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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是有时效性的。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大事发生,公众的眼睛总会被更为新鲜热辣的时事吸引住。辉煌大案终于渐渐从人们视野中淡出,成为历史上的一笔。
沈国栋提出离开是在晚饭时的餐桌上。
这段时间霍英治的应酬安排得很少,几乎是天天回家吃晚饭,即使要赶通宵,也把资料带回家里做。他越来越习惯家里多出骆云起的存在,所以当沈国栋提出要离开时,霍英治当场就怔了,嘴里含着沈国栋做的一口菜都忘了嚼。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一怔之后,只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饭,然后抬出老对手:“郎杰行踪还不明――”
“他肯定是出国了。”
沈国栋没有告诉他自己这么肯定是因为郎杰有打电话来告别。也许是因为他怕霍英治质问为什么不报警。是啊,为什么事后没有向警方报告呢?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能一是一二是二的回答清楚。
象掩饰什么似的,他喃喃地念:“店里长久地歇业终究是不好的……好不容易才把生意做顺了,要是关门太久,会让顾客失去信心……”
霍英治不语。
他也是做生意的人,当然知道骆云起的话有道理。刚才他甚至还截口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么无礼的举动于如今的骆云起来说是很少见的,也因为如此,他意识到这个人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拿定了主意。
霍英治沉吟。
他想好吧,就让他先离开。反正成渝两地相距不远,他要收服这个人机会多得很,尤其现在劲敌已去,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这么一想霍英治就心平气和了,从容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重庆?我送你。”
沈国栋意外:“噫?不用……”
“反正我近期也要过去一趟的。”霍英治说得轻描淡写,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说完就把眼睫一垂,继续吃饭,象是这个话题根本没必要再谈下去的样子。
沈国栋迟疑,有点想说什么又不好启齿似的。
霍英治吃了两口饭抬眼看到他这个样子,不觉生出一点疑心。
他咀嚼的动作慢慢放缓了,眼神深邃地盯他两眼。脑子里闪过一个可能性,这可能令得他心中微微一凛,忍不住问道:“你……不打算直接回重庆?”
沈国栋有点被看穿的尴尬,顿了一会儿才说:“嗯……”
霍英治的眼神极不易被人察觉地微微暗了一下,脸上神色却十分平静。“哦。”他象是纯粹闲聊似的问起:“想先去哪儿?”
沈国栋只好实话实说。
“小妹家离成都不远,我想先去她家看看――”现在他这边的麻烦已经解决,算是尘埃落定,两个人的关系正好不用再顾忌任何人而定下来。通电话时两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干脆趁爷爷生病这个理由上门拜望一下,如果父母长辈都没意见,那也好谈下一步的计划了。
他这边一步一步计划得周详细致,霍英治那里却是吸了一鼻子的凉气。他怎么就忽略了那个土不拉叽的农村妹了呢!
也难怪霍英治掉以轻心。就小妹那个模样打扮谈吐水平,根本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自视甚高的霍总裁自然从来也没有把她提到过对手这个位置上。
可是沈国栋提到她时那种情不自禁喜孜孜的模样,委实令他闹心。霍英治转念头转了大半晚上,他想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他还想慢慢感化慢慢收服,谁知道骆云起却是大步流星地奔小康,难道真要让这人去做农村女婿?
第二天沈国栋起来迟了。
昨晚他预想了很久,毕竟他也是头一次上女方家里见家长,心情难免有点紧张。他在设想小妹的父母会提些什么样的问题,而自己又要怎么应对;上门时是买那些中看不用中用的礼物好呢,还是实惠点多孝敬点钱?又不知道她家住房条件怎么样,晚上会是自己单独住吗?抑或有那个机会与小妹同住?
胡思乱想了很久,到下半夜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醒过来一看时间,当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幸而昨晚包包就是收拾好了的,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沈国栋忙忙下楼。都快中午了,霍英治早就上班去了吧,到底在他家里叨扰了这么久,本来还想与他说个再见的。正这么想着,却意外地发现霍英治还在家里。
“你今天不上班?”
霍英治本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他下来,平静地站起。“我要去度假村工地视察,可以带你一段。”
沈国栋觉得有点不好,太麻烦他了。犹豫了一下,说:“我还得去商场买点礼物……”
霍英治也不拢苯哟蛹干夏闷鸪翟砍住!澳亲摺!
因为有霍英治在外面等着的缘故,沈国栋也没什么时间来慢慢挑选,反正中老年礼品盒不外乎是核桃粉芝麻糊之类的东西,吃不死人的。赶着那些包装最精美最气派的拿几个就对了。
提着大包小包出来的时候,霍英治见他双手不空,倾身过来为他打开车门,视线斜斜地往下在那些红红绿绿的包装盒上一瞟。虽然他根本连眉毛也没动过一条,但沈国栋却还是捕捉到了他那一眼,莫名地觉得有一点窘迫。
讪讪地将东西都放到了后面,霍英治发动车上向成灌高速进发。
小妹的老家距成都不算太远,不过地方有点偏僻,从匝道上下去后是条四级公路,开着开着就进入了山道。
一路上霍英治也没怎么说话,他心里有点乱。
黄曾经说过,如果你心爱的女人要走,别顾着大男人的面子,赶紧抱着她大腿哭吧。他老人家想说的是爱情面前自尊不算一回事。可霍英治对这种说法却一向嗤之以鼻。
霍英治是个讲格调讲高雅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很讲求姿态的人。再想要一件东西,也绝不会让自己落了下乘。什么叫下乘?披头散发出尽百宝让别人看了笑话就是下乘。所以他从昨晚开始就很矛盾,到底应不应该跟骆云起坦白自己对他的想法。
会是所谓的爱吗?
他其实,只是很不愿意看到他在别的角落娶妻生子,与另一个人达成一种亲密的关系。
他希望他是属于他的,只对他一个人好,只照顾他一个人,牢牢地把他掌握在手心,以此来表达对他的重视。
潜意识里他希望能借着送行的机会说服他,可是说了之后骆云起会有什么反应呢?他没有把握。
是报应吧。曾经他那么高傲地说:“我讨厌同性恋。”可是山不转水转,现在轮到他费尽心机向一个同性表白,而这个同性,还是他曾经弃如敝履的那一个。
怎么想得到这么戏剧性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叔,请问一下。”沈国栋看到路边有个村民正在刨地,叫霍英治停了车,探头出去问路。“彩虹二组怎么走啊?”
那村民抬头看了看他,说:“二组大咧,这儿也算是二组,你找哪一家?”
沈国栋说了小妹父亲的名字,那人咧开没牙的嘴笑:“啊,崔老三啊。你再往前面开一点儿,有条小路,顺着爬上山就是了,他家在山腰上,是个白色的瓷砖房。”
谢了那位村民,车子又往前开,霍英治的心更乱了。
越来越近了,他到底要不要说?
“停车。应该就是这条路了。”
霍英治本能地将车刹了,侧脸一看,一条羊肠似的小道弯弯曲曲,先向下到沟底,过了小河又蜒绵向上。沈国栋回了头,真诚地笑:“谢谢你啊,让你绕了这么远的路。”
霍英治眼神复杂,但沈国栋根本没注意到。
“那我先拿东西。”他想下车去开后门,霍英治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一个机会了,几乎没有通过脑子,身体就先一步行动,“骆云起~~”一把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