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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困已经到了第五天,刘邦仍然没有盼来救兵。
而兵士的哀号声愈烈,冻掉手脚脚趾的人越来越多。
刘邦知道,这样等下去,即使匈奴兵不冲锋,他们也会冻饿而亡,全军覆没,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可又有何法呢?
平城就在视线里,刘邦早已看到,那里同样被匈奴大军团团围困。
可自己的三十万大军离此并不远,周勃为何迟迟不来救驾呢?
周勃究竟安的什么心?
刘邦越想越气愤,将怨气撒在了带兵的周勃身上,咬牙切齿地想:我若能冲出重围,一定先让周勃的人头落地。
刘邦压根就没有想到,匈奴有四十万骑兵。
刘邦更不知道,匈奴骑兵来无踪去无影,箭术了得,行动神速,周勃的步兵正在滚雪球一样向前滚动,稍有冒进,便被从天而降的匈奴骑兵冲击的七零八落。
尽管如此,周勃还是损失了几万兵士,却并没有挪动了多少路。
刘邦唉声叹气,一筹莫展,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看见谁都不顺眼。
四下里是匈奴大军重重叠叠漫无边际的穹庐,匈奴兵士手中的兵刃闪着白亮亮的寒光。
炊烟弥漫在匈奴兵营的上空,羊肉的香味飘进刘邦大营,令饥肠辘辘的汉军兵士肠胃狂吼口水涟涟。
陈平瞅着四下无人,偷偷闪进刘邦的帐篷,小声献计说:
“臣这两日观察匈奴大营,发现那冒顿,出出进进与他的阏氏形影不离。臣想,世上大凡女人,一爱嫉妒二爱财宝。臣愿略带珍玩,去见那阏氏,答应她在我们解围以后,再以更多的珍玩送上,与她晓以厉害,求她劝说冒顿,放我们的信使下山。此计若能成功,陛下可假扮信使先行出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刘邦现在早已是得病乱求医,管它能否行的通,先去试试再说。
若能离开这白登山,将江山给了她都行,哪还将几件珍玩放在眼里。
只是,穷兵寒营,哪有什么珍玩呀。
陈平也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了一下刘邦的腰间、项部和顶上。
刘邦立即明白,陈平指的是他腰间的玉带、项上玉佩和顶上的金簪等物。
刘邦用极其愤怒的目光瞪着陈平。
好你陈平,竟然打起我刘邦的主意来了。
陈平退后一步,低头不语。
刘邦这条腰带确实讲究,上面镶嵌了不少金银翡翠珊瑚玛瑙,带钩由和田玉精工细雕而成,单这条腰带就价值联城。
而眼下,好一点的物件,也只有自己随身所带的这一点,可以拿得出手了。
刘邦叹息一声,背过身去,一件件取了下来,不情愿地交给了陈平。
刘邦并不心疼这些物件,只要能回到长安,这些东西有的是。
让刘邦放不下的是自己的颜面。
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他刘邦还有何颜面君临天下呀。
陈平自然知道刘邦心思,急忙将物件藏入袖中,弯腰退出刘邦大帐。
说是大帐,不过是杀马取皮,临时搭建的取暖避风之处罢了。
在寒可夺命的白登
山上,帐篷越小,越觉得暖和。
匈奴兵士发现,从汉营哆哆嗦嗦出来一人,便觉得好奇,像看怪物一样围过来猎奇。
那人还未到匈奴兵营近前,便不停地反复大声喊道:
“汉朝使臣,求见匈奴阏氏。”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陈平不停地大喊,是担心匈奴兵士不懂规矩,会对他无礼。
即是使臣,当见冒顿才是,干嘛要见呼延吉乐?
冒顿好生奇怪,使者要见呼延吉乐干什么?
冒顿用目光向呼延吉乐询问,呼延吉乐也觉得蹊跷。
冒顿沉思道:
“人家既然要见你,肯定有人家的道理,中原人做事总是让人弄不明白,你且听他说什么,要干什么。”
冒顿让田扬武作翻译,与呼延吉乐在穹庐里召见汉朝使臣,自己则站在穹庐外偷听里面的对话。
从寒冷的雪地里进入温暖的穹庐,陈平连着打了一串寒噤,然后才感觉到穹庐里的舒适。
陈平还未开言,先将笑容堆到了脸上,微弯了下腰,彬彬有礼地对呼延吉乐说:
“汉朝使臣陈平见过阏氏。我家皇上让我代他向阏氏问好。我家皇上说,因军甲在身,未及多备礼物,只有一些随身携带的小玩物,还望阏氏笑纳。”
陈平说着,便从宽大的衣袖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些小物件,无非玉器金饰珍珠玛瑙之类,这些物品,除刘邦献出的物件外,还有军营中高级将领捐献出来的随身携带的喜爱之物。
当然,最金贵的,还是刘邦的玉腰带。
呼延吉乐不知这些物件能派何用途,也不知陈平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呼延吉乐不言不语,无声地看着陈平的表演。
陈平将袖中的物件全都取出来后,陪着笑脸对呼延吉乐说:
“这些物件,阏氏要是喜欢,我们皇上在回到皇宫以后会多多奉上。这两天我们观察到,阏氏和单于出双入对非常恩爱,我们皇上有些替阏氏担心呀。”
待田扬武将陈平的话翻译过来,呼延吉乐不由得“哦”了一声,心想,他刘邦替我担心?替我担的什么心?
