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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嬷嬷看向晚娇弱, 不料她力气会如此之大,竟被她推倒在地上。牡丹又未穿衣, 大茶壶双手被缚,嬷嬷一个疏忽就让向晚脱了身。
向晚不识得路, 只是跑得飞快,听身后嬷嬷大喊“抓住她,抓住她,别让她跑了”,感觉四面八方的好象一下子涌出不少人朝她冲过来,她只能凭着本能,往安全的地方跑。
又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后院被嬷嬷一喊, 到处都是人, 向晚只能往前院跑。前院是得幸楼的销金窟,莺歌燕语、灯红酒绿、宾客满盈,风花雪月的夜场才刚开始。
向晚在人群中慌乱穿梭,看人挡就推, 有人拉就甩, 大堂宾客被扰,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竟让她一气穿过半场,热闹的场子霎时安静下来。
“拦住她!”得幸楼老鸨眼尖,大吼一声。
向晚眼角瞥见两旁几个大茶壶冲过来,只怕这次被抓再没有逃脱可能,心一狠, 就朝身前一根柱子上撞去。
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大茶壶眼疾手快,大跨一步,堪堪拉住向晚的衣袖。向晚去势太急,大茶壶又用力,“嘶啦”一声,轻衫本就薄,一下子被撕裂开来,她也被拽倒在地上。
向晚跌在地上,满身狼狈,勉强用手环住自己,身边一下子围上来不少人。
她容貌姣美,出场又颇戏剧,身上衣衫不整,露出一小截光滑如脂的肩膀,颇为诱人。可是向晚这时候已顾不得其他,只觉得小腹一阵抽痛。
那个扯掉向晚衣袖的大茶壶看一眼手中的袖子,一怔,稍顷拨开围观人群,另一手朝向晚光裸的胳膊抓去。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向晚的胳膊,下一秒,他手腕上蓦地喷出一股鲜血,溅了向晚衣上一片血迹。向晚身一颤,闻到血腥一阵反胃,侧过头爬两步,一手扶着柱子,便呕吐起来。
那名大茶壶后知后觉地惨叫出声,众人才发现他刚才还好好的手,如今只剩光光一个手腕,手掌早不知何时落了地。一时有胆小的倒退几步,那些个姑娘看了更是尖叫起来,一时现场乱成一团。
这一瞬间的变故来得太快,得幸楼老鸨冲到人群正中,看到眼前的情况,惧于出手之人的身份,只敢眉头一皱,赶紧命人先将没了一只手的大茶壶抬下去。
向晚好半晌才觉得舒坦了些,抬头,只见身前站着个人,一袭黑衣,如勾的眼睛半眯着看她,一身的清冷。
两人对视良久,直到一名女子拿着个水壶走至向晚跟前,示意她漱口。向晚转而看来人,一举一动,天然的媚骨风华,脸上神情却是木然,垂着眼,不看她,也不说话。
向晚伸手接过水壶,漱了口,又将水壶递还给那名女子,来不及开口道谢,人已被黑衣男子抱起,出了得幸楼,上了马车。
黑衣男子正是微生澈,而那名女子就是杏香。上青楼还自带女人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有这位让人猜不透的夜明君微生大人了。
向晚并没有挣扎反抗,只是退至离微生澈最远的角落坐下,抬头看眼前的两个人。她身上披了件薄衫,遮住光裸的胳膊,那是杏香的衣服。
她不认识他们。他二人也不说话。微生澈看着她,神色不明。一旁杏香小心地替他捶着腿,并不看向晚。
不可否认,向晚真的是天生尤物。她看起来纤纤瘦瘦,却是丰纤适度,他揽过她的腰肢,柔软纤盈,如今看她酥胸半露,隔着薄薄轻纱,白皙而饱满。
她是向晚么?
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甚至连眉间的平静神色也是一样。那样的一种场合,当时的情况,她狼狈、她不堪、她身体有不良反应,但她不哭不喊,亦不曾落泪;被他抱上马车,如此刻这般打量着他,并无惧怕。
可是,如果她是向晚,又怎么会出现在柳州的得幸楼?她早没了命,几年来虽身体无损,却一直躺在折兰府里。以折兰勾玉对她的偏爱,又岂容有人如此亵渎她?
如果不是,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向晚看了两人一会,就侧过脸移开了视线。她对这两个人毫无印象,他刚才出手相救,是巧合?看他现在的眼神,又不像是巧合,难道他们之前就认识?
三个人,一时没人开口说话,就这么一道上路了。
微生澈凝眉打量着向晚,猜测种种可能性。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向晚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他细长的眼睛又微微眯起,看着她,神情清冷、眼眸深邃:“家住何处?”
向晚还是摇头。
“那你怎么会在得幸楼?”
这个问题,向晚终于能回答了:“路上碰到了坏人。”
至今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样一个面善的大娘,竟然会将她卖至青楼。
路上?他看她一眼,问: “去哪?”
“玉陵。”
他眉一锁,伸手蓦地将她拉扯至身前,冰冷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冷声:“不知自己名字,不知自己从哪来,却知道自己要去玉陵?”
她小小的挣扎了下,挣不脱便也放弃了,费力开口说话:“他们说玉陵君夜夜与尸体同眠,我好奇,就想去看看。”
他就着这个姿势,打量她良久。她双眸清亮,有别于以往的静深,有种孩童的清澈。如果她就是向晚,今年该二十了,一个二十的人,经历这么多,不该再有如此清澈而单纯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