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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木额日斯大惊失色,魂飞魄散,不知是做着噩梦还是在现实中,心都快要冲上喉管从嘴里飞出来了。
“你说,你到东胡究竟探得了啥消息?” 独孤敖嘎仍然拎着贺木额日斯的前胸,喝问。
贺木额日斯被独孤敖嘎拎着,哪里还敢再说谎话,结结巴巴将真实情况告诉了独孤敖嘎。
独孤敖嘎义愤填膺,大声骂道:
“你个下贱的东西,为着一个女人,竟然连国家的命运都不顾了。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走,立即随我去见单于,将真实消息禀告给单于。”
贺木额日斯被独孤敖嘎和万俟腾和夹在中间,哆哆嗦嗦向头曼单于的宫室走去。
独孤敖嘎仍然难平心中之气,不住口地骂着,不时用脚踹向贺木额日斯的屁股。
贺木额日斯像一条被人牵着的癞皮狗,可怜巴巴地向前挪着,不时用乞怜的目光,瞅向打他的人。
头曼单于正与赫连哈尔巴拉、呼德、赫连安其尔和挛鞮希都日古一起用餐。
挛鞮希都日古的一则笑话还没有讲完,便看到满面怒容的独孤敖嘎推搡着贺木额日斯走了进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出乎屋里人的预料,欢乐的气氛顿时被打乱,人们的目光都同时盯向涌进来的三个人。
挛鞮希都日古大惊,感觉要坏事,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赫连哈尔巴拉反映迅速,款款站起身来,“哎哟”一声,说道:
“是贺木额日斯呀,真是精干利落,这么快就完成任务回来了?
“敖嘎将军,你不是已经同意贺木额日斯做龙城的副总管了嘛,又后悔了?怎么那样毫无礼貌地对待龙城的副总管呀。”
独孤敖嘎怒气冲天,也不去听赫连哈尔巴拉说了些啥话,又将贺木额日斯向前推了一把,喝道:
“还不赶快将你在东胡看到的真相,如实告诉单于。”
赫连哈尔巴拉同样柳眉倒竖,对着贺木额日斯喝道:
“贺木额日斯!你现在是龙城的副总管,将你的腰板挺直了,干嘛要受人要挟。”
贺木额日斯猛然警醒,知道这是赫连哈尔巴拉在给他暗示,如果他坚持不说真话,就会有人替他说话。
反之,将是死路一条,头曼单于、独孤敖嘎、赫连哈尔巴拉三方谁都饶不了他。
想到此,贺木额日斯朝赫连哈尔巴拉望了一眼,立即从赫连哈尔巴拉的目光里看出了内容,更加心领神会,身子向挛鞮希都日古身边靠了靠,侧过身来,大声问独孤敖嘎:
“你让我说什么?”
独孤敖嘎恼怒至极,怒吼道:
“就说东胡正在准备与我匈奴开战。”
独孤敖嘎本不善言辞,此言一出,立即被赫连哈尔巴拉抓住了把柄。
赫连哈尔巴拉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说:
“敖嘎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呢?单于的命令你不赶快去执行,却跑到这里胡闹来了。
“即使贺木额日斯听了你的话,用东胡要与我们打仗的谎言来蒙骗单于,难道单于就能相信你的慌话吗?”
挛鞮希都日古这时也醒过
神来,对贺木额日斯说:
“你提前回来了,也不先向我禀报。单于已经同意让你做我的助手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龙城卫队的兵士,而是龙城的副总管,你的上司是我,听明白了吗?”
贺木额日斯镇静了一下,脑子突碌碌一转,已经知道,只有顺着赫连哈尔巴拉和挛鞮希都日古的思路去说,才能保住性命。
贺木额日斯急忙恭敬地向挛鞮希都日古弯了下腰,说:
“我去您的家里找您了,您不在。我不敢直接到单于的宫室里来找您,感到身体很累,便回房休息了。
“没曾想敖嘎将军闯进了我的房间,一把将我拽起来,逼着让我必须对单于说,东胡正在准备与我匈奴开战。”
赫连哈尔巴拉轻轻舒了一口气。
挛鞮希都日古对头曼单于说:
“贺木额日斯从东胡回来的时候,因敖嘎将军不在龙城,便找到了我,对我说,东胡要与我匈奴开战纯属谣言。
“我因为觉得这消息本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正好那天时间已晚,单于已经入睡,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没有惊动单于。
“我让贺木额日斯到森林里去向敖嘎将军禀报,结果贺木额日斯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无奈之下又回到了龙城。
“我想也不是什么紧急事情,而龙城里恰好没了食盐,便让贺木额日斯帮我的忙,辛苦一趟,到盐湖拉食盐去了。
“都怨我记性差,一忙,就忘了向单于禀明此事。”
挛鞮希都日古看到头曼单于面色冷傲,一言不发,猜测着头曼单于的心思,继续说道:
“当年,东胡大人跪地向单于求饶,发誓永不与我匈奴开战,当时我也在场,是见证人之一。
“多少年过去了,现在竟然有人编造谎言来诋毁单于的声誉,非说东胡大人要与单于开战。
“不知这些人究竟安的什么心,单于一定要明辨呀。”
听着挛鞮希都日古的话,头曼单于的脸立即拉长了,恼怒地瞪着独孤敖嘎,说:
“敖嘎呀,贺木额日斯是你亲自派往东胡刺探消息的。如今,刺探消息的贺木额日斯回来了,你怎么反倒不相信你部下的话了呢?
