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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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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方维信在梁家大宅第一次见过梁墨琰之后,大概过了一年半多的时间,他才又在一次世家之间的小型宴会上,再次见到那个给他留下了一个坏脾气的印象的男孩。

    虽然方家中这一个年龄的孩子都会被要求去参加这一类型的活动,但其实方维信却对此并不热衷。那些世家的孩子,总是带着僵硬的面具,被教导得像是一个个精致却刻板的人偶,模仿着成人的语气和表情说话,让他觉得无趣和乏味。

    所以他更喜欢待在家里的琴房中弹琴,练习指间的每一个技巧,弹熟每一首难度渐高的曲子,都能让他感到无比的愉悦。

    方维信从小就展现的这种聪明和绝佳的领悟力并不仅仅只是在音乐这一方面,学习并熟练掌握一门知识,并且能够灵活自如地运用,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天赋。这是最让方维信的父母感到欣喜和满意的地方。

    方氏是一个世家大族,在长远的族谱中,不乏一些地位显赫的人物。到了这一代方老太爷的手中运筹帷幄,倚着深厚的背景,方氏财团在商界发展做大,拥有了不容小觑的强大实力。

    方维信的父亲在方家和他同辈的子弟中,并不显得出色,比起那些嫡系或者非嫡系但在家族中显得出类拔萃的兄弟,显然方维信的父亲不太能得到方家的掌权人方老太爷的重用。在那些社交圈子中,人人都是势利,这种权势和地位的差别,也就决定了一个人所能够享有的待遇。为此,方维信的父亲在家族中总是显得郁郁不得志,而偏偏,方维信的母亲还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

    方维信被他的父母当作换取更高的权势地位的筹码,尤其是他的母亲,不停地让他去学习更多的东西,要求严格,甚至苛刻,只因为她寄望于这个孩子,能让她在方家获得后半生的富贵和显耀。

    但偏偏方维信是一个很有着自己主见的小孩,他喜欢音乐,喜欢钢琴,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父母强加在他身上的诸多要求和桎梏,无论学业会有多忙多紧张,他都从来不应付敷衍,而是完成得无可挑剔,然后再挤出时间来去练习他的钢琴,即使他的父母想要阻拦,却也无可奈何。

    方维信从来对于自己所喜爱的都会有这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第二次见到梁墨琰的时候,方维信一眼就认出了他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对那个坏脾气的男孩记忆这么深刻,只不过才见了一次面,两人也没有怎么聊,而且这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跟其他几个世家的孩子见面次数还要多些,都还不会对别人有这样深刻的印象。

    方维信远远看着梁墨琰被不少人众星拱月般环绕。那个男孩是船王世家梁氏的嫡系长孙,将来也就是恒泰整个产业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无论身份还是地位,也难怪在这样的年纪就已经被周围的人追捧逢迎。

    虽然同是出身世家,但也只有梁墨琰,才能算得上是那真正的天之骄子吧。

    方维信也曾偶尔听起自己的父母说起有关梁墨琰的一些事情。沉稳的、懂事的、有礼的、聪明的、优秀的,种种褒义的形容词似乎都可以往那个男孩的身上堆砌,方维信初初听到时感觉有些讶异,为什么自己所见过的梁墨琰却并不能和这些大人们眼中的那个梁墨琰对上号呢?那只是一个坏脾气的男孩,有一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睛,在生气的时候,会变得阴沉。

    方维信看见梁墨琰如同大人一样在几位世家的叔伯之间说话周旋,腰身挺直,举止优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神情很是专注认真;方维信有些想笑,可是他看得出来梁墨琰并不是像别的孩子那样在模仿大人装样子,那种自然而然的神情和仪态,靠装是做不出来的;何况那些叔伯的眼神中对他也是带着满意赞赏,绝对不像是对孩子的那种敷衍应付。

    只不过,方维信却在偶然间捕捉到了梁墨琰在谈话的间隔中没有面对任何人的的时候,眼里会闪现出一种冷漠的神情来。

    这让方维信觉得有趣,也一下子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对梁墨琰有着不同于别人的一些好感。

    原来,梁墨琰似乎和自己是同一种人呢。

    想通这一点,方维信就有了想要再和梁墨琰多认识一些的欲望。

    性格中的冷淡和早熟,让方维信很少会想去和同龄的那些小孩交往,平常空闲时的他要么一直坐在钢琴前不停地弹奏,要么捧着乐谱好像看书一样看得津津有味,要让他看起来最像一个这个年龄的小孩该有的样子,也就是只有在他面对着自己收集的那些俄罗斯彩蛋满脸高兴欣赏的时候了。

