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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和陪着沈牧一起吃早饭。
大小哪个也不出声。
京年从外面匆匆进来,身上带着晨早的微凉,见沈牧边吃边掉眼泪,心一沉,大致明白了七八分。
本帮他添了碗筷。
“坐下先吃饭吧。”劲和说,没有任何客套。
京年哪里有胃口,才吃了一口粥便放下碗往椅背上一靠,伸手往口袋里摸。
“我这里禁烟。”劲和说,头都没抬。
京年看看还在抽搭的沈牧,抽回了手,继续吃饭。
心里憋着事,食不知味。
劲和瞥他一眼,递过来一张纸。
他认得出,是孝和的字迹,内容是写给沈牧的——
亲爱的宝贝:
妈咪突然遇见一点事,需要一次远行。我非常非常抱歉不能陪你一起吃早饭并送你上学,请代我向奥托夫人问好。等我回来一定带你去看拜仁①的现场!
记得听爸爸的话,不要欺负本!
妈咪爱你!
吻你!
妈咪
11月25日夜
“今早小沈拿着这个来敲我门。她走之前只留了这个。”劲和说,“吃饭吧,她会打电话回来。”
京年一听这话,便知道劲和也联系不上孝和,心里没来由的更加紧张。
以前孝和不开心,他心里也会不舒服,但这回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说不出自己在紧张什么,在担心什么。从昨天夜里就开始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劲和说。听起来,他似乎也有些跟京年一样的感觉。
沈牧吃过饭就跟着本上学去了,出门前还专门跑过去非常认真地对劲和说:“爸爸,如果妈咪打电话回来,请你告诉她我也很爱她!请她办完事情早点回来!”
劲和很正式地答应了他。看着他出门,才调侃说:“看见了吧,恭喜你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不怕,这个对手是自己人!”京年说。
“那个就说不准了。”劲和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哪个?”京年拿起的筷子停在半空,脑子里快速搜索着各种信息,“恒宝那小子?”
劲和点点头。
“还不死心?”京年继续吃,“又在蠢蠢欲动?”
“芽芽这次真被你惹急了,你可上点心,别说我不帮你。”劲和貌似“警告”的语气。
“知道了,岳父大人!”京年皮皮懒懒地好似随口地一说,道不尽千言万语。
劲和白了他一眼,问:“昨晚怎么回事?拜托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京年双手一摊,全是无奈。
昨晚事发突然,纯属意外。
那个金发的妙龄美女喝多了酒,借着酒劲跑来酒店找自己的男朋友,当然,她的男朋友不出意外的是一位有些背景的已婚男士。
京年不好彩,偏偏住的就是他们之前私会时候开的那间房。
跟那女人说不清,叫来了服务生也没办法,总之那女人一口咬定京年就是她的男朋友。
后来报了警。
就这样,在警局呆了一夜,直到女人酒醒,澄清了事实,还了清白,才马不停蹄的直奔劲和这里。
劲和听完哈哈大笑,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振振有词:“季京年,你真是注定命里犯桃花!只可怜了我那单纯善良的芽芽!”
京年摇着头,一脸无辜。
劲和去上班后,京年将自己关进孝和的房间。躺在床上,被子还有她的余味,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总是惦记着,有些慌。
床头柜上照例摆着相框,习惯一点也没有变,
信手拿过来,相片里她曲着腿坐在草地上,沈牧从后面抱着她,一脸的笑,两个人默契地扭过头看镜头。阳光穿过飘落的树叶照在他们身上,身后是狭长的光影。
他突然开始想他跟孝和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想着想着,一个人竟傻笑出来。
闵孝和,你到底去了哪?
京年不住地看电话,就是没有她的消息,打电话过去就是关机。
心里愈加担心。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看看表,索性去接沈牧放学,尽尽为人姑父的责任。
沈牧并不排斥京年,却因为见不到孝和的原因一直闷闷不乐。
京年提议:“要不这样,我们拍张照片发给妈咪吧,她看见以后一定很开心!”
沈牧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又是一脸的兴奋,一刻也等不及。
京年抱起沈牧,拍两个人的大头照,当着他的面发给孝和。
沈牧由此开始信任京年。
京年趁热追击,要沈牧叫他“姑父”。
沈牧一脸懵懂地问:“为什么我要叫你‘姑父’?姑父是什么?”
