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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明姿昏死过去,那两个婆子也丝毫不见惊慌,很沉稳地去当着邵家人的面,大声禀告三姨娘与明菲:“四姑奶奶昏死过去了,也不知道先前吃了什么苦头,受了什么罪!要不要先请大夫看了,等人清醒了又再回去?”
这一嚷嚷,周围人都听见了。邵家人更是吓得够呛,不敢再假装相送,赶紧缩回去,将院子门关上,打算蔡家若是真的还要把人送进来折腾,就要搬出刚立的文书来,言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不许蔡家出尔反尔。
明菲暗自好笑,招呼那婆子:“既然人已经接出来,自是与他们家再无任何干系。过去的事也就不用再提了,赶紧回家,让人去请大夫来瞧!”
那婆子的目的本也只是为了臊臊邵家,见好就收,上了马车,自去给明姿掐人中不提。
明菲拉了心惊胆战,唯恐明姿就此死掉的三姨娘的手上了龚家的马车,将在一旁候着的笛儿唤过去:“你上来,我有话要问你。”
马车驶动,笛儿顾不上保持平衡,先就冲着明菲与三姨娘各磕了一个头,垂着眼道:“奴婢有罪,没能护住四姑奶奶。”
明菲叫她起来,问道:“四姑奶奶这病,我看着是比从前凶险许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笛儿流泪道:“还不是那二少奶奶的毒心肠,自五爷出殡后,就再没得过热水用,洗脸洗脚都是冷水,奴婢还好,四姑奶奶身子弱,只好不洗头,不洗澡。屋子里炭也不给,四姑奶奶下红那病本已渐渐止住,竟然又厉害起来,吃的粗茶淡饭,又不许奴婢出去,一来二去就成了这个样子。您们要再不来,可真是不行了。”
三姨娘在一旁听着,突然冷笑:“你举起你的手来我看。”
笛儿不知所以,伸出一双白嫩的手去。
三姨娘劈头一巴掌就搧在了她脸上,怒斥道:“下作的东西!你这是长期用冷水,吃了苦头的手?我看着你倒是洗得干干净净,养得白白胖胖的。你这种不护主的下作东西,留你何用?”
笛儿被三姨娘那句“留你何用”给吓怕了,猛地往前一扑,抱住三姨娘的双脚,哭道:“姨奶奶,求您不要卖了奴婢,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四姑奶奶。”见三姨娘木着脸不动,又去求明菲,将车板磕得咚咚响。
明菲道:“先起来,回去再说。”明姿那脾气,平时对笛儿肯定是非打即骂的,她这样待人,别人又如何肯不顾性命地护着她?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对得起她。
待到了蔡府,三姨娘立刻就命人先将笛儿拖到柴房里去关起来,将明姿送到她原来住的梅花坞,叫人送了热水来,先将她打整干净,才送上床去。刚收拾干净,唐大夫就来了。
唐大夫给明姿诊了脉,开了方子,说了一大长串的医术用语,最关键的只是一句,明姿就算是养好身子,也从此再不能生育了。
送走唐大夫,看着明姿吃了粥,喝了药躺下后,三姨娘心有余悸,同明菲道:“今日见到四姑奶奶这样子,可把我给吓坏了。幸好没出大事,若是出了大事,老爷心里必然要怨我二人没有照顾好她。”
明菲知她害怕蔡国栋因此对她生怨,便道:“不管怎样,人总是好好地接回来了。这笛儿,姨娘是打算卖了她?”
三姨娘皱眉道:“我哪敢做主卖了她?只是四姑奶奶成了这个模样,她也脱不了干系。我只能先将她关起来,等老爷和夫人做主。不过我也是做过丫头的人,就算是要卖,也不会乱卖。”
这也算是防着蔡国栋事后怪责的一种手段,明菲叹了口气,把话题转开:“明姿落到这个地步,其实还是邵家可恶。姨娘打算什么时候将她送去乡下庄子里?若是人手不便,让人来和我说一声。”
三姨娘道:“现下她身子太差,我也不敢轻易移动,只能是让她多将养些日子,好歹能坐得起车才行。”
二人又说了一歇闲话,忽听丫鬟来报:“四小姐与两位妈妈闹起来啦。”
三姨娘忍不住抚额叹息:“怎么说?”
