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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捕房出来后,布丁边走边琢磨城里谁最了解于木於,豁然眼前一亮,布丁抬步迈向王铁匠家。
离院门老远,就听见叮叮当当的锤击声。院门敞开着,布丁迈步进去,打铁却不是大牙,而是王铁匠。布丁有些讶异,大牙端着一盆子水从堂屋迈出,看见布丁,憨声问道:“布丁啊,你来了,今日怎么这么闲?”
“嗯,”布丁指指汗流浃背的王铁匠,道:“王大叔终于知道心疼你了,怕你一人打铁累着。”
王铁匠歪眼看布丁,一脸苦涩,正待开口。孙寡妇从里屋走出来,掐腰骂道:“你看什么?还不快干活,成天介就知道喝酒下棋,一点人活不干,全靠徒弟和婆娘干活养家,布丁你说说,他像话吗?”
布丁闻言,明白了王铁匠的倒霉根源,跟自己有点关系,便戏谑道:“孙婶婶说得对,王大叔调皮惯了,是该管教管教。”
“什么,混账。”王铁匠把铁锤停下,对布丁小声道:“你这臭小子,要不是为了帮你,我……”
布丁朝他挤眉弄眼,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首对孙寡妇道:“不过,王大叔喝酒是不对,可下棋却是另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玩还找原因。”
布丁走上前去,附耳道:“这是衙门的机密,是衙门派他以下棋为掩护暗中做细作,打探贼人的下落。”
“哦,不是骗我的吧?”
“婶婶,你若不信,我这就带你去问布大人。”
“那就不必了,不过,今个儿我是决计饶不过他,不把那些铁打出来,别想偷闲。我去店里看看我那两个闺女去,布丁啊,你帮我看着他,他不老实你就告诉我。”说着,迈步走出院门。
孙寡妇走远,王铁匠把大锤一扔,大步走至桌前,端起茶壶朝嘴里倒个底朝天,对布丁抱怨:“你看看,你这臭小子,现在知道给我找了个什么吧,这哪是婆娘,分明就是只母老虎。”
大牙在一旁傻乐,王铁匠抬脚踢他屁股上,“乐啥,还不去打铁,我陪布丁聊会,等你师娘回来,师父交不了差可要命啊。”
大牙极是听话,走过去抡起大锤,叮叮当当打起来。王铁匠对布丁道:“你小子,还想不想大叔去陪你爹下棋。”
布丁道:“当然。”
“可你看这情形,在不想办法,大叔可出不了这院门了。”
“这好办得很,孙婶婶无非是嫌你赚不到钱养家,只需每过上几日定期交上些银两,孙婶婶自然不会再干涉你。”
“嘿嘿,你的意思是要雇我,你可知道,城里三大家族老早就想雇我当护院,我都一概回绝,不过,你小子对大叔我有恩,你求我,我是不能拒绝的,这工钱吗,每月二两如何?”说着一
脸贼笑盯着布丁,布丁知道他是故意难为,索性一伸手,五个指头往铁匠脸前一竖,“大叔一身本领何苦自贱,我给你五两!”
“啊!”王铁匠贼笑立变惊喜,“真假,你小子不是骗我的吧,若是这样,大叔立即关了铁匠铺。从今起,就跟你混了。”
“嘿嘿,好说,我原以为大叔拒绝了三大家族,是因你视金钱如粪土的缘故呢,原来是嫌工银不够啊。”
王铁匠嘿嘿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三大家族虽然出资也不低,但跟你布大财神一比,简直就是吝啬鬼。”
布丁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往桌上一拍,“大叔,等婶婶回来,就把银子交给她,好换取你的自由——对了,让我瞧瞧当日替你挡住一箭的宝贝。”布丁想照猫画虎做一个护盾,以备将来对付于木於时用到。
王铁匠飞奔进里屋,很快举着一面锃亮的平底锅跑出来,道:“看看,就是它救了大叔一命。”
布丁才要伸手接过,却从锃亮反光的锅底上看到身后左侧的屋顶上面有一个人头。布丁顿觉头皮发麻,故作镇定,压低声音对王铁匠道:“大叔,不要动,我身后左侧的房顶上有一个人。”
王铁匠已从布丁的神色上看出端倪,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佯装转身端茶杯,眼角余光朝房顶扫了一眼,只一眼,王铁匠大叫一声:“跑!”
