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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那一张嵌了几颗碎钻的黑卡,易上善有些失神。到底要不要用它?不,不可以!他不可以让爸爸和那个老女人瞧不起他。真要动用那笔钱,当初他又何必离家出走。
如是想着,易上善只能面对眼下的难题。失掉了工作,那他就必须再找。而找之前,他还必须得有住的地方。百般无奈,他也只能任着烈日暴晒,坐于大厦对出的公园里,打开手提电脑,寻找住的地方。
如果此时能在家里上网,泡杯茶或咖啡,开上空调,真个快活。易上善如是想着,无奈地耸了耸肩。
而此时的另一头,这种闲适的生活另一个女人正享受着,她就是东方若水。无视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她戴了幅颇大的黑框眼镜以作掩护,配着那套白色职装刚合适。手上握着一枝笔,正在A4纸上画着画。偶尔若有所思地抬头,偶尔又快速地画起来。办公室不算大,但很整洁,旁边还放了一张橘红色的软皮大沙发,可供休息。
空调开在26度刚刚好的温度上,东方眼还盯着稿纸,左手画个不停,右手准确地捧起一只很卡哇咿的大青蛙水杯,把点了蜜色口脂的唇瓣吻在了大青蛙撅起的嘴上,喝了两口咖啡。
突然她停了下来,伸手按电话键,吩咐助手进来,“咖啡太苦,帮我加点糖。”
“是,企划。”
贾小小正要出去,却被她叫住,“我要的计算机人才怎样了?”
“今季来了很多名校毕业的学生,人事部已经初步筛选了一批……”
贾小小的话适时地被打断,“你只要回答我有和没有,哪方面的电子操作是有技术含量的就行。”见她心情不好,贾小小低了头讪讪离去。东方最讨厌听空泛的话,那是在浪费时间,她要的是实质内容,是成本化算。
现在的社会,聪明的人很多,但实在的人却少。正想着,又想起了方才被她戏弄的男孩。简单明朗,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应该是好人。她不禁皱眉,怎么想到他了?
正想到此,电脑‘叮’一声响,新电邮到。她点击打开,原来是服务中介传来的信息。她的房有人租了,不错,她设的另一个圈套,那笨男孩一定会上钩的。而且她也可以把供楼的钱分摊出去,省着点钱用了。明天要去见客户,亚太区的总裁,该得去挑件新衣服了,恩,香水也得换一款。“哎,那可是一个月的工资啊!”东方叹道。像她这种管理层,在别人眼里看着光鲜,其实是最穷的,而且自己还是个破落户呢!想起江若琳的讥讽,她有些黯然,只得叹道,“或许我和他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忽然一恼,她怎么就想到那个笨得要死的人了!她只是略施小计开了个玩笑,他就上当了。
她有些抓狂地晃了晃头,不再想他!自拿了图去找师傅,办正经事要紧。她不能输给任何看不起她的人,即使她是破落户也不可以!
与此同时,在上网的易上善被一条有意思的租房广告吸引了。
“如果你不怕恐龙,如果你足够大胆,如果你不怕自己被恐龙吃掉,欢迎入住。”
真是有意思,只不知是谁在那装神弄鬼。租金也很公道,于是也就无所谓地按下了确定键。但易上善马上就后悔了,他不会是被招进鬼屋了吧,那么便宜。
奈何老天爷也容不得他后悔了,说变就变,瞬间便是倾盆大雨。易上善只得匆匆地转进一条小巷,那里的楼道可以遮雨。雨太大,料是台风到了。想必一时三刻也不停不了,他跑着拐进另一处楼房檐下。不想脚一拉,扣到了巷边的一个破箩子。“呜”的一声低鸣,使他停了下来。转身去看,浓密的雨帘挡住了视线,只觉着不远处的破箩筐子里闪着光。
他用脚拨开了箩筐,里面躺着一只很小的小狗。两只大大的黑眼睛很受伤似地看着他,小狗身子看起来很弱,邋遢可怜。是只吉娃娃幼犬,那么一点儿大。
抱着这只遭人遗弃的小狗,感觉同病相怜,自己好像也是遭遗弃的了。他微叹了口气,把身上的衣服在小狗的身子上胡乱擦了两下,再把小狗塞进了挎包里。幸好,包还算够大,小狗也还算够小。他俩颇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小狗很乖很安静,他抱着它,感觉得到它的颤抖,忙打了的士往出租房的地点赶去。
的士进了荔湾区。再过去就是西关区了。的士司机从上下九那边拐了过来,越过了西关老屋带,那片的街道整洁,也有悠久历史。楼房的颜色灰蒙蒙,但刻画着令人暖心的岭南特色。一排是骑楼城模样的两用商业住宅区,遮雨挡阳,一些老人开着老旧的士多店,天晴时偶而会抱了鸟笼出来,坐在树下乘凉。
