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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叶希音与佰林娜并肩立在船团后部钢铁厂区的巨大高炉前,不约而同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哎!设备已经毁成这样,即便有原料,恐怕,也不可能制造出一模一样的东西了。”叶希音长叹口气,满腔悲凉之感,望着手心中央一个布满裂纹几乎要碎成数块的螺母零件,感慨道:“这种合金,没有如此规模的高炉,是绝不可能炼就的。炼不出合金,就做不了零件,没这个小东西,核心部件就不能全力以赴,核心部件不能全力以赴,发动机就不能百分百功力输出,咱们,也就出不了大气层,无法与天上那个‘黑色骑士’对接。怪不得,外星人劳神费力也要撮合库帕和虎森两个船团攻打咱们佰林娜船团呢,为的,喏,就是个螺母。呵呵,一个小小的螺母,要用这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去换,人命啊,在这野蛮的世界,还真不值钱。”
一日前,当叶希音将最终诊断结果告诉佰林娜时,她着实兴奋不已,只当区区一个螺母破损,无关痛痒,换个同型号的换上,所有问题就能瞬间迎刃而解了,飞离拉美尔星的梦想也不再遥不可及,但当叶希音察觉出这颗螺母材质非同一般时,二人正准备在幸福大道上狂飙的好心情立时戛然而止。
在备品备件仓库中寻觅了许久,虽然其间找到两个相差无几的螺母,但换上后试车时,还没跑出百分之三十的出力,两颗螺母就相继碎成齑粉。这也让叶希音意识到,事情真的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借助“黑色骑士”内简陋的光谱分析仪器,叶希音大致得出原螺母材料是一种钛合金的结论,依据已知不同金属成分的百分比,在数据库中苦苦搜寻数十个小时候,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相应的冶炼锻造方法。而所有这些步骤的第一步,也是最初条件,就是高温。没有高温,剩下的都只是沙上建塔罢了。
也许,在地球上,凭当今科技水平,冶炼这种钛合金金属并非
难事,但在拉美尔星,也许,他们曾拥有足以媲美地球的高超技术,但大洪水过后,整个星球的科技树彻底崩塌,能够维持脚下“诺亚方舟”的正常运转已经让他们捉襟见肘,又怎会有余力去找回往日荣光。
一个船团,能拥有自己的钢铁厂,无论炼出来的钢铁有多劣质,对于那些中小船团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佰林娜船团在众多船团中,已经算是极具规模的了,拥有冶炼较为优质钢铁的高炉,在其他船团看来,如同怀中揣着异宝那般,引人垂涎三尺。这,也是被外星人盯上的原因。
可惜,攻击计划是天才制定的,却由一群蠢材在执行。也不知究竟是虎森和库帕船团的士兵不懂这个钢铁厂的价值,还是佰林娜船团的勇士们誓死也要保卫家园,绝给敌人留下一针一线。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这个钢铁厂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完全没有可利用价值。
高炉,静静的斜躺在地上,中央破了个大洞,瞧样子应该是RPG炸的,铁水顺着洞口流出,蔓延向四周,已经彻底凝固,破坏程度之彻底,即便有人手,也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性。何况,仅凭叶希音和佰林娜两人,对着这片焦土,只能望洋兴叹。
“怎么办?要不,咱们也做次海盗,乘着那艘外星小艇,去有高炉的船团劫掠一番?”弱肉强食的世界,佰林娜并未觉得抢劫别人有何不妥,从她出生、成长,开始有了自我意识,便知道在拉美尔星生活,无非就是抢劫与被抢劫。
叶希音惨惨一笑道:“自打我把它拆下来,就装不回去了,在找到替代品之前,发动机连点火都是不可能的。哪还能开出去抢劫啊……”
佰林娜回身望向满目疮痍的船团,悲从心起,道:“这么大的船,就算完好无损,仅凭你我二人,也是无法驾驶的。何况,已遭受如此重创,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叶希音颓然坐倒在地,满心郁闷不想多
言,当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本以为自己霉运总算到了头,否极泰来开始转运,结果现实再次给他当头棒喝,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佰林娜清楚他心里苦,但着实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陪他背依背坐下,远远望着夕阳缓缓沉入海平面之下,心中暗想:也许,与一个靠得住的男人这样过完一生也挺好,简单的日子,简单的幸福。
叶希音当下脑中可没有那么多浪漫的事,也完全不在乎是不是真的最美夕阳红,尽力活跃思维,发散想想,只求从记忆碎片中寻到解决问题的蛛丝马迹。思索的同时,叶希音就好像平日老人盘核桃那般,下意识竟将螺母在手中揉来搓去。搓的久了,就觉原本布满裂纹的螺母不再满是毛刺感。
叶希音久思过后,只觉头晕脑胀,仍是一无所获,自嘲道:“我手里有这么多汗么?这才多一会儿,还包了浆了?”说话间展开手掌将螺母置于掌心,喃喃道:“你啊你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嗯?”叶希音口中忽然不自觉轻疑一声,似乎察觉到什么。
佰林娜偏过头来,好奇道:“希音,怎么了?”
“光线太暗的缘故?我怎么觉得,这个螺母的裂纹变少了?”叶希音目不转睛的瞧着手中之物,匪夷所思道。
佰林娜抬手抚弄着叶希音头发,调笑道:“小傻瓜,都想出痴迷心了,怎么可能摸一摸裂纹就变少了呢,天色晚了,咱们早些回‘黑色骑士’吧,再晚些,路就不好走了。”
叶希音右手指着螺母表面,坚持道:“我真觉得裂缝真变少了,刚才,就这条,这条裂缝一直到这个位置的。你看,现在才到哪儿啊!”
佰林娜硬拉起仍欲争辩的叶希音,挽住他胳膊,顺着他哄道:“好好好,变少了,变少了,在摸一摸就没有了,那,咱们就不用去找什么高炉,直接就能飞向宇宙了。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