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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弟子们齐齐愣了那么一瞬间,随后看着手中飘然而下的白纸,白纸的角落里还写着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位华卿长老是怎么将他们与名字一一对应上的。
不过这都不太重要,一想起华卿长老刚才留下的问题,这些个刚刚经历过天黍门艰难测试的新入门的弟子们就觉得头疼不已,不知道现在退出这场比试还来不来得及。
结果再一转头,发现身边已经有人奋笔疾书起来。
草,这个狗东西!
既然选择了留下来,那也别矫情了,其他弟子也纷纷拿出笔来,只是在落笔时又犹豫了起来,他们该怎么写呢?
华卿长老为什么要让他们写自己对帝君的看法呢?是希望他们表达正面的看法,还是反面的呢?
掌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心想华卿这回肯定是收不到徒弟了,依着华卿上回给弟子们上课时放出来的言论,她对天上的那位帝君肯定是心怀怨恨的,就算有弟子能猜出她的一二心思,这也不敢写出来啊。
换一个角度想,要是真有人对了华卿的心思,是个反帝君的恐.怖分子,他与华卿凑到一起去,不一定能干出什么事来,这个徒弟还是不收的好。
掌门想来想去,万分后悔今天不顾华卿的意愿非是让她过来挑个徒弟,他早该知道,华卿不愿做的事,是谁也强迫不了的。
华卿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托着下巴,目光从石阶下面的那些弟子们的身上一一掠过,眼见着日头越来越高,她打了个哈欠,多了些许睡意,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她睁开眼,看了石阶下面的弟子们一眼,大部分都已写完,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华卿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她放下手,坐直了身体,问道:“都写完了?”
下面的弟子们异口同声回道:“回长老,都已写完了。”
华卿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向上一抬手,台下弟子手中的写满文字的答卷就飞到了她的手中,她正要检查这些弟子们都答了些什么,下面有个弟子比较心急,站了出来,像华卿问道:“华卿长老,冒昧问一句,您让我们写这个有什么用意?”
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师父收徒弟要问徒弟对帝君是个什么看法。
“没什么用意,”华卿淡淡道,“主要是为了以后如果做了师徒,不至于为了这件事打起来。”
台下的众位弟子十分无语,还能打起来?至于吗?难道她与帝君还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如果真有的话,肯定是她自己的问题。
这位华卿长老果然和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可恨,竟然连帝君也敢诋毁,自己多半是没有缘分做她的弟子了。
华卿优哉游哉地坐在太师椅上,将收上来的答卷一张一张翻过去,她翻得极快,主要是这些弟子写出来的东西也不值得她细细翻阅,即使有几个聪明的想到华卿可能对天上的那位帝君有什么意见,却也不敢把这话真给写出来,毕竟这要是有朝一日他们有幸能够飞升得道,这件事一传扬出去,他们能被帝君一巴掌给扇回来。
为了哄华卿长老来,给自己挖了一个这么大的坑,实在不值当。
很快华卿手中的答卷只剩下最后两张,掌门已经完全不期待她今天能够收个好徒弟了,只想让这场有些滑稽的收徒比试赶紧结束。
剩下两章答卷倒是有点特别,其中一篇辞藻华丽,文采斐然,将帝君吹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等到有一天帝君有幸看到这篇文章,说不定都能感动得落下泪来。
诚然,如果比较客观的来说,帝君确实是当得上这些溢美之词的,但是华卿是个小人,她现在只需要一个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徒弟,帝君吹什么的就完全不必了。
而另外一篇,就很了不起了,华卿确实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人配合自己将帝君给一顿乱喷,虽然喷的好像都没在点子上,全是一些乱七八糟鸡毛蒜皮的东西,帝君就是劈个雷下来,他都说人家惊扰了正在抱窝的母鸡。
华卿自以为自己从那以后,对天上的那位已经够挑剔了,没想到强中还有强中手,这才是杠精中的强者,自己甘拜下风。
可见长江前浪推后浪,英雄出少年。
她低头看了一眼答卷右下角上面留的名字,孟怀止?
她抬头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很快就将名字与人对应上了,而后啧了一声,小伙子不错啊,很有眼光,很有胆识。
不管他的这些话是不是出自真心,有这么个态度,就很难得了。
“你上来。”华卿对那青年招了招手。
其他弟子们齐齐转头看向这位仁兄,这位仁兄长得倒也不怎么出众,看起来也有二十多岁了吧,就是一张路人脸,平平无奇,华卿长老怎么偏偏让这位兄弟上去了?难不成他刚才在那答卷上面真的把帝君给骂了一通?
牛逼啊兄弟!牛逼大发了!
华卿将那张把帝君吹得极好的答卷把姓名抹去,然后递到青年的手上,向他问道:“你看这个有什么感想?”
