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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姬忽然从地上起身,退到树丛边沿,定睛凝眼观看这一场宛如帝疆四绝争雄决胜缩影的拼斗。
无名氏等颜峰站定,才举步跟去。颜峰呼地一掌斜斜劈出,双肩全然不动,底下忽然飞出一脚,快逾掣电,脚尖踢出的力量,几乎比掌力还要雄浑劲厉。
罗叶两人见到这一招,心头大凛,暗忖这一脚发得无影无踪,力量却大得出奇,等到腹下感到被袭之时,已难闪避。这当中可就分出叶罗两人的功高下深浅,叶像自知发觉之时,对方脚尖踢出时其真力已笼罩住腹下数处死穴,唯有迅快旋侧身躯,让开死穴,任凭对方踢在大腿之侧。罗门居士却高明一些,首先也是掠过叶谋同样的念头,但接着已知知道对方脚法奇奥,又是主动之势,已经占尽机先。必须与侧身同时之间,猛然发掌击敌,才能迫使对方脚法不生变化,一直踢在自己腿侧。不然的话,对方脚尖一转,化为勾回之势,仍然勾中死穴,那时非死不可。
他们一面转念封拆,一面定睛看那无名氏如何抵挡。
只见无名氏下半身迅快一侧,果然是让开小腹正面的死穴,与罗叶二人臆想中抵御之法毫无二致。但罗叶二人再看清楚时,却又大有差别。原来无名氏下半身一侧之际,藉脚尖之力竟将身形移开半尺左右。同时上面双手齐发,一只手去擒拿敌人脉穴。另一只手却忽拂忽扫,五指指尖不离对方五官大穴,若是拂中的话,颜峰势必立时倒毙。
颜峰疾忙借着踢出之势,错闪数尺,双方都是一合即分,重新布阵再战。
罗叶两固然惊讶那无名氏拂穴招数之妙,但最感茫然的却是无名氏如何能早了一线侧身移位,同时发出凌厉招数,化弱为强,变客为主?罗门居士乃是武学名家,遇上这种测想不透的难题,岂能干休,忍不住大声问道:“无名氏可是识得这一招脚法么?”
无名氏摇摇头,道:“这一脚必是帝疆绝艺无疑,我如何识得?”
罗叶两人听了,都觉得难以置信,可是明知无名氏为人不会打诅,却又不得不信,不但是他们,连颜峰也甚觉迷惑,要知他这一下脚法平生罕得施展,只要此招一发,任是何等高强的对手,总要挨上一脚,当下冷笑一声。
原来无名氏当真不会打班,只是由于参悟那大悲佛手及修罗七诀这两种绝世学,天下各家各派武功的攻守之道,都跳不出这两种绝学中的种种要诀。
是以颜峰上面先攻出一掌,来势虽是凶猛凌厉,可是无名氏立时看出这一掌全尤其他杀手后着,依照大悲佛手及修罗七诀的精义,这种情形之下,不是敌人暗藏某种特别暗器俟机发射,便是要出脚伤敌。是以他毫不考虑,一面侧身移位,一面发招猛攻,迫使敌人无法施展歹毒暗器,如果用脚的话,则迫他不能变化脚法。
他仍然从从容容举步走到颜峰面前,道:“你冷笑什么?”
颜峰冷冷道:“我笑你明明识得我这一招脚法,却故作神秘,好教人莫测高深。”
无名氏皱眉道:“我岂是这种阴险奸诈之人,识得就识得,不识就是不识。”
颜峰冷笑道:“像你这种伪善之人,本公子已不知见过多少,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无名氏怒道:“我作过何等伪善之事?你且说出来听听”
话声未毕,颜峰忽地并掌猛推“呼”的一声,掌力劈去。
他们相隔只有四尺左右,如果出手发招,无名氏自然来得及招架。但掌力比手脚迅速快了不知多少倍,才发便到。
没有人会料到颜峰居然忽施暗袭,罗叶两人时怒喝一声,凌空扑去。只听“膨”的一声,无名氏双脚离地向后退飞寻丈,才跌落地上。
罗叶二人一齐飞落颜峰两侧,出手猛攻,口中连声叱喝。
这两人乃是当世高手,名列封爵金榜之内。颜峰家传绝学虽是高强奥妙,但怎当得住这两位高手合力夹击,舍死扑攻,脚下连连倒退,双手快逾奔雷闪电,左右招架。