“难道你还要再派人去东胡刺探不可,直到探得东胡要与我匈奴开战的消息为止吗?”
在众人的讨伐之下,独孤敖嘎的脑子里已经浑蒙一团,脸涨得通红。
敖嘎将军盲目地环顾室内,看到了躲在挛鞮希都日古身后的贺木额日斯,猛地跨前一步,便要去拎贺木额日斯的衣服,喝道:
“贺木额日斯!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事关我匈奴的生死存亡,你还不赶快将真相告诉单于?我非宰了你不可。”
贺木额日斯急忙向前跃了一步,躲到了挛鞮希都日古的身后,突然提高嗓门喊道:
“总管救我。
“我不能在单于面前说假话呀,东胡确实没有备战呀。
“在东胡,我使了个大胆,以匈奴使者的身份去见东胡大人,东胡大人亲口对我说,让我给单于捎话,他永远都是单于的手下败将,绝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刚才,敖嘎将军拎着我的衣领,
非要让我对单于说东胡正在备战。
“我可不能用假话骗单于呀。”
独孤敖嘎气得面色发白,已经对贺木额日斯完全失望,颤抖着对头曼单于说:
“单于,战争之事岂能儿戏。单于可不能听信这些人的蛊惑,现在不是要停止练兵,而是要尽快集结军队才是。再不加紧备战,我匈奴将遭涂炭呀。”
赫连哈尔巴拉狞笑起来,说:
“单于,您是匈奴英明无比的大单于,岂是受人蛊惑之辈。
“您说,有人蛊惑您了吗?敖嘎将军分明是在污蔑于您。
“这等狂徒,哪还将单于放在眼里,他这是功高欺主,在残酷践踏单于的威严。”
万俟腾和看到局面已完全被赫连哈尔巴拉控制,急忙帮腔道:
“单于,贺木额日斯这几天一直在龙城,他根本就没去拉什么食盐……”
挛鞮希都日古打断了万俟腾和的话,喝道:
“这里是你胡乱说话的地方吗?你身为龙城卫队的兵士,应该知道,擅闯单于宫室该当何罪。你还不赶快滚出去!”
龙城的规矩万俟腾和是清楚的,没有单于的召唤,不得擅闯单于宫室。
万俟腾和再不敢多言,低头退了出去。
独孤敖嘎还要说什么,被头曼单于粗暴地用手势制止了。
头曼单于愤怒地盯着独孤敖嘎,本想大发雷霆,当想到独孤敖嘎须发花白,却仍然在严冬里练兵,心便软了下来。
头曼单于缓和了口气,对独孤敖嘎说道:
“敖嘎呀,这么多年来,你本是我最最信任的人,今天怎么也犯起糊涂来了?
“是我受了人的蛊惑,还是你受了人的蛊惑?怎么怀疑起你最信任的人来了?
“还是不要胡闹,执行我的命令,将那些兵士撤回龙城吧。
“你喜欢在教练场上耍威风,回到龙城也可以练兵嘛。龙城卫队还由你管着,什么时候你不想管了,再交给冒顿不迟。”
独孤敖嘎感觉有好多话要对头曼单于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迟疑了一下,最后苦苦哀求道:
“单于,你怎么如此固执呀。我匈奴大难当头……”
“我匈奴怎么就大难当头了?独孤敖嘎,你不要危言耸听,用不着边际的话在这里信口开河。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匈奴大难当头了?
“单于的心胸里装着世界,岂是你辈所能及,别给脸不要脸。
“英明的单于能听你一派胡言吗?
“你还是快快滚吧,单于还没有吃饭呢,不要影响了单于的食欲,你滚吧。”
赫连哈尔巴拉再不容独孤敖嘎多言,横眉冷对,下了最后的逐客令。
独孤敖嘎满腔悲愤,重重“咳”了一声,用颤抖的手,指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喊道:
“匈奴亡国之日,就是你们这些无赖的亡命之时。”
独孤敖嘎抬起头来,望着屋顶,悲哀地说道:
“万能的苍生天呀,你就忍心看着我匈奴走向灭亡吗?”
独孤敖嘎凄凉的声音,在空阔的龙城内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