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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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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大人客气了,为民伸冤,是在下职责所在……司大人里面请。”纪婵听到隔壁有说话声,立即咽下没用的客套话,把人往院子里请。

    司岂只带老郑一人过来,只要他进去,就万事大吉了。

    司岂犹豫一下,拱手道:“今儿就不进去了,马上就得回京,改日再来叨扰。”

    纪婵松了口气,又道:“这个时辰了,有点儿赶,我这有马,大人要不要……”

    司岂指指官道的方向。

    纪婵看过去,见两个长随牵了四匹马,正在频频看着这边。

    司岂道:“这辆车是我送纪先生的,冬天带孩子出行比较方便。”其实是他急着返京,嫌弃赶车太慢;让老郑赶回去,大过年的又太不人道,不得已而为之。

    纪婵愣了一下,艾玛,不过帮两个小忙,居然还送豪车,够豪。

    行吧,父亲送儿子一辆马车,也没什么不敢接受的。

    就在纪婵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时,隔壁姑娘欢快地嚷了一声,“娘,我去送吧。”

    她醒过神,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忙一拱手:“多谢司大人,时间不早了,我送送大人。”

    然而,司岂的目光忽然落到了纪婵的浓眉上,眼里的不解浓得快要溢出来了。

    纪婵心里又是一慌。

    前几次见面都有正事,司岂从不曾这样认真地、近距离地观察她,如今彼此距离这么近,中午光线又好,他再看不出她的眉毛是画的,就是妥妥的瞎子了。

    “什,什么事?”她有些磕巴了。

    司岂虽然奇怪,但他到底是个有修养的读书人,放下心中的怪异感,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一百两是皇上赏纪先生的,请纪先生收好。”

    “啊?”

    居然还有皇上的赏赐,这倒是意外之喜。

    纪婵伸出手……

    隔壁的姑娘走了出来,见到司岂,双眼陡然放光,脚下也快了两分,“纪……”

    纪婵接过银票,招呼道:“关荷端的是什么,听说大娘厨艺极好,我家胖墩儿早就想尝尝了……”

    “才不是给你的呢。”关荷那个“娘子”二字没叫出来,眼睛在司岂身上上下一扫,“这位是……”

    司岂淡淡地扫了关荷一眼,拱了拱手,“恭祝纪先生鼠年吉祥,万事如意,告辞!”

    纪婵笑道:“也祝司大人官运亨通,大吉大利,就不远送了。”

    司岂转身就走。

    关荷的双眼钉在了司岂的后背上,凑近纪婵问道:“纪……”

    纪婵一伸手,去揭关荷捧在手里的大碗上的盖子,“装的什么呀,这么香。”

    关荷抱着大碗向后躲一步,不客气地斥道:“看什么看,这是我娘给齐大伯的。”

    关荷喜欢齐文越,一心要嫁,奈何齐大娘和齐文越都看不上她,明里暗里推脱好几次了。

    明明齐家嫌她懒,但她非要认定齐文越看上纪婵了,有事没事总要针对他们娘俩。

    “那就送去吧,不然一会儿凉了。”纪婵转身推开大门,把马车赶了进去。

    “贱人。”

    关荷暗骂一声,目光在马车上停留片刻,到底往齐家大门口去了。

    她一进门,齐大娘就端着一只盆子迎了出来,“小荷来啦,大娘跟纪娘子学会一道粉蒸肉,做了不少,正要给你家送去呢。”

    “大娘,越大哥呢?”关荷往堂屋里看了一眼,没见着齐文越。

    “他带橘子在后院劈柴呢。”齐大娘脸上的笑容淡了,“快过来,跟大娘去厨房,把吃食倒一下,大娘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哦,好。”关荷又往堂屋里看了一眼,亦步亦趋地跟着齐大娘进了厨房。

    “刚才肉铺来客人了?”齐大娘问了一句。

    一提这个,关荷来了兴致,“对,听纪娘子的意思是个大官儿,还给她送来一辆马车呢。大娘,她一个女仵作,咋还有官儿给她送礼呢?”

