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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海棠遂思索了一下道:“三年前我接到蒲帮主的通知,叫我齐集门中高手,赶到京师会合。”
林玄鹤道:“那一次我也去了,可是蒲帮主只将姑娘升为九袋长老,并没有说到别的话呀?”
阴海棠道:“那是蒲帮主的阴谋,他故意提高我的地位,以便统御净衣门支持他在宫中的身份,所以当组二天他单独接见我,透露出这个意思时,被我一口拒绝了。”
林玄鹤恍然道:“难怪姑娘第二天就通知我们解散,从速离开京师。”
阴海棠道:“不错!我守着祖师爷的成条,自然不能同意他的做法,我怕你们中有人意志不坚,受了他的诱惑,所以叫你们从速离开,在你们走后第三天,蒲帮主就被人杀死了。”
云天凤连忙问道:“是谁?”
阴海棠想想道:“那是个年青人,剑法十分辛辣,据说是七王子手下的剑士领班。”
陈剑忍不住叫起来道:“是卓少夫!”
阴海棠诧然道:“岳帮主怎么会知道的?”
陈剑怔然不知所答,幸亏云天凤机警接口道:“帮主身死,我们怎能不闻不问,自然要打听个明白。”
阴海棠翻翻眼道:“那我就不用说了,岳帮主既然连杀死蒲帮主的凶手都知道了,何必还要我”
云天凤一笑道:“岳大哥行事一向稳重,道听途说不足为信,所以阴长老还是说清楚一点的好。”
阴海棠逐继续道:“那天我也在场,而且言必中与管不死两个老贼也在场,从那个时候起,我才对他们起了疑心,因为我接到密报,说他们二人与蒲帮主在京师城郊煤山偷偷地聚会,我心中不放心赶去一探究竟,等我到达的时候,他们三人正与一个青年官吏争执,那个青年官吏就是杀死蒲帮主的人。”
云天凤十分注意地道:“后来怎么样?”
阴海棠道:“后来他们打了起来,管言二人也出手帮忙,因为我听蒲帮主与那个年轻人争执的内容是为了宫中争势之事,所以出头喝止管言二人退出。”
林百鹤连忙道:“他们肯听吗?”
阴海棠肃容道:“那时候我为了防止意外,带了莺歌部下二十名好手,他们迫于形势,不敢不遵从,结果因为他们两人退出后,蒲帮主势单力弱,被那年轻人连刺九剑而死。”
云天凤大致已经明白了,可是她还故意装腔作势地问道:“你们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帮主被人家杀死!”
阴海棠轻叹道:“这就是我内咎之处,依照同门之义,我应该上前帮助蒲帮主的,可是椅于帮规,我绝对无法参与其事,现在我把一切的情形部公开出来了,该怎么办!我愿听候岳帮主裁断。”
林玄鹤大叫道:“阴姑娘这种做法绝对正确”
阴海棠横了他一服过:“林长老!岳帮主自有公断,你不许多插嘴。”
云天凤用眼一瞟陈剑,暗示他立作表示。
陈剑故意沉吟一下道:“阴长老所行甚当”
堂中各长老都欣然色喜。
云天凤眨眨眼道:“岳大哥,小妹的意思是请阴长老恢复九袋长老身份,为净衣门总执事”
林玄鹤欢声大叫道:“赞成!赞成”
陈剑不明白云天凤是什么意思,只得帮着她把戏唱下去,点点头道:“所清照谁。”
阴海棠十分感动,屈膝跪在陈剑的身前道:“谢帮主宏恩,弟子永铭不忘,今后有生之年,永竭愚忠的报效帮主。”
陈剑弄得手足无措,连忙道:“阴长老!不必这样,我是为了丐帮才作这个措施,你的忠心也应该对着丐语。”
阴海棠目光中闪着泪光,脱下身上的衣服,交在陈剑手中,她里面只有一件短衫,露出藕也似的双肩。
陈剑莫名其妙,但是看见全堂的人神情都很肃穆,知道这是加袋的仪式,不禁又手足无措起来。
云天凤怔住了,深悔自己多事,眼看着就要下不了台,幸好林玄鹤走过来道:“岳帮主并没有想到会突然举行加袋之典,可能身上并没有带着针线。”
云天凤冰雪聪明,立刻猜到是怎么回时,因此接着道:“不错污衣门的衣服向不缝补,匆促之间,未尝预备得,哪位先借用一下吧。”
林立鹤回头道:“刘长老,您是缝穷部总监,一定带着随身法宝吧!”