易上善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他的祖上就是从这片土地逃难下的香港。而此刻,他就好像回到了故乡。他换了G市腔和司机搭话,感到十分亲切。
地方到了,他下了车进了骑楼,一边走一边看着街号,两旁的杂货店,粮油店让人看着温馨。偶尔一两只看店捉老鼠的猫跳了出来,看着就讨人喜欢。
过了这个路口,建筑换作了旧楼群,不是西关大屋,最具岭南特色的西关大屋不在这条街上,但也很近。说起西关,荔湾区是G市最古老的城区。这十数里方圆皆是西关大屋。
想起了港岛上的家,因爷爷奶奶都是老西关人,所以他家住的地方颇带了些民国时老西关的味道,也有家的味道。
这一点对于东方来说,也是同感。她此时已经回到了住宅区,因为下午的计划她已完成。见了客户也就不用再回公司。
可这一切并不意味着生活的清闲。东方总是很努力。她懂分寸,事事进取,不断提升自己。她总是安慰自己,告诉自己,终有一天她也会成功。
她很努力地经营事业,同样的,她也懂享受生活。
“来,古怪,你老实些!姐姐和你洗白白很辛苦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笨重。”东方笑得灿烂,拿温水给她的大古怪洗澡。古怪突然站起,东方一看它眼神不对,忙伸出手去止住,奈何它已开始甩身上的水了,结果东方成了只湿透了的落汤鸡。
当另外一只落汤鸡来到门外时,她回了声,“门没锁,自己进来。”
门轻轻地合上,没有关紧,看得出是个懂礼貌的好住客。她对着古怪的脸一拍,站起来道,“去,你的晚餐送货上门来了。”
手一松,古怪像支箭一样飞了出去。门口边上那只落汤鸡俨然成了惊弓之鸟,睁大了眼瞧着一只唾沫横飞,体型巨大的古牧犬跑了出来,在空中跃起,瞄准的矛头直指他。他暗叹,果然飞来了只大恐龙、张大口要吃人了。
古怪身上的水全弹到了他身上,但奇怪的是很清新好闻,比花露水淡一些,有点像Z市山泉一样的清甜味道。他双手一接,也就接住了跃过来的‘大古怪’。他的手握着了古怪的‘手’,即两只巨大、肉厚厚、肥嘟嘟的大爪子。
他和它,就这样站着相对视,一时间鸦雀无声。最后,“咚”一声,他支撑不住古牧一百多斤的巨型身体,后退了一步撞到了门上。
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人来,是个年轻的女孩。女孩肤色很白,白得透明。
女孩脸上脂粉未施,是一张清秀的素脸。模样儿灵秀乖巧,而身材匀称,颇为高挑,腰很细。只见她穿了件无袖的白衬衣,露出洁白的藕臂和细长如莲茎一样的颈项,清新靓丽。那颈项细得好像一碰就碎了。衬着粉藕色的短裤子,显得肤色越发透明,连纤细的腿上,流动着的微蓝色血管都能看见。
女孩的脚踝处挂了一串精致的小铃铛,正叮铃铃的响着,那清脆的铃声,使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莹白的小腿上,她的腿很美,线条柔和,腿很修直。她的头发很短,自然地搭落耳旁,没有戴耳环。黑瞳清潋,脸庞稚气。他暗叫不好,难道自己走错门了,闯进了高中生的家里?不由地,他又想起了年少时的那个她。
“你——”东方开了口。
“我是看了网上住房,来这里租屋住的。看来是我走错了,打搅。”他笑了笑,有点腼腆,带点忧郁,她忽然间觉得,他还是很可爱的。他肤色较黑,但那双长长的眼睛分外有神,鼻子高挺,嘴唇有点薄,很瘦,所以颧骨突出,下巴的轮廓分明,显得他有几分书卷味,阳光中又带了点冷淡。她只是‘哦’了声。谁说过,唇薄的男子,大多薄情。
他五官深邃,虽不是那种很打眼的容貌,但很耐看,细细看下去就会发现,他其实相当英俊,带着点孩子气的顽劣,像山野间无拘无束的风。
就这样颇为尴尬地对立着,古怪看看他又看看主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易上善说了声抱歉就退出去了。
“真是没胆量的人。古怪,你千万别学他。否则不给你骨头吃。”
古怪“呜”一声,满脸委屈地看着东方,东方不理它。它又用头去拱,可怜巴巴地甩开眼前浓厚的毛发,让东方能看见它的眼睛。它拿出巨大的爪子去挠东方小腿,东方蹲着看它,双手捧起它的脸转圈圈,古怪敦厚迷惘的样子,惹得她“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过了许久,易上善唯有一脸泄气地走了回来。门没关上,他站在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不是说不怕恐龙吗?现在怕了?怕了就别租这里。”她冷冷道。
原来真是这里,他忙跨进来,不忘揶揄,“住,谁说我怕!”
