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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喜过望,走上前去,满满地倒上两杯,和崇祯轻轻一碰杯,就猴急地一饮而尽。
“酒是用来慢慢品的,不是用来饮牛饮驴的。”崇祯慢悠悠地品着酒,微笑着说。
我一摆手:“嗐,有什么好品的?明朝尽是这低度黄酒,一口气可以连喝十大碗,哪赶得上咱们那会的高度白酒?茅台、五粮液、二锅头,似火烧一般的痛快感觉,在这里我就没碰到过。不过你这酒,倒是很有些度数,是什么酒?”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说咱们那社会,什么东西不假?白米要打腊,油是地沟油,猪有瘦肉精,菜上打农药,还有什么苏丹红苏丹白的,吃啥都不放心。古代嘛,就是这点儿好,吃嘛嘛放心,商人的良心还没全喂给狗吃。现代的酒是多次蒸馏提纯,所以度数高,入口刺激,但是不养人,而且假货多,就算是名牌酒,也大多是掺了食用酒精做出来的。
这古代的酒,虽然度数低,但全是五谷酿造,是地地道道的五粮液。今天我给你喝的是绍兴女儿红,这女儿红是老百姓生了女儿后埋在地下,嫁女时才取出来喝的高粱酒,酒色血红而甘醇,同时年份久远,入口比较烈,相当于高度白酒了。这酒是绍兴一家王姓大户家献上的,她们家女儿有点白痴,出嫁晚,所以这酒埋了二十四年,差不多有五十多度了。怎么样,好喝吧?来,别光喝酒,也夹点菜吃。在你来前,我特意让他们给我送了些小吃来,这是泡椒凤爪,味道不错,你啃一个吧。”崇祯滔滔不绝地说着,“吱”地一声,又美美抿上了一口,丝毫不在意我诧异的目光。
“大哥,你平时……话都这么多吗?”我夹起一只凤爪,迟疑了半晌,还是问出口来。
崇祯眼一瞪:“靠,还不是找不到穿越同伴,把我憋坏了,才跟你说上这么多。你再敢怀疑你大哥我是唐僧,我就立马和谐了你。”
我脖子一缩:“别,大哥,如果你和谐了我,那谁去和谐皇太极和多尔衮啊?”
崇祯听了这话,猛地一仰脖,灌下一杯酒,然后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说起这事我就火大,这满清欺我明朝太甚,这些年来四次大举进犯京师,抢走了无数人口和财物。皇太极用反间计害死袁崇焕后,更是猖狂之极,三次打到咱们北京城下。要不是山海关这段长城和关宁铁骑在这强撑着,我大明江山恐怕就被打成四处漏风的筛子了;要不是这北京城还算城坚炮利,这北京城也早就丢了。现在虽然京师还在明朝手中,但这东三省,可都差不多让清兵占完了,就剩下个锦州,也是危在旦夕。可笑这满朝文武和王亲国戚,竟只顾着自己的私利,就没几个能真正给朝廷分忧解难的,北京城上炮声隆隆之时,他们竟还躲在府宅中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真是可恼可恨又可笑啊。”
崇祯越说越气,仰脖又是一杯烈酒灌下。我被他说得热血沸腾,不由说道:“大哥,清兵近在咫尺,这北京城过于靠北和靠海,东北有满清的后金强兵,北面有蒙古强兵,东面靠近渤海和日本,无论哪股势力想夺下北京,都是转眼即至,十分危险。你记得吗?历史上的清兵进了山海关后,转眼就破了京城;八国联军的海军陆战队占了天津后,转眼也打进了北京。依我看来,你不如暂时迁都中原,武汉也可,长沙也罢,开封也行,总比顶在这风口浪尖的好。等咱们把北面都平定了,再把首都给搬回北京来。”
“胡说!”崇祯又是狠狠地一拍桌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就是要站在这风口浪尖,看看谁能夺了我的北京,夺了我的大明天下!”
我被崇祯的气势所夺,一时惭愧得说不出话来。崇祯见我哑口无言,当即放平和了语气:“远航老弟,我也想过迁都,但现在绝对不是时候。大明军心焕散,灾民四处造反,这时候迁都,弄得不好就迁到贼窝里去了。再说了,这一迁都,明摆着就是怕了清兵和蒙古兵,这面子一丢,威信一失,也许迁都事件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家都来伸一把手,明朝就会亡得更快。”
崇祯说的贼窝,自然也得算上我一份。我默然半晌,肃然道:“老大,还是你狠,事事比我想得周到。没得说,我全听你的,你要我向东,我绝不向西;你叫我杀猴,我绝不宰鸡。不就是个清兵吗?我带几十万军队去,杀他们个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要是我张远航办不成这事,也就没脸回中原了,我就自己跳进松花江去喂王八。”
“好兄弟!”崇祯重重一掌拍在我肩膀上,使劲地摇了两下,刹那间已是两行热泪满下:“现在我谁也靠不上了,只有靠你老弟了,来,干!”
