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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二百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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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这魏郡王倒也清奇,已是近六十岁的年纪, 一来便拉着赵琮哭, 嘴里说着太|祖在世时是如何教导他们子孙善待他人, 要不论贵贱等等等等。说得赵琮都不忍打断他的话,魏郡王的意思倒也明确:他是他太|祖爷爷亲自教导的,他们家的家风决计不会有问题。

    他们家孩子没错,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有错了。

    不过这话格外合赵琮的胃口,他看魏郡王还要哭,立即出声道:“王叔您别哭,您先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家的小郎君?”

    “……”魏郡王哭声一噎,随赵琮走到靠躺在小宫女臂弯里的小郎君跟前,却面露迷茫。他不认得这个孩子。

    赵琮猜测到了原因,回身又朝魏郡王世子赵从德说道:“四哥, 你也来看看。”赵从德是他堂兄,这声四哥倒也叫得。

    赵从德却规矩行了一礼,才走来,仔细看了一番, 也是突然沉默起来。

    他没脸对赵琮说,其实他也不认得。他们家的孩子真的太多了!但是那孩子腰间的玉佩, 的确是他们王府里的制式,只是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起来这是家里排行第几的。

    王姑姑却是精神一振,若这位小郎君不是赵家人, 那便再好不过了!她的腰背又慢慢挺直了起来。

    染陶暗地里看到她这副样子,与福禄对视了一眼。

    福禄走到剩下的几位官员面前,行了一礼说道:“几位相公也请来瞧瞧,既不是魏郡王府的小郎君,不知又是哪家府上的?”

    几位官员也很是后悔。侍卫去寻魏郡王的时候,朝会刚散,他们正一处说话。侍卫开始也没说到底为了何事,只是看起来是大事,他们便跟了过来。半路上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后,他们立刻就后悔了!

    这种小破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吧还真没法小,权看双方怎么处置,但总归是谁搭进来谁倒霉。

    几位官员都不愿上前,只有一位笑呵呵地说道:“我去瞧瞧。”

    他上前,走到赵琮身后,仔细看了眼,恍若无意般地说:“瞧着像是魏郡王家的小十一郎君哪,臣曾见过一回。”

    王姑姑的后背又弯了下去。

    赵琮回身看他,看这个他不认识的人。

    这位官员却是笑着朝赵琮行礼:“臣钱商,见过陛下。”

    赵琮立刻知道他是谁了,中书侍郎钱商钱明仪。赵琮从来就不是个傻子,其他几个人都躲着他,就这个钱商凑了上来。他面上依然带着微笑,却亲手扶起了钱商,说道:“不必多礼。”

    钱商面上的笑意更深。

    而因为钱商的这番话,赵从德也终于认出了那孩子,是他六儿子,一个已经无宠的妾侍早年还有宠时生的。在家中所有的孩子里,排行十一。他暗地里掐了一把魏郡王。

    魏郡王立刻又痛哭起来:“陛下啊!正是我那十一孙子,臣管家不严哪,这混小子竟敢欺负燕国公家的小娘子!回去我就绑上这个小子去燕国公府陪罪去,孙大娘子若不答应,就让那混小子一直在燕国公府门口跪着!实在不行,我们家这小子娶了孙大娘子便是,我们定个亲,过几年便成婚……”

    赵从德见他这话越说越糊涂,立即“咳”了声。

    赵琮心中大笑,却满面哀伤地对魏郡王道:“王叔啊,这不是您的错!您是如何的人,那是太|祖都知道的!您可是太|祖亲自教导出来的!”

    “陛下啊!还是您懂我!”魏郡王拉着赵琮的手,如遇知音,老泪纵横。

    王姑姑整个身子已经伏到了地上,要是他们魏郡王府真要娶他们大娘子,那该如何是好?!

    亲爹亲祖父都认不出来的人,可想在府中是如何的境况!哪里配得上他们大娘子?!

    再者,魏郡王这一口一个“燕国公”,一口一个“大娘子”,声音还格外响亮,大娘子的声誉是彻彻底底地没了。想到那赵小郎君跪在燕国公府门前的场景,王姑姑真要昏过去了,她伏在地上,再也没起来过。

    赵琮忙着安抚魏郡王。

    染陶抿嘴低头,福禄也偷偷笑了声。

    魏郡王由小胡闹到大,年轻时格外横,如今上了年纪,改变了路数。反正他是宗室中年纪最大的,人人都得让着他。他心中明镜般地清楚得很,那小女娘是太后娘家侄女,太后就指望着她进宫做皇后呢。

    当下,他们府里的小郎君与她发生了争执,孙太后那样的人,明面上还能端着公平,私下不知该如何呢。他是瞧不上孙太后的,虽然他也瞧不上赵琮这个没出息的皇帝,但总归是他们赵家人。

    孙太后倒好,看她这几年的行事,还想自己做女皇帝不成?

    魏郡王暗想,今日还非得给孙太后好看。那十一孙子,他虽然没认出来,平常更是见得少,但那是他们赵家人,更是他孙子!他孙子衣襟上的脚印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区区一个孙家小娘子,竟敢欺负他们家的人?!

    魏郡王想罢,似是悲从中来,大喊一声:“陛下啊!——”

    赵琮正等着他的话呢,却不妨,魏郡王直接晕了过去,并往他倒来。

    “王叔!”

    “父亲!”

    “王爷!”

