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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大营,血焰冲天,韩王与剑无尘身处火海,镇定自若。血焰虽然凶猛异常,但却奈何不得二人分毫。他们远望丘明与巨人大战,没有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倒不是二人残忍、见死不救,是东方正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急速靠近此地,气息之强,令二人心惊肉跳。
剑无尘这些日子与丘明形影不离,对这股气息异常熟悉,若是他未猜错,应当是丘明师傅、也就是逐鹿书院大长老孟其道正在赶来。若只是为了大厉之乱,逐鹿书院不会也不愿明目张胆的派出大长老前来,毕竟和正一门彻底撕破脸皮并非明智之举。孟其道大张旗鼓,就是为了告诉正一门——大厉皇朝之事与我无关,我另有要事。
韩王双眉微颦,身影晃动,化作一团烈焰,融入火海之中,须臾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微不可闻的话:“合作事宜稍后再谈……”
韩王有胆与丘、剑二人合作,甚至玩弄心机,但却不敢在孟其道眼皮子低下晃荡。一来人老成精,诓骗不得;二来传言孟其道雷厉风行,稍有不慎,卿卿性命魂归黄泉。
剑无尘双眼散发出凛冽寒芒,环顾四周,视线在火焰中徘徊,许久,一无所获,喃呢道:“阴阳家果然有些手段!”
……
与此同时,丘明狼狈的侧身、堪堪躲过从天而将的一团血焰,双脚连点虚空,身形急速后退,每退一步,脚下便留下一团黑墨,化作一篇写满小楷的文章,阻挡笔直伸向丘明的大手。
大手势如破竹,丘明的小手段未能阻挡其分毫。丘明退得快,大手更快,裹挟着刺鼻的腥风,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丘明近前,那比丘明脑袋还大三分的指头上是锋利无比的指甲。血焰跳动如浪,将苍白的面颊映照通红。指甲近在咫尺,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下一刻就能刺入黑白分明的眼眸,生死一瞬。
便在这时,东方天空一暗,遮天墨浪滚滚而来,似自九天飞流直下,带着无可匹敌的威视。
“孽畜找死!”
一声厉喝传来,丘明心头一喜,爆发出最后一丝灵气,在身前炸裂形成狂暴的气浪,借着这股力道,飞速后退。丘明并非是为了避开近在咫尺的指尖,而是为了逃离即将到来的墨海。他最了解师傅,打起架来,无论对手是强是弱,皆是全力以赴。至于可能波及到队友,嗯,还是能保证队友不死的,仅限于不死。
说时迟那时快,那墨浪跨越千里虚空,卷起千丈巨浪顷刻间便将不可一世的血焰巨人淹没。
“吼!”
墨浪百转千回,形成接天的黑色漩涡,那血焰巨人在其中咆哮嘶吼,犹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沉浮不定。漩涡溅起浪花,化作千百道锁链,将巨人层层禁锢。血焰巨人周身血焰猛地爆发,欲故技重施,烧毁锁链。奈何锁链早已换了主人,坚不可摧,牢不可破。时间流逝,巨人挣扎愈发微弱,几息之后,便被漩涡彻底淹没绞杀。
风平浪静,漩涡逐渐缩小,最后化作无数墨色小楷钻进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腰间的笔筒中,留下赤裸全身、气息微弱的厉海。那中年儒生,形貌俊雅,举止洒脱,颇有大家风范,只是眉宇之间的一丝怒意有些不和气质,此人正是丘明之师傅、逐鹿书院大长老——孟其道。
翻手解决掉巨人,孟其道伸出右手食指,在身前虚空中慢悠悠的写出一个“水”字,而后大袖一挥,将“水”字打向血焰滔天的大营。“水”划过虚空,留下潮湿的痕迹,接触血焰的瞬间,便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海浪,化作倾盆大雨,顷刻间浇灭了联营的烈火。
必死之局,侥幸逃脱,丘明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快步来到面沉似水的孟其道近前,深鞠一躬,道:“师傅,丘明愧对师傅教诲,令十余师弟惨死!”
