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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天气是真正的热了起来,已经有人换上了T恤。
偶尔去林东哲那里借书的时候,能看到坐在地上翻阅插画的王媛。
我记得只带她来过一次,没想到他们能渐渐熟络起来。
有时候看着坐在一起交流的两个人,感觉还是蛮般配的。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林东哲大王媛十三岁。
十三岁的差距,不是简单地几句话就能够去跨越的。况且王媛也说过,她恐怕要半辈子都拿来供养生她养她的那个羸弱的家庭。
想想那些太过稚嫩的时光,谁没有理想和抱负,总觉得只要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拥有的,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发现,我们成为不了年少时期盼成为的人,我们刚开始的时候改变不了也支撑不起我们的原生家庭,更甚至,我们改变不了我们自己。
带着这样短短人生二十载的感慨,我拿起了王媛刚刚合上的插画书,里面大多是我比较擅长的水彩画。
里面有一幅画,主题是‘星空’。
从最右上角开始,由深紫慢慢过渡到普兰,天蓝,再到最后的淡绿色。所有的底色上好之后用乳白做点缀,洋洋洒洒地铺在上面汇成一条壮阔的银河。
不是多么震撼的写实风格,想象偏多一些。那副画,真的很美。
我把那本书带回去,为我们学院艺术节的板报绘制做准备。
其实看到这幅画想到的第一个人,是赵弈仑。
去年冬天我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我我画过一幅画。那幅画里,有他,也有我,还有一望无际的雪地和黑夜。只是看到这幅之后,总觉那幅有我和他的画里少了些什么东西。
少了星星,不对,是少了赵弈仑口中所说的太阳二号。
小时候母亲为了安慰他才编造出来这样善意的谎言。现在,他怎么会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夜晚,是没有太阳的。
我拿出调色板,从颜料盒子里剜出一点点乳白。取出尖头笔,略带干燥的笔尖划过丙烯,手感就像是触碰到了一块奶油蛋糕,柔柔的,软软的。味道很是刺鼻,不是奶油的香甜,而是独属于丙烯的味道。
不急不缓地,那副画上渐渐多了些色彩,不再是单调黑色与深沉的蓝色。多了明亮的白色。
画好之后,把它晾到一边。
我参照着插画书里的讲解,构思学院艺术节的板报。
一望无际的星空做底色固然不错,也很新颖,但要突出主题,青春。隔壁的计算机学院每逢艺术节就是万年不变的扬帆起航,什么都要画上船,太过于缺乏新意。
之前外语学院也这个样子,但画的不是船。可不管背景有多新颖独特,主体都是奔跑着的人,这种想法也已经快烂大街了。
试着去勾画草图,先是要把每一个区域的着色比例确定下来,画画也不能太过随意.......
草图画了快一半,没仔细看,下面还有作者的名字,林唯笙......林唯笙,在哪儿听过,到底在哪儿呢?
我在脑子里快速地搜索着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思来想去,是前几天《白夜行》里面留白处写着的一段话。
快速地把那本出从书架上抽出来,我找到那一页。
‘我猜我们不敢迈出那一步,是因为我们都在我们所熟知的白夜里颓靡着,荒废着,因为害怕改变所付出的代价而胆怯着........我们都没能接受彼此的全部,林唯笙。’
对比着插画下面的一行小字,‘林唯笙画作’。林唯笙,连名字都一模一样,不会是一个人吧?
还有之前林东哲给我的那本书里面的书签,书签.......我找出那本书,翻看了好几遍,找不到书签。
我记得,我是把它放到这书里面的,难道是掉到地上了?
弯下腰在地上仔细地搜寻,还是找不到。
那书签其实跟我没多大的关系,大概是好奇心在作祟,找不到它我竟然有些懊恼,到底去哪里了?不会是赵玫玫当垃圾扔了吧?
但她最近也没有回来过。
林唯笙,我再次瞟到那个名字。打开笔记本百度林唯笙这三个字,出现了一百八十条相关消息,林尾声,林笙,笙歌.......
