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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瑜别过头去,反倒觉得还是小时候更舒心些。困在汴京质子府那三年,虽说不得自由,但是有父母疼爱,万事不操心,哪里象现在,人长大了,一身是非官司,倒教她没一日闲情。
木樨收好照影镜,估摸着太子那边来接人的太监也快到了,忙扶着清瑜望外走。刚一出门,便见尹兰烟的乳娘裘妈妈,如今做了内院掌事娘子的,刚进院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三四大小的丫鬟。
裘妈妈见木樨扶出这么一位贵小姐,不敢仔细抬头看,忙伏地请安道:“老奴拜见大小姐!”
清瑜看了木樨一眼,意似询问。木樨便低声道:“这是裘妈妈,跟着侧妃进府的,如今管着后院家事。”
清瑜这才将人认出,见对方挺上道,便点头柔声道:“起来吧。有什么事?”
裘妈妈起身禀告道:“侧妃记挂大小姐,特命老奴带了两个妥当丫鬟来伺候大小姐。红芳、绿翘,快来拜见主子。”
那两个小丫鬟忙跪地磕头,有些怯生生的。
清瑜知道身边总要有两个人的,当年伺候自己的都各有去处,木樨如今抬了姨娘,又要照应泽礼,于情于理都架不住尹兰烟塞人过来。清瑜瞥了那两小丫头一眼,便随意点头道:“都起来,暂时在八宝轩,听慕容姨娘调派。”
裘妈妈迟疑问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要住在八宝轩了?”
清瑜看着这位老嬷嬷,反问道:“不行吗?”
裘妈妈尴尬的赔笑道:“论理是有些不合规矩。八宝轩是世子所居,地方本就比咱们成都王府世子住的院子小,侧妃平日都觉得委屈了世子。如今加上大小姐,不是越发捉襟见肘吗?再说,大小姐什么身份,挤在一处也太过难为您了。”
木樨就事论事道:“西苑拢共就三个独院,侧妃、世子、大少爷各居一处。裘妈妈到哪里再去为大小姐张罗?”
裘妈妈笑道:“还是慕容姨娘知道老奴的难处。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侧妃的意思,是让大少爷搬到侧妃院子耳房去,腾出院子来让大小姐……”
清瑜立刻打断道:“不必了。泽祥一样是我弟弟,哪里有姐姐不照顾弟弟,反而累他搬走的道理?如今全族都在这里避祸,也不用太过计较那些规矩。我在八宝轩就很好。裘妈妈帮我回了侧妃,多谢她的好意。”
裘妈妈还待多劝两句,清瑜已经起步往外,回顾道:“太子妃传召,清瑜不敢耽搁。裘妈妈无须多说,此事就这么定了。”
裘妈妈忙领着红芳、绿翘跟上去伺候。心中却嘀咕道,难怪侧妃今日不顺气,府里这位大小姐还真是不好应付。幸亏自己来之前留了几分小心,若倚老卖老只怕这张老脸没处搁。
木樨扶着清瑜快走几步,将那老婆子落在后头,偷偷在清瑜耳边道:“那人是想离间小姐跟大少爷呢。”
清瑜冷笑,附耳对木樨道:“净是些歪门邪道,要是她拿出几分真心对待泽祥,今日还用得着使这手段?”
木樨叹息道:“她又哪里看得上大少爷?只一门心思想着霸占世子,全了自己的名分。大少爷再亲,也是庶长子,将来也不能为她奉老……”
清瑜沉声道:“固然尹……她有这样的考虑,若拿得出真情实意来对我们泽礼,倒也罢了。看情形,你是发现什么不妥了?”
木樨微微一滞,涩声道:“并没有……只是王妃临终前殷殷嘱咐,妾身不得不从。况且眼下她没有子嗣还好,将来若有幸得了麟儿,还不知会怎样算计世子呢。妾身也绝不放心世子被她收了心。”
清瑜听了暗暗一叹,这些后院的家事都是麻纱一般越理越乱,你不信我,我不信你,实难善了。就是清瑜自己,凭良心论,也不敢相信尹兰烟坐稳侧妃之位后有什么后图。为了九泉之下的母亲,与年幼懵懂的弟弟,只有跟尹氏对着干了。
裘妈妈裹着小脚走不快,几乎是小跑才赶上清瑜她们。
众人到了西苑门口,果然见有一顶小轿停在门口。一个手执拂尘的年青太监低头恭立在侧,似乎是等了一会了。
木樨如今已经是深宅妇人,不好象从前那般出面说话。裘妈妈见到那年青太监却是一愣,回过神来方喘着气讨好道:“竟然是方公公来了。怎么只在门口站着?我们侧妃常念叨,这一路多亏公公帮忙,早想请答谢公公,却听说公公贵人事忙……”
那方公公不想听这老货啰嗦,扬手一摆打断道:“裘妈妈不必客气。本是咱家份内事,当不得侧妃如此客气。咱家这次来是奉了太子妃谕旨,来接嘉王府大小姐的。”说完直接看向清瑜。
清瑜见这位公公好生年轻,长得也白净斯文,若不是这身装扮,倒有七八分似一个读书人。
裘妈妈见清瑜这么大脸面,太子妃将身边红人都派了来专为接她,心下也有些慌张,忙干笑着退了半步。
清瑜将下颌微抬,朝着春阳殿的方向行了一礼,开口道:“太子妃折煞清瑜了。”再转向方公公点头致意道:“有劳公公久等!”