古怪毛上的水干得差不多了,围着易上善打圈圈。他被古怪看得心里毛毛的,古怪突然扑过来咬住他的手,他一慌,但马上镇定下来,慢慢地抽出了手。他知道,被狗咬住时,很多情况它都是在玩,不会用力,只要别急着抽手就不会被刮伤。
“不错嘛,看来你也懂得和他相处。好吧,古怪说‘OK’了,你也就‘OK’吧。”东方歪着脑袋,笑道。
这时一只小狗从他身上掉了出来,古怪就要上前。易上善忙护住了抖得厉害的小狗。而古怪也被女孩及时喝住,古怪“汪”的一声,回头看看东方,伸了个大鼻子去嗅小狗。奈何头发搭在它眼前,根本看不见东西。极力忍住笑的易上善装出了一脸的无辜,“这么点大的小狗就被抛弃了,很可怜的。我……”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还是没地方待的人,现在别人不见得愿意收留他或者他那只可怜的小狗。
女孩丢了句,“我叫东方”就走了,古怪也跟着主人走,留下他一人在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他还不知道这家主人到底有没有收下他。无法,他也跟着女孩走。女孩在为小狗用温水擦身,并甜甜地说了句,“你就叫小古怪吧!”
易上善此刻是羡慕小古怪的,因为它在享受美好的待遇。“请问是不是你发的出租广告?”
“是我发的,有问题吗?”东方斜睨了他一眼。
“不,不是。我只是想说,怕你遇到坏人上门了,就麻烦大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家的,总是不好。”
东方回头,蔑视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坏人?那我得报警了!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古怪。”
“它……也算是……”这个‘人’字,易上善没敢说出来,她的眼睛已经死死盯着他看了,“我当然是好人了,但如果万一来的不是我,是别有用心的人就坏了,所以下次还是别这样做了。”
东方站了起来,怀里还抱着原本属于他的小古怪,不可思议地瞪着一双大眼,说道:“我看‘好人’两字也不是凿在额头上的。”
见那眼神冷淡,他脱口而出,“若水是你?”
“好说,我是上善若水的‘若水’,不是你那瓢的弱水三千。”
易上善无奈,干笑了两声。她也提到了那个词‘上善若水’。
“若不打算住就可以走了,你走了,我下次就还这样做。我看这世界就你最坏!”
这句话有几分暧昧,但经她口中说出,倒别有一番滋味。其实她和他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为什么她那么敌视自己?易上善心里想着,也不忘回答,“我便要在这里住着,不让坏人进来。”
东方听他这样说,忽然就笑了。“扑哧”一声,脸蛋瞬间红了,那双灵巧的眼珠子一转,更添清亮妩媚,她像极了一块柔软的、甜甜的、可爱的水晶果冻。“喂,看什么!换鞋换衣服去,你的房间在我隔壁。”
这样的对白,本来暧昧极了。但这个女孩就像未成型的少女一般,天真憨厚的表情,把艳情这两个字生生抹了去。
易上善突然受到了好待遇,自己也不敢相信。古怪跑了去他房间,他也跟着进去,房门口摆了拖鞋,椅子上搭了件衣服。桌上有台超高端的电脑,房间新净光亮,连衣服都是未撕标签的新衣服。难道?不会!她怎么可能知道我来。或者只是买给她朋友的,见我衣衫湿了先让我穿了吧。“哎!”正想着,忽然间他觉得有些落寞,又有些懊恼。
古怪坐着看着他,不出声,乖乖的。“你想看我穿新衣服?”他摸了摸古怪,“汪!”古怪叫了声权当回答。
等他换过了衣服,古怪只围着他转,头也不断地拱他。易上善蹲下身,逗它大脑袋,“你很得意啊!够盏鬼!”
身上有阵香味,他仔细闻了闻。很淡很淡,是若水的香水味。难怪古怪那么喜欢他,或者是会错意,把他当成若水了。谁让它没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