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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个月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入冬之前赶到了鹰愁关,皇甫肆撩开车帘,就看到石砌的高大城墙,寒风磨砺着冰石发出凄厉的声响,卷起漫天的白雾。这里,是连生活在悬崖峭壁的苍鹰也不愿意停留的地方。
“奇怪,城墙上怎么插着那么多黑色的旗子?”
在漫天冰封的白色之中,这样的黑极为醒目,吸引了人们所有的视线。
“那些旗子上面好像都有一个刘字……”
一个视力很好的护卫脱口道,此时他们离的极远,只因为那些字皆是白色,黑白相间才看的分明。
又走了一盏茶十分,众人才真正到达城门口,一个护卫对着城墙上的守卫大喊道:“喂,二殿下和张将军到了,快开城门……”
一根绳子从城墙上放了下来,就在大家都不解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城墙上一个粗犷的大汉吼道:”把信物系在绳上,我们检验之后才能开城门。”
“二殿下,您看……”
那个守卫转身看向马车旁的白衣男子,等待接下来的命令,这些人还真是大胆,连二殿下也敢拦在门外。
“把我的金牌系在绳上。”
皇甫肆拧眉道,城中士兵如此谨慎小心,墙上又挂着奇怪的旗帜,想必城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
那护卫一愣,迟疑地接过金牌,如此重要的东西,怎能随意交出?
“把我的将军令牌系在绳上吧!”
张老将军从怀里掏出代表将军身份的信物,示意护卫系在绳上,无论如何不能让二殿下亲自“冒险”。
随着绳子缓缓向上提,金色的令牌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之前的大汉只粗略看了一眼,立刻分辨出这是真正的信物。
“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随着他的滑落,厚重的城门缓缓向两边开启,一个身披铠甲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若干士兵。
“在下副将军张庭,见过二殿下和张老将军,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二位见谅。只因现在是特殊时期,不得不小心从事……”
“张将军,本殿看到墙上挂着黑旗,不知道城中发生了何事?”
皇甫肆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男子,他五官清秀,看起来极为斯文,不过从举止言谈可以看出此人绝非等闲。
“只因一个月前刘将军中了雪国女将苍黎的诡计,战死在白龙谷,甚至连尸首也被抢了去,挂在雪国城门上曝晒三日……”
想到当时情形,张庭仍历历在目,此仇此恨今生难忘。他强自压下逐渐激动的语气,正想接着说下去,却被身后人打断……“苍黎那个女人,不要犯在老子手上,否则一定要将她扒皮抽筋!”
皇甫肆看向张庭身后,说话粗豪的大汉,正是刚才在城墙上问他们要信物的男子,但见他满面怒容,连脸上肌肉也扭曲的骇人,想必是心中愤怒之极。
“张德,不许失礼!”
张庭急忙出声喝止,这个大老粗,做事总是这么没脑子。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皇子,怎容他如此放肆?要是二殿下或者将军怪罪下来,谁也保不了他。
“他是张德,一直在刘将军手下做校尉,脾气有些直……”
面前的俊美男子浑身散发出难言的贵气,从刚才到现在表现的一直很温和,看上去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张庭暗自思量看来,京中传言还是有些属实,这位二殿下根本就是养尊处优惯了……这样的人,最容易得罪!
“无妨,张校尉乃是性情中人,本殿不会怪他。”
皇甫肆朝众人微笑道,不但不介意,反而上前拍拍张德肩膀好令大家安心。
“我已经在父皇面前夸口,愿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和大家一起听从张老将军的调遣。以后,你们在我面前不必拘礼……”
众人一阵沉默,均不解地看着面前俊美的男子,从一名普通士兵做起?他不是在开玩笑吧?那种苦可不是他这种贵公子吃得了的。
“既然二殿下如此说,张将军,你就按照普通士兵的待遇安排他吧!”
张老将军适时打破众人的沉默,老实说他也不太看好这位二皇子,行军打仗可是要拼命的,不是让他在皇上面前讨好争面子的地方。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家与亲人团聚……
“二殿下,您身后这位是……”
张庭老早就看到诸多护卫中跟着一个黑衣少女,只是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长相,只以为她是跟来服侍二皇子的人。心中不由叹息,到底是从未受过苦的皇子,上战场竟然还带着侍女,这样还说什么从普通的士兵做起……
“哦,她是我的贴身护卫魅影……”
皇甫肆神色自若地介绍道,他总不能说这是云相家的三小姐云无言,呵呵,越想越觉得这名字适合她……形如鬼魅,无影无形!
“咳咳咳,她居然是护卫?这副小身板儿,恐怕连只鸡也提不起来!”
说话如此口没遮拦的,自然是张德,他一脸不屑地看着连头也不敢抬的黑衣少女,这种人怎么能上战场杀敌?只有像他这样高高壮壮又有力的男人才成……
一直沉默站在皇甫肆身后,此时云无言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冲着张德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然后鬼魅一般向他飘去。她绝不容许有人这样侮辱自己……
“咳咳咳,咳咳,放我下来!”
张德拼命咳嗽着道,手却死死地抓着城墙边缘不敢松。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挂在了城楼上,身子在寒风中荡来荡去,嘴里灌入带着沙粒的冰雪,呛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奶奶的,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风一吹就倒,怎么这么邪门儿?他起码也有二百多斤,居然被人家一只手拎了起来,实在是丢人啊!
