苏林的肩膀,方才的挣扎扯动了伤口,血液还在缓缓地流出。

    伊鲁卡舔了一口,仔细地分辨其中的味道,但是,不论如何辨认,最明显的就是人类特有的气味。他有点失望,也许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猊下是尊贵的金眸公爵,拥有连女王陛下都不敢轻易冒犯的力量。怎么会和人类混在一起?

    他正待进行下一步的验证,突然警惕地直起腰。一支带着白色尾羽的箭矢擦面而过,上面携带的电流在他面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焦黑,但是很快的,这个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黎贷手里擎着一柄短小的角弓,箭矢从他手中射出。僧侣们身上的护具被箭矢破开,且箭矢不仅仅是箭矢,还携带了他的能力,这比弹药更有杀伤力。转瞬之间,凭借护具尚有一拼之力的僧侣们被杀得东倒西歪。

    伊鲁卡伸出一只手,遮挡在自己身前,一道透明的真空幕墙随之树立在他与黎贷之间。

    暂时还无需他担心,目前他更关心的是苏利雯的问题。他不相信人类会有猊下的气味,于是站在悬浮于空中的鹫鸽上,像抓小鸡一样抓起苏林,东翻西看起来。

    伊鲁卡对自己的举动没有自觉,苏林却被他的动作惊得清醒回来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奴隶市场上被挑选的牲口,伊鲁卡一会儿扳开她的嘴,仔细检查她的口腔和牙齿,一下子掐住她的腰部,测量究竟有多少尺寸。

    天上天下,光头的不光头的,那么多人都在观看!

    苏林不是没有被这般对待过,实际上在刚刚被带入沉睡谷时,就是一条不挂地呈现于众人的眼前。但她当时是意识不清,反抗无效。事后每每想起,苏林均觉痛悔至深,恨不能将黎贷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忿――你给我穿件衣服再绑上十字架会死人啊!

    此等惨痛悲剧,决不能一再上演,苏林如是想。

    于是,当伊鲁卡的大手伸向苏林的胸囗部时,她震“精”了!愣怔了眨眼的功夫,就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

    但是这无异于是螳臂挡车,伊鲁卡连理会都懒得理会,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

    过了片刻,他瞪大眼睛,呆呆地低头看向苏林,好半天才道:“好小……”

    伊鲁卡的手掌正按在不该放置的部位,该部位显然尺寸细小,尚不足于他“一手掌握”。

    他沉默了一下,又瞄了一眼,忍不住说道:“猊下至少有……”用手比了一个大小,然后失望地摇头。

    伊鲁卡大概是个不知礼仪为何物的呆木。

    他觉得用手摸越摸越疑惑,干脆决定眼见为实,直接了当地要掀开苏林的衣服进行观摩。

    苏林的脑袋一下子炸了。

    与世无争善尽职责地履行女仆义务,结果被两个傻瓜闯进来,拖住就走。被熊挠了一家伙还不够,又被个秃头带上天。万幸她没有恐高症,结果马上面对一个长得很正直内里却很变态的异族。

    她怒得两眼发红,眼前一昏暗,不知怎么的就自己动了起来。

    不说不等于不会想,苏林把怒火和憋闷都积郁在心里面,越来越膨胀,量变终于进入了质变阶段。

    伊鲁卡看到苏林的双手都攀上自己的手臂,他本来不会在意。紧接着从被抓住的地方传来不可抗拒的力量,扯得皮肉生痛,来不及反应,就被摔了出去。

    他眼睛大睁地看着自己越过那个人类的脑袋,以抛物线上行一段距离,在半空划出一段漂亮的弧线,紧接着就在半空中坠落下来。

    坠落中,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人类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这在人类运动史上是叫做过肩摔,还是叫做背飞?坠落的短暂空白中,伊鲁卡震惊地东想西想。

    “苏林!”黎贷大喊,“抓紧缰绳,不要动!”

    苏林愣了一下,在半空中,风吹得很猛烈,四周扑扇的都是宽阔巨大的翅膀或肉翼,好像被起飞的候鸟群所包围,到处都是风的漩涡。

    她抬头看向声音来处。

    黎贷就在那里,黑色的长发,墨绿的缎带,白皙的皮肤,血红的眼眸。纯净的颜色融合在一起,他站在湛蓝的天空之下,黑绿的鹫鸽之上。

    好像印在脑海的深处,好像静止了一般。

    “发什么呆!动起来!”黎贷大声斥责,却在同一时间替她挡下几次攻击,僧侣们将她视为了敌人,好几个人把矛头对向苏林。

    苏林猛地一震,回过神来。她正在一个很危险的高度,如果从这头禽兽的背上落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的。她扑上去,身体紧紧贴着鹫鸽的脊椎,双腿夹紧鹫鸽的背鞍,抓牢鹫鸽的缰绳。

    然而没等她来得及适应这个新的位置,身下的鹫鸽突然之间就发狂了,它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双翼震扇了数下,陡然转向,像是失去了控制的风筝一样坠落下去。

    高度的变化让耳鼓产生了嗡鸣,气压压得胸口一阵翻腾。

    “坠落下来了!”

    留守在血十字堡的人们低呼着,

    奥林恩和郎泰两人看到这一切,心中多少是有庆幸的,坠落下来更好,那之前的事情就不会有人能够查出来了,反正死无对证嘛。

    眩晕,难受,好像在什么时候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然而苏林能够确定自己没有经历过坠楼,更没有遇到坠机的事情,为什么会有类似的记忆呢?