没有一条能对的上这三个字的。
我有些泄气地趴在桌子上。电脑上跳出来一堆让人炸毛的广告,什么一夜十次,女人的秘密,如何让男人重振雄风,补肾三十六招.....啊,最近只是安装了一个解压软件怎么附赠这么多的有毒广告!
我无奈地一个一个地把那些广告关掉,关到最后,是一部热门韩剧的推送。
韩剧.....韩剧!我想起来了,那个书签上写的东西跟一部韩剧有关,应该是叫《私密花园》。
搜一搜是《秘密花园》。好像很好看的样子。我正要点开第一集,却差点误了正事儿。
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打来电话,艺术节提前了,要连夜绘制主题板报。
关掉电脑,急匆匆地收拾好画具,要出门的时候又折了回来。
给赵弈仑留便利贴告诉他我今晚不回来了。
碰不到面的时候,我们会用便利贴进行交流,他提醒我喝水吃饭,我埋怨他彻夜不归。各种活的琐琐碎碎的事情已经积攒了快有六十张便利贴了。
他最近也会隔三差五地出去,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有时候一两天见不到是常态。但还是要告诉他我在做什么,等他回来之后不至于那么担心。
为了补色,我还拿上了368色的马克笔。我们板报组之前确定下来是两手方案准备,直接画在墙上或者画在巨幅的水彩纸上再黏贴到墙上。
匆忙地感到学校之后,我们商定出来绘画的主体是星空。
调色的时候,总算松了口气,没白去林东哲那里跑一趟,借来的书果然能派上用场。
组长是一个总喜欢带黑边眼镜框的胖胖的女生,长得很清秀,说话方式也很人忍俊不禁。
记得一次我们画的主题是狼性,结果非专业的我们愣是把威风凛凛的群狼画成了龇牙咧嘴的.....野猪和笨驴。长得像而已,不是刻意为之。
另一个主要负责起形和上色的学长许位,是我们从美术系借来的,比较专业一些。
人长得帅,腿也长,总之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神经病。
他喜欢在画画的时候跳舞,扭动着不协调的身体顺便拿着画笔装炫酷,本来成熟老练的画功就是因为这神经兮兮的作画方式被毁得一塌糊涂。
他又开启了日常装叉模式。
“苏可,哥帅不?”
“帅.....”才有鬼。
这种需要画画的活动,最多三个月举办一次,我们也没几次合作的机会。因为喜欢,不管是专业的也好,还是非专业的也罢,在画画这件事情上,每一个人从来都没有马虎过。
时间过的很快,已经到了晚上的十一点半。
夜里刮起的风有些粗鲁,带着彻骨的凉意,却吹不走积累了一天的疲倦。
底色已经铺好了,需要些渐变。颜料不够用,我被派出去买,这么晚了,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要赭石和普蓝,还有土黄也再来点,啊弄点白色!”许位把需要买的颜料发给我,又开始扭动起他那魔性的舞步。
我搓搓手,身后是老学长更为魔性的歌声:“就这样被你征服——”
啊,果然是个神经病......
马路对面的商业街大都关门了,只有耀眼的LED灯还闪烁着,再有没有打烊的,也就是便利店和酒店了。
兜兜转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文具店,画连一半都没完成,再找不到的话明天肯定完成不了板报。
我心急如焚地走到一家文具店,观察了半天拨通店门上留着的电话。
大半夜地要买东西,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崩溃掉。
正在等待电话接通的的时候,旁边的KTV里走出来一群喝的酩酊大醉的男生。
其中一个,朝我走了过来。
电话拨通了,老板在那边满是困意地说着话:“喂,要买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他,没有心情问答。不,是忘了要回答。
因为朝我走过来的人是陆向南。
他满身的酒气,头发也有些乱。
在LED等变换的店门前,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喝这么多酒......
“陆向南,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来找你。”他无视我的问题,自顾自地说着。
找我,怕是喝醉了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我不是刘若宁。”我提醒他,看来醉的真的不轻。
“不”他双手手撑在我身后的墙上,我被这突然的靠近吓得够呛。
“我找你,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