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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马声轻鸣,车辙碾过大道石块,轻微颠簸。雅*文*言*情*首*发
青灯缩成一团在马车内一角,堪伏渊坐在另一边,手肘搁在车窗上,支着下巴望着她。
“过来。”他道,几分笑意。
青灯将自己缩得紧了些。
“你带走骨瓷一事,本座尚且还未追究。”
青灯身子一抖,咬咬牙缓缓地挪过去,在离他两步之远坐好了。
“过来。”
她又慢腾腾挪得近了些,用红色长袍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堪伏渊扬扬眉,直接伸出长臂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青灯轻微挣扎了一下,不动了,低头闷闷不吭声。
堪伏渊摸摸她的头发,道:“你有何不满,且说来与本座听听。”
“骨瓷呢?”
“这么在意他?在后头的马车里。”堪伏渊笑了一声,“看来除开你的天哥哥,你尚有上心之人。”
“这不是骨瓷的错,是我要带他走的。”青灯全身的弦都绷紧了,她还是怕他,一边怕,一边心扑通扑通跳。
“好,你做本座的人,本作便不怪他。”
青灯像是被沸水烫到一般跳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
堪伏渊微微眯起眸,唇角依旧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也不言,只等她的答案。
这男人行为说话永远能把她吓得不轻,以前在夜凝宫也好,现在也好。青灯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她晓得在堪伏渊身边,一是能保证紫剑山庄的安全,二是依着他能拿到大瀚海花来救徐孟天,即便是那神枢堂估摸也是能掌握不少情报。
相反的,在师兄身边,她帮到的忙反而不多。
权衡至此,答应才是对的,青灯犹豫一阵,出口却只是:“为什么?”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青灯觉得,以他的霸道而张扬的性子,占了便是占了,不曾费多口舌,而他却如此鲜明地,亲口宣布给她听。
堪伏渊漆黑眼眸中掠过一丝光,从怀中摸出之前从她发间抽出的石榴花玉簪,在她眼前晃晃,反问笑道:“你且告诉我,你又为何日日戴着它。”
青灯脸又热了,尴尬又是窘迫,本想否认,又说不出话来,一定是骨瓷说的,她低下头去。
男人见她耳边浮出红云,蔓延到脖颈之间,眼中明亮数分,低头将她抱好了,轻声道:“你这般戴着,很好。”
怀里的人儿轻微颤了颤,这男人说话总是犯规。
他又道:“日后,你也一直戴着罢。雅*文*言*情*首*发”
车辙发出细碎的声响,风掠过,沙沙松涛。
青灯被他抱在怀里,因为温暖而有些瞌睡,哪知恍惚一会儿当真就睡了。迷迷糊糊醒来时却发觉自己躺在床榻间,窗外微光,楼下人声喧闹。
原来已身在城中客栈。
青灯躺在床上望了一圈四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角落桌子旁的银发少年身上,他正背对她坐着,指尖茶杯,肩膀瘦削,青灯一个鱼打挺坐起来翻身下床,骨瓷听见声音,刚刚转过脸来,还未言语就被青灯啪地按住双肩,只听女子急急道:“堪伏渊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神情片刻怔忪,青灯紧张得不得了握紧他的肩,上上下下看着他,“他有没有追究离开夜凝宫的事?你有没有受伤?”
“我无碍。”骨瓷片刻后才道。
青灯舒口气,坐在一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喝,“吓死我了。”
“你应该担心自己的安危,”骨瓷道,“夜凝宫相隔三届在参英雄大会,你在宫主身边,将会树敌许多,些许被看见后就再也无法回到紫剑山庄。”
“我没事啊,”青灯咽下半杯冷茶,“本来我时日也不多,在此之前能报恩就好了。”
“那宫主呢?”
“嗯?”
“你这般自觉离死期不远,那宫主呢?”
骨瓷声音淡淡,青灯愣了愣,堪伏渊?下意识脱口而出:“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我死了,他能有什么事儿?”
骨瓷不言,手指搭在桌面上,青灯想了想恍然大悟,笑呵呵伸手揉揉骨瓷软软的银发,“小瓷你还小,这方面事情你也许不懂,不是说把一个人放在身边就是喜欢的,宫主他只是觉得我有趣而已,即便是喜欢,也仅仅是对一只小猫或者玩偶那样的喜欢……”青灯眨了眨眼,心里慢慢难受起来,像是有什么揪住了心口。
是,本就是这样的吧。
那么他究竟对谁才是真正重要的呢。
青灯甩甩头,笑道:“他厌了,就会把我丢掉的。”
他那种权势又高,不守礼教,生得好看又乱来的人,喜欢他的女人一大把,他哪里晓得真心是怎么回事。
骨瓷听闻后继续手上的动作,他在折一张符纸,折得没有声音,他说:“你以为,他不默许,你能带我走么。”
青灯注视骨瓷,脸上渐渐浮出了吃惊,“小瓷?”
叩叩叩。
樱桃站在客房门口,敲敲门,面无表情。
青灯转过头,樱桃道:“今日还得赶路,走了。”
于是又上路,青灯又是只与堪伏渊一车。
这样独处令青灯感觉莫名压力山大,在这么下去头皮都要全部麻掉。
堪伏渊倒是没什么,也没有对青灯做出什么行为,只不过随着马车的颠簸,慢悠悠望向窗外。
半路上遇到劫匪,山路上来势汹汹,樱桃冷着脸,血鞭一抽,劫匪嗷嗷直叫。堪伏渊扫了一眼道:“新手。”
“啊?”
