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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审大会之前,周泰安是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的,尽管公审胡子有点作秀的意思,可这也是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亮相展示自己队伍的最好手段,除此之外,许诺归还大家的土地房产,免除他们所有的债务,更是会让所有民众如释重负,彻底从艰难困苦中解脱出来,日子有了盼头,一切都会往好的方面发展周泰安知道未来还有更多苦难再等着这块土地上所有的人,能让他们舒舒服服的度过每一天,多少也算是尽了自己绵薄之力。
田瘸子和他的管家想趁乱逃走,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对王小宝他们这样以算计人为生的胡子来说,怎么可能给包围目标漏网逃脱的可能?
田瘸子,管家,外带一个娘们儿刚从后院小门里钻出去就被守在外面的人抓了个正着,也没废话,直接弄死,要怪只能怪田瘸子的特征太明显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害人精,谁也料不到竟然悄无声息的死在后院墙外的阴沟里。
这也是周泰安为什么敢大张旗鼓的将所有地契房产尽数归还百姓的原因,因为死无对证,范家绺子余孽都被吓破了胆,一是不知道田家覆灭的真正原委,二是尽管怀疑也不会有人相信胡子的话,周泰安准备给马占山送去的那些俘虏,压根也没害怕过他们会泄露自己的天机。
他甚至就是故意想让马占山知道自己的手段,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如果自己做的所有事情他都能一笑了之,那么他就是一个可以信赖的靠山,反之则不值得依靠,自己还是要另谋出路才行。
既然来到这个乱世,说句心里话周泰安除了自己,他不会对任何人相信得毫无保留,世界无论如何变迁,人心永远大同小异,在自己利益面前,别人都是微不足道,甚至可以毫不吝惜的牺牲掉。
伦河镇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派出所居然一个警察都没露儿面,这让周泰安很诧异,派人去打听后,不禁瞠目结舌,他千算万算,居然还是漏算一招儿,那个陈所长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印辞职,人间蒸发了。
算啦!周泰安索性不去管他,这人太精明了,显然是看出来周泰安和田瘸子两方面他都得罪不起,加之他自己确实心虚有愧,觉得将来不会有好果子吃,索性在事情还没恶化到不能控制的地步,携带这些年贪墨下来的钱财潜逃了,小小的派出所长,哪有世外桃源里逍遥自在的富家翁来得舒心?
这一刻周泰安想到了自己那个时空里的官僚们,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思路,只不过他们跑的更远一些罢了。
清除了伦河地面上的所有顽疾后,不但即将恢复民生活力,周泰安自己也受益匪浅,首先得了王小宝一伙人加入队伍,自卫队无形中壮大了不少,而且正式建军。
乡公所和派出所的负责人都死的死跑的跑,周泰安无疑就是目前伦河唯一的话事人,虽然并不具有法律程序上的认证,可实际上他已经在执行一方诸侯的权力了。
雇佣民夫,将那些死人全部运到乱死岗子挖坑掩埋,俘虏暂时关押,缓几天后解往县城。这次又轮到张开凤大显身手了,周泰安委任她为土地工作队队长,在老海子的护卫下,从最近的东西南北伦开始按照地契丈量土地,一个村一个屯的全部重新统计在册,去掉有主之地,其余的就是田瘸子私人名下的田地。
这个工作很艰苦,张开凤却毫不畏惧,每天起早贪黑,废寝忘食的工作着,周泰安的这次行事,让她举双手赞成,她甚至天真的幻想,他现在做的事情,岂不正是自己恩师在蓝图里描绘的画面嘛?
让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看来自己很幸运,居然不费什么唇舌,这个家伙就很上路子,照这样发展下去,能成为志同道合的一路人,甚至爱人加同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到这个,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怎么忙活都不觉得累挺。
派出所是警察系统管辖,周泰安没打所长的主意,所里五六个小巡警没了长官,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惶惶不可终日,不添乱也不帮忙,成了世外散仙儿。
乡公所的大梁周泰安指派给了马三,这是他的家乡,熟头熟面的彼此都了解,便于和乡民们沟通,利于管理,马三以前非常讨厌和官府衙门打交道,如今被周泰安赶鸭子上架做了乡镇长(和后来的官职两码事,没什么含金量)。
一切安排妥当,张开凤的土地测量基本上也完成了,周泰安让她首先在这测量完土地面积的四个村子,先进行发还地契,并且将附近田家无主之地尽数外放出去,这个活更不容易干,都知道土地是农民的命,谁都希望自己的土地多多益善,就没有满足的说法,张开凤向周泰安请教,这田家的土地究竟该如何分发给村民?
周泰安只说了两个意思,一是关于土地定为免费赠予,既不是租赁也不是售卖,按照人口核算一户均摊土地多少。二是,土地虽然是白给的,可是种出来的粮食,要优先卖给自卫队,否则明年想继续使用就会收取地租。
至于细节如何操作,他让张开凤自己掌握,过后给他一个汇总就行。
自卫队人员会逐年递增,粮食来源也很重要,这个定向售粮的决策是必须执行的硬性规章,周泰安得为队伍的长远打算。
村民们自然对这个规章制度毫无意见,地是免费的,留下够自己吃的,其余多出来的卖给谁不是卖,放着自卫队不卖难道还能舍近求远?人家又不是不给钱?
