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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九、骨肉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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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兵者知道,近年来,他的士兵没有过新陈代谢,明显的老化了,根本不适合继续在战场上拼杀。

    他也曾试图带兵到长城南去寻求出路,可赵王嘉却怎么也不敢回去。

    他不知道长此下去会是什么结果,或许当年北逃,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有去无回的错误。

    带兵者知道,这次,他将这些可怜的兵卒带上了绝路。

    出发前,他已知道对手是匈奴的王子,却不知道这位王子带来了多少兵。

    看着四周数倍于已的渐渐逼近的火把,他立即觉得大势已去,还是给这些兵士留条后路吧。

    想到此,他催马脱众走到城下,对着城头喊道:“匈奴王子,田远输了。能否让田远死在你的刀下,咱俩一战如何?”

    冒顿已经听清,这位带兵者叫田远。

    冒顿朗声答道:“你们落难来我匈奴,本该安分过活才是,为何要恃强为盗,盘夺邻里?今又为何要攻我桃李堡?现已中我埋伏,还有何颜面与我一战?”

    田远自知理亏,约战不过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本事。

    田远非常清楚,无论胜负,自己都躲不过一死,只不过想换一种死法而已。

    略沉吟,田远突然对天狂笑起来,接着便仓朗朗丢刀在地,对着城头喊道:“田远认败,愿任凭王子发落。我的部下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还求王子善待他们。”

    田远返身对部众大声喊道:“兵士们,我们已中埋伏,只有放下刀枪,听凭匈奴王子发落,才有望活命。大家好自为之吧。”

    黑暗中的队列里立即唰啦啦响起了刀枪落地之声。

    立在冒顿身边的田宁突然对城下喊道:“城下之人是田远?可是代城的田远?”

    田远仰头答道:“正是。城上之人何以识得田远?”

    “远弟,吾乃尔兄田宁是也!”田宁颤声说道。

    城下的田远哎呀大叫一声,滚鞍下马,泣声道:“吾兄,邯郸之战后,弟遍寻兄长无果,兄长何以来到了这里?”

    “这桃李堡,本信平君家眷与兄等家人所建。信平君南走之时,将家眷托付给兄等,兄等一路北来,在此落脚,没曾想弟也来了。”

    田宁声带哭音,大声喊道。

    田氏兄弟的意外相遇,令城楼上的廉璠和几位长者惊叹不已。

    可惜城楼上下两兄弟的对话用的是汉语,冒顿和呼延吉乐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为何田宁如此激动。

    冒顿忙问廉璠,才知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今天相遇了,也是感慨万千。

    城下的田远哀声道:“与兄相邻多载,竟然不知,悲哉!”

    田宁急忙道:“吾弟稍等,待兄开得城门,接弟回家,我骨肉再细叙衷肠不迟。”

    田宁说着,便哆嗦着找台阶向城下走去。

    冒顿等人也随之一步步下得城来。

    恰在这时,突然传来了马蹄声,从西面的火把丛中飞出一人一骑,快速奔至城下,也不答话,手起刀落,田远的人头顿时滚落到了地下。

    原来,按原来部署,怕强人识破计谋,四面围聚之人距离城堡尝有一段距

    离,四周之人根本听不清城上城下的对话。

    扬武邀功心切,怕贼首死于他人之手,突然飞马向前,杀死了自己的亲叔叔田远。

    扬武一招得手,心下喜悦,正要下马取田远首级,这时,城堡的大门吱哑哑大开,田宁第一个踉跄着跑了出来,看到胞弟已身首异处,而杀死胞弟的人,偏偏是自己的儿子扬武,大叫一声,抱起田远的脑袋,登时晕了过去。

    冒顿让弟兄们带着赵王堡、黑松寨的兵士先行回营地,自己和呼延吉乐安顿好边堡县的事宜以后,急急往回赶,已是第三日的下午。

    此时,北风愈紧,漫天乱云飞渡,像是要变天了。

    冒顿担心着弟兄们带回万户长营地的那些兵士是否都能住进穹庐,一路催马急奔。

    翻过了两座山之后,呼延吉乐说:“大哥,你注意那山顶了吗?好像是有人在这里专门布置了岗哨。

    “还有那些牧羊的、牧马的人,也有别于其他地方的牧人,并且全都背弓箭挎腰刀,每群羊最少也有三个牧羊人。

    “你再看羊群、马群、牛群的位置,看似自由散漫,却相互呼应,多么像我们在欧脱地生活的那段日子的做法呀。”

