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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布丁和大牙野菜,三人在芦苇荡集合。大牙带来一袋子东西,正是布丁要的。布丁逐个检查一番,做工精巧,一看就是王铁匠精心打造的,非常满意。三小道别,布丁一人在芦苇荡里等船,到了二更天,戚师爷果然差人送来一艘小船。
两名衙役都是今年新入班的,一个是西门的吴清,另一个是北门来的赵员,这二人都是平民出身,离布丁家都不算远,布丁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也都看着面熟。可对吴清和赵员来讲,布丁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二人见布丁,上来就喊出名字,丝毫不敢对布丁有半分不敬。这也是布丁耍小聪明的地方,他为啥非要新手,新手虽然笨拙,但好在听话。若是乔四那样的老衙痞,虽说经验丰富,却肯定不会听布丁的指派。
太清观位于青龙山脚下,依山傍水,三面环江。自打八年前,太虚道人入住道观,用了五年的时间,沿江盖了一道高达一丈半的长墙。据说没有门,道士们出入皆攀墙而入,可见轻功了得。布丁不会轻功,只好事先做挠钩来用。
此次,夜探青龙山,布丁深知十分危险,不得不事先做足功课。为了防身他凭自己聪明,做了件东西,这东西连王铁匠都叫不出名字。他将普通臂弩和袖箭做了充分研究,最后,依葫芦画瓢,自己创作了这份袖珍臂弩的草图。理论上来讲就是一支绑在手腕上的袖箭,但实际上他又比袖箭功能多不少,说是一支可绑在手腕上的臂弩更为贴切,布丁给它取了新名叫腕弩。腕弩带五支短箭,因为体积过于袖珍,所以,力道自然比不得普通的弩箭,旨在这个保命武器,能出其不意的阻挡敌人,它既要有袖箭的隐秘性,同时,又要有臂弩的射程和快速上箭的功能。实验结果,射程实在不敢恭维,有效射程在十几步左右,这么近的距离,除非射中人的要害,否则,射到别的部位,对人基本起不到杀伤。所以,布丁在箭头上蘸了麻药。他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阻止人,自然没必要抹毒药。腕弩带在手腕上,袖子一遮,十分隐蔽。有了这件宝贝,布丁对此次行动信心大增。
布丁指挥着二人划船直奔青龙山。若是走旱路,到太清观得绕一大圈,至少三十里路。走水路则一条直线,不到十里,要是顺风顺水,只消半个时辰就到。
半个时辰后,布丁三人已经来到太清观外。二名新手差哥比布丁大不了几岁,都心惊胆战,牙关紧咬。倒是布丁如走马观花,说不出的自在。布丁看这两人的状况也知道指望不上,就对二人说:“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吴清急问:“你小子到底要做甚?这月黑风高,乌漆麻黑的,你就不瘮得慌。”
赵员也劝:“咱回去把,小祖宗,半夜三更的来这干嘛。”
布丁不急不缓,整理装备,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大名鼎鼎的太清观,少爷我是来朝圣来了,有佛祖保佑怕什么呀?”
赵员道:“啥,这么晚来朝圣。这是道观小祖宗,什么佛祖保佑啊?求老子保佑还差不多。”
布丁道:“那我就求我家老布保佑了,你二人若是怕极,我倒有个办法叫你们不怕。”
“哦,说来听听。”
布丁抬手一指二人身后,“那边有个好地方。”二人甫一回头。
布丁袖子里“嗖嗖”飞出两支小弩箭,分别插在吴清和赵员屁股上,二人头还没转过来就歪倒在船上。布丁哈哈乐道:“戚师爷叫你们来,还是有点用处的。一来,给少爷试试腕弩的威力;二来,你两个胆小鬼休想弃我而逃。嘿嘿,你们就在这睡着等你家少爷凯旋归来。”原来,布丁这小机灵鬼见二人胆小如鼠,不由担心自己进去后二人驾船逃跑。这样自己后路被断可就大大不妙。虽说自己水性好,可总不能游回去吧,那可是十里水路啊,就算体力好也得游两三个时辰,再加上天黑看不清路,一气游到东海也说不准。还有战利品怎么办,他可不想空手而归。
拾掇停当,布丁悄悄溜到高墙下,顺墙根走了几十米,找了处稍高的地点,掏出挠钩,勾上墙头。跟个小猴一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墙头,极目望去,只见高墙内黑漆漆一片,寂静无声,远处隐约有零星灯火。布丁没急着跳进去,先是从布兜里掏出一只鸡腿扔进去。鸡腿落地,只见黑暗处窜出两只黑影,迅捷无误地扑向鸡腿。不一会儿,传来两声无力的呜咽声,两只恶犬瞬间被布丁准备的麻药放倒。布丁为啥能想到先投石问路呢,这都是他以往夜间造访左邻右舍时攒下的经验。
布丁又投下一只鸡腿见再无动静,这才起身跳入院内。借着夜色掩护,专挑隐蔽处移动,慢慢逼近灯火明灭处。到了近前,原来是两排房屋。看这格局像是道士们休息的屋舍。布丁悄悄溜到有光亮的屋子窗下,用唾沫
蘸开窗纸,拿眼往里偷瞄。只见屋内有几人正在喝酒,显然喝的时间已不短,几人醉醺醺的大着舌头猜拳。
其中一人敞胸露怀,发髻挽着结,似是个道人模样。一说话,布丁听出来了,正是那太虚道人。
