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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清魏石春是如何出剑,宛如碧绿枝叶的春蚕剑挑开孤影短剑。魏石春左脚迈出一步,身形微微往前倾斜,春蚕剑便刺入了半剑的右胸。
半剑一脸惊讶的看着刺入胸前这一剑,握剑的右手颤抖不已,似乎在忍受着某种极其恐怖的痛苦。这一剑本应该刺入他的心脏,之所以会刺偏,只因为没有皇帝陛下的旨意,魏石春还不能杀他。
魏石春拔出春蚕剑,后退一小步,他的剑刃上只沾染着淡淡的血迹。不仅如此,在半剑胸前的衣服上,也看不到血液流淌而出的迹象。
这柄春蚕剑太薄了,像是数百条细如千丝的针线缝制而成,从远处看去还以为那只是一片细长的柳叶。
“我让了你一剑,若还有下一回,可就别怪我剑下无情了。”魏石春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便是六阶证道境的实力吗?”半剑脸上的惊讶之色依旧没有褪去,眼中散发着炽热的光芒,那是他渴望已久却始终无法抵达的境界。
“准确的说,是证道境巅峰。”魏石春随声附和道。
证道境巅峰对战意动境巅峰,两者之间足足跨越了一个阶级,这注定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对决,熟胜熟负早已清晰明了。
徐长风看着魏石春手中那一柄春蚕剑,眼中泛着好奇之色。
原来这就是六阶修行者的本命剑。
所谓本命剑,便是与自身的命运有着密切联系的一柄灵剑。只有修为达到证道境的修行者,才有资格炼制本命剑。本命剑可携带于身上,亦可以游离于天地之中,化作溪流之下的一缕水草,或是成为那随风飘荡的一片树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十分玄奥。
更有人能将本命剑藏于恒古星辰之中,令他人完全寻不到其踪迹。
本命剑虽能使修行者实力大增,可一旦本命剑损毁,不仅是修行者的修为会因此止步不前,甚至还会影响其寿命。因此本命剑对修行者而言,也是一个忌讳的话题。一旦自己的本命剑被他人寻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故而在实力未曾强大到一定层次时,大多数六阶修行者身上都会携带一柄灵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他的本命剑。
当然,对魏石春而言并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的身份是长安禁军的将领,在他的身后,有一个无比强大的盛世王朝为他撑腰。
半剑又笑了,也不知道为何会笑。
孤影短剑之上迸发出数道剑气,剑气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光斑,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身前不过二尺远的魏石春迸射而去。
魏石春没有动,然而手中的春蚕剑忽然又变回了先前那一道嫩苗,嫩苗像是汲取了某种养分,疯狂的生长,任凭天上落下的寒雨穿透而过,那看起来就只是一道虚影。刹那间,有一股玄妙的力量,如雨后春笋一般,从细长碧绿的枝条上蓬勃喷发。
噼里啪啦!
空气中宛若闪烁着数道电光,刺耳嘈杂的电流声响彻在众人的耳旁。
不知何时,光斑已经完全散去,可枝条依旧在生长,宛若千手观音一般,从四面八方围住手持孤影短剑的男子。
“呲啦!”
半剑的脸庞,胳膊,手掌,胸口,双腿,脚踝,除了能一击致命的要害之外,竟在同一时间多了一道明显的伤痕。内行人一眼便可以看出,那是剑伤。伤口很小,很浅,显然是被一柄很薄的细剑疯狂在其身上胡乱劈砍。
徐长风看着半剑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多得令人数不过来。鲜血缓缓从伤痕之中渗透而出,被牛毛细雨冲刷,使他身上所露出的皮肤,像是涂抹了一层红油,那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猩红!
当徐长风定睛一看,魏石春依旧站在原地,手中的春蚕剑也只是稍微的向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
这看起来很不可思议,既不是剑气,也不是什么暗器,却能让半剑在霎时间内,浑身布满了伤痕。
“这便是剑意。”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从徐长风身后传来,“魏氏一族先辈所悟出的春雷剑意。”
听闻这声音,徐长风与韦雪滢纷纷吓了一跳,旋即回头一看。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他披着一件道袍,白发苍苍,老态龙钟。他没有撑伞,手上只握着一柄白玉小剑,然而衣服却没有沾到一滴雨水。
“院长?”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来的人正是南宫问天,青竹剑院现任院长。
半剑拖着疼痛麻痒的身躯往后一转,已是血肉模糊的他依然是一张平静如水的面容。只见他弓着腰,双手抱剑作揖道:“多谢南宫前辈救命之恩。”
此时此刻的他感到很庆幸,若不是因为听信了这位少年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去往天牢的路上了。
半剑接着转头看着徐长风,血色脸庞之上露出了一抹惊悚的笑容,“你的运气的确很不错。”
“南宫院长,你这是何意?”魏石春脸色无比阴沉,只需要再给他些时间,他便可以擒拿下半剑,回到长安向皇帝陛下或者说是向王爷复命。
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他心中很是不爽。
南
宫问天微微笑道:“徐长风是我青竹剑院的学生,此人有恩于他,我青竹剑院向来是通情达理的修行之地,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其实,早在韦雪滢被蒙面黑衣人掠走的当晚,监视在天都郡的教习便将这一消息传回了青竹剑院。
外出历练对他们而言虽然是一场严肃的考核,但涉及性命之事,剑院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自打两人迈进山神庙的那一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南宫问天看在眼里。剑院的学生能有这般机缘,他感到很欣慰。同样也因徐长风这一份不惧生死的江湖情谊情义,而对他刮目相看。
若是今夜魏石春没来,他也就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半剑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别忘了,青竹剑院真正的主人是谁?”魏石春语气沉重地说,
“我今日并没有带着院长的身份标识,你大可把我看成是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南宫问天低声说,“若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魏石春怒了,激动地喝道,“你可知道朝廷为了抓捕半剑,做了多少准备,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我就这样两手空空而回,你让我如何向王爷交代?”
“交代?”南宫问天笑容戛然而止,白玉小剑悄无声息地出鞘在手。
只见他苍老的身形强劲有力的向前迈进,白玉小剑划破雨幕,宛如这夜空中唯一一道闪烁着的光明。
“铛!”
魏石春脸色凝重,挥出春蚕剑挡下了势如破竹般的白玉小剑。
他面色狰狞,右手握着的春蚕剑摇摇欲坠。他像是要把牙齿咬崩,浑身的肌肉全都释放出最强大的力量。
明显可以看见,魏石春穿着的两只鞋子,已经深深陷入了土壤之中,他的膝盖也是直不起来。而南宫问天却是气息均匀的凝视前方,这就好比一个大人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打架。不需要多么高深玄妙的招式,只是寻常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剑。
他已经步入了七阶修为,两者实力悬殊,力道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
此时南宫问天只需要稍稍一用力,便能让魏石春双膝跪在他面前。或许是为了让他在晚辈面前留存些颜面,当南宫问天察觉到魏石春的力量已经接近极限时,便收回了白玉小剑。
即便如此,魏石春依旧是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摇摇晃晃的身形这才好不容易稳住。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神情之中无一不蕴藏深深的畏惧。七阶强者的一剑,岂是这般容易就能接下的?
南宫问天淡淡说道:“这便是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