    数声齐发,场面极其混乱,福禄与染陶慌忙上前去扶赵琮。钱商也忙着扶赵琮,赵从德着急地去拉他父亲,其他几位官员再不能装,纷纷冲了过来。更别提其他站着的侍卫们,那场面啊,简直了。

    早有小宫女急匆匆地去叫御医,赵琮立刻指了几个稳妥的侍卫小心抬着魏郡王往最近的景福殿而去。赵琮那不中用的身子,忙完这些,也是不由地喘了几口气,眼看着也有些摇摇欲坠,染陶紧紧地扶着他。

    侍卫、宫女与那几位官员在赵琮的示意下,全部跟着魏郡王去了景福殿,当场只留下赵琮、福禄、染陶与王姑姑。孙大娘子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娘,早在大批外男来此时,她便躲到了假山后。她早被魏郡王那番话吓坏了,拉着丫鬟的手,半天不敢说话,也不敢出来。

    赵琮低头看了眼王姑姑,突然觉得颇没意思。

    在绝对权力面前,王姑姑又能如何?即便王姑姑早晨还能微笑着过来拦他,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跪他。

    他赵琮要她跪多久,她就得跪多久,全看他心情。

    王姑姑知晓赵琮在看她,饶是她见惯了大场面,后背也不由沁出了汗意。

    “王姑姑啊。”赵琮叫她,声音亲和,这戏嘛,还是得继续演下去。

    “陛下。”王姑姑伏在地上,声音低沉且颤抖。

    “哎,这事儿啊,看来不好办哪。王叔竟被气得晕了过去,你回去告诉娘娘,请娘娘拿个章程出来。王叔年纪大了,便是先前爹爹(先帝)还在时,也常言王叔果敢。如今王叔在咱们宫里被气晕了过去,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传出去,总要被人议论,唯恐宗室不平。朕经历得少,不太明白该如何处理这等事,还是得娘娘出面。只可惜了大娘子,朕是真见不得表妹委屈。”

    王姑姑越发觉得陛下不是从前那个陛下,可明明早晨时,陛下还好端端的,人能变得这么快?赵琮那番话意思也太过明显:他什么都不会,太后既然什么都会,就她去解决吧。

    再者,魏郡王哪里是气晕过去,他是自个儿哭晕过去的!

    但她此刻只能应一声:“是。”

    “委屈了表妹,回头朕让福禄亲自去燕国公府给表妹送些好东西,好给表妹压惊。”

    “谢陛下。”

    “本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事,处理得当,总归没事的,朕最信娘娘。总不能让全天下的人误会咱们大娘子,真以为表妹品格不好,是个不好相与的吧?”

    赵琮的话,语调平和,却字字诛心。

    王姑姑拼了一口气,抬头道:“陛下不如与婢子一同去宝慈殿等娘娘——”

    她的话说到一半,赵琮突然脚一软,倒在了染陶身上。

    “陛下!”福禄、染陶惊慌出声。

    赵琮半睁开眼,虚弱道:“无妨,尚有知觉。”

    “……”王姑姑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赵琮在染陶的搀扶下,缓缓往后苑外走去。

    临走前,赵琮看向那个早被人遗忘,依然迷迷糊糊着的邋遢小郎君,这也是个可怜孩子。亲爹亲爷爷竟然都认不出来,在府里该是成日里被人欺负吧?今日喝醉,以及闯进后苑,没准也是他的哪个好兄弟所为。

    他暗叹口气,世道艰难啊,不只是宫里,哪里都不好混。

    他对福禄道:“带上小十一郎君。”

    “陛下,送去何处?”

    “带着先回福宁殿吧,回头等王叔醒来再说。”

    “是。”福禄利索地将赵十一背到了背上,与赵琮、染陶一起离开后苑。

    “姑姑。”孙大娘子怯怯地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无措地看向王姑姑。

    王姑姑是给人做奴婢的,早年也吃过一番苦头。直到太后成了太后,她的日子也才好过起来。可这人呐,向来是由奢入俭难,往日里便是几个时辰也跪过,如今才这么会儿,她便难以站起来。

    孙大娘子的丫鬟上前扶起了她。

    孙大娘子再跋扈,到底只是身在闺中的小娘子,她此刻直接便落下泪来:“姑姑,我不要嫁给那个登徒子!姑母说了,皇后非我不可,我不要嫁给那个登徒子!”

    燕国公家就这么一个女孩儿,自太后成为太后之后,便常接了她进宫来。王姑姑也是常见她的,知道她性子有些跋扈,可此刻见她哭,王姑姑也觉苦涩。

    但也没法子,若是魏郡王真犯起混来,真要他家那个小子娶了她,太后也无计可施。若是魏郡王没晕过去,这事儿还有办法。但魏郡王是当着众侍卫与几位相公的面晕过去的,一传十,十传百。

    人人都知道后,还能怎么办?

    只盼魏郡王真的只是一说。

    否则,待年龄都到了,孙大娘子只能嫁过去。

    便是不嫁,短期内,怕是也要送出京去避风头。

    总之,她今日是真真办错事儿了,回头娘娘也非得罚她。

    罚她事小,耽误了娘娘的要事才是大罪过。

    赵琮却还是听到了,他睁眼,问道:“如何?”

    “小十一郎君依然有些迷糊,御医已看过,的确是饮了酒的缘故,并无大碍,睡一觉便好。额头上的伤口也已处理好,御医说连疤都不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