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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一百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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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宗宁与赵世?大眼瞪小眼。

    自然, 赵宗宁的思维再不寻常,也未能到把赵世?与她哥哥想成是一对儿的地步。她只是觉着赵世?太过可恨, 平常总腻着哥哥也算了,连睡觉都要腻着?!

    他明明都已十六了!

    赵宗宁气极, 却又怕吵醒赵琮,只好继续瞪着赵世?。

    赵世?见她那气呼呼的模样,便知道赵宗宁压根没看出来,否则赵宗宁怕是早拿着刀上来刺他了。

    他心中觉得可惜。

    他宁愿赵宗宁看出来,赵宗宁可是赵琮最疼爱的妹妹。

    赵宗宁虽看不出来,却也从袖中抽出鞭子来,做出一副要抽他的模样来, 并无声道:“没出息!”

    赵世?点头, 他就是没出息,怎么了。

    赵宗宁更气,再无声道:“快下来!”

    赵世?看一眼赵琮,再看她, 意指:这么一折腾, 赵琮便要醒了。

    赵宗宁愈发不痛快,回身走出内室,生气地坐下。

    染陶这时急急赶到:“公主。”

    “染陶姐姐!”赵宗宁不满,“赵世?多大的人了,怎么连睡觉都要黏着哥哥?!下回可不许了,你拦住他!哥哥本就不好睡觉,他这么一折腾, 哥哥如何睡?!”

    染陶心中尴尬笑,却也只能囫囵应下“是”。

    赵宗宁又说了一通编排赵世?的话,才道:“箱笼可都收拾好了?等哥哥醒来,咱们便回吧。”

    “公主,今儿不回了……”

    “为何?”赵宗宁着急问,“难不成哥哥病了?怪道这么晚还未醒来——”

    “不是,不是,公主别担忧,是陛下与郎君觉着这儿景致好,前几日为各样事情操心,留下来看看景致再走。”染陶立即编了个最可信的理由。

    赵宗宁点头:“成吧,那我也在这儿住几日。我得盯着赵世?!这人太不像话!”

    染陶再度尴尬笑。

    但赵宗宁也未坐太久,她是个坐不住的人,她很快便起身去看孙太后。看了孙太后还是无事可做,哥哥依然未醒,她只好去找钱月默玩。

    钱月默近来常躲着赵宗宁,即便两人有许多见面的机会,钱月默是能躲则躲,尽量不与之对话。这会儿她再也躲不开,她也不防赵宗宁大喇喇地直接找来了她住的地方,她正绣荷包,飘书急步进来:“娘子,公主来了。”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飘书身后走出一位郎君。

    她看得一呆。

    赵宗宁见这位文弱淑妃难得这般,心中得意,不由展开手中折扇,扇了扇风,故作风流,并冲钱月默抬下巴:“是不是被本公主的英俊潇洒给震到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钱月默才回神,这的确是赵宗宁。钱月默面上生红,手上东西也不知道放,起身要行礼。

    “别行礼,别行礼。”赵宗宁摆手,走到她身边,朝她手上看,“你还会绣东西?”

    “回公主,在闺中时学的。”

    “你不是读书许多,还有空闲学这个?”

    钱月默笑了笑,未接着说。她又不是公主,寻常女娘,哪个在闺中时不用学这些?她是运道好,生在宰相家中,小户人家女子都要靠这手艺挣银子呢。赵宗宁却仔细看她手上的绣花,赞道:“你绣得真好看哪。”

    钱月默虽躲着她,乍然见到她也有些紧张,但得她夸奖,还是欢喜地露出笑意。

    赵宗宁又扇了扇自己的扇子,说道:“你可会制扇套?”她将扇子递给钱月默,“放扇子的,我瞧人家郎君都有的。”

    澈夏笑:“公主,您可不是郎君。再说了,您要扇套,婢子给您做啊,哪能麻烦淑妃娘子。”

    “我今儿穿这身,街上可有许多小娘子盯着我瞧啊,差点儿就要往我身上扔花。方才淑妃娘子不也看呆了?我可不能白看,我就要淑妃娘子给我缝的扇套。”赵宗宁说完就笑,她心胸宽广,已是忘了之前洛阳的那些不痛快。

    钱月默听得愈发面红,到底应下给赵宗宁绣扇套的事儿。

    近午时,赵琮总算悠悠醒来。

    他还未睁开眼睛,便听到耳畔的声音:“陛下,你醒啦……”

    声音麻酥酥的,敲打着耳廓。赵琮睁开眼睛,想要转身面向他,却因昨晚的事儿,身上还疼。行动间牵扯到痛处,赵琮的眉头一皱,赵世?吓得立即伸手固定住他:“别动别动。”

    赵琮也不勉强,的确很疼。

    他这辈子的身体跟个瓷做的似的,他也很无奈,但他没觉着多难受呢。赵世?倒先自责起来,他贴到赵琮脸边,低落道:“陛下,往后我少碰你,只是……一年让我碰一回,成不成啊?”

    赵琮听他说得那样可怜,笑出了声,偏偏这个时候笑出声更能牵动身体,他又是一阵疼。

    愈发将赵世?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连话也不会说,双手更是不知怎么放。赵琮看他吓成那样,愈发觉得好笑。哪怕疼,他也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直笑。

    实在是太可爱。

    赵琮醒来后,用了早膳,便带上人一同离开金明池。

    赵世?不愿意,直劝他再多歇歇。

    赵琮只说回去还有许多事要做,坚持要回。赵世?拦不住,只好令染陶往马车上多垫几层软垫。

    来时风风光光,摆足了仪仗,多少人跟着。

    走时倒是十分低调,赵琮坐在一辆两匹马的马车上,赵世?没在外头骑马,在马车里陪他。

    赵宗宁不满道:“你这么大一个人,还要钻在马车里头?”