    齐大娘皱了皱眉,“估计又破什么案子了吧,哎呀算了,大过年的提这些做什么。”

    ……

    司岂一边走一边跟老郑说闲话,“今儿才瞧见,这位纪先生竟然画了眉毛。”

    老郑愣了一下,赶紧替纪婵编了个借口,“属下上次找纪先生时,正好撞见他没画眉毛的样子,啧……”

    他是个老江湖,很清楚这一声“啧”的含义――像是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司岂以为自己懂他的意思了,附和了一句,“男人的眉毛太淡了确实不怎么好看。”

    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

    老郑暂时不敢想象司大人知道真相后发火的样子,悄悄松口气,马上换了话题,“司大人看了秦州案的卷宗,有收获吗?”

    司岂道:“杀人方式相同,都带走了牙齿,有半枚足印,死者同样是个欺男霸女的混蛋,相似点确实不少,但目前来看,即便两案合并,也于事无补。”

    老郑苦笑,“那就只能等了。”

    司岂摇摇头,“也不是只能等,从这两宗案子来看,凶手谋划缜密,杀人手段娴熟,不可能只杀过两人,如果可以找到初始案件,或者能找到更多的信息,唉……”

    他老气横秋地叹息一声,结束话题,上了马。

    老郑明白司岂叹息的缘由――一桩案子在秦州,一桩案子在京城,而他并没有从两地的卷宗中找到相同特征的案件。

    “那就算了吧,反正案子归到顺天府了,不归大人操心。”他小声叨咕一声,追了上去。

    纪婵把马车赶进院子,新衣裳扔给纪t,说道:“放你屋里去,等过了年,姐再给你做新的。”

    “姐,这颜色……”纪t欲言又止。衣裳是红的,他觉得太鲜艳了。

    纪婵道:“今儿过年,呆会儿姐和你外甥也穿一样的。”

    “好。”纪t又红了眼圈。

    纪婵在他肩头一拍,“行啦,把衣裳放回去,赶紧帮姐搬东西。”

    司岂送的礼物很多,米面、鱼肉、缎子、点心、水果……甚至连爆竹都买了。

    满满当当装了一车,足够一家三口吃小半年的。

    “姐,送东西的是谁呀?”纪t问道。

    他外祖母家绝户了,纪家除二叔一家再没旁人,他实在想不出谁会送这么重的礼。

    纪婵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以免他将来说漏嘴,“是司大人,大理寺少卿。”

    “啊?”纪t差点把手里的漆盒扔地上。

    四品官给一个老百姓送礼,还连门都没进,这怎么可能?

    胖墩儿骄傲地抬起双下巴,“我娘可是襄县最厉害的仵作,就连司大人也要找娘帮忙呢。”

    “小舅舅,你知道京城南城的那个烧死人的案子吧,我娘破哒!”

    “啊?”纪t傻愣愣地发出一个单音,“姐,这是真的?”

    纪婵道:“真的,所以你不要告诉外人姐姐的真名字,也不要叫姐,只能叫哥。如果一定说名字,姐就是纪二十一,知道吗?”

    “哦。”纪t彻底懵了。

    明明他姐姐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傻姑娘,怎么就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女扮男装的仵作了呢?

    仵作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病逝的姐夫吗?

    “姐,胖墩儿的父亲是仵作吗?”他壮着胆子问道。

    哟,这个好诶。

    她以前编的有师承,其实根本禁不起有心人的查证和推敲。

    不如忽悠一会儿是一会儿,等忽悠不下去再说。

    纪婵连连点头,“对对,你那死去的姐夫是个非常出色的仵作,你姐一身的本领都是跟他学的。”

    娘骗人!

