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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这时候走了进来,对清瑜道:“小姐准备好了?侧妃她们那边还要一会。外头车马已经备好了。”
红药忙将盛了参汤的水囊递给木樨,小声嘱咐了几句。木樨点头,将水囊收在一边。
清瑜这时候才道:“宫里来了引导太监了吗?”
木樨点头道:“寅时末刻就来了,我把人请到花厅休息。此时吴公公正在那里陪客。”
清瑜一愣,没想到吴春和也起得这么早,忙问:“来的是哪位公公?吴公公竟然愿意出面应酬?”清瑜早听陆管家说了,吴公公出宫并不算荣养,是不大愿意在昔日同僚面前现身的。
木樨道:“是王宝善王公公,也是积年的老人了。”
清瑜对这个名字挺有印象,奇怪的问道:“王宝善不是皇爷爷面前最有体面的太监之一吗?怎么派了他来引导?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木樨沉吟道:“那是早年间的事儿了,如今王宝善并不甚为得宠。倒是年轻的马简生马公公风头正盛,听说他现如今日夕伺候在圣驾面前,轻易不离。”
清瑜恍惚想起来,陈帝去到东宫太子灵堂的时候,身边正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太监服侍。清瑜不禁有些奇怪,这个马公公年纪轻轻怎么突然得了圣宠?
她这边正在纳闷,吴春和也进来了。清瑜忙迎上去道:“公公怎么起得这么早?”
吴春和微笑道:“年纪大了瞌睡少。小姐可休息好了?”
清瑜点头道:“有劳公公关心,我倒睡得香甜。”
清瑜见吴春和欲言又止,便猜到老太监有话说,忙指使木樨红药下去准备。
吴春和见人都走了,这才低声道:“适才我与来府上引导各位贵人的王公公说话,倒是无意中听来一些事。就赶紧来跟小姐说说。”
清瑜知道吴春和特意来说这个,必有所指,忙正色道:“公公请讲。”
吴春和道:“来府上这位王宝善公公本是圣上面前红人,昔日我在宫中时,因贵妃娘娘得宠,老奴与王公公少不得往来多些,彼此相处颇善。只是如今这位王公公不复从前风光,被一个年轻太监马公公后来居上,压在头上。因见到是我,便多说了几句抱怨话。我顺着话头问了问,那位得宠的马公公,来头也不小。旁人都不知道,这位马公公原来是太子安排的人,也就王宝善嫉恨此人,多下了不少功夫打听,这才挖出他的根脚。这事儿皇上还蒙在鼓里,无论哪朝哪代,东宫要是把手伸进了皇上的亲卫近侍,都是犯忌的。小姐您看……”
清瑜听了微微沉吟,吴春和的意思她知道。既然嘉王遭忌,眼下又没什么法子好解决。那么如果适当的时候将马公公的来历抛出来,便可让皇上对于东宫,对于太子妃也产生疑忌,纵然不能解了嘉王的难题,至少也能惹得太子妃一声骚。
凭良心说,这个无心得来的信息的确提供了清瑜她们一个新法子。只是清瑜对于这种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还是有些保留,毕竟此时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若惹急了太子妃,泽礼又该怎么自处?况且,这个王宝善这时候忽然来献宝,怎么看都有些不寻常。清瑜纵然想要保住父王,却也不想这么轻易给人当枪使了。清瑜想了想便道:“多谢公公苦心,我代表父王不胜感激。只是目前的情况,我们不得不三思后行。眼下还不到互相攻讦的时候,我就此事记在心里,若到必要时,再将此事抖落出来自保。”
吴春和知道现如今情势不明,清瑜这般老成持重也有她的道理,便没有多啰嗦,只含笑点头。
眼看动身的时候差不多,清瑜别过吴春和、红药等人,跟尹兰烟、芙蓉、木樨一道,带着泽祥先后登上了马车,在引导太监王宝善的带领下,穿过京城,自往禁宫而去。
一路上不时有别的亲王、郡王府邸的马车跟上,至于文武大臣的家眷马车更是数不胜数。直到辰时三刻,清瑜她们才来到宫门外。此时宫门外头广场上,早已慢慢聚集了所有的文臣武将,这些人已经按品阶分作几班,待会一一入内参拜。
见到是宗室家眷到了,宫中禁卫忙分出一队人前来引导,数十位引导太监各自带了贵人查验了身份,这才被一一放行。依照齿序,嘉王府的马车走在最前,福王府的马车次之,接下来才是郑王府洛王府等府邸的。只是后头的马车里都有亲王郡王坐阵,唯独走在最前头的嘉王府是一群妇孺。