眨眼之间他已退到空地边缘,背贴树丛。十二金钱叶藻拳路威猛,有几成和楚南宫相似,这时拳力过处,只把颜峰身侧及背后的树丛劈得枝叶横飞,霎时间左右丈许之内,树叶全元,只剩下一两尺高的树干横枝,这一来反倒迫得颜峰不能后退,不然的话,陷足在这丈许断树纵横的地方之内,行动不便,更加受制。
罗门居士武功以柔为主,以刚为辅。他内力深厚,招式奇奥。外表上虽然不似叶傈声势威猛,可是每一出手,都迫得颜峰非尽力破解不可。
这三位高手正在激斗之时,凌玉姬却无声无息地向无名氏走去。
无名氏卧在草地之上,双目大睁,胸口剧烈起伏,似是内伤极重。
她蹲下去,深深叹息一声,柔声道:“你不要着急,我可能助你调元运气”
说时,举起右手,两只玉葱似的纤指骄拢,抵住无名氏小腹的气海上。
无名氏目光微微闪动,气喘立时平复许多。凌玉姬的手指明明刚刚按下,尚未运功替他疗伤,见他如此模样,长眉轻轻一耸,道:“原来你的伤势竟是假装的”话未话完,拇指伸直压在他气海穴右面的四满穴。这四满穴屡足少阴肾经,并非人身要穴之一。但凌玉姬的拇指尖发出一股阴劲,从四满穴透人,忽然横窜气海穴,加上她原本点住气海穴上的两指也传出一股阳刚暗劲,两下夹攻,无名氏内功虽强,也自禁受不起,呛咳一声,但觉全身四肢百骸都软瘫无力,真气隔断。
这种闭穴手法奇之又奇,不但在同一只手掌之上发出阴柔阳刚两种劲力,而且其中一股阴劲乃是从小穴透人,横攻大穴,无名氏心想这门奇的奥的点穴手法果是妨不胜防。看来竟是深厚,见她点的不是要穴,任她点中,这股阴劲人体之后,突然横攻大穴,纵然是一流高手也得非吃大亏不可。
凌玉姬轻声道:“我要取你性命之故,谅你心中早已明白”
无名氏做声不得,眼珠转了一下。凌玉姬那张艳丽绝世的面庞上,泛起无穷森冷杀机,正要发出内力将无名氏震死。饼然间感到后背左侧的天宗穴上微微一疼,似是被一件尖锐锋利之物低住,接道一个冰冷的女子口音低低喝道:“无名氏眼珠一翻自,我这支淬毒匕首就插入你穴道之内!”
凌玉姬面色大变,无名氏眼中也露出惊疑之色。原来这个用淬毒匕首制住凌玉姬的人正是瑛姑,他本已见到她走过来,停在凌玉姬身后两尺左右,但因想瑛姑乃是她的党羽,以为她是来帮助凌玉姬的,却不料她反用短短的淬毒匕,抵住凌玉姬的穴道。
凌玉姬还未说话,瑛姑已经冷冷道:“颜峰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你最好提高声音叫他们别扑上来,否则我迫不得已,只好伤你了!”
那边厢的三人果然已经停止恶斗,六只眼睛一齐望着这边。
颜峰抖丹田厉声大喝道:“瑛姑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颜峰立誓要你尝遍天下毒刑”
罗门居士看出那支匕着泛闪出蓝光,必是淬有奇毒,心想必须赶快扑到近前,再想法子。脚步一动,颜峰呼的一掌打斜侧劈到,罗门居士出掌封处,两股掌力相交,发出“膨”
的一声,罗门居士不禁退了半步。
颜峰怒喝道:“你若是可以扑上的话,难道本公子武功比你差么?”
十二金钱见他出手攻袭罗门居士,正要发拳相助,听他这么一喝。才知他只是要拦住罗门居士不得鲁莽上前,暗念大有道理,便不出手。
罗门居士气得哼了一声,心想难道连我也不晓得硬扑上去会害死凌玉姬这道理?只是眼下已无余暇可以斗口,只好硬是忍住这口气。
瑛姑冷晒一声,道:“请问颜公子,你为谁发这么大的脾气,还要立誓表示决心啊?”
颜峰厉声道:“你把匕首收回,我绝不难为你!”
瑛姑这时身躯和双脚尽量离得凌玉姬远远,而且是远在右边,一看而知她是深恐对方左手反回来攻袭。但如果凌玉姬的武功值得她这么忌惮的话,她的右手何尝不可以伤她?
颜峰最是足智多谋,机智绝伦,最先瞧出其中破绽。
颜峰暗忖凌玉姬右手按住无名氏小腹气海上,莫非不是替他疗伤,而是想制他死命,如果这一猜不错的话,瑛姑为了抢救无名氏,所以要站在右侧,免得被凌玉姬向前倒下避开她的匕首刺穴,乘势可以杀死无名氏,同时又可用左手向背后发招。若是如此,”这个凌玉姬又大成问题,难道她又是美艳夫人乔装?