“这是一句暗号,有了这句暗号,我就会尽力帮你实现愿望!”京年做出一副再神秘不过的样子,“不过,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暂时不可以让妈咪知道!”
沈牧一听说这话,小胸脯一挺,满口答应,还自信满满地说:“好吧,作为男人,我答应你,姑父!”
“嗯!是条汉子!”京年夸赞他,竖起大拇指。
沈牧更加得意,一脸自信地说:“太好了!我可以更好地保护妈咪了!”
京年微微一愣,随即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一起保护她!”
“还有爸爸!”沈牧迫不及待地加上一句。
“对,还有爸爸!”他附和。
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就这样彼此鼓励着,为了一个他们都爱着的女人。
直到傍晚,仍没有孝和的消息。
京年有些急了,在客厅踱来踱去。
沈牧有样学样,跟在他身后。
劲和开玩笑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默契了?”
沈牧抢着回答:“这是我和姑父的秘密!”
京年大萝卜脸——不红不白,乐在其中。
劲和恍然大悟,煞有介事地顺情说:“那就请你的姑父带你去睡觉吧,顺便讲故事给你!如果妈咪打来电话,我会告诉她你很爱她!”
这个任务对京年来说属实有些艰巨!幸好沈牧很配合。
只是,讲故事的时候,沈牧总是不停地说“如果是妈咪,她一定会这样讲……”“如果是妈咪,她这个时候一定会笑……”“如果是妈咪,她一定会吻我一下……”
……
京年好脾气又耐心地听着,想象着孝和就在身边。
沈牧恹恹欲睡,眼睛都快睁不开,还不忘伸手去枕头下面摸出相框到嘴边吻了一下,然后放到枕边,满足地睡了。
京年拿起相框,照片里是劲和、孝和还有沈牧。三个人其乐融融。
你到底去了哪?
飞机终于落地了,在盘旋了很久之后,终于降落了。
机头先着地,蹭着地面滑行很远。
从窗子依稀看得见机身与地面摩擦而起的火花。
机舱里,人们抱着头,身体由于惯性前倾。
一切的下一秒都是未知。
颠簸的滑行终于停了。
四周先是死寂一般的安静,随即一阵欢呼!
平安了!
心口还在砰砰直跳,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还活着!
四周的人们相拥而泣。
看着机窗外赶过来救助的一辆辆亮着急救灯的车子,望着远处的荒芜,劫后余生的幸运并没有带给孝和多少兴奋。
西非,这片广袤神秘的土地,我来了!
来得轰轰烈烈!
孝和被拥着着下了飞机,乘着救护车摆渡去到达大厅里临时隔出来的应急中心接受简单的身体检查和问询,然后办理入境手续。
拿着电话的手还在发抖,颤颤巍巍地开机,颤颤巍巍地给劲和拨了号码。
电话通了,是劲和。
还未说话,先是哭。
“我的眼睛跳了一天,老天保佑,你没事!”他说。
“我还活着!”她哽咽着说。
“发生了什么?”即便是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劲和,声音也开始发抖。
“机头先着陆!迫降!”她回答,“飞机差一点就失事!”
“伤到了哪?”他问。他努力握着电话,不让手抖得太厉害。
“我都好,就是有点后怕。”她老实回答。
“你在哪?”劲和几乎是喊出来。
“西非。”孝和惊魂未定,声音飘忽。
她可以听见电话那头劲和大喘气的声音。
“劲和,原来活着这样好!”
“芽芽,你真的会要了我的命!”他说,勉强镇定。
“对不起!”她的眼泪愈发止不住,“我先挂了,还要办手续。”
“我去接你回来。”他说。
“不用!”她急着拒绝。她不想给他添乱,经这一次,她已经怕了,她不能再让他有一丁点的危险,“我歇个脚就回去。”
电话那头想了一会儿,说:“每隔一会儿给我打个电话。”
“嗯。”她应。
挂断。
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电话信号开始通畅,陆陆续续进来各种信息。
京年打来的无数个未接和发来的各种信息堆满了整个屏幕还不够。
刚刚咽下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翻看着京年的短信……
他的追问,他的追问,还是他的追问……
“看到回话!”
“昨晚的事是个偶然。”
“小沈说想你,问我你在哪。”
“你在哪?”
“给我个空短信也行!”
……
还有,他和沈牧的合影!
手指还在不停地发抖,拨了号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