清瑜替泽祥整了整孝服,叮嘱道:“你也不用怕。父王不在,你虽代表咱们王府,到底年幼。到时候只要学着叔伯长辈以及几位堂兄的做派行事便是了。今日的祭奠礼规模很大,恐怕时间很长。你尽力多多忍耐些,若真的受不住了,你姨娘会跟在你后头照顾,不要担心。”
泽祥认真点点头道:“姐姐放心,我没事的。泽礼比我年纪还小,他是孝子,今日只会更累。姐姐还是想办法多照顾照顾他吧。”
清瑜微微叹息道:“泽礼的事情现在轮不到我们来管了。我知道你们兄弟友爱,只是这样的场合,你万事要注意。千万不可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举动来。有些关心只能藏在心里。你放心,他这个皇太孙关乎国礼,无论是皇爷爷还是太子妃,都会照顾好他的。”
清瑜替泽祥打了气,这才在车中闭目养神。宫中虽然广阔,不多时,众人的马车还是来到了东宫殿门前。
早有司礼官高声唱叫众人的名号,将一干宗室家眷都引入到了东宫大殿。今日这场祭奠,陈帝是不会出席的,但是场面依然宏大。满场布置不亚于帝王规格。想必这也是太子妃得了陈帝首肯,为太子挣一分脸面。
太子妃今日一身素裙,鬓间只戴一朵白绸绢花,蜷坐在西侧首位,正低头饮泣。而泽礼也是一身端整孝衣,额覆孝带,双手托着太子牌位,眼观鼻鼻观心,跪在东侧首位。
众人见状,连忙各自寻了位置跪下,女眷们掏出帕子一旁陪泣。亲王郡王也都低头做悲伤壮。一时间整个东宫大殿哀声阵阵,好不凄然。
太子妃晓得众人里真心为太子伤怀的恐怕没有半个,从前她还对嘉王府有几分信任,如今也满腹疑虑,瞟向嘉王府众人那边的眼神也少了几分自然。
尹兰烟也跟着低头哭泣,泽祥与清瑜也都低头不语。至于木樨芙蓉更是前头没有跪位,只能在清瑜泽祥后头伺候着。清瑜偶尔一打量,也觉察出太子妃眼神中有几分意味难名。她不想露出什么马脚,与太子妃眼神一触,便匆匆移开,不敢再看。
这边到了正经时辰,先是太傅进来,读了杨大学士所作的一篇骊四骈六洋洋洒洒的祭文,文辞倒也优美,只是清瑜终究不喜这样华而不实的调调,听不大进去。然后便是百官分批入内叩拜。清瑜随着众人伏拜起身,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纷纷扰扰个把时辰,才算完结。
清瑜正想可以松一口气,又轮到了远近宗室叩拜,那些早出了五服,只挂着一点宗室名头,实则每月靠一点俸饷过日的“亲戚们”,也不知忽然从哪里冒出来,呼啦啦将大殿跪满了。大殿容不下的,便跪在东宫大殿外头的平台上。这些人逮着这个机会还不好好表现一番亲情?直哭得个神佛出世,声嘶震天。不知道的只当死的不是太子,而是这些人的亲生爹娘。他们也晓得朝廷要这个面子,都施展浑身解数,将场面弄得好生悲痛热闹。
清瑜作为亲王家眷,只得守礼跟叔伯婶娘们一道向着众人回礼。这些人平日哪有机会见着这么多贵人,而且这些贵人还对自己行礼?一时间心里得到极大满足。哭声也渐小了些。
正在闹哄哄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震天一声哭喊,从外头奔进来一个男子。众人正在发愣,不知是哪个这般不知礼数,太子妃与清瑜却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大哥!”“父王!”二人都带了惊讶喊出声来。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那冲进来哭着扑到在太子灵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陈国排序第一的嘉王殿下。
只是与大家印象中温润如玉神采翩翩的嘉王不同的是,今日的嘉王不仅发髻散乱,衣饰潦草,胳膊上还绑着老大一个绷带,那绷带上染着鲜红,仿佛不停有血往外渗。难怪大家一时认不出来。
尹兰烟、木樨、芙蓉几个都吓傻了,想要凑近看个仔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造次。只有清瑜什么都不管,已经一个箭步扑上去,跪在嘉王身边,扶住父亲的胳膊,慌张的问道:“父王您这是怎么了?哪里受的伤?”
还不等嘉王作答,跟在嘉王身后一位副官模样的军人捧着一个木盒,扑通一声跪在太子灵前,向太子妃禀告道:“太子妃,这是我们王爷穷追百里,斩杀的蒙古骁勇左偏帅达哈尔的人头。特此献于太子灵前,望告慰太子殿下在天英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