他转念之际,只听瑛姑又冷冷道:“颜公子,你猜出真相之后,心转毒念,想使我们这些人同时弄个同归于尽,是也不是?”颜峰心头一凛,忖道:“这个贱婢诡计甚多,聪明绝顶,我正是想等至!看明白这个凌玉姬真是美艳夫人假扮的话,就急扑上去,迫得她退开或是出手,美艳夫人一定得发出全力,一面将无名氏击毙,一面反手攻击瑛姑,而美艳夫人大穴中剑,一定无法击中瑛姑,但却必能震死无名氏。我只要杀死瑛姑,就等如一举击毙他们三人,嘿,嘿,我还未想通想透,这个贱婢已经喝了出来,似是早有防备,我可不能鲁莽出手了”
叶葆朗声大喝道:“姑娘你如果移开手中匕首,叶谋和罗门居士保你无事”
痪姑道:“好吧,你们两位立即过来。”她语气中透露出急促之意。罗门居士和叶葆一时也想不透,果然举步奔去。瑛姑叫道:“两位快出手把他拦住!”
颜峰一身武功何等高强,这时展动身法,宛如奔雷掣电般冲上去。罗门居士和叶谋两人微微一怔之后,才转身出手拦阻。颜峰抢得主动之势。双掌分头的劈出去。罗门居士和叶藻迎着他的掌力运足全身功夫掌拍拳劈,都是不约而同想把他硬硬震退。哪知颜峰掌势饼变,双掌之力化刚为柔,使出“轴”字块,一拽一引,将两人的力道带转,变成互相对击。罗叶两人都是时下高手,招数内力都收发由心,这时急急收回力道。只听颜峰口中嘿嘿冷笑,人已迅如电光石火般从他们中间冲过,直向瑛姑扑去。
他乃是趁罗叶两人内力收回之际,刚好从缝隙中冲过,如若罗叶两人当时都收不住招数内力,颜峰万万冲不过去。罗门居士艺高一筹,这时怒喝一声,呼地一掌向颜峰背影遥遥击去。叶谋慢了一线,已来不及发招进击。
颜峰口中冷笑之未歇,身形如奔雷掣电般向前扑去,罗门居士从背后遥击而来的一记劈空掌力,他可不暇出手封挡,身形一侧,已自避开,但前扑之势丝毫不受影响。
他这么一侧之后,方向已微微偏向瑛姑的左边。瑛姑左手本来闲着没事,急急运功横拍出去。但她右手匕首仍然要抵住美艳夫人的“天宗穴”上,身体不能腾挪变化,这一掌虽是毒辣巧妙,但在颜峰眼中,却变成破绽百出。右手一拂,已化开她掌上劲力,接着健腕一翻,五指开合之章,已牢牢抓住她的腕脉。这时他只要顺势一推,掌背尖骨撞中她胁下要穴。立即可将瑛姑撞得翻个筋斗,要死要活,就看他这一撞力道发出多少而定。
这一连串的变故掀起无数惊涛骇浪,饶是在场之人个个经历不少大风大浪,却元一件有如此刻变化之奇之快。那罗叶两人眼看颜峰忽然控制住大局,那边的三人之中,总得有人伤在他手下,不禁惊得呆了。
瑛姑在这危机瞬息之间,也惊得元从应变。要知她虽是轻描淡写地一掌扫拍出去,但这一掌仍是从帝疆绝艺中变化出来,纵然伤不了强敌,却应可将他迫退。哪知掌势一发,立时腕脉受制,是以也惊得呆了。
就在此时,颜峰陡然感到一股阴毒潜劲直袭胁下大穴。接着“呼”的一声,一阵阳刚猛掌力迅击面门。
这两下几乎是同时袭到,力道攻取之处,不但是颜峰必须急急抢救的要害,而且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任他颜峰武功再高,心计再毒,也没有法子可以伤人之后,再行退闪。
颜峰哼了一声,五指一松,迅疾纵退寻丈。罗叶两人大喝连声,挥拳出掌,齐齐向颜峰扑攻。这三人都是当代一流高手,瞬息之让,已激战了六七招之多。颜峰每一招出,都是辛辣凶险的招数,欲待迫开空隙,冲出战圈已外,再向玻姑下手。但六七招过去,仍然未曾得手,心中大怒,厉声喝道:“美艳夫人你为何不让我摔开玻姑?”
