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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迈着多种植物落叶的步子远去了,冬天敞开雪花的笑脸到来了。大自然重复着自己规律的生命。春夏秋冬就是这自然的生命。它,也是给人类一个张驰有致,冷热均衡,阴阳平顺的栖息时间。
张博在家休班,朱荣打来电话。
“张哥,你在家?”
“在家休息。”
“今天雪下得真大。”
“可不。有事吗?”
“我想请你给我弟媳看一病,诊断一下。”
“怎么回事?”
“生病了,惊吓引起的。她是医生,郑王城的,你也可能认识,叫刘艺佳,出了一场医疗事故,便沉默不语,摔东西,睥气很坏。”
“认识。还是找专科吧,可能是精神病。”
“看过多家医院,停药后就复发,还是去看一下吧,我请你你还不去。”
“…,什么时间去。”
“今天,今天开车去接你。”
“好吧,老妹。”
张博将炉子加碳压好,看了看表九点整。他收拾了一下出诊箱,出诊箱是昨给吴青看病时从所里带回来的,穿好呢料大衣,围好围巾,等着朱荣来接他。
半个小时多点,朱荣的红色奥托停在了白杨树下,按了两笛,一长一短,张博便走了出来。围巾是朝外跑着热气,他锁好大门,坐在副驾上。
师荣穿着鹅白色的羽绒服,百斯顿牌子的,下身打底,黑皮女靴,很俊,优其是那一语一笑里,蕴含着很甜的滋味。
“多穿一点,天气太冷。”
“没事,看见你就温暖,冬天里一把火。”
“贫。那好,我就天天在你身边。”
“车里和我的火炉旁一样暖和。”
“我提前开大了空调。”
“还是有个老妹好。”
“认识我这个老妹不吃亏吧!”
“是我张博有福气。”
“坐好,开车喽。”
师荣调好车头往回走。车走的很慢,路上的雪过车轮的碾轧,象镜子一样明,但是,车不敢开快的原因是怕滑轮撞到树边的路上。树,一身落雪,象玉树。
“学校放假了吧?”
“还有一段时间,大概农历二十左右。”
“你在学校任什职。”
“教导处。”
“具什干什么。”
“校正教风。有些教师四十分钟一节课,他们只讲二十分钟左右,剩余的时间让学生自习。他们剩余时间就偷闲娱乐,或手机斗地主,看看闲书什么的。”
“凭你的实力和魅力还不是轻松加愉快。”
“我刚调入教导处。行行有行行的难处。”
“有道理,行行有行行的难处。”
“你有驾照?”
“没买车就学了驾照,违法的事不能做。”
奥托爬一般进了上村,继续前行,朱荣的驾技还是一流的。
“回来在我家吃饭,就不住弟弟家了。”
“回来的时候再说,”
朱荣看了他一眼,朱荣不笑了。
“听你这话意思不愿去,委屈你了!”
“愿去,别生气。”
“愿去还那样说。”
“好,好,恭敬不如从命。”
车子过了前郑王城村,上了桥,开过桥就是后郑王城村。下了桥后,上了郑王城的第一条街,略微向东一拐,在一家栽有银杏树的大门前停下。朱荣和张博下了车,朱荣在前面引路进了刘艺佳家。
“双成,弟弟。”朱荣在院中喊了一声。
闻声,正堂的班璃门开了,出来的是朱双成。三十来岁,面带愁容,满脸胡子拉茬,眼皮浮肿,瓜子脸形象朱荣。
“姐,这是张大夫吧,堂屋坐。”他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接过出诊箱,推开铝合金波璃门,将她和张博让进客厅。
这客厅象许多农家一样,两间为一厅,两边隔壁是主卧。沙发茶几布置在客厅内,厅内生的煤炉在燃烧,客厅里十分的暖和。
墙壁上有一扇门,那是主卧室的门,从客厅可以直接走入卧室。
张博在沙发的茶几旁坐定,打量了厅内的摆设,很简单,厅窗下有一米高的两颗铁树,墙上挂的是近代人所画的高山流水的画图。东墙上还有一幅迎客松。
“张大夫,请喝茶。”朱双成沏了茶,荼碗也没有刷,上边还有茶水油干到茶碗口上的痕渍。朱双成斟了三碗茶每人一碗,茶碗里冒着热气。
“艺佳呢?”朱荣问双成。
“在卧室睡着呢。”双成指了指客厅西墙那扇门。