这一番做作规矩滴水不漏,在东宫执役多年的方公公自然看得出,清瑜既端着身份,又照顾了自己的感受,一言一行透着雍容气度,不是出身显贵绝难如此举重若轻的。相比下来,嘉王府那个侧妃做事就显得……要么太谄媚失了身份,要么太孤傲想掩盖自卑。
方公公忙道:“小姐太客气了。请小姐上轿。”
清瑜回头朝木樨点了点头,任由红芳、绿翘服侍着入了轿。木樨知道清瑜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如今见她刚一回来对待尹氏、裘妈妈、方公公个个有板有眼,是个长袖善舞的,也就放了心。
方公公也不与余下人啰嗦,转身打头领着路,朝着春阳殿去了。
上了轿子的清瑜只闭目养神,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不敢出声,忙低头不语。
清瑜却是在想,太子派了这么有脸面的太监来,是在暗示什么。自己身藏牟尼珠这件事,想必皇爷爷一定告诉了太子的,毕竟关系到陈国的国运,问题是,太子知道多少,又有什么图谋?如今国难当头,太子该当是焦头烂额,不会预先算计到下一步去吧……
想到佛宝对于陈国、对于父王的重要性,清瑜不禁将手放在下腹,越发沉静了。
太子陈洪恪自从送走梁国襄王之后,一直一个人关在书斋里。他眉头紧皱,扶额苦思了许久。襄王虽年纪不大,却也是少年英才。适才与他一番深谈,倒是让陈洪恪有些摸不准了。若说梁国此次纯粹是义气相助,陈洪恪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刚才少年慷慨激昂,以天下为己任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是作伪。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双方还是同仇敌忾的,故而陈洪恪还是痛快答应先准备一个月的粮草给襄王应急。只是日后如何,就要看战场形势怎么变化了……
清瑜入了春阳殿,太子妃张氏已经等在那儿了。见到清瑜郑重打扮了,张氏眯着眼睛笑道:“当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么一打扮才显得出是我们皇家的女儿嘛。”
清瑜忙行礼道:“让婶婶久等了。婶婶如此厚待,教侄女儿好生惶恐。”
张氏拉起清瑜,让下人们都退下。这才带着清瑜走到桌边坐下,爱恋的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学得太死。如今这里又没外人,咱们婶侄俩还这般磨叽什么?婶婶疼你跟亲闺女是一样的。”
清瑜忙微笑道:“婶婶这般宠溺,那瑜儿就当一回耍赖女儿又何妨?”
张氏心中虽有些事,到底还是看着清瑜象宝陵,颇有几分真心。清瑜也觉察道这位贵为太子妃的婶婶眉宇间颇多忧愁,忙劝慰道:“知道祺弟有些小恙,只开始人多不好仔细问。现在怎么样了?”
张氏闻言拭泪道:“泽祺这苦命的孩子,来巴州这么多天,就没安生睡过一觉。内热也时高时低,跟来的几个御医用了不少方子也断不了根……”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日清瑜自己托身的时候,嘉王夫妻不也是忧心如焚?清瑜有心交好太子夫妇,忙道:“若是婶婶不嫌弃侄女儿年轻,不妨带瑜儿去看看。在感应寺这些年,也跟着师傅们学了一点皮毛。加上又是自家人,在婶婶面前我也不似太医一般推三阻四,说不定能帮些小忙。”
张氏闻言一愣,既想又怕,为难起来。清瑜知道陈泽祺是太子夫妇的宝贝疙瘩,若不是对自己的医术有几分信心,她也不会犯险揽事儿。见太子妃犹豫,清瑜忙改口道:“看我,光为祺弟担心,却没想过祺弟的身份,他贵为皇长孙,自然有御医们会诊
。只是待会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都要去看看他,这个婶婶可不能拦着。”
张氏微微出了一口气,叹息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我也是怕连累你。你毕竟还小,医术这东西不是三两年就能学成的。”
清瑜点头,忙岔开话题。
二人正说着,太子陈洪恪推门进来。清瑜连忙起身见礼。
陈洪恪在主位上落座,太子妃忙借口去看病中的儿子,中途退席。清瑜知道,这时候正菜要上场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