孟其道面沉似水正是这个原因,此次跟随丘明而来的弟子基本都是孟其道的门下,虽然魂魄还在,但要全部再造重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相处几十载,师徒情分浓厚,突然就见不着了,心里自然是难受的紧。
这就好比某个时空中送孩子去异地上大学的父母,明知道孩子不会有事,还是不由得担心,甚至是悲伤,仿佛再也见不到一般。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孟其道师徒二人你侬我侬、眉目传情之际,身在皇城羽林军帅帐中的雷终于睡醒了,睡了足足四个时辰,终于在一阵吵杂声中被惊醒了,随后就是一声响彻整个皇城的怒吼。
“踏马的,是谁!是谁胆敢吵醒劳资睡觉,劳资的春梦啊,尔等这是自寻死路啊啊啊……”
雷猛然站起身,鼓着一双牛眼,咬牙切齿、风风火火的跑出无人的大帐,要让这些扰人清梦的傻逼些感受一下霸苍天之孙的怒火,然后就傻眼了。
只见诺大的教场上,人头滚滚,尸体遍地,腥臭的血水染红了土地,几千人战作一团,用手中的利刃砍断敌人的脖子,刺穿敌人的胸膛,收割敌人的性命。凄厉的嘶吼声,刺耳的金戈交鸣声,令人毛骨
悚然的裂帛声,以及鲜血喷溅的破空声汇成一曲婉转的镇魂曲。
雷并未觉得不适,因为早已见过了太多的血腥,也亲手杀了不下百人,不知何时,他也成了一名沾满鲜血与仇恨的刽子手。是啊!我无法改变世界,那就只好改变自己,在尔虞我诈朝不保夕的世界里,唯有化身冰冷无情、视生命如草芥的屠夫方能安然走下去。
雷突觉得右侧传来一阵凉风,屈指一道剑气将一名举刀劈来的士兵射杀,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烫得他一个激灵,将最后一丝睡意驱散。他伸手沾了一点脸上的鲜血凑到眼前,是红色的,如同花朵一般美丽,如同残阳一般绚烂。
要不要舔舔看是什么味道的?额!好恶心!杀人可以理解,喝血食肉还是算了吧!
雷反手拿起大帐的帘子,擦去脸上的鲜血,深吸一口,当胸口鼓得如同气球一般时,破口大喝:“都——他——么——给——我——滚!”
一字一顿,气势节节攀升,狂风汹涌,在教场上肆掠,将几千杀的双目赤红的士兵吹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军,而那一地的残肢头颅被狂风裹挟着在教场上空盘旋,化作一块块杀伤力极强的大石头砸向地上的活人。那些士兵趴在地上,被尸体砸中,回过神来,抬头便看到如雨般落下的残肢,瞬间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哪还有再战的胆气。
作为士兵,死人见过不少,但飞在天上、没有脑袋还会举刀砍人的尸体他们真没见过,一瞬间,脑海里便被以前听说过的恐怖故事填满,身上的勇气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惧怕和胆怯。
“鬼啊!快跑啊!有鬼有鬼……”
突然,教场上响起一声惊恐的喊叫,几千名士兵顾不得周围敌友,匍匐在地,用尽吃奶的力气向着营门爬去,他们现在只想逃离这片诡异的炼狱。
看着几千人匍匐在血泊之中,哇哇乱叫、一把鼻涕一把泪,整齐的向着营门爬去,雷联想到了闻臭而动苍蝇幼虫,生命不止,蠕动不息。
“铁牛和夏芸他爹跑哪去了?”雷四下瞧了瞧,未见到四个熟悉的身影,觉得无聊,又转身回到了大帐,优哉游哉的走回龙椅前,深深的躺了下去。至于士兵打起来的原因和弥漫在整个皇城中的战斗声,却是引不起雷哪怕一丝兴趣。
澄澈的双眼大睁,望着白色的帐篷顶,雷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如果无法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体力,面对未来无穷无尽的敌人,焉有能战而胜之的道理。
所以,我决定再睡一个时辰!嗯!再过一个时辰,天应该就黑了。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仙门大师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用在睡……修炼上即可,大千世界多灾多难,还等着无所不能的英雄去拯救,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关心小打小闹。
“大师兄!不好啦!师傅……”
凌乱的眼睫毛已然牵手成功,上下眼皮差一点吻到一起,帐外突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将雷震得头晕目眩,他猛然直起身,拆散了两对狗男女,冲着跑进大帐的黝黑大汉叫骂道:“叫魂呢!谁有那本事抓走我爹,是几百个天仙偷袭,还是几十个天尊联手!”
