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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门外两侧挂着一排灯牌, 附近一片明亮, 有穿着深灰甲衣的差役手执长矛面无表情的在站岗。
进场的时间还没有到,全国各地操着各种口音的考子和家长的谈话声组成了四周的喧哗。
“人真多呀。”第二恒感叹着,“还以为咱们起得早。”
“这是大事,每个家长都放在心里, 也不会有人来迟。”唐转接话道。
眼看着前方挤不过去,他们在人群外围停下,第二恒被周围喧哗中透漏出紧张肃穆的氛围所影响,心里也紧急担忧起来。
“麟儿,你别紧张, 好好考试, 考不上也没关系。”第二恒说完, 好像觉得这话不吉利, 转头又在旁边轻轻的“呸呸”了两声。
国子监这次的考试并不难, 只要是凭真本事考上的都不会有大问题, 唐老爷子并不担心。他让两人再检查了一下笔墨砚台, 又叮嘱他们在考场上要小心, 不要不小心坏了卷子。
“对对,还有答完题后要检查一两遍,再向试卷上誊抄。”第二恒想起来儿子粗心, 连忙又嘱咐道。
唐转倒是没有说什么,有唐老爷子在,他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对方都能想到,说了反倒是抢话。
第二麟应着, 转头向四周看了一圈,四周都是人,穿锦衣布衣的都有,也没有看见什么熟悉的人。
他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问唐瑾:“乖乖,你紧张不紧张?”
一听这话,第二恒更急了,刚要开口说话,被唐老爷子伸手拦住了。
“你考试紧张的话,多深吸几口气就好了。”
第二麟觉得这话并没有安慰到自己,乖乖他成绩好,怎么都会进了殿试,可自己不一样呀!
唐瑾伸手握住第二麟的手,发觉一小会,他竟然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他有些意外,但马上明白过来第二麟的心理。
要是这个状态去考试,肯定会考不好。
“其实你不用紧张,以你的成绩,考的再好也过不了中书省的覆试,进不了殿试,这样也不会被授出身。你就当这次来考试是来见一见世面,提前适应一下会试的考场和环境,为以后将来考会试做准备。”唐瑾对症下药。
第二恒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一想自己的儿子考试最多排在一千多名,就算考好了,也不过上升几百名,确实进入不了前两三百名入不了殿试,唐瑾说的话并没有错。
他叹了一口气,心下不再那么紧张,也安慰第二麟把这次考试当成一次会试的预习。
第二麟听了唐瑾的话,心里倒没有不舒服,反倒是觉得他说的话是对的。一想,反正都考不上,那紧张干什么呀。
心情调节了过来,他人就好了很多。
唐瑾转过身,对着第二恒眨了眨眼,第二恒看到后才明白过来他刚才的话是安慰,心里不禁有些羞,自己一个大人,不但安慰不了儿子,还要小外甥来安慰自己。
几人等了一会,有差役敲着铜锣鸣锣开道,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到了门口。
大家慢慢安静了下来,拿着铜锣的差役让开位置。这时,会试考场的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来一四五个人,为首的两个穿着官服。
一下子,四周那些细微的声响立刻安静了。这种肃然噤声,让唐瑾体会到了官民两层阶级的强大差异。
这种差异,在省内乡试的时候并没有这么明显。
官宦人家孩子大都念书,可平民家念书孩子的基数大,百姓对于京官的畏惧更深。
唐瑾不懂官服,也看不出来前边两人是什么样的身份,想着应该是国子监的什么官吧,品阶应该不大,肯定跟主持中书省覆试的官员没得比。
但无论官阶怎么样,那也是官呀,是平民仰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读书读书,难怪有点见识的,都拼命让孩子读书。
只有读书,才能一步登天,跨越阶级间巨大的鸿沟。
为首的人说了几句话,就是让大家好好考试,不要作弊,然后入场就开始了。
那几个人进了门去,又有人拿着一卷纸上前打开,念着名字。
唐瑾站在中间,听着念得好像是南京府什么的,后边的不太清楚念的什么,不过这人旁边有一个参差役立刻大声重复了一遍:“南京府,范潇。”
这人中气十足,唐瑾听的很清楚。
南京府范潇,是江苏省童解,唐瑾这些天也听到过一些有名气的人,知道他。
人群里有极细微的嗡嗡声,显然很多人都知道范潇。
唐瑾看到从前边人群里站出来一个穿着深朱色锦衣的少年上前去,从他的位置看不到人的相貌,不过从个子来看,至少也是十岁了。
接着他们又念第二人:“江西省南昌府,孙帆。”
这孙帆唐瑾也知道,是江西省的童解。
接着念第三人第四人都是唐瑾知道的,也都是童解,他猜测很快就会念到自己。
唐老爷子拉了一下认真听读的唐瑾袖子一下,用着秦省的方言低声问他:“你听出什么来了没有?”
