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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镇人流量不小,驿站规模也十分可观,远远望去,一架架各式各样的马车排列整齐,从简单到奢华,应有尽有,远处的一排排马厩里,高头大马不时探出脑袋,吭哧吭哧。
白鸦三人还没走几步,便有几位车夫打扮的老者快步走到跟前,大多是拉客的套语,白鸦听不太懂,也没有去在意,反正这些车夫是在和余婷交流,并不认为他这位“担货伙计”是三人里的中心主导。
白鸦望向那最里边的奢华马车,车厢巨大,宛若厢房,拉车的马匹足有七匹,个个气宇不凡,神态高傲,大户人家的马就是不一样,鼻孔朝天,一看就是百里挑一的上等宝马。
尤其是站在马车旁边的四个侍女,长相貌美,姿色上佳,身姿婀娜,环肥燕瘦。
白鸦啧啧称奇,暗道真是暴殄天物,此等奢华马车,需要多少银两?
白鸦感慨之际,身旁却响起的余婷的询问之声。
“公子,你觉得如何?”
白鸦回神,问道:“什么如何?”
余婷轻轻道:“我们乘坐哪一辆?”
他凑近白鸦耳边,低声道:“这几个价钱都谈好了,再低就不行了。”
白鸦微笑道:“余姑娘决定就好。”
余婷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公子来挑吧。”
白鸦不再拒绝,沉吟不语,似在判断优劣。
几个年迈车夫眼神一凝,才知道拜错了菩萨,眼前这个挑着担子的年轻后生是三人里的主导,当即有些悔恨,但也没再说话,毕竟此刻若是惹得人家客人不喜,那就相当于直接丢掉了这桩生意。
白鸦沉吟片刻,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架马车,斩钉截铁道:“就那一辆。”
余婷微微沉默,几个年迈车夫亦是皱起眉头,冷哼一声散去。
炭黑少年余坚面露喜色,白鸦看着沉默的余婷,轻轻问道:“余姑娘意下如何?”
余婷点了点头,道:“既然公子喜欢,那便依公子了。”
白鸦选中的这一架马车没有最里面的那一架奢华,但也比余婷问价的那几架老迈马车要好上一个档次,而且样子古怪,较之其他马车要高一些,极为显眼。
车夫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而立之年,此刻正神色惫懒的靠在马车上,姿态肆意,对于来往客人不闻不问,即便是有人上前来问价,也只是不冷不淡的敷衍几句,气得别人甩袖离去。
如此待客之道,生意难免有些不景气,络腮胡汉子也不在意,闭目养神,颇有一种愿者上钩的莫测意味,而此刻,白鸦就是那条鱼。
一行三人托着行李货物来到汉子跟前,白鸦开口道:“大叔,你这价格如何?”
络腮胡汉子瞥了眼三人,神色嫌弃,继续闭目养神,嘴里说道:“三两。”
余婷面
色有些难看,出声道:“即便是往里去一点,他们的价格也没有你这般高,更别说你的马车还不如他们。”
络腮胡汉子不以为意,不耐烦说道:“做生意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你若是不满意,去别处好了,大道朝天,老子又没拦着你。”
余婷被气得不轻,哪有这般做生意的,多半是为了坑杀外来人,同样是生意人的她扪心自问,对于这种行为当真恶心到骨子里去,若不是白鸦还未挪开步子,她早就转身离去了。
她盯着白鸦,眼中的意思极为明显。
然而白鸦对于她的暗示视若无睹,这让女子心里有些不平衡。
白鸦放下担子,笑道:“一分钱,一分货,我这没做过生意的门外汉都知道这个道理,你既然敢开这样的口,莫非这架马车里面有什么讲究?”
络腮胡汉子睁开眼,看了眼白鸦,随后伸手拉开车帘,露出里面的光景。
车厢里的地方并不大,但是里面却是有些不同寻常,不似寻常马车那般拥有平坦地面的车厢,此间车厢里是一层层阶梯,有五层,最上面的那一层有鹅毛铺垫,范围不小,能坐两人。
汉子说道:“我这车可不是那些垃圾可以相比,车内有着不同的高低位置,坐在最上面,等车动的时候,就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保证让你们爽歪歪。”
白鸦摇了摇头,叹道:“这种感觉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
汉子放下车帘,惋惜道:“茫茫人海,自然有人喜欢。”
白鸦点了点头,笑问道:“大叔在车里置这梯子,就没感觉有些浪费地方?”