“是……”铁牛险些被雷带进沟里,不过相交多年、知根知底,对于雷的话产生了极大的抗性,他短暂愣神后,一拍大腿,坐到太师椅上,猛灌一口茶水,苦着一张脸,埋怨道:“大师兄唉!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皇城内外都乱成一锅粥了……”
“等等!”雷伸手打断了铁牛,顺势掏掏耳朵,不耐烦道,“一件一件来,先说说我爹怎么了!”
“唉!事儿太多,脑子有些乱!”铁牛拍拍脑袋,道,“方才大师兄睡觉……修炼的时候,师傅传信,说逐鹿书院派遣孟其道过来找我们麻烦,让大师兄你小心应付。”
“那孟其道有我爹厉害吗?”雷盯着小拇指上的耳屎,有些恶心,一口气吹飞,不以为然道。
“没有。”铁牛连连摇头,虽然他也不知孟其道何许人也,但此方世界,敢言稳胜雷霸天的人还没出生,即便如此,铁牛还是苦口婆心道,“大师兄!师傅既然专门传信过来示警,表示这个孟其道还是有几把刷子!”
“有几把刷子?”雷摸着光滑的下巴,算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一派大长老,地位身份尊贵,仅次于一派之长,完全可以理解成皇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逐鹿书院派遣如此重要的人物前来,定不会是为了趟大厉皇朝这潭浑水,既没必要也没胆子。雷左思右想,其目的只能是自悟浩然之气的周文斌。对于仙门而言,一名千年难得一遇的老天的儿子可比一个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凡人皇朝重要多了。
不过!我也不知道如何应付啊!打又打不过,说?君子能动手干嘛动嘴,口水不要钱吗?
想不出对策,雷暂且放下,挪动一下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皇城内外又咋了,为兄修炼之前,可是风平浪静,别告诉我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就全军覆没了!”
闻言,铁牛一愣,注视抓耳捞腮的雷,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师兄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古怪的念头一闪而过,铁牛干咳两声,尴尬道:“全军覆没倒不至于,但短时间内,肯定无暇他顾。”
雷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眉头一挑,注视大帐外鲜红的土地,分辨出羽林军和守军的尸体,疑惑道:“仔细说说咋回事,尤其是这些士兵怎么打起来了,他们不都是一伙的吗?”