我们重重地碰杯,一饮而尽。崇祯用袖子抹了抹脸,哽咽道:“老弟你别笑话我,每当听到老百姓们活活被饿死或者被清兵烧杀抢掠的消息,我常常泪流满面。我多灾多难的中华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让你不再受苦,不再任人宰割?”
我用最沉痛的腔调配合了崇祯一下:“老大,你别说了,再说我都要哭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为什么我的眼中饱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崇祯当即转悲为喜:“为什么你的眼中饱含泪水,因为你丫的在装深沉。艾青的诗,哪是你这家伙能真正读懂的?”
“靠,只许你玩深沉,就不许我玩。”我边啃着鸡爪,边愤愤不平地抗议着。
又是三杯酒下肚,崇祯忽然变得逸兴遄飞,高声吟道:“借我三千虎贲、复我浩荡中华,剑指天山西、马踏黑海北;贝加尔湖张弓、库页岛上赏雪;饮马恒河畔、碎叶城揽月。大旗指处、望尘逃遁,敢犯大明者,虽远吾必诛!”
“好诗!大哥,这诗是你作的?”我抬头问道,脸上充满了崇拜之情,虽然这只是明知故问。这首诗,在网上流传太广了,想不知道都很难,但我想借此试探一下崇祯,看他是不是口是心非的虚伪之人。
崇祯眨了眨眼:“这是一个叫年轻帝国的网虫创作的,不过我把这诗当我网络ID的签名档很多年了,都有感情了。所以现在我把这诗改编了一下,准备作为我的原创发表在明朝,反正这里不会有人跟我来抢版权。”
听到后一句,我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大哥,你强!顺便问一句,你有没有带点清朝的诗歌过来,也弄几首给我去唬人。”
“有啊,都在我脑里装着呢。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金银忘不了。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崇祯笑吟吟地随口来了三句诗词,让我眼睛一亮,《红楼梦》我还是看过几遍的,那可是个挖掘不够的宝库啊,怎么我把这档子事给忘了?看来我这冒牌书生要继续装下去,就指望着曹老那点积蓄了。
“对了,还有很多现代伟人的诗词,也是可以用的,这下我发达了。望长城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我灵感大发,一时间心花怒放,以后香香再让我作诗,恐怕就不用犯愁了。
“这首诗你不能用,我早就在田贵妃那用过一次了。你要是敢乱用,小心我和谐了你丫的。”崇祯肃然道。
“老大,你拿什么和谐我?陈圆圆吗?”我乐呵呵地答道。
崇祯脸色一沉:“你还有脸说陈圆圆?我问你,你和香香都做了些什么事?”
我马上心虚起来,嘴上却很强硬:“靠,我和香香是纯洁的革命同志关系,纯洁得就象天上飘下的雪花。她是公主,又是你陈大哥的妹子,我哪敢对她干什么?老大,你太不相信人了,我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你得赔我青春费、工会费、党费……”
崇祯微微一笑:“你少装点纯洁吧,再装,你恐怕就会遭到我的毒打了。我早就听说过你这根老油条的光辉事迹了,对红娘子死缠硬打,脸皮厚过了万里长城。不过,至于你跟香香,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你别放在心上。”
“好啊,你诈我!”我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却又有些疑惑:“红娘子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在我军中安排了眼线?老大,不要给我上演无间道、安排粽子啊,我很烦这套的。”
崇祯淡淡地说:“你放心,我的东厂和锦衣卫还没向你李家军伸过手呢。不过,你和红娘子那点破事,李家军全都知道了,我知道一点,又有什么奇怪的?”
我皱起眉头,想起了一桩事来:“老大,你为什么那么排斥红娘子,说她是克夫灾星?”
“她难道不是吗?历史上,她嫁给你李岩没几年,你就挂了。”崇祯认真地说:“咱不说克不克夫这套虚的,就说在这个时代吧,女子强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情,女子带兵打仗、当权当官,这更是朝中大忌,也是咱们男人的大忌。李岩历史上之死,恐怕就跟红娘子过于强势,树大招风,牛金星和李自成看不惯有关,你信不信?”
我默然,崇祯说得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也自有几分道理。历史上的李岩一向很低调,红娘子却个性张扬,爱恨分明,嫉恶如仇,又手握重兵,自然威胁到了男权社会的某些领域,由此引起对李岩的一些猜疑和陷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