布丁早做好了准备,一脚踢翻身前的木桌,二人动如脱兔,一个翻身便藏到方桌后,大牙听到动静,才要过来,王铁匠喊道:“徒弟,呆在里面躲起来。”
飕的一箭,贴着桌面飞过,王铁匠只觉头皮被箭风刮得生痛,赶紧又把脖子缩了缩。
布丁大喊道:“木鱼头,你跑不了了,城里四处缉拿你,有种你就别跑。”
对面也不答话。凭直觉,杀气一直弥漫于小院四周。王铁匠时不时拿眼从木桌缝隙向外张望,布丁胆战心惊环顾四周问:“他会不会绕到咱们身后来上一箭。”
王铁匠道:“不会,他轻身功夫跟恶道比差得远,不会飞檐走壁的本事,想从屋顶上窜来窜去,岂能逃过大叔这一对耳朵。”
布丁道:“你上回说,他射人绝不射第三箭,如今,射我已是第三箭,如何解释?”
“屁,刚刚那箭是射老子的,这你都看不出。”
布丁道:“那咱们都被射过两箭,还躲什么?”
“嗯,说得对,那你先站起来,看看他射不射你,就知道传言可不可信了。”
“切,你功夫高强,身手敏捷,还是你站起来吧。”
布丁向左右看了看,琢磨怎样才能躲进里屋,却听这时院外传来孙寡妇骂声:“王铁匠,老娘才走一会,怎就听不见你打铁的动静了,看
老娘走了就偷懒是吧。”话落,人如一阵疾风走进院内,看见院内这番景象,立即惊呆。王铁匠道:“婆娘别过来,快躲起来,有杀手在屋顶。”
布丁也道:“婶婶,是那于木於在对面的屋顶,要杀人。”
“谁?”
“于木於。”
“他?”孙寡妇闻言,脸色立变轻松,一手掐腰快步走至木桌前,也没看到人在哪,朝着对面就骂:“我说谁呀,于木於你个遭千杀的,你想做甚?啊,有种你一箭把老娘射死。”
“快给我滚下来。”
“你朝老娘胸口来一箭,不射你就是孙子。”
孙寡妇面对穷凶极恶的于木於这一骂街,把布丁和王铁匠惊得大眼瞪小眼,偷偷露头看去,直觉感到周身气氛松懈,料想他应该是走了。王铁匠站起,哈哈大笑:“没成想这凶神恶煞叫一娘们骂跑了。”
孙寡妇拿眼剜他,道:“别人不好说,于木於跟我那是发小,从小就是我欺负他长大的,他不敢惹我。”
三人大乐。
王铁匠嘴还没等闭上,孙寡妇手指他,“你笑什么,还不去干活。”
王铁匠急忙转身过去,想起银子,从地上捡起来,塞到孙寡妇手里,“嘿嘿,婆娘,衙门雇我做事,你看看,这些银两就是佣金,这一个月,我不用打铁了吧?”
孙寡妇接过,喜上眉梢,道:“哼,那你就跟布丁好好干,别给老娘丢脸。”
“婶婶,你和于木於是发小,那太好了,我原以为你们只是浅交,没成想你们竟是熟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正有一事相问。”
“说。”
“于木於这人平时喜欢出没于什么地方?”
“那还用说,深山老林,这人孤僻惯了,喜欢跟猫啊狗啊的一起玩,就是不愿意跟人相处.所以,从小隐匿深山,很少出来,再后来发生什么事,使得他背井离乡,又为什么助纣为虐帮着恶道我就不得而知了。在我印象里,他这人虽然古怪却并不凶狠,一定是有什么事改变了他。”
“哦,临淄城东南两面环江,北门和西门外有大片山林,看来于木於很可能隐匿于这两处。”
孙寡妇道:“他最可能隐匿在西门外的凤凰山一带,那里绵延几百里的山林,最重要的是这片林子一直蔓延到我们郓城老家。”
“啊,是这样。”
“嗯,他是念旧的人,在那片林子里,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不会轻易离开的。”
“哈,婶婶,今日问到你还真是问对了。”
“哼,实话告诉你,我跟他毕竟有旧,若不是他想杀我当家的,我还真没打算告诉你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