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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屋顶方形咖啡色雕花木框箍着白底水墨兰花的中国古典风顶灯让我从刚睡醒的朦胧中清醒过来。我是在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家,金钱和肉体交易,被人包养。呵,我的生活越来越有趣了呢。我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呢?我愤怒,我心死,我嘲笑世界和自己,我憋着一口气要报复,同时我也,恐慌。
这全新的一天全新的身份,我该怎么过?怎么对待那个男人?乱了,世界从那天起就乱了。
先不想了,先去租的房子把东西拿过来吧。昨天晚上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连衣服都没脱,后来就直接睡着了。现在穿着这件衣服觉得很不舒服,还残留些有点酒味。
然后呢?然后去周围看看,至少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吧。袁浩轩说附近有超市,那去买点吃的吧。反正他说这几天忙,应该不会过来了,今天不用担心什么。
咦?他呢?走了没?
我轻轻走出自己的卧室,发现左边隔壁他的房门是关着的。门口他的拖鞋不在,应该是不在房里吧?为了确定一下,我又蹑手蹑脚走到客厅大门口,看见他的拖鞋悠闲地散在我的坡跟凉鞋旁边。是了,他已经走了。呼,剩我的一个人的话,心里比较轻松。
简单梳洗完,我大致参观了一下这间我暂时的居所。这是一个三室一厅两卫的套房。程凹字形分布。一进大门左边是厨房,厨房边上是我昨晚用的浴室,浴室旁边是一间书房。大门右边是客厅。客厅的另一侧,也就是再往右,是我住的房间,旁边是袁浩轩的房间,在旁边是一间大一些的浴室。这三间和大门左边三间分布在客厅两侧,占据凹字形两边。整个房子装修简洁而略微透着些古朴的风格。吊顶,壁纸,各房间的灯都和我房间的顶灯一种风格,有咖啡色雕花木框,有白底水墨的衬图。一桌,一套沙发,一个电视柜,简洁的家具,都是古朴的木质。淡淡的米黄色背景,上面疏疏落落布着中国书法和水墨茶盏画,这面电视墙是简洁的装修中的点睛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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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然,以后有了房子装修让我来设计好不好?”
微雨的春日午后,街角的咖啡屋。我对着电脑读者一篇古色古香的小说,心思却从男女主角在轩阁窗前温馨相拥的场景转到了我和身边爱人的未来。我从小说的世界抽离出,畅想着我们以后每个春日微雨的午后相拥在自家的窗前。我从背后撒娇地拥着身边的男孩,提出我的第一千零一个要求。我知道,他都会答应。
男孩从课本中抬起头,把我拉到身前轻柔拥着,宠溺地看着我“好,我负责给乐儿买房子,乐儿负责设计装修。我们的家一定会是最漂亮的。”他笑,第一千零一次,我心里的花在这微雨后的春风中次第绽放,娇羞明媚。
“那,我要设计成古典的风格。红木的家具,水墨画般的墙纸,还要有镂空雕花的轩窗,壁阁,纱质的帘子,餐具都要用玉的好不好,要是太贵了就买翠玉色的其他材质也可以,嗯,还要有个熏香的小炉,诶,我们可以去西安古玩市场淘些好东西。对了对了,书房要有文房四宝,嗯,我们一起写书法,然后裱起来……”我躺在他怀里,计划着明天要做什么一般认真地设计着我们的家,精到每一处细节,丝丝不苟。
空气中浮着醇厚的咖啡香,与春雨微润的湿意丝丝交融,缕缕绵延,就仿佛那时我以为我们的爱刻入骨血,甜够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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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他了啊。
爱多深,恨,就有多浓。
“铛,铛……”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发呆中的吓了我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电视柜一侧的大钟。哦,都10点了,我该出门了。
正准备起身,低头瞥了一眼沙发前的桌子,发现有张卡片,一串钥匙,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拿近了看,“北京石开变压器有限公司”淡绿色楷体字印在正上方,下面空白。这大概是他公司的便签了。原来他是做变压器生意的。石开?有趣的名字。做这种非大众化产品生意的不是都叫什么鑫鑫啊,优利啊,优质啊……呵,他还真是个有品位的商人。
“早上好!
这两把是房间钥匙,一把下面密码门的,一把房间正门的。至于哪个是哪个,你要研究一下了。这张信用卡以后你用。我这几天比较忙可能不过来了。13928368837是我的手机号,有事找我就打,除了半夜。实在月黑风高杀人夜你害怕的话,也可以打。
过几天见。”
最后还印了一个印章,“袁浩轩印”方正行楷简体,条形阴刻。
看他的留言,貌似他今天早上心情不错?月黑风高杀人夜……我好久没有这样纯粹因为想笑而笑过了,虽然只是嘴角一个微弱的弧度。
我把钥匙和卡收进随身包里,就出门了。
到了外面才发现今天竟然下雨了。我站在密码门外的房檐下看了看昨晚没顾上看的小区。小区里几乎没有行人。灰色暗沉的天,沥沥湿湿的雨,将夏日的燥热在这城市一角退了去。喧嚣淡去,温和宁静。我喜欢这里。它没有大草坪,没有人工湖,没有精致的亭台楼阁,就是简单的淡橘色楼房,每栋20多层,整齐地排列着。有居家的气息,人间烟火的味道。我猜这里或住着一家三口上班下学柴米油盐,或四代同堂老人得享子闲孙孝人间天伦,或新婚夫妇蜜里调油也学着如何在最平凡的日子过出恋爱般的相思。
是啊,我一直相信的,生活都会和小说里写的一样,很美很幸福。
只是,我自己的幸福世界坍塌了,我还走不出来,我放不下,我还找不到没了他以后的我的人生。
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就这样吧。有一日,先过一日。
小区里宁静地没有一辆出租车。我只能一路小跑向小区门口。到了后眼睁睁看着一辆辆出租车载着客从我面前驶过。大约过了10分钟,我觉得自己都快湿透了,还是没打到车。
突然一辆宝蓝色小轿车停在我面前,副驾车门随之而开。探过来一张焦急的脸。
“心儿,快上车。”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早上给我留纸条说过几天见的男人。
我赶快上车系好安全带,惊讶地问他:“你路过这吗?准备去哪里?我回租的房子收拾行李,你顺路吗?”