如果雷没有记错的话,守军的头是一位白脸将军,叫齐什么,和夏芸他爹都出身羽林军。
“唉!”铁牛脸色阴沉下来,长叹一声,娓娓道来。上午四人商议完毕后,就着手强征壮丁,一切进行的很顺利,直到下午东宫太子突然即位,并发布圣旨宣称羽林军谋害了老皇帝,乃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命令所有守军立刻调转枪头,入城歼灭羽林军。
夏礼三人并未将新帝和这道圣旨当回事,毕竟枪杆子掌握在自己手里,乱世之中,光是凭借一张纸也想左右他人命运,不知是新帝看不清形势,还是那群沉迷在幻想中醉生梦死的大臣们脑子有坑。而且新帝并无老皇帝已死的确凿证据,在道义上也站不住脚。可形势却并未如几人所料一片大好,而是急转直下,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越跑越欢,拉都来不回来。
首先是守军中的一部分下级将领突然倒戈,带领部分守军投了新帝,这仿佛是一个信号,陆陆续续的有守军叛逃,在夏礼三人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时,八千余守军中有五千已经投靠了新帝。
五千守军虽是精兵强将,但对于三千羽林军来说也算不得大麻烦,可随之而来的一条消息却将三人吓得魂不附体——之前抓的五千壮丁竟然被人偷偷放走了。这五千人逃出去后,不断造谣控诉羽林军的累累罪行。百姓本就对羽林军强征壮丁不满,这一下彻底被引爆了,八十余万百姓中,超过九成都投靠了新帝,并自发的组织起民兵,加入到太子的队伍中,讨伐羽林军乱臣贼子。
如此一番下来,新帝厉愈轻而易举获得了夏礼费尽千辛万苦也得不到的十万大军。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不堪一击的百姓,但这股力量在五千战争经验丰富的守军引领下,化作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直直的向着羽林军杀来。毫不客气的说,十万人没人吐一口唾沫,都够三千羽林军喝一壶的。
其实这也没啥,羽林军营地固若金汤,粮草辎重具备,三千羽林军再加上三千留下来的守军,固守不出,除非新帝丧心病狂放火,不然羽林军安全得很。而且城外五王虎视眈眈,一旦发现城内大乱,挥军进击,不消片刻便能破城。那时候凭借三千百战不殆的羽林军,趁乱冲出去也是不无可能。
至于大厉皇朝,夏礼等人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谁还顾得上大厉皇朝的死活。更何况经此一役,他们都已经大彻大悟——以往拼命守护的只不过是一群白眼狼。
当羽林军齐聚大营,准备进行艰难的保卫战时,十万大军似乎出现了矛盾,兵分五路:一路再次掉转枪头向着新帝杀了回去;一路要去保护新帝,和前一路打了起来;另外三路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在皇城里乱窜,遇门砸门,遇房烧房,竟然干起了打砸抢烧的买卖。夏礼等人当时就傻眼了,面面相觑,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弄啥嘞?这群人脑子难道都是浆糊不成?
尽管疑窦丛生,但夏礼三人镇定自若,分兵两路,化作两条长龙,加入到这场狂欢之中。但他们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将羽林军的家人接到大营中来保护。
也正是因为绝大部分羽林军都被派出去保护家人,一股叛逃的守军趁机冲了进营地,大肆破坏。不过幸好雷醒来的即时,一声震退千军,保护住了羽林军大营,真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个屁啊!”
雷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为自己错过了一场千载难逢的盛宴而感到追悔莫及。
情节起伏跌单、一波三折,爱恨交织,忠诚与背叛共舞,大义与阴谋齐飞,真乃是不过多得的佳剧。
“等一下,铁牛啊!你不会是骗为兄吧!”雷突然意识到了最大的漏洞,不可思议道,“如此天赐良机,城外的十五万大军就沉得住气,未发一兵,未放一箭?”
铁牛重重的点头,又重重的摇头,亦是不可思议道:“说出来大师兄你可能不信,城外五王大营燃起了滔天大火,十五万人逃出来估摸着不足十万人,而且据不可靠消息称,齐王于大乱中死去,接任者似乎是一个叫厉海的人,不过那人也半死不活。”
“这踏马……”闻言,雷目瞪口呆,皇城里面乱,皇城外面也乱,果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早知如此,我花那么多时间想法子干啥?坐等大乱起,从中渔利不就成了吗?
所以说嘛!这里是神奇玄幻的仙侠世界啊,绝对不会有正儿八经的皇朝动乱,肯定是妖魔鬼怪遍地走,仙人神佛满天飞!
且看我,一指定乾坤阴阳,一言断生死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