罗叶两人听他口中喝出“美艳夫人”四字,都不禁一怔神,颜峰武功何等了得,左手一拍,化开叶拳势,同时暗运借力打力的上乘心法,轻轻一推。叶立被自己的拳力再加上颜峰的推力震得脚下不稳,噎噎噎连退三步。
颜峰左手占了机先之际,右手也疾探人罗门居士掌影之中,五指一拂,缕缕劲急指凤罩住罗门居士胸前五处大穴。
罗门居士急急退时,空觉手腕一疼,已被他指尖点中腕脉,顿时半边身子一阵麻木,幸而他久经战阵,阅历丰富,借住后退之势身形向地倒去。颜峰电光石火般变化了两三种手法,都落了空。罗门居士后背堪堪沾地之时。左边没有麻木的脚跟用力,整个人贴着草地平射开寻丈,翻身站起,急急运功行气,遍走全身经脉,半边身子麻木之感方始消除。
颜峰举手之间迫退罗叶两人,更不怠慢,疾逾闪电般向玻姑扑去。
但这时形势已变,美艳夫人已经挺身站起,瑛姑手中匕首刚刚收回,底下却踢出一脚“砰”的一响,无名氏飞开七八尺远。
颜峰劲急扑到,五指箕张,闪电般擒拿玻姑左臂脉穴,另一只手却欲发不发,准备迎击美艳夫人。
瑛姑身躯一旋,右手匕首划出一道蓝汪汪的光华,疾削颜峰手指。
她的匕首一移开。美艳夫人已脱出她的控制,她突然怒骂一声“好大胆的丫头”!随手拂中瑛姑肩头,瑛姑疼得地一叫,身形一歪,颜峰五指一翻,已抓住她的手腕。
颜峰万万想不到美艳夫人忽然会出手助他,五指运出内力,透人痪姑脉穴之内,瑛姑已动弹不得,手中匕首掉弃地上。
他道:“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此婢?”美艳夫人妖媚一笑,摹地向他出手,只见纤纤五指似点似拂,罩住他右边腰胁数处要穴。
她出手奇快,面上又泛现销魂蚀骨的笑容,任谁也不会防备。这一着连旁观的罗叶两人都为之一愣,心中齐齐暗道“好个毒辣的女人”谁知颜峰居然还能错步闪身,退开数尺,口中大喝一声,右手一拉一放,手中的瑛姑宛如稻草人一般直向美艳夫人撞去。
颜峰的内功造诣非同小可,这时利用瑛姑身躯撞击敌人,不但势道急猛,同时她身上已储满颜峰所发的真力,只要触及美艳夫人身体,那一股真力就尽聚在这一点之上,震击过去。美艳夫人除非以极上乘的护身神功,将这一震的真力完全化解,不然的话,她纵是抵拒得住,但两股力道反震回去,玻姑非立即死亡不可。要知颜峰此人心狠手毒,本来就对玻姑没有好感,何况她突然出现,将美艳夫人制住,以致美艳夫人无法加害无名氏。再者她本来被自己点住四处穴道,竞不知用何法自行解穴?此人日后终必是自己的劲敌,因此杀机盈胸,刚好借此机会将她除去。
他料定美艳夫人虽是武功深不可测,但她年逾六旬,却青春常驻,望之犹如少女。想来她虽有数十年内功修为,但大半力量元疑用于驻颜方面,决不能练成任何护体神功。眼下双方相距甚近,这一手淬然使出,谅她必须出手稍为挡上一下才能闪开,只要她轻轻沾到瑛姑身体,玻姑就非死不可了。
在场之人但见种种变故风起云,竟不知那美艳夫人到底是何心意?是不是想杀死瑛姑?
但早先又为何向颜峰出手,似是要抢回瑛姑?
念头尚未转定,瑛姑身躯已堪堪撞上美艳夫人。只见美艳夫人迅如闪电般急急退闪,但相距太近,瑛姑的身体仍然如影随形般撞人她怀中。
这时摹地一声大喝,响彻四山,只震得人人耳膜嗡嗡而鸣,微觉生疼。
随着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喝,一道人影宛如奔雷掣电般掠过美艳夫人身侧,猿臂轻勾,把瑛姑夹起,一下子冲出七八丈远。
众人讶骇望去,只见那个突然出现之人,竟就是无名氏,他夹住玻姑在胁下,宛如风驰电逐般向前疾奔,眨眼间又出去十余丈远。
十二金钱大叫道:“无名兄无名兄你上哪儿去?
颜峰哼一声,道:“那瑛姑难道就是凌玉姬乔装的么?”声音惨厉异常。原来他为人智计百出,专门从别人认为不可能之处,想出计谋,因此会有凌玉姬假扮瑛姑的想法,否则瑛姑怎会为了无名氏而向美艳夫人倒戈?再者他刚才迫近瑛姑之时,忽然发觉她眉眼极肖凌玉姬,是以冲口说出这句话。
美艳夫人冷冷一晒,道:“亏你颜峰是直隶颜家高手,自夸要称尊武林,竟会以为阿瑛是玉姬化装,故此无名氏把她带走哼,你看他们不是回来了么只见无名氏果真有如星泻云飞奔回来,速度快得惊人,这一来倒像是身后有人追逐以致亡命奔逃似的。
颜峰被美艳夫人奚落得面上隐隐泛起红潮,此人一向城府深沉,如今居然现诸神色,可见得内心之羞愧,不比等闲。眨眼间无名氏已奔到近处,摹地纵起,凌空飞人树丛圈中。
罗门居士及叶二人都是负有盛名之士,他们虽想知道无名氏这下奔去奔回是什么意思,却生怕话一问出口,会被美艳夫人讽嘲一两句,是以都忍住心中的惊讶和好奇。
无名氏飘落在罗叶两人身侧,将胁下的瑛姑放在地上,只见瑛姑面色十分苍白,盘膝坐在地上。无名氏向罗叶两人欠身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须调元运气,打坐一会儿就儿能恢复,兄弟无暇分身照顾,有劳两位暂时保护”
罗门居上道:“无名兄尽管放心去对付强敌,姑娘交给我们便是!’无名氏道谢一声,转身走到颜峰面前,冷笑一声,道:“颜公子出手好毒,你在玻姑身上贯足内家真力,想使玻姑及美艳夫人两败俱伤,若然不是兄弟及时出手,将瑛姑体内真力消解,她的性命已经不保!”