    而他的这一点,几乎差点让他的父母误以为他是一个有着自闭症的小孩。

    当这个小型的宴会进行到一半,那些大人们都纷纷各自三三两两地聚成一个个小群体说着话的时候,方维信看见梁墨琰终于独自离开了人群,悄悄走出了大厅。

    他一路尾随着梁墨琰走进了大宅花园的深处。

    此时正值初秋的傍晚时分,漫天是被晚霞渲染得柔和的淡紫,晚风有些凉意,可是南方的庭院即使是在这秋风初起的时候也还是葱葱郁郁,空气里有着青草的气息,园子里不像那奢华热闹的大厅,反倒有种宁馨的平静。

    方维信只是远远地跟在梁墨琰的身后,他很好奇,原本以为梁墨琰是想要在大厅门口站上一会儿就回去的,可是没有想到他会离开得这么远,一个人避开所有的大人走到花园里面,难道他是准备背着大人在花园里面玩会儿吗?——这可真不像是梁墨琰会做的事。

    只见梁墨琰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似乎在对着一丛灌木怔怔地发愣。就在方维信想走上前去打一声招呼的时候,他忽然看见梁墨琰那一直笔挺着的肩背慢慢开始松懈了下来,头渐渐也低垂了下去,那个跟自己身高相仿的背影,不再有刚在在大厅里自信沉稳的模样,看起来反倒像是一个符合他现在年龄的真正的小孩子了,——一个好像在为什么伤心难过的小孩子。

    方维信有些惊讶,他不知道为什么梁墨琰会突然这个样子,只好依然远远地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梁墨琰慢慢蹲下身,坐在了花园草地上的一个假山石上,然后抱着膝,紧缩着身体,额头靠在膝盖上,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他是在哭吗?看见梁墨琰忽然之间的这种转变,方维信有些疑惑不解地猜想着。

    犹豫了一会儿,方维信才终于迈开脚步继续走上前去。

    听见草地被轻轻的脚步踩踏发出的沙沙声,原本一直伏在膝上的梁墨琰猛地抬起头来。

    方维信从那双眼里果然又看见了自己所记忆深刻的阴沉和防备,只不过,这一次,在这些之外,他还发现了梁墨琰来不及隐藏的一丝忧伤。

    还好他不是在哭。方维信有些莫名地想道。

    在那越来越不友善的目光中,方维信一步步走到了梁墨琰的面前,站定,然后蹲下身,平视着那越见冰冷和敌视的眼睛,轻轻一笑,侧着头道:“嗨,梁墨琰,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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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岛的夜幕迟迟才降临,天边还带着一抹紫红色的晚霞,而灰蓝的天空已经辉映上了都市闪烁夺目的霓虹。

    今天是gk在这繁华地段的第二间精品店的开幕日,仪式低调却仍然奢华而隆重,一如gk这个品牌本身所一直具有的风格。

    开幕仪式之后有一个小小的酒会,然而过来捧场的名人嘉宾却是不少。

    秦优和贝静妮一同来到了酒会所在的会场。他是gk新签的代言人,在合约期间,一些品牌推广相关的活动也是需要出席的。

    从车上下来沿着深红的地毯走入会场,短短的一段路,两旁却还是站了不少摄影师和记者,贝静妮一身银色流苏的露肩礼服,高贵而柔媚;她身旁的秦优则是一身烟灰色系的衬衫西裤,窄版瘦削的剪裁很是衬托出他那高瘦修长的身形,俊美的容貌,冷淡深邃的眼神,少年的外表,身上却有一种属于成熟男人才有的深沉和漠然的气息,让在场的媒体和记者们惊艳。

    酒会中除了那几个gk的高层,还有一些上次在慈善晚宴中见过的熟面孔,再一次见到秦优,各自的神色和态度都不再生疏,反倒显得亲热和熟络许多。今时的秦优可不再是那默默无名的陌生新人。随着方可盈的新曲mv播遍大街小巷,秦优在mv中的出现开始引起不少关注这方面动向的人的注意,广告及新mv的片约开始增多,甚至诸人还得知他还是gk新签下的代言模特,此时身价自然已经是非同一般,自然也都分外赏面。高捧低踩在这社交圈子里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在会场中寒暄完一圈,秦优独自端了一杯香槟站在了大厅的一角,这是当他还是方维信的时候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在现实生活里,人们演戏的天份往往要比在银幕前还要发挥得更淋漓尽致,那些刻意的逢迎奉承会在热情豪爽的伪装下显得真诚无比。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知道,当自己走入人群当中的时候,也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初秋傍晚的花园深处,当梁墨琰第二次见到自己时的那个眼神,带着冰冷的防备,一点也不友善,可是,那双眼睛却很干净,在眼底的深处,还隐隐藏着一些孤独和忧伤……

