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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再说孙理,她穿着一身睡衣,走出谭一家,她的衣服忘在谭一卧室的席思上,她不知道,也顾不得知道,孤零零的站在大街上。
大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好象这个世界静止状态,处在静止状态。有一条黑狗垂着尾巴,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走过老远,回头用哀哀的眼神,看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站在这清冷的大街上。
她站了片刻,寒冷提醒她:你回家吧,空气会把你冻麻木,会把你冻僵。她木然地朝自己家大门里走,地上的鞭炮皮是除夕夜里炸开的鞭炮儿,整一个除夕夜,她坐在客厅里,坐在暖炉旁,望着桌上王营的肖像发呆,人去房空,没有一个说温暖话的人,眼前的这个人,毁了她的一生,毁了她的医生梦。
从生来到现在,不曾记得有片刻欢乐,实实在在的爱没有,只不过是在做机械运动,流了几次产,便永远不能怀孕,便永远不能做母亲,做妈妈,享受一次十怀胎,分娩孩子时那撕心裂肺儿大叫的幸福。
他家不做好事,做事太绝,应当断子绝孙,无儿无女,乱伦乱世,怎能产子生龙凤,一代代光耀门庭。从嫁过,他爷俩,你早我晚的上自己,根本人不是人,自己也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生活在屈辱和挣扎中。上岁数了,自己人过青春无少年,才知道这是梦,铸成梦的人都离她远去了。
她和谭一之间,至少有那些暖昧的幸福。虽然不光明,但这是自愿的。但今天,她猛然清醒,他也是个的君子,只是一个摘花偷杏之人,但是,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呀,真令人羡慕,令人恨啊!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膀,在看着屋里的每件东西。从一桌一椅,看到了客厅上悬挂的家堂,她嘴角流出一丝苦笑,王营家啊,从此后,你家便没有了香火,没有了种子,没有了土地…,断根了。孙理,吃吃的笑了,那笑,含着冷天的冷,冰冷,风冷,太阳冷,心里冷,房间虽暖也是冷,冷凝了人化的自然,自然冷化了她的思想。坐着的沙发上,公爹上过她,丈夫上过她,竟分不清谁是丈夫,谁是公爹。这一切都勾起了她的回忆,这个伤心的家,这个伤心的地,不能老死这里。
王允和他的小妈,关系比孙理好,打一个爱情争夺站,自己必输无疑。但,在这里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价值,迟早要离的,离开这个是非的伤心地。
谭一,拽油拽油的来了,他拿来衣服,是孙理的一身羽绒服。她拿了羽绒服给孙理披上,
“弟妹,別冻着。”
“张博走了,我就起紧把衣服送过来。”。
谭一说着,就把身体凑过去,去拥抱她,这个无助的羔羊。孙理没有反对,穿了衣服。
“你为什么让我滚,敢骂我?″孙理为刚才的事屈。
“你太冲动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有让张博说出实情,才能知道自己怎么做。"谭一解释说。
“那就应该骂我?”她有心底里的怒火。
“骂你是我的不对,但你不应该从卧室里跑出来,这样做说明了什么?”谭一力辩。
“说明了我是你的。难道你不敢承认…?”孙理心里极乱。
“咱俩这不是光明事,你是有夫之妇,我是有妇之夫,有儿有女有家庭,道德上说不过去。”谭一还顾及着面子。
“即然知道德上说不过去,干那事为什么还那么积极?难道人人都是这样,嘴上讲着道德,却是干不道德的事。”孙理责问。
“行动和说法不是一回事,我是村长,又是党员,肯定要树立外表形象,干这事是人的自然本能,天性。”谭一的哲学思想。
“太虚伪了,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就象没发生过任何事情,沒想到,中村从上到下,从内到外,表面上仁义道德,风平浪静,骨子里却是流水化脓,处处充满惊涛海浪。”孙理醒了,觉悟了。
“明白了就好,各行各业都在竟争,包括情和义。”谭一就是让她明白。
“你走吧,我明白你,你和王营父子一样的人,表面干着光面的事,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事。”孙理指责他。