罗叶两人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无名氏这番急奔,敢情是借此急奔之势,消解玻姑体中的真力。
颜峰心中一凛,付道:“玻姑的生死岂值一提,但此人竟然会想出这种古怪的法子破解我的真力,可知他已深诸武功中种种上乘妙谛,可以补本身功力之不足。看来今日之局,我终必一败涂地,除非是”
他心中陡然又燃起一线希望之光,嘴角微泛冷笑,道:“闲话休提,你我胜负未分,可敢与本公子再作生死决战?”
无名氏淡淡一笑,道:“我劝你还是等待两个月后,在庐州皇恩寺向我报仇的好!”颜峰仰天纵声大笑,道:“无名氏你此言差矣,以本公子看来,你不过是从伽因大师座下弟子净缘女尼处学了一点心法,本公子不信你在这短短的一两日,就能凭凌玉姬和净缘女尼传授的一点武功融会贯通,胜得本公子得自帝疆四绝的诸般奇奥手法。”
美艳夫人微动容,道:“颜公子怎生得知伽因大师座下高弟的法号?你可是见过了她?”
颜峰道:“当然啦,夫人不防问问无名氏,看我的话可曾有假?”
美艳夫人嫣然媚笑一下,心中忖道:“这颜峰总想教我碰无名氏一个钉子,他便可以趁机和我联成一气,嘿,嘿,这等手法只可耍弄别人,你颜峰还未曾出生人世,我已经不知用上多少次了
她的柔媚笑容妖艳无比,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容光所慑,哪里看得出她心中另有所思,只听她口吐娇声,道:“神尼人因大师乃是当今之世第一高手,连帝疆四绝也不敢在她面前谈论武功。如果无名氏当真学到伽因大师嫡传心法,颜公子你还是趁早走开的好!’众人的目光都转到颜峰面上,看他如何作答,却见他目光呆滞了一下,似是有所凝思,又似是凝神聆听奇异的声音。不过他这种呆滞的神情一掠即逝,但见他马上就变得神采飞扬,眉字间充满了自信的神情,朗声道:“诸位请仔细听着,想那帝疆四绝的功精深博大,各擅胜场。一个人如果同时学了这四家的武功,施展出来的威力反而互相克减,难臻至妙之境,目下本公子单单施展帝疆四绝中葛老人的绝妙心法,只以六六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与你一拼高下,我若然在这三十六招之内取胜一招半式,无名氏你从此不得干涉我与凌玉姬之事。而你只要捱得这三十六招天罡拳路腿法,不必在招数上胜我,就算你赢,从今你后本公子永不再提到凌玉姬三个字!不过两个月之后,仍然要到庐州皇恩寺赴约广罗门居士眉头一皱,轻轻对叶藻道:“这厮口气如此夸大,必有所恃,只不知又有什么阴谋?”
美艳夫人也微微蹩娥眉,暗想这颜峰明知武功敌不过无名氏,为何忽然口出大言,难道他已得到葛老人真传,刚才只是故意深藏不露?要知美艳夫人不但容华绝世,即使是聪明才智也是泅异俗流,万中元一,不然的话,她岂能将天下武林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转念之际,如有所悟。
她当下娇声道:“按理说无名氏与凌玉姬乃是夫妻名份,颜峰不该将凌玉姬混人较量武功一事之中,但他对凌玉姬念兹在兹,无名氏身为丈夫,也该想个法子绝他之念,是以今日一战如果能够将此事解决,倒是一劳永逸,何况他在比武一事上自动让步,也就可以抵消他觊觎无名氏妻子的不是,如此作法,甚是公平不过
美艳夫人这一番话剖芒析微,果是有理,尤其是言论公正,谁也不偏。无名氏点点头,就要开口答允。
美艳夫人举手道:“慢着,我的话尚未说完,那就是你们今日之战,荣辱生死,尽系于此,为了公平无怨见,等会儿你们动手交锋之后,谁也不得明帮暗助,如若得到外力之助方始取胜,彼此间所许的诺言便无效力。”
无名氏朗声道:“这个自然,夫人用不着特意声明。”
颜峰微微冷笑,道:“多言无益,无名氏你准备好了没有?”