一个中年妇人笑道:“这是吃饭家伙,怎么能离身呢?”
说看递过一根穿好线的铁钉。
明海棠也取出刚才扯下来的纽扣,双手交给陈剑。
云天凤担心陈剑不会使用,谁知陈剑接过针线,居然运用自如,很快地将纽扣钉好,交给云天凤道:“李长老,请你替阴长老披上去。”
阴海棠脸色微变,云天凤知道陈剑又犯了一个错误,加袋之后,必须由帮主亲自披上。
“可是她看到阴海棠那一身羊脂似的肌肤,心中忽然起了一阵嫉意,实在不愿意陈剑去接触她,乃接过衣服道:“岳帮主是个很拘谨的人,还是由我来吧。”
阴海棠拂然不悦道:“历任帮主都没有这些拘束,岳帮主何以偏偏例外!”
陈剑一看情形不对,可是云天凤又不肯把衣服还给他,不禁眉头微皱,林玄鹤也道:
“穷家帮中何须礼防。”
陈剑一听倒是触发灵机,连忙道:“穷家帮是人穷志不穷,守礼尤须严谨,兄弟此举也许违背旧例,可是历任帮主也没有像兄弟这样年轻的,例可改不可废,今后加袋必须注意男女之嫌,就算是兄弟新起的例子。”
这番话说得正气浩然,堂中诸人无不改色。
明海棠堪亮的眸子中现出了倾慕的光采,云天凤咬咬嘴唇,慌忙将衣服替她穿好,还动手替她把纽扣一个个扣上。
阴海棠激动地握住云天凤的手道:“李大姊,我真羡慕你,能够常追随岳帮主身边。”
云天凤抽回手一笑道:“阴长老说得太生分了,今后我们都在岳大哥领导下致力帮务的发展,岂有亲疏之分。”
阴海堂默然起立。
陈剑却望望云天凤,示意她应该设法退身了。
云天凤会意一笑道:“现在大事已了,我们也应该告退了。”
阴海棠一怔道:“帮主也要走?”
云天凤道:“不错,岳大哥虽然已经膺任帮主。可是掌门令符被管言两个狗贼拿走了,不追回,传入江湖,岂不是穷家帮中的笑话。”阴海棠咬牙切齿地道:“这两个狗贼是我们全帮的会敌,用不着帮主亲自出马,小妹负责追回铁钵令。”
陈剑连忙道:“不用了,这件事我一定要自己解决,连污衣门中的弟子我都不想借重。"
阴海棠迟疑片刻才道:“可是管不死的蚀骨喷简剧毒难防,帮主单身去找他太危险了。”
云天凤突然冷笑一声道:“阴长老!你明知道他怀有贼心,他们手下俱带着绝毒暗器,你怎会不加一点预防呢!”
阴海棠脸上红了一红。
林玄鹤也道:“是啊!阴姑娘,你早通知我们一声,大家有了预防,也不会吃他们的亏了,更不会被他们把铁钵拿走,要是他们把铁钵上的玄功秘录参透了岂不是大糟。”
云天凤心中一动,表面上仍是淡淡地道:“那倒不要紧,铁钵令在阴长老手中保管三年,那些玄功秘录真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阴长老早也学会了。”
明海棠脸色更红了,默然片刻才低声道:“小妹虽然将铁钵上的玄功秘录看了一遍,但是并未有所获益,因为那些功夫都是练气的秘决,非要岳帮主这种大仁大勇之土,练起来才有成就,那两个狗贼虽然抢走了铁钵令,绝对不会有所成就的。”
云天凤微微一笑道:“阴长老真有这等自信吗?”
