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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女孩,上身穿着粉色绸缎的无袖小褂,下身是同色的及膝中裤,绑了两个羊角辫,辫子底端,扎着鲜红的头绳。
后半夜,在渺无人烟的山上,茂密的竹林遮住了大部分的月光,在这样的情景下出现的小女孩,不管看起来有多纯真无害,也会让人觉得不太正常。
疑惑,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看着她伸着的手,还有眼睛里满满的渴望,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怜惜,忽然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忍不住地伸手,去摸她粉嫩的小脸。
她看着我的手,并不躲闪,笑嘻嘻地任我在脸上捏了一把,我只觉触手又软又嫩,更加喜欢起这个孩子来。
衣服忽然被扯动了一下,低头看才发现,自到我身边开始,她的手就一直举着,现在大概是累了,便拉了我的衣角以提醒我。
原来,是要我拉她的手啊。
我毫不犹豫地捏住了那只肥白的小手。
两只手接触的瞬间,脖子上的脉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然后,隐隐约约地,开始痛起来。才几秒的时间,脖子上便像被放了一把火,滚烫滚烫的,我一个激灵,猛然发现,手里捏着的小手,触感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细嫩,而是如树皮一般粗糙。
我一惊,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身体却是不听使唤。
孩子抬头看看我,依然笑嘻嘻的,然后拉着我,开始往回走。
心里是拼命在抗拒,想甩开她的,但身体,完全不能由自己的意志支配,机械地跟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进竹林。
路上,遇到了那群村民,他们一字排开,一动不动,直挺挺地站着,像是雕塑,又仿佛是受检阅的仪仗兵。经过的时候,看到伯父的脸,想叫他,可发不出声音。现在的我,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全身的关节都是僵硬的,除了迈步向前走,再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
脖子上火烧火燎的感觉,正在渐渐退去,我蓦地想到这是巫炀留下的印记,随即又记起,他似乎可以知道我在想什么,一丝希望,自心底油然而生,可同时,还有些担心——上次被槐精捉住的时候,是这个印记救了我,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再救我一次,如果不能,我在心里大叫巫炀的话,他又能不能听到呢?
感觉上,孩子拉着我,已经走出很远了,而在竹林里,没有什么参照物,不管走到哪里,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我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巫炀,快来救我”,可是,周围静悄悄的,不像有别人的样子,不由得失望起来,看来,只好寄希望于脖子上的印记了。
又走了一段,觉得这地方似乎来过,有些眼熟,正转着眼珠四下乱看,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定睛一看,正是我摔下来的地方。
看来,这里是她的老巢,刚才听到的笑声,确实是她发出的,说不定,这些村民也是她控制着操纵的。
洞里,如预想般的一片漆黑,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无法看到周遭哪怕一点点的情况,只感觉到地上凹凸不平,不时的,能踩到些东西,很脆,脚一用力就“咔嚓”一声。
洞很深,七拐八拐的也不知转了几个弯,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想必,那里就是目的地。
脚下越发凹凸不平起来,似乎,还有圆形的东西,脚一踢,骨碌碌地滚向黑暗深处。随着亮光越来越近,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在到达亮光所在地的时候,迎面而来一股难闻的腐臭味,我仅仅只是扫了一眼,额头便布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里,应该是洞的最深处,一个足有七八十平方的正方形大厅呈现在面前,显然是掏空山体后造起来的,四壁的岩层清晰可见。墙上,每隔一米左右就有一个小洞,洞里放着的兵乓球大小的珠子,发出柔和的浅黄色的光。在大厅的中央,有一张石床,床上铺了干草,罩着张白乎乎的类似床单的东西。
