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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婆婆带着众弟子,在京城里里外外找了十几天,还是没找到人。
她只好收拾停当,一大早来到丞相府,想让他发动官府力量来寻。
金花自尊心很强,为了沙棘她是豁出去了。她在满脸不耐烦的门人耳房坐了整整一天,马丞相还是没回来。
金花看着门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真想给他一杖。
晚上一人坐在客栈的房里,金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看来马不韦是故意躲着自己,金花帮虽然得了第一名,但朝廷是看不上的。
她深深叹口气,门外有人敲门,原来是小二来催要房费,小二有些考究的看着她,金花想到自己在这住了太久太久了。
金花蹒跚的走在京城的大路上,看着万家灯火的样子,满是悔恨的喃喃自语:“孩子,我再也不逼你了,只要你快点回来。”
她拄着杖,在街上像个游灵一样,夜深了,她只得回到天然居,却看到了藏在角落里等他的阔逍遥,得知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原来郝节也失踪了。
这是阴谋,绝对是个阴谋。
几天后,洛阳城内,丽帮的金字招牌下,一个身着黑绸衣上镶闪闪金片的女子,死死的攥住手里的权杖,那骨节仿佛要顶出皮肤来。
“丽帮。”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两个字,仿佛梦吟一般。弓家人留在这里的印迹,看样子一点一滴都找不到了。
权杖用力的砸在朱红漆大门上,门人探出头,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位丑陋又嚣张的老妪。
门人重复了几遍洪帮主出远门了,但那怪人丝毫不为所动,扬言不见到洪风就不回去,门人无语的退回去锁住了门,怪人坐在台阶上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
白芷山头,金花躺在床上,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起伏不定的胸膛上,尘封快二十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弓无峰,年幼时随父亲从外地来到洛阳做药材生意,弓父凭着高超的医术,很快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中药是吸取天地之精华而生,材料的好坏直接影响到病效,深谙此道的弓父对哪地方什么药材好了如指掌。比如京都的橘梗、丹参、白药;天津的公丁香;直隶的地黄、牛膝;黑水的五味子;奉天的人参;鹿江的党参;西域的紫胡;江州的金银花;云南的三七;楚庭的砂仁;中原的怀山药都是同类中最好的。
弓无峰凭着勤奋好学和天资充盈,很快得到弓父的真传。
就这样,弓家父子凭着货真价实,医术高超,在洛阳城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人送牌匾:济世药铺。
弓无峰十八岁那年,由父母做主,娶了做洛阳城水席的飘香楼万家女儿万金玲为妻。
万金玲进门后为弓无峰生了一儿一女,儿为长,叫弓林朝,女为幼,叫弓雍容。
万金玲贤惠善良,婚后全身心的照顾公婆丈夫和孩子。
弓无峰成家后解了后顾无忧,全身心扑在生意人,弓家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雍容刚出生的时候,天朝仿佛是飓风骇浪中的一艘小船,以东风冥统治的朝廷正在对抗以风回雪为首的起义者。
东方冥从小就聪明伶俐,能文善武,深得他父王东方慧的喜爱,虽然不是长子,但却破例立为太子,不到二十岁就成了王。在他掌印的前期还能把心思用到国事上,在治堤护坝、发展农耕、选拔优秀人才上都取得了好成绩。可能是他在位时间太久了,经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眼看着皇子们卷入到一个又一个阴谋里,丞相和太师都拿他当棋子耍。渐渐的,东方冥开始猜测笑脸后隐藏的是真情还是刀剑,温声暖语后包藏的是否有祸心。危机感就像是水里的浮萍,在东方冥的心里印得满满的。
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重用对权力最没欲望的宦官,把他们培养成自己鹰爪,洒向各州府地,自己只需牢牢牵住线即可—这线就是官位和银子。
在这种策略下,宦官们变得急功近利起来,举报信件如雪花般飞到京都。东方冥看到下面这么多的谋反、抢盗、土匪。他颁布一道密旨:只要发现有谋反的苗头,无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这道密旨后,人心惶惶,百业均废。饥寒起盗心,还真是多了许多的起义兵和强盗。朝廷的钱都到了平叛上,祸不单行,一直虎视眈眈的境外豺狼也开始屡屡对边关发起偷袭,为应对这些危机,朝廷开始摊派壮劳力和粮饷,小生意撑不住了,纷纷关门歇业,百姓更是逃离家院。各匪帮如雨后春笋般的崛起。