“英雄大会这个时期,通往太鞍山的路上皆是江湖人,晓得的人都不会这个时候打劫。”
还有这讲究。青灯睁大眼睛,外头樱桃将这群劫匪一个个绑在树干上牟劲儿抽,劫匪在那里喊爹叫娘。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冲突了,一问止水原来是宫主挑了条又远又僻静的路走,一般人不会绕这么远路去太鞍山的。
青灯忍不住问堪伏渊:“怎么不走近的。”
堪伏渊懒懒道,“这儿安静,风景好。”
青灯望望窗外,一路上鸟语花香,蓝天白云,松涛烟霞,瀑水飞花,还真真是好景致,心想这魔宫宫主真有情调。
她虽急也不能作何,只好由着他欣赏壮哉我九州大好河山。
结果一路走一路玩,行程日子又足足拖了一倍。
今日傍晚的时候总算到了离太鞍山最近的江南青州。直接寻了城门口的一处客栈住下,不愧是江南大镇,客栈装修得精致优雅,一进去,客栈虽大,里头就餐的人不算少,一扫过去都是练过家子的,每届春季英雄大会总给客栈老板赚上不少。
此时青灯依旧着青碧色的衣裙,止水将大刀收入刀鞘拿布绑好背在身后,骨瓷更是用斗篷遮住脸立于青灯身边,堪伏渊黑发披散,外着暗纹黑衣,怎么看都是斯文温雅的模样,几人一进客栈,无数目光齐刷刷落过来,在他们身上逡巡一番,又收了回去。
“累死了。”止水依旧打了个呵欠寻张桌子坐下,招来小二,“咱们五个人,这儿什么好的全上了。”
“哎呦,好的客官您稍等。”
虽然这路上慢得跟玩儿似的,青灯依旧被这数日来的奔波折腾得有些吃不消,心里念着只想快快歇息,几人一坐,酒菜还未端上来,便听身后吃食的一桌高声道:“你晓得吗?据说这次夜凝宫要参加大会。”
旁边人群一阵抽吸,又听另一人道:“这个我也有听说,不晓得是不是真,这夜凝宫上三届大会都没有露面,那曾排行第一的《焚火碎光刀》今儿都不知挤到名单哪里去了。”
这么一开玩笑,馆子里的人都笑起来,樱桃坐在一边捏的茶杯都要碎掉。
“是啊,说不定啊是那传说中的美人宫主酒池肉林不问江湖了呢。”
“要真是如此,咱们几个派就可以打过去了,再弱也是当年夜凝宫,这么多年一直未见动静可是不对劲儿!”
“你没听说吗,那美人宫主可是有断袖之癖,今日听说他宫里没怎么豢养美女,确是有一拨儿男宠啊!”
“现在那夜凝宫都不知衰败成怎样了哦……”
客栈里一时开始讨论夜凝宫之事,樱桃气急正打算拍案而起,被一旁止水按住了手,止水一边捻菜一边大口的吃,全无反应,樱桃忍了半晌只好作罢,重新坐好了,抬眼望着堪伏渊。
堪伏渊只是喝茶,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番。
啪!
有谁一拍桌子站起来。众人目光纷纷落过来。
樱桃好不容易咽下这口气转过脸去,站起来的竟然是青灯,连止水夹菜的手也停在空中。
“你们什么都不晓得就如此妄加猜测,这般对得起你们的师父吗?”
堪伏渊将茶搁在唇边,此时微微抬眼。
青灯握紧拳瞪着那几位打头说话的江湖人,扬声道:“胜负未定,你们如此造谣,即便是魔宫,也比你强,即便是魔君,也应该得到相应有的尊重,如此在用餐之时恣意当谈资,诽谤他人,算什么好汉?”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那桌人转过身子来,面露不快,碍于所有人都在看便没发作,只是站起来,将剑搁在桌面上,上下一扫青灯的身子讽刺笑道:“小丫头,你又是哪里晓得夜凝宫残杀过多少人?你什么都不懂替那个美人宫主说话,也只是看着那宫主生得好看心里喜欢罢?那种男人有什么好,不男不女,人在道上混总得有个规矩,丫头你这么替人家讲话,要不咱们来一场?”
青灯面无表情盯着他,那人嘴角拉开不怀好意笑容,“丫头要是赢了,爷这就给美人宫主道歉,丫头要是输了,就陪爷一晚,如何?”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男人叉着腰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青灯隐隐听见有人窃笑,她扫视全场,最后瞥了男人一眼,“我为何要跟你打,这没有道理。”
“哈?”
“你道不道歉是你的事儿,我干嘛要跟你打,不过有些人,不要觉得嘴巴一张一闭泼人家一身脏水就没事儿了,你看不惯我,尽管向我出手,可没有我出手与你较量的必要,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日后别个听见了,就晓得某某某当着大伙儿的面对一个姑娘家大打出手,还要那姑娘陪他过夜。”青灯耸耸肩,扫向其他人,“大伙说是也不是?即便是魔君也不会对一个姑娘家大打出手还强迫人家过夜吧?我一介小女子只是耍耍嘴皮子罢了,你若是说耍嘴皮子,你自个儿不也是耍得利索吗?”
青灯啪嗒啪嗒说完坐下吃饭,夹了最好一块排骨到骨瓷碗里,细声轻语道:“来小瓷,这个肉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