    胖墩儿瞪大眼睛,张张小嘴,又闭上了,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点点纪婵,“娘,我晚上要吃酸菜鱼,锅包肉,手撕鸡,粉蒸肉……”

    他趁火打劫,报了一堆菜名。

    纪婵扶额,有个吃货儿子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三人把东西归置到地窖和库房。

    纪婵顺手拎出一篮子爆竹,“走,放炮去。”

    胖墩儿早就等着这一刻了,欢呼一声,朝院子外面跑去……

    纪t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抹轻松的笑意,他问道:“姐,我也可以放吗?”

    纪婵拍拍他的肩膀,“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不用问可不可以。”

    “诶……姐!”纪t变了脸色,惊恐地看着大门口。

    “三少爷哟,可让我们好找。”两个长随打扮的人出现在门口。

    “这是二叔家的下人?”纪婵问道。

    那二人目光轻蔑,言语随意,口称“三少爷”却丝毫没有把纪t当少爷的意思。

    纪t躲到纪婵身后,小声道:“姐,二叔派人找我来了,我不要跟他们回去。”

    二婶苟氏出身商贾,苟家家财颇丰,不但为二叔打点官场,还替二叔买了京城的宅子。

    纪从赋此番回京,就是京官了,就是具体职位不详。

    纪t知道,他一旦回去,必然被二叔压着跟苟氏的傻侄女订婚。

    胖墩儿见势不妙,赶紧跑了回来,牵住纪t的手,阴沉沉地看着那二人。

    “大姑娘?”一个唇下长了一只带毛的黑痦子的长随迟疑着问道。

    纪婵笑道:“我是寡妇,大姑娘不敢当,但纪t的亲姐姐是没错的。”

    那人瞧了胖墩儿一眼,明白纪婵的意思了,随意地行个礼,“那就太好了,小的是二太太派来的,接三少爷回去过年。”

    另一个长随不客气地抱怨道:“大姑娘,三少爷太不像话,一声不吭就从京里跑出来了,老爷和二太太为他茶饭不思,操碎了心。小的们找两天才找到这里,这大过年的,可把人折腾够呛。”

    “可不是嘛。”黑痦子连连点头,“三少爷,走吧,这个辰光回京城还来得及。”

    纪婵把纪t从身后拉出来,“告诉他们,你不回去了,以后都不回去了。”

    纪t脸色发白,脚在地上蹭来蹭去,垂着头一声不吭。

    胖墩儿捏了捏他的手指,“小舅舅倒是你说话呀。”

    纪t抬起头,脸上胀得通红,“我,我我,我不跟你们回去了。”他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纪婵鼓励道:“一切有姐姐给你做主,你大点儿声,难道你一辈子都要被他们欺负不成?”

    纪t咬了咬牙,“对,我不回去了!你去告诉老爷,以后我跟姐姐过。”

    那两人勃然变色,异口同声:“这么怎么行。”

    纪婵笑了笑,“怎么不行?”

    “二太太给三少爷订了门好亲,咱们今儿必须带三少爷回去。”黑痦子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大步朝纪t走了过来。

    胖墩儿一扯纪t的手,“小舅舅快跑。”

    纪t迟疑着,脚下没动,担心地看看纪婵,“姐。”

    纪婵双手抱胸,“你去吧,姐说过了,一切有我。”

    作为一名金牌法医,军警格斗术的水平虽打不过高手,但对付两个小喽故敲挥形侍獾摹

    “大姑娘,你这样小的们很难办。”两个长随的脸色极难看。

    纪婵笑眯眯的,比划了一个“二”,“两个选择,要么赶紧滚蛋,要么挨一顿打再滚蛋。”

    那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忽然起跑,打算绕过纪婵,拉上纪t就走,“三少爷,得罪了。”

    纪婵哈哈一笑,先是飞起一脚踹到黑痦子身上,紧跟着又打出一个眼炮。

    两个长随没想到纪婵说动手就动手,措手不及。

    一个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另一个捂着眼睛,诶唷诶唷地惨叫起来。

    “哈哈哈哈……”

    胖墩儿捂着鼓溜溜的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说道:“小舅舅,你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吗,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