    恐惧和其他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驱散了身体的力气,尽管她奋力地要凝聚四肢的力量,想要扯紧鹫鸽使它变向,却软弱无力。

    当地面近在眼前,苏林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空空茫茫地一片。

    她想不起来,究竟出于一种什么心情,有什么理由,冲动地扑上来。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一种想要爆发的愿望,或者说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意志。

    耳边有远远近近的声音,攻击交战、议论纷纷,还有黎贷的声音,在大声地遥远地说些什么,却没有足够的注意力去分辨其中的内容。

    苏林闭上眼。

    一觉醒来发现斗转星移,发现同学朋友都成为了历史的尘埃,然后,只剩自己一个人,站立在荒无人烟的废弃森林里。

    她是一个人类。是的,一个血统低劣的,活该被圈养玩弄的人类。

    还会有比这更坏的局面吗?

    ******

    很多年以后,当后辈们问起当年某人一巴掌把昏暗河谷的勇者拍下坐骑的牛事,苏林就会一脸懊恼地说:“我觉得我当时是抽风了才会做出那样的蠢事。就像人类社会里,一个没有拿到驾照的机动车白痴,一巴掌把司机拍昏然后丢下车,都是同样的道理。”

    那件事最终以“坠机”而暂告一个段落,出于某种原因,伊鲁卡收拢了僧兵编队,牵回自家的坐骑,回到昏暗河谷。

    黎贷怀抱着苏林,目送伊鲁卡远飞而去。

    昏暗河谷和沉睡谷之间的契约是不能破坏的,即便是伊鲁卡首先发起了攻击,但只要他们首先退却,沉睡谷的族人就不能够追截。这并不说沉睡谷臣服于河谷一方,而是因为河谷的僧侣们承担了重大的责任,所以他们享有更为尊贵的待遇。

    手臂里的重量很轻,很软,很暖。

    低下头,眼中所见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当闭上眼睛的时候,隐去了其中抗争的光芒,显得那么乖巧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他心中微微地酸痛,这是之前很多年没有出现的情感,他在人类留下的书籍中常常见到的一种情感。

    莫连管家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给苏林洗干净身上沾满的灰土血渍,缝针上药,然后换上柔软的睡衣,前后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期间,苏林一次也没有醒来,失血和撞击造成的后果有些惨重,情况并不乐观。

    黎贷一直坐在床边,手肘支在膝上,托着下巴在思考些什么事情,什么话都没有说。

    莫连把苏林安置在床上,给她拉上柔软的鹅绒薄被。他其实对这个年轻的人类产生了一点好感,城堡里的傀儡们总是安静的,她们听从主人的指示,从来不会多话,不会以自己的意志反抗主人。

    但是苏林会,她有时候会露出抱怨的神情,眼睛里闪烁着可爱的碎光。

    然而她又是明智的,绝不会不自量力地挑起争端。绝大多数时候,在别人发现她之前,就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缩到墙角成为一片不起眼的阴影部分。

    不多话,但是有情绪,但不会张狂地表达,多么奇怪的生物。

    莫连开始觉得静如死水的生活被击出一点点涟漪。

    她现在躺在床上,因为不知道的缘故突然出现在城堡外的纷争中,因为不知名的缘故突然之间愤然反抗,然后受到了伤害。

    莫连看向坐在旁边一直沉思的黎贷,忍不住开口说道:“您打算怎么办?”

    黎贷“啊”了一声,抬起头莫名地回视,他刚才思考得太沉迷了,没明白莫连的意思,莫连也看得出来。

    莫连说:“两截脊椎碎裂,碎片有可能伤害到脊髓,内脏有出血征象……她受了很严重的撞击,即使是外界的医疗水平,也很难完全治愈。”

    黎贷捂着额头,思考片刻后,认真地看着管家,“我可以把自己的血分给她。或者,其他什么人与她共享血液也可以。”

    “是的。”

    “但是她还那么小,她还能长大一些。”黎贷叹了口气,很是无奈,莫连看到他的眼神慢慢地柔软下来,“这些天,我有一种感觉,和她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单看着她站在窗台发呆,或者是站在窗台前看到她在花园里玩猫逗狗,都会觉得心里很平静。想要一直这么看下去。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吗?”

    莫连沉默地没有说话,他想到血十字堡里收藏的数十万册藏书,这些大都是苏利雯从外界收集回来的珍品,里面承载了人类的记忆。

    由于享受着漫长的生命,族人们的情感变得淡漠。有时候他也想过,或许正是因为只有数十年可活,人类才会拥有那种炽烈奔放的艺术、记忆、与爱。

    族人的情感在永恒中变得无谓,而人类的情感却在书籍中永恒。

    莫连温和地笑了笑,黎贷的感情很容易理解,是恋爱了吧,书里面最容易看到的,人类最乐于赞美的一种情感。

    黎贷摇头笑了笑,“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把自己的血分给她,我想看着她长大。再过几年吧。”

    “是,可以理解。”

    “哎……原来父爱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呃?莫连为自己听到的内容感到惊奇,但是出于职业操守,他只是不动声色地集中了注意力,但是眼睛还是微不可查地睁大了一些。、

    黎贷站起来,自己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整理了衣领的角度,转身走向门口。

    父爱?莫连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今天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我的管家想要偷懒吗?”黎贷拉开门口,转身向莫连笑道。

    “哦不,当然不是,我马上就来。”

    “首先要查的是,谁把我的宝贝孩子弄到城堡外面了。”

    莫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所谓宝贝孩子,指的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类。也只有您会把人类当成孩子来看待了。莫连心想。

    “我一直在想,苏利雯当年看着我长大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现在有些理解了。”黎贷说道。

    莫连沉默地没有回答,心中仍然有问不出来的疑惑……父爱?

    【对于上周的缺更表示歉意,自治区成立、两会一节几个庆典赶到一起,筹备工作很忙,国庆都在加班,至今仍感到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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