朱荣站起身推开门进去,张博也跟了过去。
靠窗的席梦思上,两床厚厚的被子下盖住刘艺佳,头在枕头上侧枕着,发丝散乱,有一缕还含在嘴角里,脸上有些浮肿,也看不出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
看到这些,朱荣心里一阵酸楚,一个聪明伶利的刘艺佳,现在不存在了。她伸手给她盖了盖被子,理了理那缕含在嘴角的头发,那缕头发被流出的口涎浸湿了,朱荣的心又是一阵悸动:她的内心太脆弱,太不坚强了,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只是程度不一而已。
刘艺佳猛的睁开眼睛,怔怔愣愣地看着朱荣和张博,自言自语:“我弄死了病人,公安局来抓人了。”
刘艺佳猛然翻身折坐而起。掀开被子就要朝地上跑,朱荣赶忙上前按住她:“艺佳听话,不要动,我是你姐朱荣,不是公安局民警。”
“嗯,…。”艺佳眼睛里十分茫然。
“躺下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朱荣哄孩子似的哄她躺下。并给她盖上被子,示意张博开始诊脉。
没想到,张博的手还没搭到脉上,刘艺佳蹬掉被子,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拼命的撕打着自己的头,发丝更乱,表情更凶,她愤怒地瞪大眼睛,大吼起来:“闪开,我要当医生,我要给病人打针,我不怕法院,我不怕公安局。”
“刘艺佳,你醒醒,什么事都已经过去。”朱荣落泪了,她毫无办法。
“你是大姐,我求你了,让我去诊所吧。”刘艺佳跪在被子上,头如捣蒜的嗑起头来。
朱荣想,弟弟以后怎么过呀,她走上前去,趁刘艺佳抬头的机会,給了她一巴掌,打了个正着。
“姐,你打她干什么,有什么事跟我说。朱双成哭了,泪水在胡茬里流。
“我,我想打醒她…。”朱荣一屁骨瘫坐在床上;自己从没打过人啊。
刘艺佳愣了片刻,突然飞身而起,从被子上跳到梳妆台上,拉开铝合金门窗,穿着柳条格睡衣,就要往外跳。说时迟,那时快,张博上去把刘艺佳拦住抱了下来。
刘艺佳挣扎着大喊:“雪,我的雪,让我去扫雪。”
张博将刘艺佳按倒在被子上在背上手指点了几大穴,并在她的神门穴上重重一按一点,刘艺佳不动弹,自语着:“雪好大,张博你,张博…。”
给她翻个身,面朝里睡,同样自语着:“雪好大,张博……。”张博见刘艺佳不动了,给他翻了个身朝里躺,盖上被子,说:“双成,拿我的药箱来。”
朱双成拿过出诊箱,张博取出圆利针,在头上寻了二十个穴位,扎针留针十分钟。
刘艺佳依然没醒,呓语着:“雪好大,张博…。”翻身睡去。
张博收了针,放回出诊箱里的包里说:“让她睡吧!”
朱荣又从梳妆台上拿过梳子,给她梳了零乱的发丝,刘艺佳没有什么反应。
“张大哥外面坐。”朱荣又给刘艺佳拽了拽被子盖住肩头,也到外边客厅坐。
朱双成很高兴,他急忙把刚才的凉茶换掉,重新倒上热茶,说:“张大夫,喝茶。”
“好,谢谢,我再开个方,你去县城里取几付中药,所里的中药不全。少两味。”张博又说:“找纸和笔,我没带。”
朱双成在抽屉里拿出处方笺和笔递给张博,张博龙飞凤舞,写了十八味中药,并注了剂量,然后交给朱双成。
“我下午就去抓药,估记艺佳她什么时候能醒。”朱双成问。“阳入阴则寤,按照过去的医书上讲,要睡三天三夜,体内循环周而复始,不过,把握性不是很大,至少两天,因为我没治过这种病。”张博看了看表,十一点多钟。
“今天星期六,城里一中读书的儿子回来,我给他在手机上把方传过去,他把药买回来就可以了。”朱双成高兴的说。
“煎药的方法,一日二煎二服,早晚一次。”张博嘱咐说。
“姐,今天中午别回去了,让张大夫吃饭再走。”朱双成很激动,张博几下就搞定该病,不能不算是个奇迹。
“我们回去,家里没人。”张博马上回绝。
“你家里肯定没人,找个借口也那么笨。”朱荣娇嗔地说:“弟弟,我把张大夫送回去,我也不回来了。”说话时从兜里掏出两沓人民币。足有两万元。朱双成接过,眼里泪丝丝的。
