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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关于弗朗西斯的身份,迪亚斯倒是听老爷子谈及过,只说他是西欧的一个小国的公民,为了给父母报仇杀了残害自己父母的仇人,除此之外老爷子没有多说什么,而迪亚斯对此也只是一时好奇,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他虽然讨厌弗朗西斯“正人君子”的形象和做派,但因为是老爷子带进组织里的,他相信老爷子识人的眼光,故而没有对他有什么怀疑。
今天,当他听见弗朗西斯的问题时,他才醒悟过来,这么多年他对弗朗西斯的过往知之甚少,他摇着头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知道,我虽然很讨厌你,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到底是谁。”
“十多年前,我利用假死的方式脱离我原本的生活,我在我亲人朋友的世界彻底消失只存在于在他们心里,梦里和脑海里。”弗朗西斯的眼神变得伤感而深邃,那眸光仿佛穿过时间的阻隔,回望他以前的那些日子,“我在凯瑟琳高超的整容技术下真真正正的改头换面由一个亚洲人变成了欧洲人,又在老爷子的安排下花钱买到了西欧小国的护照离开了我的故土。”
弗朗西斯说到这里,他苦涩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呵呵,我本以为余下的人生就这样一辈子背井离乡带着面具过下去,可没想到在二零一三年十二月,负伤的你被安德鲁从E国送回到安全屋,当我们看见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时,听你说了在Z国被警察围捕艾丽莎被警察击毙,你九死一生逃出来的事情,我还真的信以为真了,但你接下来的叙述中提到了两个人,一个就是叶瑀,另一个则是你开枪打死都年轻警察丁广硕!”
弗朗西斯提到丁广硕的时候,迪亚斯注意到对方的那双眼睛犹如烧的通红的烙铁,在炙烤着自己的眼睛:“你知道我隐姓埋名前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吗,我姓丁,我是丁!广!鸿!”
丁广鸿咬着牙把自己的名字喊得掷地有声,他多少年没有亲口说起自己的姓名了,弗朗西斯这个名字就好像是一层密不透风的全身盔甲,他这么多年一直活在这层盔甲里,外界的人看不清他,他也同样无法正大光明的去看别人,而当他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仿佛把这层盔甲从头到脚地撕开,整个人从中跳脱出来无与伦比的轻松畅快,现在的他才是真真正正的他,他不是曼陀罗组织的成员,也不是国际通缉的神秘杀手,他只是叶瑀已故多年的朋友,只是丁广硕至死都未曾见一面的亲生大哥!
迪亚斯知道在华人的文明里,凡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亦或同一家族的同辈人,他们除了姓氏相同,在名字上也有同音或者同义的相似度,在听到弗朗西斯报出自己的真名后,丁广鸿,丁广硕这两名字立马就让他联想到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叶瑀看着迪亚斯那大吃一惊的样子,他很能理解对方内心是有多么震惊,当初他第一次见到丁广鸿还活在人世时,他也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那是在清明节他食物语祭拜过丁广鸿和丁广硕,中午吃完饭,心情低落的叶瑀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着时下最火爆的综艺节目《王牌挑战》,他并非是真的想看综艺节目,而是想让节目里明星嘉宾做游戏时的欢快气氛来冲淡自己内心的悲郁。
叶瑀的专心致志看着节目中的男女嘉宾因为答题错误而被水从头浇到脚,后期放出“幸灾乐祸”的音效以及在一旁的两队队友和观众们一起开怀大笑,就在这时手机的来电铃声横冲直撞的在电视机的声音中闯进叶瑀的耳朵。
叶瑀拿起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一看,打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滑动选项接通电话后,听筒里立即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很有礼貌道:“你好,请问是叶瑀叶先生吗。”
叶瑀本以为是一个推销电话,或者是什么人打错了,不曾想对方一开口就叫出自己的名字,他想着或许是哪位多年未见的熟人联系自己,可短暂的思索他并不记得这个声音,于是他只好问道:“你好,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记忆不太好,请问你是哪位。”
“哦,sorry,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先自我介绍,你和我从未见过面。”电话那头男人继续说道:“我的名字是鲍勃。”
“鲍勃?”叶瑀顿感这个外国名字很耳熟,片刻后他反应过来,送给乐儿书和鲜花的那个外国交换生就叫鲍勃。
“你好鲍勃,你是前几天去看过乐儿的那个Y国朋友吧。”
电话里男人笑道“是的,是这样的,做交换生的那段日子里,乐儿同学给予过我很多帮助,我这次回到Z国是打算看一看当年在学校帮助过我的Z国朋友,没想到她会变成植物人,我又不好向她的母亲打听这些,怕阿姨重提旧事会伤心,所以就联系你,想从你这里知道她为什么会成了植物人。”
叶瑀说道:“好的,谢谢你还惦记着乐儿,那你说个时间地点,我去找你吧。”
“不用了,还是我去找你吧,我现在已经出门了。”
“也好,Y市的翠林酒店知道吗?”