无名氏点头道:“但等颜兄指教。”
颜峰道:“不敢当得指教二定,本公子这六六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得自葛老前辈指点,但有如你并非直接由凌波父老前辈及伽因大师当面教诲的情形一样,因此我虽不能代表帝疆四绝之一的葛老前辈,而你也不能算是凌老前辈的亲传弟子”
众人尽皆茫然相顾,颜峰话声一顿之后,接着又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两人都标明用哪一家的绝艺应战,因此今日的荣辱得失,实是关系这几位当世奇人的声誉。你我之间的得失荣辱,今日一战便可决定。假使我侥幸取胜,便元话说。假如你捱得过这三十六路绝招,我们两个月后再在庐州皇恩寺碰头,那时我仍然以葛老前辈的绝艺,与你一分胜负!”
无名氏朗声道:“两个月后庐州皇恩寺之约,决不更改,到时我恭候颜兄大驾便是!”美艳夫人退开一边,道:“你们可以动手啦!”她说完之后,眼波四下流盼,并不凝住在那两个年轻高手身上。
在一旁运功调息的瑛姑陡然睁眼,先是看见无名氏及颜峰两人蓄势欲发,接着便碰到美艳夫人的目光。
她侍候美艳夫人多年,几乎已经心意相通,不禁怔了一下,忖道:“她眼光中召我过去,不知是否有歹意?刚才我曾经用匕首胁迫于她,只怕她仍然记恨在心头?”
她迟疑了一下,仍然起身向美艳夫人走去。罗门居士讶道:“玻姑娘,你要到美艳夫人身边?”
瑛姑淡淡道:“多谢居士关怀,但不要紧”说时已擦肩走过,罗门居士不好出手拦她,只好让她过去。
她走到美艳夫人身边,轻轻叫一声“夫人”美艳夫人点点头,施展千里传音的上乘功夫,嘴皮微动,玻姑面上神情毫无变化,淡淡退回罗叶两人身后。
这时颜峰已经出手,先是一拳劈去,只见他招数平平淡淡,当胸击敌。这等迎面强攻硬打的招数,除非是拳力绝强的高手,才能发挥威力。
无名氏凝神查看他的拳路变化,但觉他这一拳并无后着杀手可言,除非又是突然起脚。
当下制敌机先,下半身微微侧转,双掌齐出,一手封占敌人拳路,一手忽拂忽拍,罩住敌人上盘要穴。
只见颜峰身形同时一侧,错步迫前,拳路一转,横击无名氏手臂上脉穴,手肘乘机向前撞去。这一招煞手后着变化之奇,完全由于脚下方位变易转移,顿时化腐朽为神奇,凌厉奥妙兼而有之。
众人都大吃一惊,眼见无名氏除了用绝快身法急急闪开之外,已无别法可以防身御敌。
但对方身手之快,不在无名氏之下,是否闪得开去,尚是疑问
无名氏口中喝一声“好”定,疾然撤臂沉肩,健腕翻处,五指罩住对方胁下要害,欲发未发,只听“唆”的一声,颜峰巧妙撞出的右时已经击中无名氏沉下的肩头,但仅仅将他撞得身形微微一晃,脚下纹风不动,颜峰一撞之后,竟疾如旋风般旋了开去。
罗叶两人已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这时眼见无名氏应变之神妙奥奇,完全出于竟料之外,不由得大声叫好。原来颜峰拳招忽变之际,无名氏仗着精通修罗七诀及大悲佛手要诀秘旨,随机应变。不但没有闪躲,反而沉肩硬接敌人右时,一面翻出五指威胁敌人胁下要害。颜峰一时撞中他肩头之际,忽觉对方肩头毫不受力,内功之深厚和卸力巧劲都臻上乘境界,又因无名氏已发招击向威胁要害,是以这一时撞去还未用上六成真力,便已撤回急旋开去。
双方应变都高明迅速,只看得罗叶两人心中大大佩服。无名氏虽是开始就被对方撞了一时,但他此举乃是破解手法,算不得落败。其实他这一招破解之法,若是碰上帝疆四绝,双方功力相去悬殊,势必被他们撞出两三丈远。
颜峰扑了回来,提脚猛踢无名氏膝盖下面的“地机穴”这一脚正面踢出,毫无花巧,正如他第一拳击敌时情形一样,除非是功力绝世之人,出脚的劲力及速度都教对方无无法闪避,方能奏功。
无名氏心想他这一招也是没有后手毒着,正是以“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要诀克敌制胜,非等到方位变易之时,才由极拙变为极巧。依照“大悲佛手及修罗七诀的奥旨玄理测想,对方如由极拙变为极巧,如若落在双掌,就不是最上乘境界的武功。那葛老人身列帝疆四绝之一,所创的武功焉能落人下乘境界。当下微微偏开受攻的前足,双掌齐出,封住下路。