于是,以此类推,有了良好的开端,接下来各个村子的工作进展异常顺利,周泰安牛刀小试一把的简易版土地改革工作完美结束,整个伦河大地上如同注入了一针兴奋剂,从上到下呈现出前所未有,欣欣向荣的气象,甚至就连镇子里都如此。
镇子里居民们有自己土地的人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靠给田家当长工,当佃户维持生活,也有体力不支,拿不起力气活的,变着法的做点小买卖糊口,自卫队没来之前,不但指望土地生活的人家看不到希望,就连小商小贩们也不好过。
小地方倒是没有什么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不认识谁?通常难为买卖人的就是派出所里那几头兽,他们维持地方治安不怎么样,对付普通良民却勇气可嘉。
你是开饭馆的,那好,到饭点时我去你那里溜达一圈,查查后灶用火安全不安全,消防设施规范不规范,就算老板舍不得掏钱打发他们,总也是能混一顿酒菜吃喝,巡警们一馋了就往馆子里检查的勤快,殊不知他们也不知道吃了人家饭馆老板多少鼻涕口水,那老板恨他们敲诈勒索没皮扒脸,每次来蹭吃喝,他炒菜时都会往里面添加“调料”,傻乎乎的小警察们照样吃的不亦乐乎。
吃饭不花钱,理发不花钱,吃瓜果梨桃之类的水果更是蹦子不出,所过之处,就如同在自己家厅堂里那么随意,满街的老百姓谁不戳戳他们的脊梁骨?这几个货色八成也知道自己干的事儿招人烦,所长一跑,他们顿时没了主心骨,像死了母鸡的鸡崽子,只能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再出去敲诈百姓,虽然他们手里有枪,可是那玩意儿可是双刃剑,你打算伤人,就要做好被人伤的打算,凭他们区区几头蒜,怎么敢同成百上千的居民开怼?
没了巡警的身影,伦河一条商业街重新迸发出了活力,各种小买卖纷纷出摊挂牌开张,就连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老太太都抱着一只母鸡,或者一捆刚长成的小嫰葱蹲在街边叫卖。
人苦穷久了,一旦有个改变生活质量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
马三做了乡镇长官,虽然有点尴尬,可是这小子脑子灵活,能让家乡人活的舒坦顺心,他倒也豁出去一切了,跑到周泰安那里大吐苦水装可怜,弄得周泰安哭笑不得,直接问他想要啥支持尽管说,别整没用的。
马三这才笑嘻嘻的央求道:“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不,你让我做这个官长,才知道原来真不好受,以前还没觉得,现在发现伦河这地方忒他妈穷了,要啥没啥,您说说!马上春耕时节就要错过去了,不少人家连种子还没着落呢!再说就算有了种子,单靠人力起垅翻地也成大问题,还有就是不少人家被田瘸子逼迫的活不下去了,家里别说隔夜粮,连衣服裤子,甚至晚上睡觉的棉被都没有,一家人一套衣服,谁出门谁穿,其余的人光着腚不敢动弹,晚上更难办,一家人抱成一团取暖熬夜,要不就用沙土当被子,把自己埋起来露个脑袋喘气,这样的人家,能不能想什么办法接济一下他们?”
“噗嗤!”周泰安刚喝的一口水一下子全呛了出来,咳嗽了几声后,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瞅着马三,把他瞅得直发毛。
“还有这样的事儿?有这么穷的人家?”
周泰安并不是稀奇别人穷的彻底,而是想起了一件事,这个睡觉用沙子当被子的桥段他似曾相识,题材来源于某位非着名相声演员的一个段子,其中就有一个人家穷的叮当响,一家三口晚上睡觉没被子盖,男主人就突发奇想用沙子将老婆孩子埋起来保暖,等埋完老婆孩子后,没人埋他了,怎么办?难不倒他,一个掉了底儿的水缸拿过来当被子盖,弄一块红砖当枕头,睡!
不过就这样的人家后半夜还进来个小偷,两口子被惊醒过来,一枕头把小偷干趴下了,绑起来搜身,居然在小偷身上翻出一块钱来。
等天亮的时候门口卖早点的过来,娘们儿拿着钱出去买早点。
煎饼果子多少钱一套?
“五毛!”
“来一套……”
“没吃饱,再来一套,对了,豆浆多钱?”
“一毛!”
“来一盆。”
娘们在外面吃喝一溜够,把从小偷身上抢来的一块钱递过去。
“结账!”
卖早点的小贩当场就哭了。
“大姐呀!咱们先不说这一块钱够不够付你吃的东西,你总不能拿假钱糊弄我,你倒是整张真钱给我呀!再说了,如果是机器复印的假钱我也不说啥了,你这一块假钱还是拿铅笔画的……!”
这个相声段子周泰安曾经笑的肚子疼,眼泪都出来了,本以为那只是夸张的艺术形式,却没想到马三嘴里反应出来的真实人间,居然确有其事,看来艺术来源于生活这话不是假的!
“我统计过了,除了镇子里,外面村子都加上,人数不算少,这些人是目前当务之急需要处置的困难户。”马三肯定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县城的官署每年不是都有针对生活水平低下人群的福利保障吗?还有民间慈善机构的善款,如果这些款项都能落实到位,应该不至于把人穷成这样啊?”周泰安看过几期龙江报纸,上面有这方面的报道。
“可别提这茬了,就算有钱发下来,也轮不到这些穷人头上,上上下下七扣八扣的,所剩无几,就算田瘸子家养的狗能捞到这样的保障名额,那些穷人也别想捞到,这就是现实。”马三气呼呼的说道。
“真是丧尽天良的一帮畜生,死有余辜。”周泰安有点动气了。
“把高大哥喊来,让他给我统计一下咱们这次从田瘸子手里得了多少粮食衣物,全部准备出来备用,另外,把那些战马之外的骡子,驮马,毛驴子也都给我预备好,过两天我要用。”
周泰安吩咐完一招手,“走,领我去你说的那个用沙子当被盖的人家去瞧瞧,我还真想象不出人能穷成啥份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