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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小弟我还住在阿哈雅,对这事压根儿不清楚!”常明接下去说:
“西风老哥陪着朱老,连夜赶到了舍下,小弟和西风兄交情深笃,对朱老更是久存敬仰之心,自然尽心结纳。朱老前辈就在舍下住下来啦!”
他顿了顿,伸手在下颚上摸了一把:“可是……唉!唉!”
眼睛向西风一瞟,愁眉苦脸地接下去道:“西风老哥和陈宋也有交情……”
说到此,李海回头冷笑了一声。西风不禁急道:“喂!喂!老弟!你说清楚一点儿好不好?”
常明忙改口道:
“其实谈不上什么交情,只是他们过去认识,但也不过点头之交。”
西风直着脖子大声道:“事实也是如此,我西风怎能出卖好朋友?”
各人目光又转向常明,西北虎又接下去道:
“因为这么一点儿关系,所以朱老就差遣他去诱陈宋来阿哈雅,想合力把他剪除掉。”
宇文星寒冷冷一笑道:
“按说这是一条好计呀!可是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西北虎常明几乎要哭出来,他说:“是呀!这真是天知道了!”
李海冷哼了一声,显然有些怀疑的意思。西风叹了一声,不得不进一步地加以解释,他紧紧蹙着一双眉毛道:
“各位老哥,我西风从不说一句谎言,方才常老弟所说的话,可句句全是实言。不错,这事情也不怪各位听来怀疑,连我至今也想不通……”
他说出他的怀疑之处:
“陈宋这小子,如今的功夫,绝非各位前辈所能想象,不是兄弟我说一句妄自菲薄的话,他确实有惊人的功夫,称得上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和常明老弟都吃了他的大亏,白雀翁隐藏在地下室内,也遭了他的毒手,这小子真是阴损狠毒透了!”
西风一边说着,尚自恨恨地错着牙齿,各人从他表情上看来,大都相信言之非虚,于是,各人都低下了头,内心浮上了一层莫名的悲伤,为他们那个挚友而哀悼。“兔死狐悲”自古皆然,又何独眼前数人?
红衣上人和白雀翁私交最厚,乍闻丧讯,不禁悲从中来,一时老泪滂沱而下,他悲咽地问道:“他死了有几天了?”
西风叹息了一声道:“有七八天了!”
“他的尸体如何处置的呢?”剑芒大师悲戚地问。
西风看着大师颓丧地说:
“大师放心,后辈已选用上好棺木,把他老人家盛殓起来,现寄存于阿哈雅的清真寺中!”
李海摇了摇头:“他不是回教徒,应存一道观之内才是!”
西风苦笑道:
“道长说笑话了,此这荒化外之地,哪来的道观呢?何况朱老灵棺,只不过是寄放一下而已……”
宇文星寒点了点头道:“老弟,你这么处置很好,我们很感谢你……”
他脸色十分悲痛,缓缓站了起来道:
“朱道友为义丧生,我们失去了一位可敬可爱的朋友,我们为他诚致哀悼吧!”
说着他首先望阿哈雅方向,笔直恭立,合袖深揖了三下,然后退向一边。李海也一声不响地深揖了三下,他退后了一步,仰天叹息祈祷道:
“朱矮子,你好好安息吧!我等定要为你雪耻复仇,以仇人的心肝,告慰你在天之灵!”
每一个字,都是发自悲怆冷瑟的弦音,听在耳内令人不寒而栗!
他沮丧地后退一边。剑芒老尼双手合十,深深一揖,面向西天道:
“阿弥陀佛,朱道友你好好安息吧!身后之事贫尼等自会为你料理……”
又后退了一步,耷下两撇白眉,喃喃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宇文星寒目光遂又转向莫老甲,想他也会表示一下哀悼的意思的,谁知这个老魔头仍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一边,面色十分难看。他仍在为爱鸟的死而愤怒,同时徒弟下落不明,也是他情急的主要原因。
这时,老猴王西风和西北虎常明也站了起来,常明搓着手窘笑道:
“各位前辈经长途风沙之苦,大概肚子都饿了吧?”
