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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景物重新出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回到了树冠中的空间里。
“看到了吧?”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无法听出声音发自哪里,一句话过后,又安静下来。
从枝叶的缝隙里,能零零星星地看到一点天空,还是阴沉沉的,脚下的婴儿偶尔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呻吟,周围一丝风都没有,光线很暗,只有羁魂索发出的青幽幽的光,映得玄麒的魂魄一片惨碧。
不知道能不能帮他解开。想着,我向前跨了一步,伸出手去,可还没等碰到,就感到有丝丝缕缕的寒气,从指尖慢慢渗入,觉得不妙,想缩回来的瞬间,整个手冷得失去了知觉,像不是自己的。
怎么办?我不敢去碰完全僵硬的关节,担心一个不小心就会掰断,只能看着手上的皮肤由白转青,按下去,一个大坑,过很久才恢复原状。
婴儿忽然桀桀怪笑起来,边笑,嘴里边流出黄色粘稠的液体,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腥臭,我怕它再像刚才那样暴起,便想用另一只手去拿匕首,摸了个空后一惊,才想起是之前掉到树下去了,这下,心里愈加的慌乱——现在连唯一可以自保的东西都没有了。
“这东西,不是你们凡人可以碰的。”婴儿虚弱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说完,它如搁浅的鱼一般,大口喘息起来,嘴里流出越来越多的液体。喘了一会儿,又再笑道:“不用多久,你就会慢慢变成一根冰棍,哈哈,冰棍,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它头一歪,两眼翻白,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我看着无法动弹的右手,觉得寒冷的感觉像蛇一样,正在缓缓地向手腕处蠕动。
蓦地,一阵呜咽响起,声音不大,却很近。我看到树干上,就在玄麒魂魄的头边,慢慢凸起一块圆形,随后,圆形中间裂开一条缝,树皮向两边分开,此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睁大到极限的眼睛,浑浊的眼白中布满红血丝。那眼睛的眼珠四下转了转,最后,牢牢地盯住了我。
这就是在草垛中时看到的眼睛!下意识地向后退,却不小心踩到婴儿的手指,它立刻发出一声悠长而凄厉的惨叫,我毫无防备,心也随着惨叫而一阵狂跳。
还没等惨叫声停止,一根尖锐的树枝迎面而来,从脸上划过。
痛后,能感觉到慢慢流淌下来的血,我又后退几步,便靠在墙一般的枝叶上,没了退路,树枝随即顶到了咽喉处。
“在哪里?”低沉的声音,从眼睛的方向传来。
我咽口唾沫,壮起胆子说:“先放了玄麒,我再告诉你。”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树枝稍微用了点力。
我没有地方可躲,只能微微抬起头,朝后仰了仰,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只要一动,就会被刺成串烧。
说话间,从眼睛里唰地流下泪来:“你也看到了吧?这可怜的孩子……你们……你们竟然把他弄成这副模样……”
树枝又被向前推了一点,我感觉到咽喉上尖锐的疼痛,想是已经被刺破了。
“说,在哪里?”声音变得恶狠狠起来,“老实说,我就给你们个痛快。”
说,是死,不说,也是死,真是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让我不知所措,但转念一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拖延时间,好等着巫炀来救我。
一念至此,我皱起眉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东西是在,我也可以告诉你在什么地方,但是,就怕你拿不到。”
“哦?”眼睛眯了眯。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赤裸裸地放着,总要有点什么护着的吧。”我想,它应该是不知道封印的事的。
眼睛的眼珠转了转,嘿嘿笑起来:“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快说在哪里,不然,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我多的是。”
正想着要怎么回话,只听从树下传来两声微弱的呼唤,像是沈天晖的声音。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心里浮起一线希望,急忙大声叫着,希望可以被听到。
才叫两声,树枝由先前的尖锐如剑尖,分成了如同手指般的五根,一把掐在脖子上,疼得我眼泪直流,自然没有办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树下渐渐没了动静,又听到嘿嘿一笑:“别妄想下面那两个小子会来救你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很着急,但是却无计可施,我像被捏在手里的蚂蚁,只要稍微用一点力,便会一命呜呼。不知道树下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这个怪物到底有多厉害,甚至不知道巫炀到底有没有能力救我。
右手开始钻心地疼,并且不能控制地微微发抖,刺骨的寒意已经到了手腕处,仍在慢慢向上蠕动。
一股甜甜的,隐隐有些腥味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一惊,急忙屏住呼吸。
“没用的。”树枝松开了我的脖子,“离魂香会从毛孔渗进去,等你的魂魄出来,容我搜过记忆,就用你们两个给这个孩子好好补一补。”
喉咙里越来越甚的火辣辣的感觉,使我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来,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像喝醉了一样,怎么都无法站稳,踉跄了几步,便软软地倒了下来。周身针扎般的疼又开始了,而且比上次更厉害,连太阳穴也跟着“突突”地跳。先是头顶越来越热,然后蔓延到四肢,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全身的皮肤变得胀鼓鼓的。
满耳回响的,都是那怪物乖张的大笑声,爪子般的树枝,现在正死死地扣在我的头顶上。
“出来吧!出来吧!”它兴奋地尖叫着。
在意识渐渐模糊的同时,能看到身上浮起一片白色,我不禁有些绝望——魂魄快要离体了,这次,真的完了吗?