“你先擦擦。”他递给我一盒纸巾,淡绿色心相印纸盒。盒外画,金色阳光洒在早春翠绿的叶上,有露珠折射太阳的光,闪闪亮亮。这是相印的两颗心彼此依偎时绽开在心灵的美丽画卷吧。
“你租那房子在十里河是吧,我带你去。”
“你不是这几天很忙吗?不用专门带我去。你带我到一个避雨又能打车的地方,或者你知道哪路公交可以到十里河?把我放到公交站就行了。或者把我放到一个超市我买把伞就行。真的不用麻烦你。”我边说着边用纸巾擦着脸和脖子。
随后意识到我说了这么多他都没回答,我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他,却发现他正笑笑地盯着我看。
“淋了多久啊?”他笑着伸手将我额前一缕刘海向左捋了捋,略有些粗糙的指尖划过我的额头。阴雨天的暗光透过车正前方的玻璃打在他的侧脸,映的他的笑容那样亲切,眼角稍带笑纹的眼里竟似带着一丝宠溺。我愣愣地看着他接受他这个突如其来地亲密而有爱的动作,竟觉得脸像被晴天的阳光晒了。
他的手延我刘海儿后的头发滑下,快到发梢时牵起一缕发,食指和中指并夹着往下捋,仍是那样宠溺地看着我笑:“你看,头发都滴水了,下雨就不要出来了嘛。呵呵,都淋成落汤鸡了。”他的笑容却随着最后一个字消失了。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绿灯了。”他说,然后专心开着车。
我低头开始自己擦头发上的水,一缕缕捋顺。落汤鸡?我不就是“鸡”么?刚才真是淋了很久啊。夏天的雨也是这么冰凉。顺着刘海儿和脸侧的发一滴滴淌到眼里,眼下,脸上,竟怎么,也擦不干。
“你今天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带我去收拾东西?”沉默了一会儿,我先开口缓和气氛。我不会太在意他怎么看我的,我也希望把这个想法传达给他。本来嘛,他花钱包我,何须顾虑我的感受,他开心就好。刚才的失落只是我自嘲自己而已。
“噢,这几天有一笔大单要赶完,比较忙。忙里偷闲还是有点时间的。”他轻描淡写。
我想以我的身份不应该对他的生活和事业追问过多,何况现在的我除了生活乱乱的茫然和一个报复的目标外淡漠得什么都不关心,于是就没再多问。我猜想我与他,也就是生活之外一个新鲜的调剂吧。
车开了很久才到我之前住的地方。
我们下了车,他撑起一把伞,替我们两个人都遮住了雨。从车到楼里一段很短的路,我们走的很慢也很沉默。
夏日阴雨灰暗的天空,破旧的楼房,雨从有些地方被油烟熏黑的灰墙上冲下来,积了一地。他撑了伞护着我们两个人,顺着我的步调,走得不急不缓。他没有牵着我的手,没有搂着我的肩,没有揽着我的腰。我们只是并肩走着,他温暖的气息却让我在这窄旧阴暗的环境里有种很安定的感觉。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时不时给我的温暖总让我在那片刻不舍得离开,我以为我们除了交易似乎还有些我或许他从心理上都以为不会有的感情。但总在下一刻,就有一些东西,我们身份上的,或者心底的,把我们排开很远很远。我不想也不应该去剖析他对我的感情,至于我自己的心是不会男女之间这种感情了。我很感谢至少目前为止他都对我很尊重。我想,他是一个好男人,除了交易关系之外,我可以自然地把他当做一个朋友吧。
想通了这一点,我忽然觉得伞下小小空间里的氛围自然多了。
“你先坐会儿吧,我很快就收拾完,我没什么东西的。你喝水吗?”这个临时租来的房子只有十几平米,我请袁浩轩坐在素色床单的单人床上,自己就开始打包衣物了。
“我帮你吧。”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不用不用,东西很少的。几件衣服,洗漱用品,别的什么都没有。”边说我便把衣服往箱子里塞。
“诶,你的衣服怎么都是淡色系的,粉的,蓝的,白的,很好看啊。其实我真觉得你就是个大学生。嗯,我发现你衣服里最暴露的就是你现在身上这条吊带连衣裙,裙摆到膝盖的。”他看着我的裙摆揶揄着。
“呃,我……”我低着头不知怎么回答他才好
“你现在愿意跟我讲讲你的过去吗?”他用很低很温柔的声音诱惑着我。他的眼神落在我眼里,全是诚恳的认真。
“我……”我突然转过头,快步往书桌走去“这些一放进去就完成了”我刻意放高声音,企图自然地回避他刚才的问题“对了,这个房子我要不要退?我会在你那里住多久?”我不敢看他,一边低着头收拾东西一边问。
“住多久?我不知道啊。”最后一个字他的语调很悠长,貌似在思考。“也许,住到你觉得自己能正常应付你现在这个职业,或者,住到我有了喜欢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