原来明姿一醒过来,就嫌弃身边伺候的人手脚慢了,也不管是谁,立刻就开骂。那两个婆子也不是吃素的,又是得了蔡国栋与陈氏的话的,当下就拿软钉子给她碰。明姿便想着,在邵家她是没法子,回了娘家还要受气么?这必然是三姨娘见不得她回来,故意给她下马威,肯定不依不饶地闹,务必要叫三姨娘服软,不敢和她作对。
明菲真的挺佩服明姿这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的。才从狼窝脱身,一条命去了半条,竟然就有精力闹腾上了。难道她以为,蔡国栋不在,陈氏不在,她就是这家里最大的了?要由着她说了算?到了这个境地仍然弄不清楚状况,是可悲呢,还是孤勇?
三姨娘头疼不已,想到明姿连陈氏都敢打,不由露了怯:“只怕我请她去乡下,她也不肯去呢。”
明菲笑着将蔡国栋的信递给她:“姨娘不要怕,你上次教训她就做得很好。有老爷的信在此,你怕什么?待我去将这信念给她听听,她若是还不肯听,自有两位妈妈招待她。有什么话,你也只需同她说一遍。她肯听,就大家脸上都好看,若是不肯听,你管也不用管,面都不用见,省得见了烦心。”
二人一道去了梅花坞,明姿正尖着声音,颐指气使地道:“叫三姨娘过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一个婆子嘿嘿地笑着:“四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喊,多伤神气啊。姨娘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事呢,大约是忙不过来的。您要说什么?说给老婆子听听,老婆子去替您传话。”
明姿抓起手边的碗就要砸,另一个婆子赶紧上前扶着她的手,将那碗夺过去,笑道:“哎呦,四姑奶奶,您病得厉害,怎么能拿得动碗?摔坏了可不是老婆子的不是。老爷和夫人要骂的。”
明菲朝三姨娘一笑:“怎样?你看她这精神头,很快病就会好起来。两位妈妈行事也是极妥当沉稳的。”
三姨娘一颗心放了回去,低笑道:“夫人总是最体贴的。”这明姿,就是一个同情不得,心软不得的。
一个婆子眼尖,赶紧迎上来接二人进去,忙不迭地给二人搬椅子,倒茶,殷勤得很。
明菲也不管明姿是什么表情,只把蔡国栋的信拿出来当着她念了一遍,沉着脸道:“等你好些就送你去庄子陪二姨娘,两位妈妈以后会照顾好你,你不要辜负了爹爹和母亲的一片苦心。”又和颜悦色地嘱咐那两个婆子:“烦劳两位妈妈多费心。”
那两个婆子忙表了一百二十个忠心,一迭声地保证不辜负老爷和夫人的重托;三姨娘又说了几句宽慰明姿的话,几人一唱一和,只气得明姿喘气。喘过后,又突然安静下来,目光沉沉地想起心事来。就算是被遣送到乡下庄子里去又如何?等她病好了,蔡国栋回来了,求求蔡国栋,重新寻个人家也不是不可能。
明菲淡淡地看着明姿的表情。明姿是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没了任何指望,还以为自己这回绝处逢生,重新有了前途,所以可劲儿地闹。假设她知道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不知她会疯狂呢,还是会就此消沉,一蹶不振?不过明菲可以肯定的是,二姨娘如果得知明姿永远不可能再生育,定然会生不如死。
傍晚时分,洗萃来报,说是龚远和刚送走族老,又遇上了陈府的舅爷陈文同,又跟着陈文同去了陈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归家,让明菲自己先回去。
明菲仍旧打发洗萃回去伺候龚远和,自己辞过三姨娘,回了家。
才一进门,薛明贵就抱了一叠账本等着给她回话,说是要进腊月了,各处该结的账款都该结了,还要提前预备给各处铺子里的掌柜、管事、伙计的打赏及年终分红等等,都要请她先看过,然后用印,再吩咐下去。
明菲一个头两个大,却也只有耐着性子坐下来一笔一笔地看。薛亦青看见她忙,乖巧地去厨房替她将家事理了,把晚饭安排好,然后就静悄悄地坐在一旁看明菲算账,不时给她添添水什么的。
待到晚饭一好,薛亦青就扑上去一把抢过明菲手里的账簿,撅着嘴道:“坏嫂嫂!接我来就是把我晾在家里面,不和我说话,也不管我的。快来陪我吃饭说说话,我憋了一整天了。”
明菲看着桌上热腾腾地饭菜,心头一暖,揉揉薛亦青的头发:“是我对不住你,待我忙过这几日,你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我都亲自做给你吃,领了你去玩。”
薛亦青笑道:“我听金簪说这段时间枇杷花开了,你那个陪嫁庄子,就是花妈妈去的那个,有一片枇杷花的,带我去看,顺便也去看看花妈妈那个干外孙呀。”
就连出去玩,也是选个自己要去做事的地方。明菲深感薛亦青乖巧可人,惹人怜爱的同时,发狂地想念起明玉和蔡光庭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