呼延吉乐仍然不动神色,不知这位陈平究竟要说什么,皱着眉头问道:“刘邦替我担心,替我担的啥心?”
陈平看到自己的话已经引起了呼延吉乐的重视,心下一喜,接着说:
“我们大汉朝美女如云,单于如果取得了汉朝江山,一定会将天下美女充实后宫。我们皇上担心,到时候,单于身边有美女相伴,就没有你阏氏的地位了。
“所以,我们皇上请阏氏让我们的信使出去,给周勃报信,让周勃的大军前来救驾。
“我们皇上说了,只要阏氏能放信使出围,阏氏要什么,我们皇上就给什么,只求阏氏行个方便。”
田扬武刚将陈平的话译出,呼延吉乐还没来得及说话,立在穹庐外偷听的冒顿已经勃然大怒。
都说刘邦是当世英杰,怎么玩起了少儿勾当。
想派信使出去,明明是刘邦想扮作信使混出包围,来一个金蝉脱壳,又岂能哄得了我。
看来刘邦真的是空有虚名
,不过如此呀。
我冒顿岂是轻易听从女人之言的泛泛之辈。
冒顿觉得刘邦是在侮辱自己,猛地挑帘进了穹庐,指着陈平的鼻子吼道:
“堂堂刘邦竟然如此无用。
“你说,刘邦的那位吕皇后,是不是已经被刘邦打入了冷宫?
“你回去告诉刘邦,他的大军早已在我冒顿的掌控之中,只要我一声令下,立即就能将他的三十万大军剁成肉酱。
“如果他刘邦是英雄,就让他亲自来见我,我会用美酒好肉招待于他。
“他刘邦如果想离开白登山,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阻拦他,更不会刁难他。玩什么金蝉脱壳,可笑!
“我围马邑、晋城的时候,刘邦强逼守城将军出城与我交战。今天,他刘邦被我围在这里,为什么不下山与我一战?”
陈平立即猜到,对自己吼叫这人,一定便是匈奴的大单于冒顿了。
陈平这几日多次见到冒顿出出进进,近距离看冒顿的长相,还是第一次。
陈平不知冒顿在对他喊什么,更不敢与冒顿对视,生怕冒顿一怒之下,拔刀将自己斩为两半,低头等待田扬武翻译。
待弄清楚冒顿话中的意思,陈平知道,冒顿已将他的计谋识破,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好生尴尬。
但陈平也听出,冒顿的话中,明显有可谈判的余地,想试探冒顿的真实意图,又见冒顿正在气头上,一旦说错了话,必招来杀身之祸,便不敢多言。
陈平正要灰溜溜地告辞回汉营,却被冒顿拦下了,陈平的心里不由的一哆嗦。
冒顿让人取来一件上好的皮衣,让陈平给刘邦带回去。
冒顿又让陈平给刘邦带了一些煮熟的羊肉和美酒。
冒顿真担心刘邦经受不住饥寒交迫的折磨,困死在这白登山上,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冒顿想,该放刘邦回去了。
冒顿豪迈地想,几年前,项羽在鸿门宴上放了刘邦一马,结果被刘邦逼的自刎乌江。
我今天再放他刘邦一马,看他能将我冒顿怎样!
陈平走后,冒顿拿起陈平留下的物件,仔细端详,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冒顿将刘邦的腰带拿起来,看到腰带上挂满了物件,围在腰上一试,觉得那些物件碍手,便取下来扔在地上,笑着问呼延吉乐:
“你喜欢这些无用的东西?”
呼延吉乐微笑着摇了摇头,说:
“我也不明白这些汉朝人,他们为啥将石头、金银视为宝物,这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喝,要它何用。”
冒顿笑了。
不愧是我冒顿的阏氏,与我冒顿的想法完全一样。
冒顿轻轻出了口气,对呼延吉乐说:“我们真该琢磨琢磨,怎么放刘邦出去了。”
话说陈平虽然讨了个没趣,但也探到了冒顿没有置他们于死地的意图,满怀心思回到汉军营地,将在匈奴营中的经过说给了刘邦。
刘邦觉得,冒顿显然是在暗示他,有谈判的余地,让他刘邦定夺。
刘邦摇头说:“我是不能去见冒顿。冒顿如果将我扣留,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