青年接过答卷,期间两个人的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随后青年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低着头不敢看华卿,华卿看得有些想笑,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青年认真地将那张答卷上的文字一行一行地看了起来,看到后来,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有一种要笑不笑的扭曲感,半晌后,他掷地有声地评论了四个字:“无稽之谈!”
英雄所见略同。
为了防止自己叫错人了,华卿在确认收徒之前问了他一遍:“是叫孟怀止吧?”
“是,华卿……长老。”
华卿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掌门道:“就他了,掌门。”
掌门的表情在一瞬间看起来颇有些一言难尽,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可能稍微有点危险,当即用了传音入耳之术,问华卿:“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掌门的话音落下,就看到自己不远处孟怀止忽然抬头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掌门犹觉得有些心虚,但他刚才用的是传音入耳之术,这个还没有正式修行的年轻人应该是听不见的……吧。
然而他刚刚看过来的目光让掌门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哎,一定是这段时间忙着天黍门的收徒事宜太劳累了,所以产生错觉了。
华卿回道:“不用考虑了,我瞧他就挺好的。”
掌门重重叹了一口气,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没想到就这么几个弟子,还真让华卿给找了个反天帝同盟出来,只求他们师徒两个能老实一点,别再败坏帝君的名声了。
若是哪一日这些话传到了天上去,帝君一甩手,把他们天黍门的山头给劈了,那他们天黍门可就真的要沦为话本里的笑话了。
在华卿看来,这场收徒大典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她站起身,跟掌门说了句道别的话,就对孟怀止道:“跟我回清柘峰吧。”
孟怀止小心翼翼跟在她的身后,神情中显露着难以掩藏的喜悦。
那些没有被选上的弟子们看到他这般作态,是又酸又恨,自己刚才怎么就没狠下心来,也把帝君给骂一通呢。
华卿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转头对身后的掌门说:“对了掌门,记得把他的名字给记到我的峰下。”
不等掌门应声,华卿又问了一句:“还有,林毓之他们的名字都除去了吗?”
掌门叹了一口气:“除去了。”
如此,华卿算是彻底没什么好挂念的,带着自己新收的小……也不小了的徒弟一起回了清柘峰。
她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收徒弟,想想也挺好的,没事的时候他们师徒二人还能一起骂骂天上的那位帝君。
这个徒弟收得委实还算不错,而且也这么大年纪,不用她操心太多,华卿是越想越满意,只希望他不要突然有一天,也跟着她之前的那三位徒弟一样,说叛出师门就叛出师门了。
回到清柘峰以后,华卿看了孟怀止一会儿,抬手揉了揉额头,说:“你先熟悉熟悉清柘峰的环境,为师有些乏了,进去歇会儿。”
“是,师父。”孟怀止的态度依然很恭敬。
但华卿总觉得自己新收的这个徒弟有些不太对劲,但到底哪里奇怪,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可能是之前几个徒弟给她留的阴影太大了,华卿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但前人犯下的错,绝不能让后来的这个徒弟来承担,这点道理华卿还是明白的,她补充了一句:“明日为师便教你如何入门。”
“是。”
看着眼前一脸憨厚的新徒弟,华卿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屋子里。
孟怀止站在原地,看着华卿的身影在视线中完全消失,不久后屋子里传来华卿的声音:“剩下的三间屋子你随便选一个吧。”
“多谢、师父。”他脸上带笑,许久才敛起。
过了会儿,孟怀止走进一旁的竹林,正在嬉闹玩耍的熊猫们瞬间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孟怀止望着它们,脸上重新浮出笑容,他弯腰点了点离他最近的那只熊猫的脑袋,感叹说:“原来已经这么多了啊。”
华卿这边已经有了新的开始,凤灵儿这几日却不太好过。
叶明辰花心,凤灵儿从前也是知道的,只是她本以为自己背叛了华卿,与他一同浪迹天涯,自己在他心中应该是不一样的,然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凤灵儿才清楚地意识到,只会是叶明辰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不是唯一。
甚至现在她在叶明辰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从前了,她这些委屈和痛苦只能与跟她一起出来的林毓之说起,她拉着林毓之的手,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说:“师兄,我后悔了,我想回去了,我想师父了。”
她这个时候终于回想起华卿的好来了,她想起从前依偎在华卿身边的日子,想起她抱着华卿胳膊撒娇的时候,自己那一天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那么坚决地想要离开师父呢?
凤灵儿回想了一下那天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却是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她一门心思地想要与叶明辰双宿双飞,至于其他人会是什么感受,她当时完全不在意。
林毓之心中涩然,他早知道若是叶明辰待凤灵儿不好,她总有一日是要后悔的,却没想到这一日竟来得如此之快,他心中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