“小华每周六都要回家,你一会就把电话打给他,服完三付药后,我和张大夫再来。”朱荣眼里也是泪雾弥漫,姐弟情深啊。
张博提了出诊箱,随朱荣一块走出客厅,出大门上了车。朱荣把车调回头来,搖下车窗,对朱双成说:“有事就打电话。”
“姐姐,慢走,路滑…。”朱双成流泪了,姐弟俩关系一直很好。朱荣摇上车窗,不再看他,以免心中再起酸楚。奥托慢慢前行,走出很远,朱双成还站在银杏树下的冷风里。
奥托慢慢驶出后郑王城。
“我真不该打佳艺那一巴掌,我心痛。”朱荣的声音有点颤。
“这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只是她阳入阴极难醒悟。《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后高兴得疯癫了,他老丈人打了他一巴掌才痰清窍开。但,艺佳这种情况不同,他是由抑郁,惊吓引起,五脏皆为阴,五脏皆惊,阳无所依,阴不开,则阳难入。阴不制阳则难交合,难交合则不眠,郁久而化热,时间一长,阴阳不平,阳盛则援树而高歌,越窗而探雪,你那一巴掌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张博分析着说,路两侧的雪光透过车窗照耀着他返老还童的脸。眼睛里的光很亮。
“你该不是再安慰我吧!”朱荣开心的笑了。
“不是。我从窗上拦下他的时候,她具然认出了我。我脑子里的而一道光亮,顺通她的阳经,背为阳,用点穴法疏通她的五大俞穴,用针刺进行抑阳生阴。”张博解释了治疗的原理。
“醒来会不会象从前一样的健康。”朱荣又担心起来。
“再用祖传的镇静安神汤,开太阴,开厥阴,顺畅阳明,阴生而阳自安,三天后再行针刺,理论上是这样的,附带再做开背推拿。”张博很有信心的说。
奥托不知不觉就来到没有叶子的梧桐树下,朱荣下车开了大门,回到车里,调整了一下方向,将车开进院子。
“我的博士,到家了,下车罢。”朱荣情绪好了很多,她拉开车门。
“不送我回家?”张博只身下车,诊箱依然放在车上。
“真的想走。”朱荣知他摆摆男人面子:“这不是家,我们处这么长时间,还装呢,给我下来。”朱荣抱住张博的胳膊拉下了车,象情侣般的拥着进了客厅。
客厅里的空调依然开着,立式的美的在窗的左侧站着,发挥着它的调温功能。房间里很暖和,比张博家里的火炉还暖和,二人都脱去外套放在衣架上。朱荣上前抓住张博的手,用深情的眼光看着他问:“冷不冷?”
“有你这双手就不冷。”
“讨便宜。”
“请进门的。”
“没想到你也有流露真情的时候。”
“看对谁。快去做饭吧,我已经饿了。”张博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移了话题。
“好吧,吃完饭我送你一个礼物。”朱荣灿烂一笑,转身出门下厨房了。
约莫半个小时,朱荣一个托盘端了四个炒菜,一个炖鸡进了客厅,放在八仙桌上,热气腾腾,门开处,风随着雪花在客厅的门口停住,象馋食的孩子站在门口张望这顿丰富的美餐。
“好身手,这么快。”
“接你的时候,砂锅就炒了鸡,这香菇可把鸡炖透了。”
“早有预谋,怪不得。”
“那要看对谁。”
“老妹的手艺就是好,未吃就闻到香了,满客厅的香气,闻香识…,闻香识厨艺。”张博本来想说闻香识女人,但觉不雅,临时换词。
“想说啥就说啥,不就闻香识女人那个词,不知你有几个女人。”朱荣话有点山西老陈醋,她看了一眼张博那没有皱纹的脸一眼。
张博坐到上边椅子上,象主人似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放进嘴里品尝:嫩,可口,不腻,理气,宽中。
“比我老婆在世的时候做得还好。”张博赞到。
“我哪有你老婆好,我永远代替不了你老婆。”朱荣心酸的说,他不愿提及张博的悲伤事,但还是说了出来.