宇文星寒看了各人一眼,不客气地说:
“不错!我们都饿了。老弟!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吃的没有?”
常明连连点头道:“有!有!”
他说着回过头来看着落在远处的帐篷,皱了皱眉,目光看向一边始终未曾说话的铜锤罗,由外表上,他认定此人尚可差遣,于是苦笑了笑道:
“来!这位兄弟,劳驾帮帮忙,把帐篷给拉回来,好些东西都在里面。”
铜锤罗不大乐意,勉强站起来,一个劲地皱眉,口中道:“好说,好说!”
常明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二人费了半天劲,才把那个帐篷拉了回来,又帮着给支了起来,里面东西早已乱七八糟。
西北虎常明从里面找出了个大皮囊,里面有干肉脯和**的饼,铜锤罗支好灶升了火,烧了些开水,各人吃着冷饼,喝着热水,倒是另有一番滋味。只是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痛,尤其是宇文星寒、剑芒大师、李海,他们三人都为着白雀翁的死讯而沮丧。莫老甲看来似乎较诸三人更沉痛。总之,各人有各人的心事,都不快乐。
草草进食之后,天已大亮了,西风招待着这群不速之客,进入到帐篷之内,六七个人坐了个满地。
西风和常明这一次出来,等于是搬家,所以带的东西不少,被褥衣物都在鞍子上放着。这些东西,都放在马和骆驼的旁边,这时解囊开袋,找出了些毡子被子。几位老人家连日沙漠苦行,连眼也未合过,现在吃饱了,在温暖的帐篷里这一坐下来,可都不想动了,纷纷盘膝棉垫之上,打坐调息。铜锤罗也倒在一边呼呼地睡着了。老猴王和西北虎常明,静静地走出帐外,红红的太阳已经从库鲁克塔格山后面露出了脸,西风看了看天,伸了一个懒腰,吊着那只残废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回过脸来对着常明甩了一下头,常明走了过来,小声问:“干什么?”
西风狞笑着:
“我们可犯不着这么侍候他们,你看看,一个个都跟老爷老奶奶一样。”
常明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小声道:
“那怎么办呢?我也是烦透了,可是这几个主儿,弄翻了可不是玩的。”
西风冷笑了一声道:
“真***倒霉,伤成这样,还得服侍人,这块膏药算是贴上了。”
常明眨了一下眼,把手放在唇边,凑近了些小声说:
“依我看,有他们跟着好些,陈宋就不敢来了,正好叫他们给我二人出一口气……”
他咬了一下牙说:
“哼!抓着了那小子,咱们也给他弄掉几样东西,他不是把我们耳朵给弄下来了么?哼!咱们把他耳朵也弄下来,另外把鼻子也给他割下来!”
西风冷笑道:
“真要抓住他,还怕出不了这口气?只是,沙漠这么大,往哪里去找他?唉!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听朱矮子的话,我太小看他了,才弄成今天这个样……”
说着连声音都有些发抖,常明叹道:
“算了,大哥!你也不必难受了,那小子多少还算手下留了几分情,要不然我们还能活?嘿!不死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西风哭丧着脸,咧了一下嘴道:
“得啦!老弟!就现在咱们这个德性,不去找他还好,要是再去找人家,咳!说句难听的话,那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常明不同意地冷笑道:
“也不能这么说,要是光咱们两个许是不知自量,可是……”
说着伸出大拇指,向后挑了一下道:“还有他们呢!这群老东西正好派上用场!”
西风挤了一下眼,像是突有所悟似的,他往地上跺了一脚道:
“对!这是好办法,有这几个老兔崽子给咱们帮忙,不愁大仇不报。好计,好办法!”
常明吓得“丝丝”直往牙缝里吸冷气,像老鼠似地眨着一双小眼道:“小声,小声呀!你也不怕给他们听见!”
西风回头看了看道:“不要紧,他们听不见。”
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常明往前跟了几步,皱着眉小声问:
“可是那姓陈的小子现在到底在哪里呢?这大沙漠里往哪儿去找他呀?”