唐瑾考虑了一下,不太确定的用方言回答道:“听说朝中有个一品大官俞大人是江西省的,还有一个一品大官赵大人是河北省的?”
第三名是河北省的,所以是哪个省出了大官,他们省的童解就排在前边吗?
不过第四名到以后他就不知道这些省里有没有什么大官了,不清楚这个想法对不对。
唐老爷子沉默着,没有回答,又认真听了起来。
唐瑾也认真听着,马上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秦升咸阳府,唐瑾。”
他提着自己的考篮,回身对着唐老爷子他们说:“老爷爹三叔舅舅哥,我去考试了。”
这场面也来不及多话,大家都点着头,唐瑾就提着篮子上前了。
四周的人已经明白过来,先点名字的都是各省的童解。此时看到唐瑾个子低,年龄不过七八岁竟然已经是童解了,大都吃惊或意外,场上响起的嗡嗡声比范潇出场时更大。
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年龄如此小的童解。
唐瑾上台阶时,唱名的官员还看了唐瑾一眼,见他小小年纪面色无惧,镇定自若半点也不怯场,倒是有些意外。
年纪小的孩子念书这样好是不常见,可这种从容更是不可多得。他见多了学习好却考试的时候紧张的手都抖的青年人。
唐瑾上了台阶时注意到唱名的官员看着他,仰头对着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唱名的官员意外极了,也对着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点完头后愣了一下,感觉这不对呀,他们不但不熟更不认识啊。
他心里刚升起想要转头看一眼唐瑾的念头,突然想起现在不合适,就只能继续唱名了。心里倒是把唐瑾给记住了。
唐瑾进了门以后,在右边被搜身、检查,检查完了以后,有差役拿着一个牌子递给他:“进了门以后,顺着通道直向前走,在最前方。”
唐瑾接过来一看,檀木色的牌子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宿”字。
翻到背面,有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天”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这“宿”字的位置是按千字文里面的字序来排列的,他是天字排号房第十四个进场的人。
进了考场,唐瑾顺着中间的通道一直往前走,四周静悄悄的,两边的号房密密麻麻的一排排,只有路边的灯牌照着路。
走了十几张,突然看到前边站着一个人,衣着整洁,面料可见精细。
唐瑾在他六步开外站住,看着他。他记得,排在他前边的人是隔壁山西省的。
姜誉见唐瑾不走了,对着他讪笑了一下,搭话道:“你这么小就考上解元了啊。”
唐瑾不觉得一个童解当得起解元的名称,看对方神色正常,口音的确是山西省的人,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
姜誉心下松了一口气,走进两步,离唐瑾有三步的距离,故作轻松的道:“这里安静的很,一个人影都没有,要不我们再等一个人一起走吧。”
原来是胆小,唐瑾心下明白,侧头看了一眼前边不远处站岗的差役,沉默不语的继续向前走。
他的沉默,让姜誉的心突然提了起来,这次考试这么难,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小的孩子考上童解?那他出现在考场里……
瞬间,各种怪谈从脑海里一掠而过,心咚咚咚的跳了起来,他连忙低头看唐瑾有没有影子。
看到以后,他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说话?”