    “没想到你就是那个贝静妮亲自看中签下的模特,不错啊,挺有本事的,短短时间,居然也让你混得这么风光。”

    秦优转过头,看见秦珊珊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一身鲜红紧身短裙包裹着她曲线玲珑的高挑身段,颈间一条碎钻项链,妆容精致,整个人看起来热烈而野性,美艳动人。

    “是你。”秦优漠然地扫了秦珊珊一眼,端起手中的酒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秦优冷漠的反应叫秦珊珊心里感到不快。她没有想到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弟弟居然就是这一阵子忽然风头正盛的那个新人。她也曾在img混过,始终也只是一个接拍一些小广告的普通模特,借着一次偶然机会,她才攀上了梁邵庭,解除了和img的合约,改签在东皇娱乐。现在,仗着梁邵庭目前的宠爱,东皇将她重新包装,推上了一线艺人的位置。

    这个弟弟真是顺风顺水得叫人讨厌!不但父亲巴巴地捧着秦氏的产业等着他来继承,就连在这个圈子里,也是被人众星拱月地围绕。

    秦珊珊冷冷一笑,眼睛望向酒会大厅的另一端,意有所指地道:“你看,我们还真的是很有默契不是吗,我上了梁邵庭的床,你上了贝静妮的床。听说她挺宠你,整天都围着你转,梁邵庭可都没有对我这么热情过。她是那么精明强干的女人,可惜老公花名在外,难免空闺寂寞,你真的能满足得了她吗……”

    秦珊珊的话蓦地停顿,只因为下颌被秦优牢牢握住,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美眸紧紧盯着那张慢慢俯下来的俊脸。

    “以你的出身教养,实在不应该说出这样粗鲁的话来。”秦优俯身看着秦珊珊淡淡地道,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秦珊珊愣住,心里却忽然对这个少年感到有些害怕。当那双漂亮的眼睛这样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时候,她的背后真的会莫名地蹿起一丝凉意。

    怔愣了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少年给吓住了。

    脸上闪现恼怒,她猛地侧头退开一步脱离了对方的钳制,仰起头讽刺地一笑,报复地道:“凭你怎么配和本大小姐提身份和教养,别忘了你才是那个野种!”

    秦优两手抱臂,冷漠地看着秦珊珊恼羞成怒之后的张牙舞爪。

    “哼,怎么不说话了?”秦珊珊得意地笑了笑,眸光一转,似想起什么,又重新踏上前一步,靠在秦优近前,挑衅地道,“不用装得这么冷清的样子,在这个圈子里谁都干净不了。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不但把贝静妮收得这么服服帖帖,居然还能勾搭上梁墨琰。”

    “说起来,你真的还要感谢我,亲爱的弟弟,”秦珊珊伸手轻轻搭在秦优的肩膀上,样子亲密地好像要在他的耳边落下一个吻,语气轻佻地道,“那晚的□□是不是让你有着迷人的醉态呢,我可是亲眼看见,梁墨琰把你抱上车的哦……”

    “啊——”秦珊珊突然被猛地一推,光裸的背脊撞在墙壁上,让她疼痛得叫了出来,可是在下一瞬,她的咽喉却被紧紧地握住,抬眼一接触到贴在近前的那深沉而冰冷的眼神,让她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大口地喘气,眼睛紧张地瞪着那神情忽然之间变得阴狠的少年。

    “不要总以为自己可以一直任性妄为,如果不是秦谦,你以为只凭你,梁邵庭就可以这么容易地任你摆布?”秦优俯在秦珊珊耳边缓缓地道,“一直天真的,是你。”

    秦珊珊眼睛睁得更大,可是咽喉被收紧,疼得让她差点想要哭了出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只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角落太过偏僻,又隔着几个高大的盆栽,人们轻易不会注意这里,就算是偶然间看见,他们此刻的姿态也会被误以为是情人间的亲密。

    “不会再有下一次,嗯?”秦优垂下眼眸,感觉到女孩脆弱的咽喉在手掌中的颤抖,“对于暗算我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就算你是‘秦优’的姐姐也是一样。”

    “秦优?”贝静妮的声音忽然在几步远的地方响起。

    秦珊珊如同大赦,两手紧紧地抵着身后的墙壁,祈求地望着秦优。

    秦优冷冷地看着秦珊珊,许久,才一点一点松开了握着她咽喉的手。

    待到秦优终于松了手,秦珊珊立刻转过身从盆栽的另一边跑了出去。

    “秦优,是你吗?”贝静妮又走上前一步。

    她似乎看见,刚才,那个角落里,秦优在和一个女孩亲密地接吻……

    看着那火红色的窈窕身影转过盆栽渐渐跑远,贝静妮的心忽然慢慢变得阴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