“你不也是那样,说句粗话,母狗不调腚,公狗不敢弄。”谭一很低俗下流。
“滚,马上走人。”孙理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呼喊。
“装什么纯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和你公公那破事,几乎人人知道,你是怎么嫁过来的,这里面难道没有说法,以王营那性格,他是肯定先上了你的,又把你嫁给他儿子,因为摆脱不了你,他也不想摆脱你。再说,你当初怀着孕的时候也干这事,难道不流产,天大的笑话。”
“你,真卑鄙,以看透别人的阴暗为能事,其实,你更烂,你更坏。乌鸦趴到猪腚上,只看到人家黑,没看自己那副德性。”谭一板起了肥胖的脸,鼓起肥胖肚,发了官一样的威。
“好了,别说,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反正事已做,外界上也会传开,其实不传也开。”谭一有死猪不怕开水烫之风度。
“我说了,让你滚,你却不滚,乐意挨狗屁吃。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太没尊严了。”孙理怒了,她想上去抽他的嘴巴,但没有动。
“理儿,我滚,但有一点,你如果有事情,只要需要我,我会给你办。我走了。”谭一也同情他,说了句软话。
谭一走了,孙理孤零零的站在客厅里,她走卧室的梳妆台前,梳理了头发,施了点烟脂,门也没锁,穿好冬装,顺着大路一直正西,路过诊所大门口的时候,她朝里看去,但见院子里大小车辆放得满满的,病患肯定很。她没多停畄,便真接朝西村走去。
孙理的娘家,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亲朋六顾,孙氏单门独户。孙理来到她从小到大驻过的地方,住了十八的地方。
小拱桥还是那座小拱桥,一孔到家门,门前的家槐树,又粗又大,一人抱不过来,树身的裂纹里,长了她不知道的年轮,树老了,但活得非常健康,那槐树头发出的枝儿方周要数米之多,等到春来的时候,它又象少女般的恢复青春,先发小芽,后成绿叶,到了那三四五月,象别人家的槐树一样,一树珍珠一树银,清香漫漫塑花魂噢…。
孙理站在小桥上,看到大门倒了,院墙东倒西歪,正房三间没有了屋顶,只有四面残缺不全的石头墙,她,呱呱坠地的时候,就是在这个被风剥蚀倒塌的房间里,在这个土里土气的小院落里学走路,摔倒了没有,她不知道。
也是在这间房里,一条狼进来了,狼把她给吃了。是王营。
也是在脚下的这座桥上,为了那个梦,她送走了他,看着他消失在秋天的风雨里。
七八岁的时候,总爱坐在这座桥上,在夕阳快要落的时候,等着爸爸从北面的卧佛山脚下走来,然后扯着爸爸的手一同走进院子,母亲笑盈盈的准时在厨房门口出现。在院子里摆个小桌,盛上红薯粥,一块吃晚饭。有一天,妈妈突然躺倒,没在起来。爸爸老泪纵横的说:理儿,你妈妈死了。
之后的日子里,爸爸就抽烟,就喝酒。当她初中未念完的时候,爸爸就得了脑萎缩。
这座小桥,是她的钟爱,因为从这里能走到街上,不管白天晚上,在这里坐坐的时候,感觉心情舒畅。特别是雨过后的夏天的傍晚,坐在这里,把脚儿伸到水里,闻着槐树发出的香味,心中有无限的舒畅,唱一唱《朝阳沟》好地方名不虚传,王银环也成了公社社员,在这里,在这一辈子我也住不烦…。记得有一次唱这段的时候,王营骑着他的国防车停住了,他由于过于粉丝,从路上摔进了这条不远的小溪里。
低头看,桥下的流水结了冰,只有一条缝儿拼命的挤出水来,通过王三贵家的门口,向南向下村流,泪一般似的流。
孙理知道,到如今,自己的医生梦结束了,生活也结束了,犹如行尸走肉,没有青春再现,落了个《葬花吟》中所说的: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当然,还没有亡。只是春尽了,花落了,其实,这与亡没有什么两样。
太阳接近正午的时光,把孙理家的残雪照得裸露无疑,雪,有开始溶化的迹象,小桥下也有这样的光景,惟有小桥上没有积雪,这娘家的小桥流水,却是斑斑的情和义。孙理又一次模糊了双眼,那是泪水,在模糊的眼宇里,母亲和父亲出现了,他们相互挽扶着,在太阳的明媚里象她招着手:理,回来吧,这里有你的家,有你的院,有你的槐树,有你的小桥流水。多好啊!
孙理伸出双臂,欲去拥抱,但那是虚幻,她伸臂高呼:我是一定要回呀,我要让时间倒流,回到我的十八岁,再从十八岁开始来过。……。
妹,别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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