阴海棠正色道:“是的!我可以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铁钵令在蒲帮主手中二十年,他也不能有一点成就,玄功基于心正,心术不佳的人,习之反而受害,丐帮近百年来声势不振,历代掌门人不无关系,不过我相信到了岳帮主这一代,丐帮必可由此中兴。”
云天凤心中暗喜道:“这么说来夺回铁林令之事倒是刻不容缓,岳大哥!我们走吧!”
陈剑点点头。
阴海棠略感失望地道:“帮主对我们没有一点指示吗?”
陈剑没有开口。
云天凤却道:“岳大哥不是不知道蚀骨喷筒的厉害,所以他不带一个污衣门的弟子去赴会,阴长老当能体会岳大哥的用心。”
阴海棠惭愧万分地道:“小妹知罪,可是这也怪二位一直不肯跟大家见面,使得小妹以为岳帮主也与蒲帮主是一流人物,才有此错举。”
云天凤摆摆手道:“现在说这些话太迟了,不过阴长老若是真心想补过,为时未晚,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阴海棠思片刻道:“小妹知道。”
云天凤立刻道:“那就好!元凶由岳大哥自己对付,其它的人就要看阴长老了,当然污衣门的弟子也办得了,可是我觉得由净衣门来处理好一点。”
阴海棠毅然道:“是的,我们什么时候”
云天凤笑笑道:“时间不必固定,不过岳大哥一定会配合你们的行动,到时候再见吧。”
林玄鹤等人莫名其妙。
云天凤笑道:“我们没时间多作逗留了,阴长老会解释一切的。”
阴海棠屈膝又跪下道:“恭送帮主!”
其它的人也跟着跪下。
陈剑只好点点头道:“各位请起来,再见了。”
说着在众人恋恋的目光中与云天凤出门而去,一直走到村口,陈剑才松了一口气道:
“天凤!你简直胡闹,好好地多什么事,我看你将来如何了结。”
正说之间,云天凤突然用手一碰他轻声道:“别响!后面有人来了。”
连忙回头一看,只见林玄鹤气喘吁地追了上来,手抱着一床破席叫道:“帮主忘记把草席带走了。”
陈剑见那床破席正是垫在石坐上的,又破又脏,还蠕蠕爬动着成群的虱子,不禁皱着眉头,万分不情愿地接了过来。
林玄鹤却压低了声音道:“陈大侠!陈夫人,二位今天表演得可真精彩。”
云天凤与陈剑神色都为之一变,林玄鹤又低声道:“二位不必紧张,这件事只有贫道一人晓得,岳老弟也真够本事的,居然能把二位请来代理出席长老大会。”
云天凤脸色一沉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林立鹤笑道:“岳老弟与李飞红在前途恭候,他们会说明一切的,不过这床草席却千万不可丢弃,因为他关系着陈大侠的生命。”
说完又作了一个诡秘的微笑,回头如飞而去。
云天凤与陈剑却呆住了,征了半天。
云天凤才懊丧地道:“我以为自己还很聪明呢?谁知道被人家耍了半天。”
陈剑什么话都没有说,挟着破席,拉着云天凤快快地向前走去,行出里许,果然见一个衣衫槛楼的乞丐坐在树荫下捉虱子。
云天凤沉着脸,一直对那乞丐走去。
可是走到跟前,她又停住了,还皱起眉头,因为那乞丐一头疥疮,全身发着触鼻的腥臭。
云天凤好洁成僻,虽然身上也穿了乞丐的衣服。
可是她在破庙中挑选了两个最干净的乞丐互相交换的。对着这一个又臭又脏的乞丐,她实在不敢靠得太近。
那乞丐并不理她,自顾在身上抓着一把的虱子,不过他的举动十分奇特,由胸前抓出来的虱子,放到背后去,由背后抓出来的虱子又移到了胸前。
云天凤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那乞丐露齿一笑道:“身上的虱子太多,我在想法子减少一点。”
云天凤啐了一口道:“你从前面挪到后面,又从后面挪到前面,怎么会减少呢?”