“瞌睡,困,不想说话。”唐瑾其实很精神,但是为了安慰这个邻省很胆小的童解,只好这么说了。
“你还困啊?我都快被这里吓死了!”姜誉听到回复,激动的跟唐瑾聊起了天来。
两人一路走到最前边,看到了左边的一排号房侧面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天”字。
两人已经听见轻声的说话声了,转到号房正面,唐瑾抬头往门牌边的牌子上边看去,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上边果然写着“天”字,里边坐的正是范潇,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范潇刚收拾好,准备睡觉,抬头看见了唐瑾,忽然明白过来,他应该就是桓栋口里秦省的那个小童解了,也是这次童子试里年纪最小的一个童解。
他上下打量了唐瑾一眼,见他穿着一般,人长得俊秀白净倒是讨长辈喜欢,不过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就不再关注他。
唐瑾找到了自己的号房,看到门上挂着一张布门帘。
别的号房没有布门帘,他们可能因为是在第一排,前面没有号房子挡着风,所以才挂了。
不过,答卷的时候,这个门帘是要取下来或者挂上去的。
他揭开门帘,认真来看,四尺多宽的号房,门边离地面两尺多处在墙上架有有一张半寸厚的木板,这就是考桌了。里边一尺处高度也架了一张木板,这是考凳。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环境比起在秦省乡试时的号房也没好上多少。
唐瑾放下考篮挂起门帘,动手把充做桌子的这一块木板取下,架到底下,与凳子合并成一块,组成一张床。
现在时间还早,离正式开始考试还有两个时辰,他要好好的睡一觉。
不过……
他把考篮放到床底下最角落处,看着是不容易够到,不过如果人在床上睡着了,有人偷偷摸摸进来取走也有可能。
于是他又提了出来,放在了床上的角落处。
放下门帘后,号房里面一下子黑暗了起来,连外边细微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三月的天气已经不冷了,不过只穿袜子脚也冷,唐瑾没脱鞋面向里边,头对着考篮睡了。
他个子低,四尺宽号房的长度他睡着刚刚好,想起那些十一二岁的少年要卷缩着睡,还有往常参加会试的成年人躺在上边更加委屈,不由感叹,考试真是不容易的事,幸好他年龄小。
很快进入梦乡,等听到锣声醒来的时候,掀开门帘一看,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四周各种声音涌了进来。
和右边隔壁的姜誉正在和人说话,看到唐瑾醒来后笑道:“你睡得真是好,我开始都睡不着。”
唐瑾笑了笑,坐在床上打开考篮,从暖壶里倒点水在布巾上擦了手,拿出薄油饼吃了起来。
吃完后检查了一下笔墨砚台,把桌子放上去,等着发卷。
姜誉凑过来和他说话,聊了没几句,鼓声响起,要发卷了。
会试场上的声音瞬间安静下去,唐瑾很快等到了卷子,仔细检查了一下纸张,发现没有问题,便开始磨墨,在卷首处填写自己的信息。
写完一会儿,有举着写了考题灯牌的差役缓缓从他们面前走过,边走边唱题。
唐瑾在草纸上抄了考题,开始答题。
这一次考试的题和在秦省乡试考试的题难度差不多,唐瑾上午答完,中午吃过饭休息一会儿,下午检查修改过后,把题和答案誊抄在了考卷上。
他誊抄的时候,有一个考官站在他旁边看,唐瑾抬起头来打量了对方一眼,是早上说话的那个短胡子官员。
看就看,唐瑾没有受到影响,低下头继续抄,对方看了一刻钟才离开。
等他交了卷子离开的时候,发现天字排的人基本都走光了。果然不愧是各省魁首,一个比一个学霸。
等出了考场,在龙门前和其他考子等待放排的时候,听到大家都在诉苦说这次考题难度大。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十一二岁,最小的年龄也有十岁,比唐瑾都大,是以竟然没有人凑上来和他说话。
等人数够了,差役打开龙门,大家一起出去。
在考场外找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唐老爷子他们。
第二麟也在,显然他已经考完了。
“乖乖,乖乖!你不知道在我进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第二麟兴奋极了的对唐瑾说着,想引起唐瑾的好奇欲。
“哦,发生了什么?”唐瑾看她一点都没有考后的沮丧,反而把全副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不由有些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