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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啊?
杜衡忽然意识到,那小孩来时,身边的鹰叫了一声。
这鲲鹏化作的鹰极有灵性,遇见一般的的人是不会叫的。难道刚才那个小男孩……
杜衡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只见周围都是烧毁的残垣断壁,还有几处没有完全熄灭,尚有余烟袅袅。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小男孩竟跑得无影无踪,半点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没来过一样。
这等精深的变化之术,这等来去无踪的身法,难道是……
“师父!”
杜衡大吼一声,几处勉力支撑的房梁纷纷震倒。
“你说得明白一点再走啊!徒儿愚钝,不懂师父的意思啊!”
四周一片宁静,偶有几只黄莺清脆鸣啼。
杜衡仔细看着手里的纸条,细细推敲着每一个字。
“寻凤十二月”,凤想必指的就是朝凤祖师那贼老道了,但眼下正值阳春三月,距离十二月还有大半年,总不能等到十二月再去找啊。再说这“镜中有沉香”,这镜又是什么镜,哪里的镜,镜子里为什么会有沉香?这沉香又是什么东西?
师父啊,你何不说得明白一点,干嘛非得跟我打哑谜呢?
他转头看了看鹰,鹰也转过头来看了看他,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左右是个线索,虽然这线索有些抽象,但有总比没有强。还是先找个地方收拾一下,然后再做打算。
杜衡在镇上随便找了个客栈,让伙计送了热水到房间。他泡在桶里,仰着脖子,望着天花板发呆。
鹰变成了一条小鱼,在桶里游来游去。桶里的水一荡一荡的,蹭着杜衡的胸口,像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
杜衡忽然感到一阵恶寒,想起了前几日孟琼佩的手也曾在自己身上抚摸。他哗啦一声坐起,拽起搭在桶边的毛巾在身上使劲地搓着,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不一会儿杜衡身上便开始泛红,有的地方甚至开始隐隐渗血。
恶心,恶心!受不了了!
鱼被杜衡的疯狂举动吓了一跳,呼啦一下跳出桶外又变回了鹰,叽叽喳喳地乱叫。
杜衡的身上多处开始流血,桶里的水也渐渐变红。他无力地趴在桶壁边缘,手垂在一边的小桌上。指尖上清水混着血水,一滴一滴地掉在桌面上。
十二月,十二月……难道真的要等到十二月才能去找那贼老道吗?
杜衡望着窗外发呆,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划着“十二月”三个字。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有两个男人路过杜衡的房间门口。
“我跟你说啊,那翠香阁的姑娘,真是不赖。一个赛一个的水灵,那皮肤嫩的,跟剥壳鸡蛋似的。”
“我说你真是没见识,一看就没去过潇湘苑。皮肤嫩算什么,那潇湘苑的姑娘不仅皮肤嫩,会的花样也多。我前两天才去了,愣是在床上躺了一天才歇过来。再看我们家那黄脸婆,一点兴趣都提不起。”
“哎唷,还是大哥经验丰富啊,那今晚……”
两个人渐渐走远,听不清说什么了。
杜衡冷哼一声。
这凡间的男子真是恶臭,家里明明已经有老婆了,还要到青楼里去找刺激。我若有了慕予,任凭天下哪个女子再美再好,我也不会多瞧一眼。只可惜……
杜衡瞥了一眼旁边的小桌,发现自己用血水层层叠叠写了一堆“十二月”。忽然,他在那层叠的字中瞧出了一些端倪。
十二月,十,二,月,这三个字,叠起来不就是个“青”字吗?青又代表什么,颜色?物品?难不成是,青楼?对啊!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这贼老道一脸奸猾,看着就不像什么清修之人,去逛窑子也在情理之中。保不齐,他现在正在哪个温柔乡里逍遥呢。
可是,凡间青楼这么多,他能在哪里呢。
杜衡的心好不容易燃起了一点希望,转瞬之间又消失了。
唉,左右这镇子离雁门山不远,要不就先到这镇上的青楼找找吧。就是把这世间的青楼都翻遍了,我也要把这老臭虫翻出来。
夜里,杜衡来到了镇上的花柳之地,肩上扛着一只鹰。
柳巷里灯火辉煌,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胭脂气。街道两边的青楼高低错落,楼上尽是些男女调笑之声。许多浓妆艳抹的女子倚在栏杆上丢花抛绢,极尽旖旎。
杜衡从来没有逛过窑子,他在一群举止轻浮的男子中穿行,目不斜视,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巷内的烟花女子也从未见过杜衡这等风采的男子,也不管他肩上有只奇怪的鹰,纷纷上前拉扯。立在楼上的就丢花下来,花丢完了就开始丢帕子,最后甚至连肚兜都丢了下来。