乞丐哈哈一笑这:“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可见是要饭的功夫还不够。”
云天凤怒声道:“我本来就不是要饭的。”
乞丐望了她一眼道:“我看你也不像,那你一定是最近才干这一行的,难怪,难怪,我告诉你吧,这个减虱之法,是叫化子最高的学问,你想我们好不容易才讨得一点残菜剩饭,养自己都不够,如何还经得起这些吸血虫在身上剥削,可是这些家伙又太可恶,专门在我们穷人身上吸血,驱之不去,杀之不绝。唯一的方法就是给它们来个东挪西移。”
云天凤本来以为他是真正丐帮弟子,派在这儿与自己联络的。
随着他的喝声之后,树旁的土丘后钻出两个年青的男女,正是与云天凤及陈剑换衣服的那两个乞丐。
他们出来之后,飞步赶到那中年乞丐之前跪下,那个男的以愧恐的声音道:“老祖宗,果真是您,弟子方才接到通报,还不敢相信,您老人家怎么会重返人间的?”
中年乞丐怒声喝道:“子孙不屑累得我这个祖宗也不得安宁,我再不出来,你们更要无法无天了。”
男女二人跪在地上低头不敢做声,中年乞丐又喝道:“镇江,你还不好好向陈大侠磕几个响头来陪罪。”
那年青人立即转身向陈剑拜下去道:“陈大侠,岳镇江罪该万死,冒犯虎威。”
陈剑此刻已经知道这男女二人是真正的岳镇江与李飞红,连忙用手去扶他道:“岳兄,请起来,这叫兄弟如何敢当。”
可是那中年乞丐却一本正经地说:“不行!非要他磕头,二十个响头,一个也不准少。”
陈剑突然觉得眉头一麻,那双伸出去的手变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地看着岳镇江确了二十几个响头,当他磕头时,额上已肿起了一个大疙瘩。”
那中年乞丐余怒未息,又对那女子道:“飞红,你也是大混帐,做出这种卑劣的事。”
那名叫李飞红的女子连忙低首道:“老祖宗!弟子是出于无奈,因为林玄鹤通知我们说净衣门早萌异志,利用这次长老大会暗施阴谋。”
中年乞丐厉声道:“放屁!陈大侠夫妇怎么还是顺顺利利地退了出来,而且照样地登上了掌门破席。”
李飞红颞颥地道:“弟子也不知道,不过据林玄鹤的通知说是阴海棠为陈大侠的风度所折,才息止了争位之心,否则事情决不会如此简单。”
中年乞丐怨声道:“这不是很明白吗?事并非不可为,只怪你们的胆子不够,德望不足,不过你们利用陈大侠这等英才前去替你们送死,实在罪不可恕。”
李飞红颞颥地道:“弟子并没有存心如此,本来弟子另外物色了替身,陈大侠伉俪是凑巧赶上了,弟子先前也不知道他们二位的身份,直到在衣服里发现了武林道中的金剑令,才发现铸下大错,所以立既通知林玄鹤,叫他转告陈大侠到此相会,准备为他解毒。”
中年乞丐的脸色才缓和一点,怒声道:“就是为了你们作了这个安排,我才原谅你们一次,镇江已经磕过响头了,你准备接受什么家法?”
李飞红揪然道:“听凭老祖宗处置。”
中年乞丐想了一下道:“抽嘴二十,不见血不算。”
李飞红叩了一个头道:“多谢老祖宗慈悲。”
说完立刻自己动手,左右开弓,猛打了自己嘴巴,打倒第三下时,她的口角已经渗出鲜血。
可是她不敢停止,也不敢减轻力量,二十个嘴巴打完,两边的脸颊又红又肿,痛得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陈剑与云天凤都怔住了,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有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可是最令他们困惑的是这个中年乞丐,他的身上并没有丐帮的职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岳李二人要对他如此尊崇畏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