果然颜峰一脚踢空,人已趁势跃起两尺,双脚齐发,先后攻击他小腹要害穴道。他在瞬息之间连续踢出五脚,只听“僻僻啪啪”连响,原来是脚掌相触发出的响声。
颜峰的功力自然远比不上葛老人,不然的话,这一轮脚法应该踢出九脚之多,假使此刻是葛老人出手的话,一见无名氏已封住下路空档,这一招脚法根本就不会施展出来。
他们动手虽然只搏击了两招,但变化精微奥妙,危机重重,只看得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目瞪口呆,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出神人化的武功。
美艳夫人却尧尔一笑,道:“颜公子这一脚功夫未曾到家,无名氏则防守有余,攻坚不足。各有缺点,不分上下”
她随口道出两人武功中的缺点,只听得罗叶两人心中万分佩服,颜峰。无名氏则心中然凛骇,用心寻味斯言。
颜峰大喝一声,三度出手,只见他掌如龙飞,脚如蛇舞,竟是拳脚齐施,涌身攻上。
这一招大开,拳凶脚猛,挟着呼呼风声,声势极是威猛惊人。
但这等招数却难不住身怀两家绝学的无名氏,先是闪开两步,然后出手攻拆,他使出凌家十二散手,暗蕴修罗七诀,举手投足间,威力无穷,杀机重重,这一来反而抢占了主动之势,迫得颜峰将那六六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一招一式地施展出来。
两人所施展的武功招数,俱是人衰罕见的奇招妙着,加以双方的内力造诣丝毫不逊于时下一流高手,两般掌力内功激荡排轧,卷起一天狂风,满地飞砂。
那颜峰发招手法甚是奇异,每一招之间总得稍作停顿。但这一路帝疆绝艺威力无穷,虽是如此,仍然严密神妙无比,内力绵绵不住发出,将上一招与下一招之间的空隙填满,依旧是元暇可击。
若是这一路绝艺每一招都是如此,那也不值得十分思疑奇怪,事实上颜峰有时一招使后,突然间第二招接着发出,不但神速如电,使人大出意料之外,而且变化精微奥妙,显然这一招他特别纯熟,是以能充份发挥这一招的威力。
眨眼间两人已攻拆了二十招,无名氏沉稳如故,没有出人意外的变化。但颜峰则忽强忽弱,强时直有立刻击败对方之势,弱时却能坚拒的固守,毫无落败的朕兆。
这时只看得罗叶二人惊疑不定,测不透这两人的帝疆绝艺到底是不是应有此等现象?抑是这两人功力不足,所以略有走样?
忽地人影一闪,掠过他们身边,却是瑛姑,他们已无暇去注意瑛姑干什么,各各瞪大双眼,全神观战。
瑛姑闪到美艳夫人身边,见她也在全神观战,便轻轻扯她衣袖一下,美艳夫人回过头来,望她一眼,瑛姑微微摇头。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又用千里传声之法,嘴皮微动数下,瑛姑立刻又退开一旁,接着悄悄闪出树丛外面。她的行动轻灵迅速,似是怕人发觉。
这时颜峰,无名氏两人已战到第二十三招,颜峰的拳路腿法过了二十招之后,虽是较之早先还要迟滞,但每一招发出,却比前二十招都要深奥奇妙得多,同时也吃力得多,似是一拳一脚都得用上全身内力真力。
原来葛老人这一门天罡拳路腿法乃是他毕生心血所聚,整套功夫由浅人深,前二十招虽然也是上乘武学,但却是以拳脚运用内功,是以困滞于有相之境,二十招后,则是以内功真力支配拳脚,已达无相的神通境界。
无名氏渐感艰困迫窘,越战越测度不出对方的拳脚变化。要知无名氏虽然身怀绝学,内功造诣比颜峰还要深厚,但那修罗七诀及大悲佛手这两门绝学包含元涯武学中种种妙谛玄旨,岂是短短时间之内就能尽行参透彻悟的?像无名氏这种资质之人,已是世不一见的美质良材,方能参悟出许多妙谛,若是资质较为鲁钝之士,只怕根本无从应用这两种超世绝学以对付强敌。
他每当颜峰发出招数,心中便隐隐得知其中虚实,但由于太过深奥,除非让他坐下来苦苦寻思一番,才有破拆的希望。但此刻动手之际,兔起骼落,瞬息万变,焉有余暇让他思索?
