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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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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世?从前是多么在意权与势的人, 渐渐变成这般,他自己也未想到。他只想每日与赵琮在一处。

    兴许这个想法的确有些没出息?

    赵世?已懒得去在意出息与否。

    赵琮是他重生一世最大, 以及唯一的收获。

    但他依然不能将这些话告诉赵琮,他总不能大喇喇地对赵琮道:别当皇帝了, 咱们浪迹天涯去!

    赵世?自己想到,先笑了好几回。

    赵从德与赵廷依然逃脱在外,目前得知的情况是,赵从德的确没逃往太原府。有汝州一带的村民在附近河流发现一批顺流而下的木板,瞧起来似是砸裂的马车木板,介于人人都知道京中在抓逃走的与太后娘娘私通的侍卫,若是谁举报有效, 将有一百两白银的赏银。

    一瞧见这样奇怪的东西, 村民立即上报官府。

    汝州离得近,赵世?亲自带人去看,木板的确是由原来的马车砸烂而来,只可惜上头没有徽记, 更是寻常木料, 难以找到根源。但好歹算是有了个方向好查,他派人沿着河水往上流去查,就在开封府城郊的地方,竟在一处发现一匹马。

    那马也没个绳子绑着,已将周边的草儿吃了个干干净净,可见已在那儿待了许久,竟然还留在原地。

    侍卫们觉着那马有文章可做, 牵回去给赵世?看。

    赵世?一时间也看不明白其中的关系,倒是难得看到这样认地的马,可见养得很好。养得这样好,为何还抛弃此马?可见他们是坐船逃跑的,否则怎能舍弃这样一匹良驹。

    虽说暂时还不能完全理清其中关系,倒是能确定一点,赵从德有八成的可能是往西南方向跑了。

    黄疏在广南西路为官多年,林白如今也在广南西路,赵世?更是对广南西路了若指掌,这个消息于他们而言都算是好消息。

    赵琮立即传信于林白,林白如今在融州融水县知县的任上。若是赵世?想过边境去西南夷,必要经过此地。这般看来,当年赵琮派林白去融水县倒也算是预见之举。

    赵从德有了蛛丝马迹,赵廷却还没有,赵世?每日均要派人去问孙筱毓的乳母。

    这一日,他亲自去问,乳母只道依然未有信传来。赵世?已不觉失望,甚是觉得寻常。他回身打算去元家茶楼,与钱家两位郎君打交道的几人有事要禀报他。他到得过早,还不等人来禀报,倒先听到茶楼中的人又说上了新文。

    本来,太后娘娘与侍卫私通的事儿太过轰动,毕竟当日那么多人亲眼所见,而且侍卫还给溜了。事后,陛下又道娘娘诚心改过,自愿入道门,陛下还给娘娘建了座道观。一连串的都是谈资啊!城中百姓这些日子就指着这些聊了,聊得不亦乐乎。

    不料今日他们却聊起了其他人,他们提到了新近大红人江谦。

    江谦本与罗大人家的四娘子定亲,下个月便要成亲,罗四娘却跑了!留下一封信,说是不愿嫁给江家大郎,还说要效仿宝宁公主,做一个自由的女子,即便终身不嫁,也不嫁给那不爱之人。

    赵世?本在喝茶,听到这话差点没喷出来。

    如今的小娘子倒是一个又一个地令人捉摸不透,他还要继续听,那些人来向他回话,他可惜地去楼上包厢。

    跟钱家二位郎君关系最好的那位,已去过钱府一回,他将钱府中能见到的摆置与房屋构造与赵世?汇报一遍,又递上一套文房四宝:“小的去的时候,钱商恰好也在,他送的。”

    赵世?拿起一看,不过就是寻常文房四宝,毫无特殊之处。

    他放下,交代道:“你不要急于询问,莫要露出破绽来。”

    “郎君放心,小的知道。钱商对小的印象还不错,说是月末要为两位郎君授课,还邀小的同去。”

    “你去便是,他讲些什么都是无所谓。好好瞧瞧他的字迹,以及他案上的书籍。”

    “是。”

    赵世?将一通事安排好,便准备回宫。

    他却又想到江谦的那件事儿,有些担心赵宗宁,便将马调了个头,先去公主府。

    赵宗宁倒好,夏天热,她将头发束成发髻,又似男子一般穿了身长衫,在与孙竹蕴下棋。

    孙竹蕴回头见他,行了揖礼,转身退下。

    赵世?想到因孙竹蕴,他差点儿就要被赵琮误会,不免又多看孙竹蕴几眼,赵宗宁直接拿起一颗樱桃砸他的脸。他接住樱桃,这才回头。

    “来我这儿做甚?”赵宗宁不客气地问。

    “罗四娘跑了,你可知道?”

    赵宗宁“哼”了声说:“活该!”

    “罗四娘跑前,留信说是要效仿宝宁公主呢。”赵世?笑。

    “别笑话我!罗四娘当年与我有仇,她倒好,临跑了还要陷害我!回头又要有迂腐之人到哥哥那儿说我!真是气,江言欢不是个好东西,他看上的小娘子也未好到哪儿去!”

    “江言欢的新娘子跑了,你去求陛下为你赐婚哪。”

    “出的什么馊主意!”赵宗宁一拍桌子,便赶他走。赵世?来这儿,就是想看看赵宗宁好不好,毕竟上回赵宗宁气得都哭了。此时见她还能训他,便知道不受影响,他也好回去跟赵琮说。

    既如此,也不用再赶,他起身便走。

    临走前,赵宗宁又叫澈夏去拿来一个锦盒,递给赵世?:“替我带给淑妃。”

    “给她?”