“老妹,咱们喝点酒。”
“好,我去拿。”
朱荣在角厨里拿了一瓶景阳春。
“少喝点,喝多了身体不好。”
“咱俩就喝一瓶。”
“行。”朱荣在厨子拿了两只杯子,斟上酒,坐到张博对面,二人边吃边聊。
“那个苗儿那件事以后你见过她没有?”
“见过,挺好的一个姑娘。”
“她对你很有意思。”
“对他不公平,如果我答应。”
“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年令上的观念,也就是代沟观念。”
“可我们有,她们只是欣赏事物的表面,冲动是她们的特长,我说的是一部分人,不能伤害他们,用时间来解释。”
“好人一个。”朱荣笑意盎然的撇了撇嘴。
“做人要有传统底线。”张博品了一口酒,磁性的声音粘和。
“你的后半生怎么过呀!”朱荣期盼盼的看着张博说。
“也许那个人还没出现,也许那个人已经出现,只是我没注意。”张博勺舀了鸡汤,若有所思的品着。
“你说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说给我听听,我邦你物色一个。”许荣脸色微红,唇也很红,据相学家说,唇红者贵。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张博表现得若无其事,不好直说,打了哑谜。
“你忘了两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朱荣忽然明白他在逗自己,面路愠色,仿佛伤了她的心。
“别生气,生气容易老,人笑的时候只须五六块肌肉参与,生气的时候,整个面部,头部肌群都会参与的。”张博喜戏这这个美人,四十岁还不老,学问人品,道德思想,和许荣很相仿。当初在诊所第一眼,对她就有很好的印象,只因为是医生,要保持一个平常心,家有**,且不能违背爱的誓言。现在,妻子撒手人寰,己走半年之多,心头的悲伤渐渐消失,只是永久的思念。人不能活在真空里。那个苗儿时时打电话,有意无意的唤醒他沉睡的爱意。但,不能啊,那样不公平,但,还是选择了朱荣,而不是苗儿。
朱荣扑哧一声笑了,她心有灵犀一点通,猜透了张博的心思。
“张大博士,我知道你选的这个人是谁?”朱荣逗他一逗。
“是谁,说说看。”张博急切,朱荣想:天知道他不是装的急切。
“是,是我的对门邻居李一兰。是不是要我去做红娘。”朱荣领教了张博的招数,自然也要补上一招。
张博听到这里有些失态,端在半空里的酒杯停住了,心想:她的心里没有我,随即一口将酒饮下去…不对呀,她那睨着自己的眼神,分明是爱的的笑,那么狡诘,再看,她脸色红红的又很热,好象又很激动,好象在对自己说,刚才的话是假的,我爱你才是真的。
张博起身离座,不由自主的走到朱荣的面前,朱荣仰起了脸,眯上了眼睛,眼角细细的鱼尾纹里,溢出晶盈的泪水:“哥,我在等你…。”
“我来了。”张博伸出晶盈的双手,捧住了朱荣的脸细细端祥,和许荣一样的高贵,象朵牡丹花,没涂口红,唇红得鲜艳动人,未加修饰,细眉长睫,张博自然的吻了上去。
朱荣心跳如鼓,他的双手那么温热,电一般的传变全身,整个身体好象飘了起来,好象都捧在了他的手里,还有自己那颗心,什么都捧在他手里了,唇吻了下来,湿润变成了一只箭射在心上,让心的跳动更快更乱,更慌,更流畅。她慢慢站起,随着他,晕晕的迎了上去,潮润的唇,滋润的唇,人类的爱都是从唇口上开始,他们就这样站着,吻着,在传递着上辈子和下辈子的吻,她睁开了眼睛,深情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在那个清沏明亮水样情的眼界里,都深深的容纳了对方。
“你是一颗槐树。”朱荣轻轻的说。
“你就象那树上的槐花。”张博粘粘的声音说。
“等,我的,白,嫩,芳,尽了。”朱荣心跳的说。
“我不让风吹,你会落到我的根上。”张博想起许荣也曾是诗一般的语言。
“我会在来年的四月里同样绽放。”朱荣找到了爱的感觉和希望。
“到那时,你会随清和的风飘扬,把美丽展现在青山绿水的脸上。”张博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院子里的雪纷纷扬扬在下,偶而有一阵风吹,雪花打在鸳鸯戏水的窗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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