济世药铺也陷入的生存危机,弓无峰是菩萨心肠,他明白如果药铺弟子被撵走将无法生存,弓无峰要求一家人紧衣缩食,贴济药铺。
万金玲唯丈夫话为大,她把自己多年积攒的金银首饰都拿给了弓无峰。雍容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饭桌上的肉和菜少了,一大家子人,只煮一锅稀粥,先把稠的捞出来给祖父母和爹,剩下的给自己和哥哥,而母亲总是以锅底的残羹来果腹。雍容心疼母亲,每次都说自己饱了,将一些饭菜偷偷留给娘吃。
日子虽苦,但一家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雍容也觉得蛮幸福的。
最近洛阳城内流行瘟疫,弓无峰去了百里外的深山里采购丹皮。这里的山是全州最高的,山尖上的丹皮吸取了天地之精华,药效很是不错。
晚上,弓无峰宿在山脚下的一家客栈里。半夜时分,弓长峰惦记马背上的药品,出来查看时,一不留神被一物绊倒在地。他觉得手上湿乎乎的,就着清凉的月光查看,手掌上粘粘黑色的液体,而一名蒙面黑衣人,正头朝下躺在那里,浑身冰凉。
弓长峰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救死扶伤是他的天性,他让小二把人背到自己的房间里。小二并不乐意,别过头去小声嘟囔着:“这年头连自己活命都难,谁也有闲事管别人瓦上是否有霜。”
弓无峰只好连拖带抱的,把男子弄到自己床上。就着昏暗的灯光查看,黑衣男子脸色虽然惨白,浑身也冰凉,但隐隐约还有丝微弱的呼吸,为了救那名男子,弓长峰在客栈里多呆了十多天,从客栈借来了熬药的小炉子,煎药内服,熬膏药外贴。那男子苏醒过来,弓无峰让客栈熬肉羹调理,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男子病好了许多。
有一天,在寂静无人的夜晚,他将自己的遭遇告诉给了救命恩人。
原来,他是日月盟的掌门陈雪彪,
本来和朝廷并无瓜葛,但保不齐宦官为了自己利益,不惜栽赃嫁陷害他。鹰爪忙着在屋里院外的找谋反的证据,陈雪彪忍不住怒火,扬言上官府去告状,可还没等他状子写好,就被黑压压的官兵包围......
屠帮行动开始了,陈雪彪带领弟子浴血抵抗,但换来的是更疯狂的镇压。上千口子人,死得死伤的伤,陈雪彪看势头不对,带领剩余残部逃离日月盟。白天钻深山老林,晚上加马快鞭逃跑,他们想到北方的游牧民族那里,因为那里人骁勇善战,宦官们根本不敢去那里捉人。因山峭,官府又前追后堵,陈雪彪不幸从山崖坠落,求生欲支撑他匍匐前行了几百米,还是因失血过多而晕倒,幸好遇到了弓无峰。
陈雪彪对弓无峰是感恩戴德,弓无峰也可怜他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就留他在济世药铺内暂时藏身。
没多久,东方冥被宦官投毒杀害,在改朝换代后的朝廷鼓励下,文人墨客和各路帮派如同雨后春笋般崛起。
陈雪彪也找到了日月盟的旧部。经过几年的发展,陈雪彪带领的日月盟,发展成了洛阳城内的一个大帮派。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陈雪彪押镖银的途中了土匪陌焚的箭,不治身亡。他临死前将日月盟托付给了恩人弓无峰,并立下帮规,终生不得违背恩人的命令。
弓无峰并不懂武林事,但日月盟副帮主鲁磊,此人虽然鲁莽,却能文开武,义气有担当,有他在的日月盟,倒也相安无事。
在鲁磊的一再邀请下,弓无峰的儿子弓林朝在十三岁的时候,也加入了日月盟里,成为了鲁磊最重视的大弟子。
天朝渐渐繁荣昌盛起来,雍容虽不清楚外面的改变,但她知道的是爹又给娘添了不少的首饰,桌上的菜品也丰富起来,一家人脸上又洋溢着笑容。
雍容跟着娘学女红学厨艺,她的愿望就是能像母亲一样侍奉公婆照顾孩子,做个受家人称赞的好女人。
祖父祖母没过几天好日子,就相继撒手人寰,外婆也身体抱恙,娘让爹给外婆包了上好的补药。弓林朝押镖不在家,雍容只好只身去给外婆送药。
雍容很少一人出门,虽然带上厚厚面纱,但她还是很羞怯。
洛阳城连日暴雨,向下游泄洪的水把桥给冲断了,雍容招手叫来船家。那摇橹的是位耳聋的老翁,他站在船头摇着橹桨,船尾坐着羞羞怯怯的雍容。
此时正是百花争艳的四月,岸边小草嫩绿纱衣上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柳树就着清清的河水梳着它柔柔的长发,被雪藏了很久的鱼儿随着流水卖弄着舞姿。
虽然雍容自幼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欲望是罪恶之缘,但她也是年方二八情窦初开的妙龄女子,对美的事物怀有憧憬。看到这些美好的景色,她的心里仿佛有些东西也在萌芽。流恋顾盼间,她看见河水里自己的倒影:乌黑的云鬓下,鹅蛋一样的脸蛋清丽白腻,嘴角上翘,带着恬静的微笑,水光粼粼点缀在他明澈的眼睛中,宛如两点闪烁的星星。她从来没发现自己原来如此的美丽,为了看清自己,她不由得俯低了身子。船一个打晃,坐在船尾上的少女不见了,水里溅起了阵阵浪花。那耳聋的船夫只管摇着桨,对船尾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