    “她给我做了个扇套,据说是连夜赶制的,回礼。”

    赵世?心中一动,忽然想到撞见钱月默哭的那晚,便话中有意地说:“你跟她相处得倒是不错。”

    只可惜赵宗宁没有意会,随意地“嗯”了一声,继续赶他走。

    赵世?回到宫中,把锦盒送给钱月默,他观察着钱月默的表情。

    钱月默已是尽力收敛,嘴角却还是不住上翘,当着他的面便打开了锦盒,里头是根金簪。镶的红、绿宝石恰好打成樱桃模样,仿若淋了水的樱桃,令人看着都想要吃一口。

    “外头还有一筐樱桃,也是公主给的。”

    “谢谢十一郎君。”钱月默立即行了个礼,手中却舍不得放下金簪。

    赵世?又瞄到桌上的皮毛:“大热的天,娘子拿这些出来做什么?”

    钱月默立即道:“我为陛下缝件披风穿,我手慢,这会儿做,天凉了才好赶上穿。”

    赵世?如今看她顺眼了不少,勉强能够接受她为赵琮制衣赏。他伸手摸了摸那些皮毛:“料子不错。”

    钱月默此时心情好,便笑道:“都是西夏那处送来的。”

    赵世?的手一顿:“西夏那处常给娘子送这些?”

    钱月默巧笑:“是啊,陛下也知道的。”她当年还曾为西夏使官传过话呢,也是靠这事儿才能取得陛下信任。这些年来,西夏但凡往宫中送东西,其他嫔妃没有,她这儿的一份都是少不了的,她也早已告予陛下知道。

    钱月默独自高兴地看金簪,赵世?低头看着皮毛料子还在沉默。

    西夏这也太过了,似乎对钱月默太过殷勤?要么是钱月默曾替西夏做过什么,要么便是他们有求于钱月默。

    可是钱月默不过一介宫妃,有什么值得西夏去求的。

    再者,这常给钱月默送东西的西夏人,又是属于谁的势力?

    他收回视线,见钱月默高兴成这样,心想再送她一份大礼。

    他道:“娘子是否知道,江家大郎被罗家退亲的事儿?”

    “啊?”

    “罗四娘不愿嫁予江谦,逃了。”

    “……”

    赵世?说完想说的话,便出门离去。刚走到门外,便听到钱月默痛快拍桌子说“活该”。

    赵世?嘴角露出笑意,他若是没猜错,钱月默是喜爱赵宗宁吧?

    他能喜爱男子,钱月默为何不能喜爱女子?

    这可就十分有意思了。

    不过他有素养,不会将此事告诉他人,好歹钱月默也是真心实意地给赵琮炖汤水喝,尤其钱月默若真喜爱赵宗宁,他更该高兴。

    说明钱月默的确对他们陛下没有一点儿奢望哪。

    出宫走了一圈,有遗憾,倒也有所得。他瞧了瞧日头,已是快到赵琮回福宁殿的时候,他索性去崇政殿等人。

    门口的守门太监很熟悉他,见他过来便笑眯眯行礼,他现在身上常带着银子,解了荷包便给小太监。他还未走进正殿,忽然身后急急走进几人,他回身一看,是当初派出去跟着杜诚的侍卫。

    侍卫也见到了赵世?,立即行礼并激动道:“郎君!下官有要事禀报!”

    “快进来吧。”赵世?也不拖延,带着他就进去。

    赵琮在独自看奏章与信件,见赵世?眼中一亮,刚要说话,又见到眼熟的侍卫,他立刻先问:“你们钟大人有事派你回来向朕禀报?”

    侍卫跪下,抬头高兴道:“陛下!咱们跟着杜诚跟了这么多日子,跟着他去青州,再去海州,这些下官们都写在信中禀告陛下的。陛下也知道前些日子,杜诚又往应天府的方向返,钟大人接到陛下的信,原已打算将他抓回来。只是咱们也没想到,他在应天府待了半日,竟然自己就回开封来了!钟大人依然带人暗地里跟着,派下官回来先报予陛下知道!”

    “他在开封府哪处?”

    “在城郊。”侍卫说了个地方。

    赵琮挑眉,赵世?说道:“这不是陛下春日时,亲耕的地方?”

    “正是!”侍卫拱手。

    赵琮挥手叫侍卫先下去,回头看赵世?:“你说这杜诚什么想头?害了自己的亲叔叔,竟然还回开封府,又去了这么个地方。”

    赵世?思索一番,说道:“他怕是生起了悔意,有意弥补?陛下当初逐他出东京城,他也不敢堂而皇之回来,便躲在这个地方,只等明年春日您再去?”

    弥补?

    若真是,那就好了。赵琮早就想把郑桥给撤了,只是他再是皇帝,也不能一点儿差错也没有就把好好的一个副相给撤了。既然杜诚已回来,赵琮也不再拖延,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要去这一趟,把杜诚的嘴给撬开。

    赵琮笑问:“明日可想出宫?”

    赵世?的眼睛立刻一亮:“陛下要和我出去玩儿?”

    “成日里就想着玩,朕是去看你的醋坊!”赵琮故意道。

    “啊?”赵世?做出一副不解样貌来。

    “小呆子!”

    赵世?这才收起那番刻意的不解,笑道:“陛下是要去见杜诚罢。”

    “就你知道。”

    赵世?拉住赵琮的手,忽而浅笑:“陛下,我是最知道你的人。陛下呢?”

    赵琮反手握住他的手,并未说话,只是对他一笑。

    但那一笑,已能言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