只听太虚道人端酒道:“袁兄,为我们的成功干一杯。”
袁兄?布丁仔细往太虚道人对面一看,竟是县丞袁括。以往,他常见袁括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众衙役耀武扬威地走在街头。所以,他识得袁括。
只听袁括道:“我得感谢道兄,若不是道兄点拨,老子现今仍为了那区区五十两年俸,整日受那狗官奚落,早想斩了他的狗头下酒。今次,做完这笔买卖,老子便洗个身份,彻头彻尾地去做那江东的马富豪,哈哈……”
“呵呵,人活着是为甚?吃喝嫖赌!样样都离不开钱。做官为甚?千里做官只为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袁兄是聪明人,贫道只是从中引导了下而已。”
“引导得好,我若早遇见道兄,哼哼,现在说不得就是上郡的吴知府见了老子也要低头哈腰。”
“嗯,袁兄,这就对了,区区江东马富豪算个什么东西,男子汉大丈夫要胸怀天下。”
“哈哈哈。兄弟哪有那本事,但求做一方富豪足矣。”
“哎,袁兄不可自弃,贫道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哦,道兄有何高见。”
“这些年来,凡是发现我们贩运武器和私盐的人都被灭口了,所以,我们才散布河神一说,叫他们不敢接近淄江。虽说,的确起了一时之用,但现在风声越来越紧,你没见前些日子吴知府祭河神一事闹得动静有多大。以至于,连远在江西的王巡抚都派人前来。尤其是杀了袁江后,更是引起了衙门的关注。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露出马脚。”
“哼,若说这个可不怪我,是道兄你当时非要杀袁江不可,那袁江跟我多年,我还真不忍心杀他。”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切不可妇人之仁。袁江在江边发现了你的行迹,一路跟踪。若不是贫道发现,咱们此刻恐怕已在大牢中了。”
“哎,袁江啊你说你采你的药,跟踪老子作甚。白白丢了性命,说起来,我和他还是远方亲戚。”
“不过,这小子也没白死。不是他,大家怎会认为你死了呢。现在,衙门里都以为你死了,你才可安心去做那江东的马富豪。”
“哈哈哈,袁江死的值了,没辜负老子的提拔。”
“利用这条水路,咱们钱也赚的差不多了。当然,没有你袁大人帮忙,我走这条水路也不会这么顺利。所以,下面你我二人继续风雨同舟如何?”
“对!有福同享,道兄对我们下一步有何高见?”
“眼下南方颇不太平,义军四起,民不聊生,朝廷为了镇压叛贼,已经倾尽国库,眼下急需用钱。听说,在江浙一带,一万两银子可捐个知县,十万两银子便可捐个知府做做,袁兄若有此意?为兄可去为你斡旋。一旦袁兄成为知府,贫道则为知府门客。我二人继续享受神仙日子。”
“哦,有这等好事。哈哈,我最想捐的是吴知府的位子。到时候,布泰诨那老王八蛋见了我这上官少不得屈膝跪拜,老子倒想看看他的怂样。”
“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准备捐官一事,这里还是早走为妙,说不得得毁掉。”
布丁听到此,心中已有计较,准备回返,又怕布泰诨不信,琢磨着带点什么东西以便取信于他。于是,蹲在屋后等酒宴散去。不多时,太虚道人醉醺醺从房间走出,布丁偷偷跟上。眼见,太虚道人走路摇摇晃晃,毫无防备,想起他残忍杀害袁江,布丁恨不得立即用腕弩射杀他。即便射不死也不要紧,只要能麻晕,随后补上一刀,割了首级回去见布大人。这么想着,不由抬起胳膊。
正在这时,太虚道人突然朝头上方一挥手,一只蝙蝠应声而落。恶道笑道:“混账东西,胆敢偷袭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布丁顿出一身冷汗,心想,恶道太厉害了,醉成这样,方圆一丈内也休想近他身,一旦偷袭不成就前功尽弃。权衡利弊,果断放弃跟踪,转身回袁括屋。离屋子老远便传来鼾声如雷,布丁溜进屋内,琢磨拿点什么才能让人相信是袁括本人,而又让他醒来时起不了疑心呢。
这时,眼睛一亮,看见袁括床下有一串钥匙,上面刻着淄牢二字。这正是袁括管辖的临淄大牢和捕房的钥匙,平时带在身边,整个县城除了布泰诨外就只有他一人有权拿着这一大串钥匙。在道观用不着就随手扔在一边,拿走这个绝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布丁将钥匙收入怀中。
正准备出屋,又看到了恶道的拂尘丢在椅子上。布丁一不做二不休,也一并收入囊中。反正恶道喝醉,醒来后找不到拂尘定会以为丢在路上,而不会想到被人偷走。
布丁来至墙下使出挠钩翻墙而下,用水泼醒二衙役,划船回返。到了岸边,直奔县衙。
布泰诨半夜被吵醒好不烦恼。布丁将过程简单一说,将两件证物摆出,布泰诨大惊,急令左右喊来师爷戚佑才。
戚佑才围着证物看了会,自言自语道:“这套钥匙是身份权利的象征,整个县衙就两套。”对布丁说:“布丁啊,这次你立大功了。”
布泰诨道:“小布丁的功劳回头再算,师爷,你认为眼下该如何是好?”
