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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述王宫有专门的宝石制作工坊,工坊拥有最有名的宝石制造工匠。来自埃及的青金石和黑曜石,埃兰的红宝石和珠石,苏美尔地区的象牙和玉髓等等,每天都不计其数的送往亚述王宫,由工匠设计制造,供应整个亚述王室和贵族。
墨提斯曾经偶尔经过那里一次,但护卫十分森严。当时她是文书身份,并没有权利进去,虽然十分好奇,但依旧没能偷看到一眼。
曾经来亚述的理由是要当一个宝石鉴别师,可事情变化的太快,一切都不一样了。后来她问巴尼帕尔,既然她不当宝石鉴别师了,那五年的工钱怎么算?
当时他正在看书,抬头扫她一眼,然后墨提斯就默默地闭了嘴。她知道,和自己的男人谈钱是一件很庸俗的事,从此以后她就选择彻底忘了那件丢人的事。
看着眼前一排黑色建筑,墨提斯就想起了当初的蠢话,不过……他派侍女带她来这干什么?难道是要让她自己赚工钱养活自己吗?不是吧!
无奈的跟着阿蜜走进略显嘈杂的工作间,二十多人一间房,多是年轻的少女,一个个席地而坐,眼前石台上各色的珠宝和金银丝线,闪亮的宝石折射的光芒映的整个工作间十分亮丽。
下一秒,少女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门口的方向。墨提斯以为打扰到了她们工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装似不经意的撞撞身旁的阿蜜,悄声道,“我说阿蜜,你到底带我来着干吗?”
“陛下说,五天时间,你自己做一套首饰出来。”阿蜜抬手指着角落,“那个是为你准备的地方。你好好做,我先走了。”认真的说完,阿蜜掩嘴偷笑,转身就走远了。
少女们还在盯着她看,墨提斯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朝着角落走去,屁股刚落在地上。她就愤愤出声,巴尼帕尔,算你狠!
看着眼前未经雕琢的满满一箱极品黑曜石,墨提斯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开始头疼。辨别宝石没问题,可她什么时候说过她会做宝石了?啊……真是要疯了!
同一时间,巴尼帕尔宫中。
“陛下,墨提斯已经在宝石工作间了,奴婢也吩咐了主管让他不要帮助墨提斯。”
巴尼帕尔整理披风的动作一顿,“她什么都没说吗?”
“咳咳……她的表情很痛苦。”
阿蜜似乎隐约看见国王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你下去吧。”
“是,陛下。”
这时,黑色的身影从角落里走出,脚步声渐近,帅气的容貌看不清表情。
“陛下,为什么要让墨提斯去那?她现在的情况,陛下应该让她好好休息。”
“如果休息有用的话,那么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但她还是那个样子。如果不给她找事情做,她还是会那样下去的。没想到,为了一个小女孩,她会那么自责。”巴尼帕尔摇了摇头,理了理黑色的滚边,抚上紫色的蔷薇刺绣。
“从尼姆鲁德回来后,你好像很少见墨提斯?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五天之后发兵,然后将匕首带回来吧,我答应了她的。”
在亚述,匕首并不仅是国王的随身佩戴饰品,很少有人知道,它更是指挥整个亚述军队的兵符。
鹰原本平静的表情第一次变得有些古怪,声音也带上紧张,“这么快吗?”
巴尼帕尔将国王的滚印挂在腰间,狭长的黑眸闪出凌厉,“怎么,后悔了?你不要忘了自己曾在神前的誓言。”
鹰突然懊悔自己刚刚的表现,艰难的低头,“我不会忘的。”
巴尼帕尔优雅的转身坐在金椅上,一缕黑发顺着袍边划开,低头间,眼中竟是那般致命的冰冷和血腥。
“自从父王去世后,提哈卡煽动□□频发。五天之后,我要听到亚述的铁骑再次踏入埃及的声音,别让我失望。”
鹰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我会亲自率领铁骑,攻陷下埃及,直逼孟菲斯。”
“很好。”
——
宝石工作间繁忙的,充满挑战和创新的工作让人的确心情好了许多。
从开始对宝石制造的空白,在热心少女们的教导下,她已经可以做出像点样子的饰品了。虽然做工一般,但却凭靠着前世的记忆,她做出了许多蕴含浓厚现代气息的饰品。惹得少女们在休息的时候一直好奇的问她那些饰品是怎么做出来的?