    赵琮已知道早上那场小官司,立即劝道:“行了行了,他前几日去宋州,来回也累。”

    赵世?立即点头:“是,我也要歇歇。”

    赵宗宁瞧见他这副给了梯子就要爬的样子就气,她自己是骑马的,将缰绳一拉,到后头找钱月默说话。

    虽说在金明池这些日子又生了不少事儿,且到现在还没抓着赵从德。

    但这一行到底也不亏,到底将孙太后彻底拉下了马,金明池的景致也好,回宫前,人人都已调整好心态。到宫中后,面上也瞧不出什么不痛快来。

    大家就都放心了,起码陛下心情是恢复了。

    赵世?原以为赵琮一回宫便要去崇政殿,还打算劝他歇歇。没想到赵琮却未去,而是回到福宁殿,赵世?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赵琮也不命令其他人,自己到内室中翻找了半天。

    “陛下,你找什么呢?”赵世?想帮他一起找,赵琮也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他从一道抽屉中取出个小锦盒来,转身便到榻上坐着,再朝赵世?招手:“过来。”

    “陛下。”赵世?往常就爱在赵琮跟前卖乖,这会儿只有更乖的,立即到他面前。只见,赵琮从锦盒中取出一枚玉质的戒指来,取出后,赵琮便再朝他道:“手伸来。”

    赵世?不明所以,伸出手去,赵琮直接将戒指戴到他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赵琮很满意地点头。

    这儿无有戒指这一说法,戒指除了装饰作用,什么意义都没有。但对于赵琮而言,昨夜实在是不同寻常。就算是两人成亲了吧?

    这枚戒指是他幼年时候,在宫中待着,无趣时跟一位老太监学的,倒也不是亲手做的,他身份高贵,谁敢让他来?老太监会这门手艺,亲自磨的玉,再用模子制成戒指。

    只是那块玉是他自己挑的,他也亲眼盯着老太监是如何做成的。做成后,戒指内壁上有个“宗宝”,也是他自己刻的。那时候正是七八岁的时候,也是他较为迷茫的时候,闲来无事,想到自己原本的名字,较为落寞,才刻了这个来。

    昨晚昏睡前,他便想到了这枚戒指,是以才会急着回来,他要将这枚戒指给赵世?戴上。

    这儿没这规矩也好,那便永远不会有人怀疑。

    赵世?自然也不懂,但这是赵琮给他的,他立刻就高兴笑起来,赵琮直接给他套上了,他也没看到里头的字,只是问道:“陛下,这戒指可有什么说法?”

    赵琮坐着,仰头看他,淡淡笑:“好看,衬你。”

    赵世?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陛下一回来就找这戒指。”

    赵琮点头,承认:“想早些回来,早些让你戴上。”

    赵世?一听这话,心间立时被填满,什么情绪都有。满心的情绪也不知该如何散发出来。他高兴得只想高声吼几嗓子,上辈子登基的时候都没这般快活过。他傻笑着,爱不释手地反复看着手上戒指。

    赵琮被他逗笑:“往日里给你更多东西,也没瞧你这样高兴啊。”

    “不一样!”赵世?虽不知道戒指在后世的意义,但他就觉得这枚戒指一定非比寻常!做了那样的事儿之后,赵琮也不怪他,还给他戒指。

    他依然傻笑看戒指。

    赵琮则也是笑着看他这副傻样,与他怎么也看不够戒指一般,赵琮怎么也看不够他。

    直到外头福禄进来说,大人们已经到崇政殿,他才起身,轻快道:“朕去议事啦,你睡会儿。”

    “陛下,我陪你去,你的身子——”

    赵琮伸手,用指尖遮住他的嘴唇:“歇息吧,你一夜未睡。”

    “陛下怎会知道……”

    “睡吧。”赵琮并未解释,只是拉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要往外去。赵琮走得身形还有些不稳,赵世?看得又心中不忍,却只能将他送到殿门口。赵琮回首看他这副表情,也觉着自己过于工作狂。

    但没法子,他虽是皇帝,这样关键的时刻,他越发不能掉以轻心,政事是越积越多的。

    总归这身子,还是能再撑下去的。

    赵琮走后,赵世?没去休息,只是站在院中沉思。

    他记得上辈子在西南夷打仗时,有个奇怪村落,里头的人都格外长寿,生病的都少。据说是因当地的水与其他地方不同,他当时也未来得及细问,此时他再度想起那个村落。是否要使人从那处运些水来试一试?

    只是那处的人性子实在是古怪,轻易要不到他们的东西。

    他沉思一番,打算等各国使官来过之后,在去登州之前,他去一趟西南,亲自再去看一回。

    “郎君?”染陶见他还不动,不禁出声询问。

    赵琮回神,对染陶道:“姐姐多让淑妃给陛下炖些补汤来喝吧。”

    “今儿是落太阳雨啦?”染陶笑,往日里他可是与淑妃仇恨得很哪。

    赵世?笑,他与赵琮已这般,他何必非要与一位女娘为难?坦白说,此时他倒是佩服钱月默。他也宁愿钱商身上是真的没有诡异,否则钱月默的命运也不知该如何。

    朝代更迭之间向来如此,可怜的终究是女子。

    他到底回去补眠,补了眠,他也得去办事。

    这些日子的沮丧与自我怀疑,总算是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