“知道,你住那里是吗?”鲍勃问道。
叶瑀回应道:“是的,我们就在酒店的水吧见面吧。”
二十分钟后,坐在面对着水吧门口的叶瑀看见了一个外国人走了进来,跟乐儿妈妈所描述的那个叫鲍勃的外国友人一模一样,标准的高颜值白种人,身形高大健壮但绝不是那种巨石强森型的肌肉巨兽,一头金发下五官立体的就跟雕塑似得,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在水吧内环顾,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叶瑀高举右手冲着他挥了挥手,而外国男子的注意到自己时,立马咧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迎面走来。
“你好,叶先生,我是鲍勃。”
鲍勃话音刚落一把握住了叶瑀的手,而叶观察到鲍勃那双手抓着自己的手时力度略微重了些,幅度有些大的上下摇摆,握了好几秒都没松开,好像他的热情全部聚集在那两只手上,通过这种方式让对方感受到。
但握手时间长也只能说明鲍勃这个人热情开朗,让叶瑀尤为注意的是鲍勃看自己的眼神可没有一点,第一次见面时的陌生感,反而有些别样的情绪沉浮在那双如海水般的眼眸中。
在略感尴尬的握手后,叶瑀率先对鲍勃说道:“听你在电话里的说话,还真听不出来你是外国人。”
“哈哈哈,谢谢叶先生夸奖了,我的国语学了十多年了,我很喜欢中华文化,算是半个Z国通。”鲍勃对这一点很自豪道。
“鲍勃,既然你和我都是乐儿的朋友,又在同一所大学学习过,就不要叫我叶先生了,这么叫把我都叫老了,你就直呼我的名字吧。”叶瑀说道。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啦,叶瑀。”
鲍勃正说着,水吧里青春靓丽的店员走路过来,微笑的将酒水单递给他并轻声说:“您好先生,请问想喝些什么?”
鲍勃将酒水单放在桌上,扫了一眼水吧大厅内各色各样的顾客,对店员商量道:“你好美女,喝什么暂且不提,你能给我和我的朋友找一个包厢么?”
鲍勃说完,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的小费连同酒水单递还给店员。
在鲍勃那相貌堪比美剧小鲜肉的颜值,再加上金钱的双重轰炸下,女店员想都没想都答应了下来,没一会儿的工夫,叶瑀和鲍勃在店员的引路下来到了一个远离那些喧闹的客人,算是闹中取静的一个包厢内,在点了两杯高价特色饮品后,鲍勃打发走了那个店员。
店员刚一离开,叶瑀看见鲍勃方才轻松愉快的神情倏地黯然下来,他凝重的看着自己,皱着眉头问道:“叶瑀,你真的认不出我了么?”