桌上摆满了金线串搭起的心型手链和小小的珠子项链,尤其是手链加三角形流苏再加戒指的造型让少女们喜爱不已。墨提斯将自己做的小饰品全都分给了她们,只留下了唯一一件必须要完成的首饰。
那是一个由单纯由纯金圆片和黑曜石制成的巨大项链,说是巨大,因为据她设想,等这个项链戴在身上能垂到小腹。
繁忙又充实的生活让她从低落中走了出来。开始她还担心自己和巴尼帕尔的关系会被她们知道,可以她们的表现看来,她们好像只是把她当成了珠宝制作师。
五天的时间很快的过去了。自从她女子的身份揭露以后,巴尼帕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那些大臣竟然没有对她的身份多加谴责,但还是一直住在文书时候的那间小殿,虽然如此,也没有和巴尼帕尔碰过一次面。
五天之内,发生了两件重大的事。
第一件是政变以后,将依旧施行扩大贵族城市自治权的决定,相反祭司阶层的权利将在很大的程度上受限。而亲王沙玛什·舒姆·乌金早在十日前已经苏醒,大臣们都恳切要求处死亲王,但巴尼帕尔却拿出了一份政治遗嘱,是三年前先王伊萨尔哈东所立。
遗嘱中称,由次子阿淑尔巴尼帕尔继位亚述,长子沙玛什·舒姆·乌金任命为巴比伦国王。
政治遗嘱一出,长老贵族的成员们证实了真实性,听说很都大臣都极力劝阻,但巴尼帕尔依旧没有处死沙玛什·舒姆·乌金。
今天沙玛什已经率着一个小队前往巴比伦了。但明白的人都知道,虽说是巴比伦国王,但也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罢了,根本造成不了大的危害,而且巴比伦地区十分危险,局势动荡。
一个人的命其实早就是被定下的,三年前先王离开时,其实早就有过安排,但人的贪念和欲望没有止境,他自己选择的,没人能挽救。
墨提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的摇头,脑子里闪过那个容貌像极巴尼帕尔的男子,他很聪明,也够心狠,但历史没法改变,她所能做的只是无力的看着历史照她所知的一步步前行。
看着眼前即将完工的饰品,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人俊美的容颜,在模糊中渐渐闪现,那个淡漠却优雅的男子。
“墨提斯,我喜欢你。”
突然,耳边闪过那动人的声音,想着陈旧的历史书上的历史,翻开一页一页,亚述巴尼拔,亚述帝国最后一位最伟大的帝王,能文能武,却铁血残暴,血洗上下埃及……
那个人不是他,他是阿淑尔巴尼帕尔,那不是所谓的翻译错误,更不是她刻意的忽略和不承认,那个人本就不是他……
她强忍着心惊,重复的暗示着自己。
夜色渐渐降临,携着淡淡的木树香,傍晚的红霞出现在天边,预示着最后一天工作的结束。
外面突然传来巨大的欢呼声,一潮高过一潮,像是巨大庆典的宴会一样,整个尼尼微都沸腾了。
一个少女跑了进来,满脸笑意,“听说了吗?前方传来消息,我们的军队已经发兵下埃及了,我们的国王要带领我们的国家想着神指的方向而去了。”
“嘶……”墨提斯手下一颤,尖锐的刀尖狠狠的戳入了指头。
“好快啊!不过太好了,埃及人既然敢反抗亚述,我们就要让他们投降。”
一个少女附和道:“没错。不过是哪个将军率领的军队呢?”
“听说……是亚历山大将军,又好像是鹰大人,我也不清楚,不过前几日我还在宫中见到过鹰大人。这不,现在陛下已经前往伊斯塔尔神庙准备祭司战争女神,城里的所有百姓都已经聚集在广场上了。”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怎么办?这可是祭祀啊!”
不,这不可能?墨提斯的心像是冰封的湖水被石子砸开,彻骨的冰凉狠狠的涌入。
不,巴尼帕尔你不能这么做……她要阻止他。
“不,绝对不行。”说完,墨提斯就直直朝着夜色冲去。
少女们疑惑问道,“刚才跑出去的是墨提斯吧?她怎么了?”
周围的人摇了摇头。
“既然大家都想看祭祀,我们去城墙上看吧,我们好好的求一下侍卫,他们肯定会答应的。快走吧。”
“等我,唉……你们都等等我啊。”
下一秒,工作间已中空无一人,明亮的灯火闪耀,寂寞的照亮角落,各色的宝石闪耀出五彩光芒。桌面上,纯金制的九条链上各六个金片,九条链在相互串接而成,奢华的有些搞笑。亮亮的纯一色金子中唯一的一块黑曜石闪耀着。
同一时间,因为主人的离去而变得寂寞的王宫,一道穿着紫色贯头丘尼克披风的女子,扣着披风的帽子向着王宫的正门飞奔而去。
脚下的步子渐渐跟不上心的速度,但她还是不停的向前跑去。沙漠气候夜晚的风还是带着未尽的冷意,打在脸上分外的疼。
欢闹的声音越传越近,高居几百层台阶上的王宫一眼便能看到整个城市。那明显的铺满亮光的地方应该就是伊斯塔尔神庙了,虽然不远,可是跑过去完全来不及了。
墨提斯趁着夜色,混在赶去祭祀典礼的人群当中,想要跑下长长的台阶,却被眼尖的侍卫拦住了。
“站住。”
突然,墨提斯扯住经过的,身穿高级官员制服的大臣,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偷偷示意。在看见墨提斯的容貌时,那人眼中带上了一丝熟悉。墨提斯认识这个人,他是长老贵族会议那位最有威信的大臣。
“大人,你帮帮我,我也想要去参加祭祀,你下令让他放我出去吧。”墨提斯觉得巴尼帕尔这个男朋友真是白当了,连她出个宫都这么难。
“不要拦她了。你退下吧。”
“是。”侍卫恭敬的点头,退回了台阶一侧。
“多谢大人,多谢。不过,我赶时间,我先走了。”墨提斯感激的点头,转身就打算跑远。
“神庙离王宫还很远,还要几条街道,我也要过去,一起乘车过去吧。”
墨提斯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的目的,“可以吗?”
“可以。”
车内,墨提斯拿掉贯头连衣帽子,神情掩饰不住的紧张。眼前年老却带着上位者威信的长者看着墨提斯。
“你竟然会是那个年轻的文书,没想到亚述竟然会有懂得文字的年轻女子。那日回去后,长老贵族的成员都经常谈起你,不过他们对于你的女子身份一直不太高兴。”
“我知道,亚述的女人不能参与政事,但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大人身为亚述最有威信和地位的大臣,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只要能为国家做贡献,难道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曾经,你们因为我是亚述最年轻的文书而赞赏我,而知道我是女子的时候,你们却要排斥我吗?”
长者的眼神虽有惊讶于墨提斯的一番话,但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亚述的女子本该就是男人的附属品。而且,女子进议事殿不和法律,但陛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长老贵族会议不会为此而责罚你的。”
墨提斯知道他们的思想根深蒂固难以改变,再说她现在的心思全都在祭祀上,只能默默地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