众人又是一阵无语,一个个愣在当场……什么到战场不忘带着女人暖床的想法全都烟消云散,这么丑的女人,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不会有“性”致吧?还有就是,这么个小人儿,居然轻轻松松就把张德挂在城门上?
“大老粗,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张庭仰头看着自己的手下,心里有些好笑,张德这家伙在军中仗着一身蛮力,不论是摔跤还是掰手腕从来没有输过,如今总算碰到了克星,对方还是个姑娘家。
“咳咳,那个魅影姑娘,烦你把我放下来吧!”
才一会儿工夫,张德只觉得快要冻成一根冰棒,连牙齿都开始磕磕作响,对面前的黑衣少女再不敢有半点儿轻视之心。
“呃,她只是跟大家开个玩笑……”
暗中向云无言使眼色示意她把人放下来,皇甫肆温声笑道,自己的护卫一来就把堂堂的校尉挂在城墙上,还真是……
“是啊,玩笑玩笑……”
只是,当众人看着浑身散发逼人寒气的黑衣少女时,怎么也不觉得她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大块的土豆和粉条在锅里沸腾着,水面零星地漂浮着一点儿油花,桌上的馒头在这种气候下出锅不久就会变得冰凉,一口下去只是一个白印子。
皇甫肆微笑着和众将士坐在桌边,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淡而无味,土豆滚的太烂,粉条也已经断成无数小条儿,咬在嘴里软塌塌的……
眼角余光瞄向四周士兵,只见他们都在偷偷看向这里,他笑得更加温文,面不改色地将汤咽下去,任土豆和粉条在胃里打架。没想到,将士们吃的居然是这种东西,这种饭食连他府里的猫狗也不会吃吧?
勉强将一碗汤喝下去,啃光一个馒头,皇甫肆觉得像是打了一场仗。正想起身回营帐去,却听到伙夫热情地道:“二殿下,天寒地冻的,再喝一碗汤吧!”
说完,也不等皇甫肆开口拒绝,已经重新为他添了满满两大勺。一直到汤快要溢出来,这才收手!
皇甫肆面色未改,嘴里却一阵发苦,连着五天吃的都是这种东西,他已经快要受不了了,可是不吃又不行。好在这苦也没有白受,士兵们好像慢慢接受了他,……那些认为京城里来的皇子只会享乐的士兵,对他的态度也大大改观。
回到营帐,皇甫肆盯着他的“贴身护卫”半天,闷声道:“在府里的时候你又是要什么燕窝粥还有什么第一面的,这么刁的舌头怎么能吃下这么难吃的饭菜?”
每次看到她面无表情地喝两大碗汤附带两个馒头,他就觉得很郁卒,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无法适应军中的饭菜么?
“那是你没有尝过挨饿的滋味,如果你曾经连着饿肚子四天,就会觉得这些东西是无上的美味。”
云无言抬眼看着他,语气平静地道,这些饭菜虽然难吃,却比挨饿的滋味要好受的多。
“是么?”
皇甫肆有片刻的怔忡,脑子里回想起另一个人的话……
“饿的狠了,什么都能吃。”
当时那种无奈和苍凉的语气,他仍然记忆犹新。没想到,这两人竟会说出相似的话来,这家伙不愧是那人的心腹。
那个可以毫不犹豫杀死一头山猪的少女……越想就越觉得她和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家伙想象的地方还真多……
“嗯。”
听他梦呓般说出这句话,云无言心微微跳快了些许,那时在山洞里所说的话,没想到这人还记得。
“你们谷主?”那张他只用手描绘过的五官,究竟是什么样子?
“什么?”云无言挑眉,如果自己听的没错,他刚才在问起“她”?
“没……”
皇甫肆摇摇头,抛掉刚才那一刹荒谬的感觉。他一定是疯了,才会产生那种奇怪的想法!
云无言低下头继续看书,没有兴趣追问下去。如果他真的想问,自然会开口,否则就算大刑伺候他也不会说。
“张将军,这些日子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商量完军机要事,皇甫肆忍不住问道,这几天他一直听到一种悠长而又悦耳的鸣叫声,好像是某种动物……
“哦,二殿下说的是雪鹿吧?这是生长在雪国与鹰愁关交界处的奇特动物,浑身皮毛雪白,在太阳下还会反光,雪地里最不易被发现。”
张庭侧耳倾听了一下,微笑着道。这种雪鹿长年刨食雪地下的植物来吃,性子极为温驯,从不会主动攻击人。
皇甫肆眼睛里流露出明亮的神采,语气有些雀跃地道:“想必这种雪鹿体型也很巨大……”不然,很难发出这种高亢而响亮的声音。
“呵呵,二殿下想必和那些士兵当初一样,想要抓来几只打牙祭。”
这半个月来,二殿下一直和大家吃同样的饭菜,他虽没有说什么,可身体瘦了一圈却是事实。军中伙夫也曾想私下里给他开小灶,却被委婉地拒绝了。
“嘿嘿,大家早就想抓雪鹿烤来吃,只是那些畜生在雪地里本就不易分辨,而且机警的很,一旦发现有人接近立刻跑的不见踪影。它们的速度很快,跑起来简直就像风一样,根本没有人追的上……”
张德吞着口水道,只要想象一下美味的烤鹿肉,就忍不住让人流口水啊!
“原来如此!”
皇甫肆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没人能追的上么?他倒要试试看!
云无言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装的若无其事的某人……就知道哪些雪鹿绝对逃不过被烤熟的命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