“大人,晚生认为当断不断必自乱,应立即发兵。”
布泰诨沉吟道:“布丁,你可探出里面有多少人马?”
“看不出,天太黑,灯都灭了。”
“那你可看出有多少房屋?”
“粗略一数,大概有二十几间。”
“哦,就算每间住十人,也有二百多手下。”
布泰诨叹道:“我们衙内能战的总共能召集八十余人,恐怕不是敌手啊,去上郡借兵也来不及了,他们明日便要毁观逃跑,这该如何是好?”
戚佑才道:“何不把城里有军籍的二十至三十岁的人临时征召。”
“哦,说的好,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来得及吗?”
戚佑才道:“城里这样的人少说也有三百,晚生有把握在一个时辰内全部召集起来。”
布泰诨议定,立即排兵部署。一个时辰后,在县衙大院内,火把通明,在编的加上临时征召的共计二百八十余人,全部整装待命。
布泰诨讲道:“各位,县丞袁括叛逃,此刻正躲在太清观内与太虚道人狼狈为奸,坑害我县百姓,至几十人丧命。如今,我们得到准确消息,贼人此刻正窝聚在太清观内。今日,尔等务必将其一网成擒。”
众人闻言,恨得咬牙切齿。誓要生擒袁括,千刀万剐。
军队正待出发,只听门口一人高喝:“布大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通知我?”
布泰诨转身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鸿涛。他带着张洪和韩青两名亲信,都是清一色劲装打扮,看样子是准备随军出击。
布泰诨忙迎过去,道:“王公子远来是客,怎能淌这浑水,危险得很,还是留在家中歇息为好。”
王鸿涛傲然道:“哼,家乡有难,我岂能袖手。敢问布大人此番出击可有一击必胜的把握?”
“这……” 说实话,布泰诨心里也没把握,从表面分析上看,两方实力差不多,但战力无从对比。太虚道人从事的是黑道生意,天天刀口上混日子,手下可以说是身经百战。而临淄县衙这些差役,虽说也曾训练过,但这些年过的太平日子,早已各个养的膘满肠肥,慵懒无力。而且,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士兵。人数占优时还好说,遇到人数相当的阵仗,决计讨不到便宜。
王鸿涛看布泰诨被自己问住了,冷笑道:“本公子来回答你吧,假设双方旗鼓相当,你们定然不是贼寇的对手,可加上我们三人就不一样了,我三人足可抵抗三百贼寇。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啊?”
“王公子功夫虽然了得,可万一有闪失,我们担当不起啊。”
“哼,用得着你担当吗,想担当也得有这个资格。”
布丁看不惯他那跋扈劲,忍不住插口道:“这到底是县大老爷的衙门,还是你王家的府邸?究竟谁说了算?”
“混账,哪来的小杂种。”
布丁只觉眼前一花,刚要逃走,韩青已经站在他前面,王鸿涛道:“掌嘴。”
布丁眼看不妙,急忙要躲,无奈韩青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出手,便觉脑袋轰鸣一声,“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把布丁给扇的原地转了一圈,眼冒金星,半天开不了口。
布泰诨急忙阻拦,道:“王公子手下留情。这孩子年纪尚小,经不起习武之人的拳脚。”
“哼,看在布大人面子上就饶了你,再敢不敬,当心拔掉你的门牙。”
布丁不敢吭声了,这一巴掌,扇的他是金星直冒,待大队出发许久后才反过劲来。
布泰诨本不想叫他参战,但看吴清和赵员俩人那副稀里糊涂的样,怕根本找不着道,还得他带路。
官军到了高墙下,天刚蒙蒙亮。布泰诨命布丁在原地候命,军队翻墙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