杜衡在巷内转了几圈,虽一个门都没进过,但身上却沾满了水粉香气,比那些泡在青楼里几日的男子,身上味道都浓郁。
这么走也不是办法,还是要进去看看。
杜衡走到一座青楼前,抬头看见牌子上写着“潇湘苑”三个字。站在门口的姑娘看见杜衡在自家门前停住脚步,不禁大喜过望,欢叫着把杜衡拥了进去。
楼里的姑娘见杜衡进来,呼啦啦地把杜衡围了个严实。甚至那些已经被男人点去了的姑娘,看见杜衡这等风流人才,也都弃了自己的主顾,扑了上去。在台上表演歌舞的女子,使出浑身解数,腰肢款摆,歌声悠扬,只为吸引杜衡的目光,能瞧上自己一眼。
虽说杜衡在甘枣镇上时,也曾得一群姑娘青睐,但也都仅限于丢个花、抛个媚眼之类的,从没遇见过一群姑娘如饥似渴扑到身上的情况。这些姑娘的举止毫无分寸可言,上下其手,恨不得把杜衡身上能摸的、不能摸的地方都摸了个遍。
杜衡再也受不了了,大叫一声逃了出去。
他重新回到街上,脸上、身上尽是脂粉唇印。肩上的鹰不停地抖着身上的羽毛,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杜衡啊杜衡,枉你一身仙法,遇见一群凡人女子居然束手无策,任凭她们对你肆意妄为。这要是传出去,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杜衡用手使劲搓了搓脸,脑子清醒了一些。他又在街上重新游荡起来,一圈又一圈。每次鼓起勇气想再进一个门试一试,都又被那些姑娘如狼似虎的眼神吓了回去。
他感到很绝望。
怎么办啊……
杜衡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着,目光忽然被一个幡子吸引住了。只见那巨大的幡子上写着一个“香”字,旁边是一家胭脂铺子,店名叫醉香居。
这胭脂铺子,怎么起了个酒楼的名?那卖的脂粉还不得是酒肉香,却当真是秀色可餐了。
这铺子是整条巷子里,唯一一间没有姑娘在门口招揽生意的店了。杜衡感到心情放松了许多,便走了进去。
店里生意很好,很多青楼里的姑娘到这里来买胭脂水粉。一个身材婀娜的女掌柜在店里招呼着。虽然客人很多,但她一个人却能面面俱到,把所有的顾客都伺候得舒舒服服。
杜衡心中赞叹,这掌柜的干活倒是利索的很。
“这位公子,是想买盒胭脂送给心爱的姑娘吗?”掌柜的朝杜衡眨眨眼。
“嗯。”杜衡随口答应着,眼睛瞟着堆在柜子上的胭脂盒。
“这挑胭脂可有讲究,胭脂的颜色千百种,姑娘的气质也各有不同。什么样的姑娘配什么颜色的胭脂,敢问公子,你心爱的姑娘是什么类型的?”
“她……她是天上的月亮。”
杜衡一时找不到形容词,只是想到慕予眉间那如月的冷冷清辉,便脱口而出。
“喔,我知道公子爱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啦,”掌柜的把店里的最后一位顾客送走,转身向杜衡道,“那位姑娘是不是可望而不可即,可遇而不可求,既让公子心驰神往,又让公子抓心挠肝。就好像那挂在天上的月亮,看着纯洁可爱,近在咫尺,却怎么都够不着。我说的对吗,公子?”
杜衡一愣,没想到这素未谋面的脂粉店掌柜,居然对自己的感觉了如指掌。想是看遍了无数男欢女爱的经验之谈了。
“请公子在此稍后,你想要的那种胭脂,这柜上可没有。你心爱的女子,在凡间也不常见。我去里面给公子拿。”
不一会儿,掌柜的从里面捧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圆盒来。
“这‘锦绣霓裳’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一般人我是不会拿出来的。”
掌柜的打开小盒,只见里面一片樱色,水红鲜嫩却不艳俗,上面绘着桃花浮雕,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
“多少钱?”杜衡问道。
“给别人,千金不卖,”掌柜的眼波流转,“给公子,分文不取。”
杜衡接过小盒,笑道:“还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你这店还开不开了。”
“缘分这东西,奇妙的很,也许我们以后还有再见之日呢。”掌柜的嫣然一笑,转移了话题,“公子心爱的姑娘,必不是这巷子里的姑娘,公子此次前来,必定也定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我想,公子想去的地方,也应该另有乾坤吧?”
“你知道我想去哪?”杜衡感到好奇。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随便就能猜到别人想去哪。不过我猜,去那地方的路,公子肩上的鹰应该会很熟悉。”
“哦?那我怎么找呢?”
“公子来时已经看见了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掌柜的朝门口一指。
杜衡忽然想起店门口那个写着香字的幡,便走到门外去瞧。只见那幡静静地斜挂在门边,旁边有一个池塘。池塘里锦鲤嬉戏,幡影倒映在水中,仿佛一面镜子。
镜中有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