叶瑀见鲍勃用奇怪的表情提出同样奇怪的问题,他也不由自主的蹙着眉目光在鲍勃的脸上细细端详,少倾他摇头道:“不认识,最起码我不记得以前见过你。”
“呵,是啊,你当然没见过,你没见过这
张脸。”鲍勃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他喝了一口饮品,接着对叶瑀莫名其妙地问了一个问题:“叶瑀,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朋友丁广鸿并没有死?”
闻听此言,叶瑀神色凛然,眼神警惕的看着鲍勃:“你什么意思,你今天约见我不是为了乐儿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在Z国法律名义上已经死了的人,我是你今天上午去福安山陵园祭拜的那个朋友,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丁广鸿!”
亲眼目睹一个外国男子口口声声称他是自己去世多年的好兄弟丁广鸿,叶瑀一时间惊诧万分,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这个自称是丁广鸿的外国男子看了一眼叶瑀坐着的带有履带能爬楼梯的电动轮椅说道:“你这台电动轮椅是二零一四年九月我做好从D国邮寄给你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九月二十八号在你之前任教的警官学院收到的。”
“这轮椅原来是你送给我的。”叶瑀这两年多一直好奇,是谁这么好心从D国匿名跨洋送给自己一个几乎是全地形的电动轮椅,今天这个小小的谜团不经意的就解开了,叶瑀虽然诧异有所缓和,可还是狐疑的看着鲍勃说:“你说你是丁广鸿,你怎么证明?”
鲍勃想都没想就说道:“我是个理科生,写编程代码,机械设计手到擒来,可表白写情书却是一窍不通,我大二的时候向乐儿表白,还是你帮我写的表白信,整整一千字。”
叶瑀右手捂着嘴听完鲍勃的话,关于表白信的事儿,他可没忘记,那是丁广鸿用一个月的火锅作为交换,叶瑀当初花了两天两夜借鉴了不少国内外经典的爱情诗句才完成的这封“著作”。
为了不让表白信又伪造的痕迹,叶瑀特意强迫丁广鸿执笔工工整整抄写了一份,这件事至今乐儿都以为是丁广鸿自己熬心费力搜肠刮肚凑出来的,也只有叶瑀和丁广鸿两个当事人才知道真相。
“你真的是丁广鸿,你没死,你特么居然没有死。”叶瑀讶然的注视着这个外国脸的丁广鸿,他随即一股无名之火从胸膛燃起,瞪着丁广鸿斥责道:“你活着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你知道丁奶奶多想你吗,你曾经住过的房间到现在一个物件都没变过你死的那年老太太整个人老了十岁,还有广硕,看来这孩子当初怀疑是对的,他一直觉得你的死有蹊跷,可惜他死的太早了,要是他现在知道自己的大哥还活着该多高兴。”
“我也想回来看看,可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吗?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过去的一切也在十年前埋葬了。”丁广鸿无奈的说道。
“不对,当年在你公寓消防员的确在你家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你现在活着,那当年的燃气爆炸难不成是你策划的?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叶瑀接着质问丁广鸿。
丁广鸿并未正面回答而是一脸哀愁的问道:“叶瑀,你还记得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虽然对丁广鸿假死一事心怀不满,可叶瑀还是回答道:“二零零五年夏天叔叔和阿姨自驾旅游在山道意外被一辆大货车撞了,两个人不幸遇难。”
“那根本不是意外,那是我父母所在的公司老板雇凶杀人!那个货车司机就是他花了十万块钱雇佣杀人的,司机撞死我爸爸妈妈后,喝酒并报了警,警察看他是酒驾又属于投案自首,所以没有判定他是故意杀人。”
“老板什么要雇凶杀人,还有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叶瑀问道。
“我妈妈说那家公司的会计,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发现公司账目有问题,老板在偷税漏税而且数额高大好几亿,妈妈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爸爸执意要举报公司,后来举报的事情被老板知道了,他为了隐藏犯罪事逃脱牢狱之灾,对我父母痛下杀手。”丁广鸿话题一转继续道:“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那是我无意中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神秘的老人帮我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