汉子嗤笑道:“老子喜欢,又如何?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有钱人,足够抵得过十个你们这样的平头百姓。”
白鸦深以为然,一锤定音,说道:“那好,这架马车,我们雇了,去主城北门驿站。”
络腮胡子一愣,似笑非笑的看着白鸦,一拍脑袋,神情夸张,说道:“哎呀,老子记错了,这架马车是五两。”
如此拙劣的手段,余坚都看不下去了,嘟着嘴,气呼呼的,更别说他姐余婷了,此刻胸口已经急促起伏,五两银子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小数目,少说也要赚个几天才能回本,苦心经营铺子的她自然不愿浪费银子,奈何之前话已说出口,自然不能收回,只能眼巴巴看着白鸦,希望这个古怪的年轻公子能够断了那古怪的念头,放弃这场古怪的交易。
未曾想,白鸦一口答应。
别说姐弟俩,就是络腮胡汉子都是有些想不通,他沉默片刻,无奈道:“既然你们答应,那么老子也不好在拒绝,提前说好啊,如今不少江湖人都赶往主城,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寻常百姓,路上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
白鸦摆了摆手,道:“无妨,我们不怕意
外,若真发生了,也绝对不会怪在你身上。”
络腮胡汉子嘿嘿笑道:“你们不怕,老子可是怕得很,不行,我感觉我有点亏,这样,一口价,十两,如何?”
白鸦眼睛微微眯起。
余婷已经忍无可忍了,怒道:“坐地起价,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络腮胡汉子对她的责问置若罔闻,只是看着白鸦,后者沉吟稍许,点了点头,说道:“那便一口价,十两。”
余婷不知道白鸦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个年轻公子是故意想让自己破费一次,在船上没有给他报酬,此刻就想让自己出一出血,早知如此,之前就不用询问此人意见了。
这也不怪余婷有这种想法,毕竟白鸦在船上可是救了她姐弟二人一次,而且又一路帮忙负担货物,于情于理,这雇佣马车的费用都得余婷来出,而这年轻公子又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和一个无赖车夫犟了起来,导致雇佣价格直直飙升,最后擦屁股的只能是她余婷,十两雪花纹银,想想就让她心疼。
又不能劝说什么,因为白鸦已经开始往车上搬运货物了。她只想着尽早回到主城,一下马车就与此人分道扬镳,她最讨厌的便是这般挟恩自重之人,就如那常三一般,好歹常三还能在日后的时日里对自己有不小的利益,眼前这年轻公子却注定不会与她在此间事了之后,再有丝毫瓜葛。
余婷稍稍平复心情,上了马车之后直接奔向最高的那一层,挑了个舒适姿势坐下之后,瞥了眼仍在搬运杂货的白鸦,伸手将弟弟余坚拉至身旁,后者没心没肺,对于银钱的概念不深,此刻又坐上从未坐过的新式马车,欣喜无比,左边碰一下,右边摸一下,时而站起,时而躺下,孩童性子暴露无遗。
白鸦搬完杂货之后,看着丝毫没有动身准备的车夫,笑问道:“怎么?一口价了,大叔可莫要反悔。”
络腮胡汉子皱着眉头,无视白鸦,视线在驿站进口处来回游动。
突然间,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走咯,出发。”
他伸了伸手,白鸦心领神会,掏出在渡口偷来的钱袋,取出十两纹银,放在汉子手心。
后者哈哈一笑,上了马车,握起缰绳,扬起马鞭。
白鸦有意无意瞥了眼汉子之前望去的方向,一行三人,正在挑选马车。
白鸦眼神一凝,神色有些凝重,汉子催促之后,白鸦不再犹豫,掀开车帘,坐在了最底下的那一层,仰头望向那对姐弟,轻轻说道:“半路上你们可能会感觉有些不适,要不要换个位置?”
余婷摇了摇头,轻轻道:“公子不用担心,无妨的。”
白鸦不在劝说,骏马嘶鸣,外面响起络腮胡的歌声,不知是哪里的调子,朗朗上口,韵律十足。
白鸦放在楼梯上的手指随着调子节奏,轻轻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