眼前一片漆黑,像掉入了万丈深渊,感觉不断地在向下坠,就在这时,脖子上突如其来的火烧般的剧痛,压倒了所有的感觉,我忍不住呻吟出声,才发现自己已经清醒,而魂魄,也还好好地留在体内。
怪物“咦”了一声,撤回扣着我头顶的爪子,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香味淡了下去,身体也慢慢不再疼,我全身无力,满是冷汗地躺着,头虽然不晕了,但却非常疲倦,一点都不想睁眼。伸手摸下脖子,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摸到先前被刺破的伤口,也并不深,血已经凝固,形成一个硬痂。
正在觉得奇怪,爪子又伸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躲,就被卡住脖子提了起来,眼睛探照灯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几遍,突然又有根树枝,将我衣服的领口用力向下一扯,直到此时我才想起,脖子上靠近锁骨的地方,有巫炀上次弄上去的图案。
它似乎并不认识这个太阳似的图腾,有些疑惑,看了一会儿,那根扯着衣领的树枝试探地碰了碰我的脖子,见没什么反应,犹豫了下,猛地刺了过来。
在这短短的刹那间,我心里的无数个念头,像倒进杯子里的可乐的气泡,前赴后继地涌出来,可都稍瞬即逝,一个也抓不住,要死了吗?真的要死了吗?
“哧”的一声,感觉只是被戳了下,有点疼但并不厉害,我定了定神细看——在没有发现明火的情况下,树枝才碰到我就莫名其妙烧了起来。水分很快被烧干,火越来越旺,那怪物拼命甩着枝条,想利用甩动时产生的风把火吹熄,但根本没什么用,它发出的声音,也从怒吼,变为惨叫。这火仿佛是西游记里红孩儿的三昧真火,只有观音菩萨的杨枝甘露能浇灭。
此时它已经无暇再来管我,我只觉得脖子一松,腿一软,整个人便扑倒下来。然后,眼前一亮,整棵树竟然在瞬间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羁魂索,玄麒的魂魄失去了支撑,像张纸一样向下飘荡而去。
也不知道是多高的地方,反正,这次是真正的在往下掉,心因为自由落体运动而悬到嗓子眼,我不敢往下看,听天由命吧。
才想闭眼,就看到面前有个影子晃了下,谁接住了我,下落的速度也随之减慢。
“不要乱动。”果然,是巫炀,他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优哉游哉地慢慢下降。
沈天晖在地面仰着头,手里拿着我的匕首。
“点火,引魂。”巫炀简短地说,轻轻落到地上,把我放下。
沈天晖拿出黄纸,晃了晃点起一小团火,魂魄原本涣散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随后,他将火放到玄麒身体的肩头,魂魄也晃晃悠悠地跟了过来,站在那儿对着火光发呆。
沈天晖又拿了张黄纸,裹在自己手上,在魂魄的背后推了一把,力道很轻,魂魄却像被卡车撞到般飞了起来,在空中调整成躺着的姿势,接着便慢慢落下,与身体重合到一起。
“好了。”巫炀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他没事,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倒是你这手,看起来是麻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