    呼延吉乐的话立即提醒了冒顿。

    冒顿向四下里一望,果然蹊跷,畜群在望却不见主人的穹庐。

    而太阳也要与西方的山冈拥抱了,如果错过了这家牧户,他们今天有可能会在睡袋里露宿荒野,受西北风所欺了。

    冒顿反复观察,最后和呼延吉乐向山坡的南部拐去。

    他们看到,在他们调整了行进方向以后,羊群、马群、牛群各出来一人,看似漫不经心,却小心翼翼地向他们要去的方向行进,山顶那人也在向他们瞭望。

    冒顿和呼延吉乐会意地点了下头,打马向前跑去。

    他们看到,从畜群里分离出的三个人的马也狂奔起来,成扇型向他们围拢过来,山顶那人也上马向山下奔跑。

    冒顿和呼延吉乐也不去理他们,仍然走自己的路。

    翻过一道大坡,果然看到几间穹庐安静地矗立在山弯里。

    那里背靠大山,其它三面皆为大坡,不到近前,根本发现不了,过往行人也不会向山弯里乱撞,着实隐秘。

    看来,这家主人在选择营地时,确实动过一番脑筋。

    从穹庐的规模上看,冒顿猜想,这家的主人很有可能是他的一位千户长。

    冒顿和呼延吉乐径直来到穹庐前,看到负责瞭望的人也已回到穹庐,其余三人在他们背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冒顿也不去理他们,下了马,对着穹庐朗声说道:“过路之人,求借一宿,搅扰了。”

    穹庐里走出一位中年人和一位青年人。

    中年人将冒顿和呼延吉乐上下打量一番,突然一怔,脸上立即堆起了笑,疾步走上前来,说道:“千户长挛鞮莫日根不知万户长来到,还望见谅。”

    冒顿和呼延吉乐对望一眼,都觉得奇怪,这位千户长难道认识他们?

    此时也不便多问,将马缰交给那位年轻人,抬步进了穹庐。

    穹庐

    内燃着牛粪火,暖烘烘的舒适。

    女主人为冒顿和呼延吉乐斟上热气腾腾的奶茶,便退出了穹庐。

    冒顿问道:“不知主人何以识得冒顿?”

    挛鞮莫日根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

    “前两日有三四百人从这里经过向北而去,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派人到南面去打听,原来是万户长协同桃李堡的人,在一昼夜间便为我们锄去了赵王堡和黑松寨这两大匪祸。今见万户长风采与众不同,猜想一定是万户长到了。”

    冒顿大笑。

    从发现这里的蹊跷起,冒顿便开始佩服对方的细心,而此人第一眼便认出自己是谁,显现出超强的判断能力,这位千户长就更让冒顿叹服了。

    冒顿想到,在匈奴,恐怕很难再找出第二个如此精细之人了。

    挛鞮莫日根早就听说头曼单于的儿子冒顿与影子四怪成了朋友,不但从月氏人的魔爪下逃脱,还赶回了许多牲畜,便心生敬佩。

    当听说冒顿没动刀枪便灭了赵王堡和黑松寨,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心想,兴我匈奴者,必此人也。

    刚才,负责放哨的儿子挛鞮呼日查跑来向挛鞮莫日根报告说,有两个人打此经过,突然改变了行走方向,径直朝他家的营地来了。

    挛鞮莫日根还纳闷,如此隐秘的营地,若无人带路,是很难直接找来的,怎么会有生人绕道来此造访呢?

    待见到冒顿,看到冒顿的眉宇间散发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浩气,加上呼延吉乐脸上的疤痕,挛鞮莫日根立即猜到,是冒顿和呼延吉乐到了。

    冒顿能准确判断出自己营地的位置,更让挛鞮莫日根钦佩不已。

    两人的相互敬慕,立即使他们有了老朋友一样的感觉,两心立即靠近了。

    冒顿听到挛鞮莫日根也姓挛鞮,细问之下,论辈分与冒顿同辈,关系自然又近了一层。

    冒顿的心里立即有了一种回家了的感觉,说:“你我本是兄弟,还是以兄弟相称吧,千户长万户长的,叫着别扭听着也别扭。”

    挛鞮莫日根哈哈大笑,又将挛鞮呼日查介绍给冒顿和呼延吉乐:“我的长子呼日查。”

    冒顿仔细端详,见挛鞮呼日查年龄与自己仿佛,眉清目秀,很是精干英俊,心生欢喜,让挛鞮呼日查一起坐下来聊天,被挛鞮呼日查笑着拒绝了。

    挛鞮莫日根解释说:“他还有事,就让他干他的事情去吧。”

    说话间,酒肉已端了上来。

    呼延吉乐想起山顶上的瞭望哨,立即明白,负责瞭望的人便是挛鞮呼日查,此时,他一定又去警戒了。

    冒顿便笑着问:“你们设了瞭望哨,畜群不但加了人手,还带着刀箭,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却是为何?”

    挛鞮莫日根无奈地说:“我们这里离大秦国近,匪害不断,我们不得已才搞起了互防联保。现在好了,万户长为我们锄掉了最大的两股强人,剩下那些小股土匪,我们就不怕他们了。”

    冒顿纠正道:“是兄弟。”

    呼延吉乐问:“你们过去就没有想过灭那赵王堡和黑松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