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整个大厅散落着许多白骨,石床边的墙角,乱七八糟地躺着几具尸体,从脸上的皮肤看,死了也就一两天,可是颈部以下,已经完全是骨架了。
孩子松开我的手,慢慢走到石床边坐下,眼神已不复刚才的天真无邪,闪着凶狠的微光。
我想,我最终的结果,会和墙角那几具尸体一样吧。
突地有什么从我身边经过,原来是刚才在头顶上看着我的那个东西。此时,它正跪在床边,任由那孩子像摸一只小狗一样摸着它的头。
孩子看着我,咧开嘴哈哈大笑,一口尖牙,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然后,只见她的手轻轻一转,便硬生生地将前一刻还在抚mo的脑袋整个拧了下来。“哗啦”一声,斗篷塌了下来,孩子用脚尖轻轻挑开斗篷,那下面,赫然是一摊挂着几丝血肉的白骨。
身体还是没法动弹,冷汗,从额头流过脸颊,滑落到脖子上。
孩子踢散面前的白骨,慢悠悠地走过来,围着我走了一圈,细细打量着,甚至,还靠近嗅了嗅。随后,膝弯处被狠狠踢了一脚,我直着上身,“扑通”跪到地上,双膝一阵疼痛。
报应啊。我想,刚才也是这样踢了伯父一脚,这么快,报应就到了。
孩子凑近了看我的眼睛,鼻尖几乎就抵在我的鼻尖上。
“据说,在眼睛里,可是,到底是哪只眼睛呢……”她喃喃自语地说。
听到她说话,我不禁又吓一跳,从这个稚嫩的身体里发出的,竟然是老妪的声音。
“喂,你知不知道在哪只眼睛里?”她扯了下我垂在胸前的头发,问道。
我想摇头,身体不能动,想说话,发不出声音。
她说完,也意识到了这点,抬手在我咽喉处一捏。我只觉得一股大力,捏得我脖子几乎要断了,随后,便剧烈咳嗽起来。
“知不知道?”她显得颇不耐烦,又扯了下我的头发。
“不知道。”声音嘶哑,身体还是动不了,不过,总算是可以说话了。
话音才落,脸上便挨了一记耳光,立刻,左边脸颊火辣辣地疼起来。
“花呢?”她又问。
“在家。”我说。
又是一记耳光,嘴里慢慢泛出一股咸味。
“看到了吧?”她指了指墙角的尸体,“不识时务的,我就从脚吃起,让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啃得只剩骨头。”
“这样的习惯,恐怕不太好吧。”身后的黑暗里,一个声音悠然响起。
我一愣,大大出了口气,悬着的心,也回到了正常的位置。
孩子眯着眼看着我身后:“你来了啊。”
“是啊,我来了。”脚步声,慢慢靠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不要乱来哦。”孩子的手,又捏住了我的咽喉,“你一乱来,我就会紧张,我一紧张,手就会不受控制,到时候这个人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可别怨我。”
脚步声,停在我身后:“吃吧,你最喜欢的,不就是二十来岁的女人的肉吗?”
孩子闻言嘿嘿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一双手,轻轻搭在我肩上:“吃吧。”
“哦?”孩子微微挑眉道,“听说,她是你以命相护的人,就这样让我吃了,不妥吧。”
“无妨。”手,在我肩上拍了拍,“她一死,遗天珠就是我的了。”
“你别太自信了!”孩子一瞪眼,接下来的话还没有出口,便是一声惨叫,大踏步地一直退到床边,一屁股坐下。
“你……你把乌日印记……”她捂着自己的手,满脸的难以置信。
此时,我觉得身体一松,然后,便不能自己地软绵绵地瘫了下来。
巫炀挡在我身前,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略一点头,手一抬,丢过去个火球。
孩子朝后一滚,躲到石床后面,探出头,只露着双眼睛:“传闻果然没错。不过,你想一个人独占两件宝物,未免有些自不量力。”
说着,眼前忽然腾起一阵浓厚的白烟,气味辛辣,呛得我涕泪横流,呼吸困难。
好一会儿,白烟才散尽,和白烟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孩子。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大厅里回荡着她走时留下的话。
巫炀没有追,只是把我搀起来。
“这是小孩的魂魄变的什么妖怪吗?”我问他。
“不是。”他走到墙边,拿了颗发光的珠子出来,“这是种叫傒囊的山精,生来就是小孩子的模样,喜欢在山坳里活动,看到人就伸手过去,然后带到自己住的地方吃掉。”
说着,指了指石床上的“床单”,又说:“上面铺的,是人皮。”
听了这话,我不禁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那些村民是它控制的吗?”接着,便想到袭击我们的人群。
“不是。”巫炀举着珠子站在大厅门口,示意我跟他走,“它只有握住人的手,才能控制。”
走出去的路上,因为有了照明,我才看清楚,原来,进来的时候踩到东西,是一根根白骨,被脚踢了滚出老远的,自然是人的头骨。
洞口,沈天晖、玄麒和妙妙正等在那里,看到我们出来,不免要问长问短的,我不想再去回忆,只是简单地说碰到了吃人的妖怪。
“走吧。”巫炀环顾了下四周,“阵就在附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