西风冷冷笑道:
“这你不用发愁,我们只要在往哈密的道上堵着他,他绝对跑不了,他现在最急着找的是那个哈萨克的姑娘。”
常明翻着眼道:“那个女的也在沙漠里么?”
西风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不过很可能在沙漠里。”
常明拍了下手道:
“好呀!咱们要是把那个女的弄到手,就不愁不能摆布陈宋了。”
西风晃了一下头,狠命地挤了一下小眼道:
“这话倒是有理,咱们注意留心些,那个姑娘我倒是见过;而且,我有十分把握可以把她给诱过来!”
常明兴奋地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就这么办!”
西风正要再说话,突然间得身后一声冷笑道:“什么事再好也不过?”
二人猛一回头,却见不知何时宇文星寒已立于他们身后,相距不过数尺,二人竟是丝毫没有觉察。当然,他二人双耳被割,头上缠着厚布,影响听力是主要的原因;可是大凡有深奥内功之人,其视力听觉之敏感,更是有异一般,敌人即使自背后也是很难袭击的。可是宇文星寒近在咫尺,他二人却是茫然不觉,要是在动手过招上来说,这已经是犯了大忌。
西风怔了一下,目光往西北虎常明脸上看了一眼,二人俱担心先前所说之话为他听了去,那可就难免要糟了,所以他很紧张地干笑了笑,试探着道:“宇文老哥!你老不多休息一会儿么?”
宇文星寒淡淡一笑,伤感地道:“我不像他们,只要消一下疲劳就行了。”
他目光又向常明扫了一眼,掠过了一个微笑道:
“你二人方才在谈些什么?唉!”又接着道:
“我那朱兄弟,死得可太惨了。”
二人十分庆幸,因为自他话中听出,宇文星寒并未听见他们所说的前段话,不禁宽心大放,常明也长叹了一声道:
“唉,可不是吗!老前辈,他死得实在是太惨了!”
他上前几步,很神秘地说:
“老前辈,现在你老不用愁了,那陈宋可就要来了……”
宇文星寒一振:“什么?他要来了?谁说的?”
常明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道:“我……”
这家伙有个毛病,一紧张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西风拉了他一下,皱盾道:“算了,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常明退后了一步,西风上前道:
“老前辈,这事情是很靠得住,以小弟判断,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之内,陈宋必将过沙漠入玉门去的。”
宇文星寒目光一亮道:“这是真的?你怎么知道?”
西风哈哈一笑,现出极为狰狞的面色,他慢吞吞地说:
“前辈,你可能还不知道,陈宋他还有一个极为要好的朋友,是个哈萨克的女子……”
宇文星寒点了点头说:“不错,我知道这个人,她叫依梨华!”
西风怔了一下,讷讷道:“是……是叫依梨华,前辈莫非也认识她?”
“岂止认识?”宇文星寒冷冷一笑道:“你接下去说吧,这个姑娘又如何了?”
老猴王西风点了点头说:
“好!好!这个姑娘现在和陈宋走散了,陈宋正在四处找她,所以我敢断定,陈宋刻下已入了沙漠了!”
宇文星寒低头想了一会儿,皱着眉毛问:“可是沙漠这么大……”
西风摇了一下手,狡黠地笑道:
“这点大可不必发愁。老前辈,我们只要在入玉门安西的道路上埋伏下来,不愁他不自投罗网。”
天马行空点了点头,徐徐说道:
“计倒是好计,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又得打退堂鼓了,再说……”
他脸色带出一种沉怒之色,目光视向二人道:
“二位老弟!你们是老沙漠了,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是谁所为?你们可知道,莫教主的男女弟子,还有我等的马匹,全都失踪了!”
西风一翻小眼道:“有这种事?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宇文星寒冷笑道:
“事出之时,我们几个人都不在,仅留下莫教主两位弟子押护马匹,谁知……”
西风“哦”了一声,当时暗暗讥笑道:怪不得你们这么狼狈呢!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可是一点也不敢说出来,目光半侧道:
“奇怪呀!这沙漠里不会再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了呀?这是谁呢?”
西北虎常明眨了一下眼道:“别是狼面人吧?”
西风和宇文星寒一齐摇了摇头。西风遂道:
“不可能,他已走了,是护着棺材走的!”宇文星寒也点头道:
“不错,他是走了,绝不是他。”
西风忽然想起一人,问常明道:
“在这附近常闹事的,我倒想起了一个人,长毛陆渊!这事情八成是那小子干的。”
常明也怔了一下,拍了一下手道:“对!准是他!”
他哈哈一笑,目视着宇文星寒道:
“老哥!这事情你可以放心了,在三天之内,我准能叫他原物归还!”
宇文星寒被他们一提,不由也突有所悟,当时哼了一声,点了点头道:
“不错,很可能是他!我想起来了,他曾经假借传书,事实上却是来踩盘子的。”
西风耸了一下肩,冷笑道:
“怎么样?我一猜就是他。老大哥,你也不用愁了,我们怕的是不知是谁,现在既知道了是他,这事情包在兄弟和常明身上,要不了三天,准能把两位少侠及马匹等给要回来!”
宇文星寒冷冷一笑道:
“西风,你们休要先说大话,你可知一向出没两广的老怪物——南海一鸥马彦行,如今也来了沙漠么?”
西风怔了一下,摇了摇头。宇文星寒又冷笑了一声,接下去道:
“这马彦行很可能就和那长毛陆渊在一块,另外在蒙古的太阳婆,大概也来了,你二人自信斗得过他们么?”
西风张大了嘴,吃惊地道: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都往沙漠里跑?出了什么事情?”
宇文星寒哈哈一笑道:
“出了什么事?你没看见我们也是大群地往沙漠里跑么?”
西风望着常明眼珠子直转,过了一会儿,他咬着牙发狠道:
“管他呢!明天往长毛陆渊那里跑一趟,没错!”
常明眨着小眼道:
“长毛陆渊那小子哪配与他们拉交情,这我不相信!西风,咱们明天去一趟,陆渊那小子和咱们还有些交情,他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西风点了点头,宇文星寒却微微笑道:
“你二人不要轻举妄动,既然你们有这种关系,倒可利用一下,这事情,我们大家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定夺!”
他说着回过头来,二人见他嘴皮微微动着,看出他是在以“传音入秘”的功夫和帐中诸人通话。果然,他嘴皮方停,只见红衣上人和那几个人,都陆续地走了出来。宇文星寒面带笑容地说:
“现在似乎有些眉目了,请各位出来商量一下!”
红衣上人大步上前道:“发现了什么?”
宇文星寒笑着指了二人一下道:
“这两位老弟,断定莫教主的爱徒及我们的马,都在那个叫长毛陆渊的家里;而且他们都知道陆渊的家,自愿明日去打探一下,各位之意如何?”
莫老甲干瘪的脸,现出了一种惊异愤怒的表情,目射寒光道:“很好,我也去一趟!”
西风龇牙一笑道:
“老前辈,这事情哪用得着你老人家亲自出马,我们两个走一趟就足够了!要真是陆渊所为,他不敢不给弟子我一个面子。”
这时,剑芒大师由鼻中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以贫尼看来,这事情不一定是那姓陆的所为,他的功夫如何能是莫教主高足的敌手?何况……”
她露出微微发黑的牙床冷笑了一声道:
“贫尼已由那两具鸟尸上看出来,那是被太阳婆的太阳掌力所毙,这其中一定有那个老婆婆的参与,二位施主,这一点你们可曾想到过?”
西风含笑点了点头,很自信地说:
“大师这点可以放心,我二人和他们都不认识;而且和陆渊又有交情,他对我们是不会存有疑心的!”
剑芒白眉微舒,点了一下头:
“这点倒是不错,只是,你们又怎知陈宋没有和他们在一块呢?”
西风扬了一下黄色的眉毛,吹嘘地说道:
“大师,这一点你老更可以一百二十个放心,那小子和我们一块由阿哈雅动身,他在沙漠里人生地陌;再说,他走的路线也不同,绝不可能比我和常明快。”
宇文星寒跺了一下脚道:
“对!要去就得快,他们要是会合了,事情就愈发难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