只见他节节后退,颜峰气如虹,着着进逼。观战诸人当中,只有一个美艳夫人看得出无名氏仍有强大潜力,只是未能运用。罗叶两人则只觉无名氏败象已呈,根本无法招架,只望他拼命支撑到三十六招之后,不过此想在他们心目中,已经认定除非奇迹出现,绝难办到。
无名氏退到树丛边缘,后面就是茂密的树木,已是退无可退,这刻尚有五招之多方始完局,饶他胆气过人,性格沉毅,心中也不由得凛然一震美艳夫人直到这时,才突然醒悟无名氏无法挥他强大潜力的道理,敢情是他一心一意破拆对方招数,先天上已落在被动捱打之势。著是他不顾一切,施展出本身绝艺,与对方强拼硬搏,局势便不相同。她虽是想出此理。
苦于不能开声指点,况且无名氏目下全神贯注以应付强敌,她纵是大声疾呼,他能不能听人耳中,仍是疑问。
颜峰浑身大汗淋漓,头上白气腾蒸,一看而知他已将全身功力运足。像他这种打法,今日纵是赢了,回去起码要大病一场,说不定三年两载还起不了床。
就在这时,只听无名氏大喝一声,掌拍指扫,凌厉反攻。美艳夫人心中大喜,心想无名氏到底是个绝代才人,居然在这最后关头悟出此理。
颜峰进迫之势,顿然受阻。原来无名氏施展达摩三式,手法奇臭,虽是不能立时反败为胜,却足以遏阻敌人占尽上风的攻势。
就在此时,瑛姑又匆匆从外面闪人来,轻轻拉了一拉美艳夫人的衣袖,兴奋地道:“婢子已经找到了。”
美艳夫人头也不回,凝神望住场中的搏斗形势,口中应道:用不着啦!”
瑛姑呆了一下,默然退开。
无名氏连发三招,只见他手法奇幻辛辣,攻中有守,守中有攻,端的奥妙无方。
到了等四招时,手法陡然一滞,竟然元以为继,原来这达摩秘传的武功路子与凌波父的十二散手路子不同,如果无名氏先用散手中的绝招,接着改用达摩三式,可以毫无阻滞,但反转过来却格格不入,互相克制,不但威力大减,甚且会露出破绽空隙,予人以可乘之机。
这种道理似是十分玄妙难解,共实却十分简单易明。以一苇渡江东来中国的天竺老僧达摩祖师,自是一代奇人,创出举世无匹的种种武功。但凌波义也是字内一代绝顶高手,一身武功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拿这两位相隔许多世代的高僧比较,达摩师祖身为佛门有道高僧,所创的武功自是以防身御敌为主,暗蕴慈悲之心。凌波父却没有一招不是极尽毒辣凶煞之能事,前者是讲究佛法广大,世问元不度之人,心胸何等广阔,直是无所不包。故天人奇难,由奇变正易。无名氏若是先施展散手然后转变为达摩图解中的秘传武功,自是元阻无碍,反转过来,先用达摩图解武功,现使十二散手,不免大大克减招数威力。
无名氏原本只须再支持两招,就捱过颜峰的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但此地手法一滞时,颜峰左脚斗地踢出,无名氏闪避不及“砰,,地一响,被他踢开丈许。幸而已经避开穴道,是以双足一沾地面,立刻牢牢站住。颜峰心中得意之极,仰天长笑一声,道:“无名氏你已经输了,服也不
无名氏嘿然无语,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应该像那天对付葛老人约定的五招一样,先以十二散手中的“西风残照”及“仙人遁”两招应敌,最后才用上达摩图解三招。想这颜峰功力万万不能与葛老人相比,自然可以捱完这最后五招,他此时心中羞愤交集,但他终是君子之人,忍住心中气恼,点头道:“你已经赢了,我焉能不服?”
颜峰畅意大笑声中,忽然一交跌在地上,面色青白,气息微弱。
罗门居士上前一看,大声道:“颜公子用力过度,真元已竭,如果没有灵药及高人不惜耗损元气予以施救的话,他纵是活转来,这一身武功也就付诸流水了!”
十二金钱心中暗暗称快,但他乃是侠义之人,因此绝不肯表露出来。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转眼向无名氏道:“他既是落得这种田地,你的心腹大患已除,不愁再被他扰乱了”
无名氏默然摇摇头,瑛姑尖声道:“无名氏,你决不可出手救他。”无名氏怔一下,道:“我没有说话啊!”瑛姑道:“我知道你就是这种人,唉!虽是婆婆妈妈,不够心狠手辣,但有时却真教人感激欢喜”
无名氏心中微惊,想道:“我个女子真是厉害不过,现在我真的想出手救那颜峰!”
美艳夫人笑道:“哎,阿玻你倒像是无名氏的知心人呢。但你要提防不要爱上他才好!”瑛姑颊上泛起红晕,无名氏只当没有听到。罗叶两人心中都觉得好笑。
美艳夫人接着道:“无名氏啊!你出手救活颜峰也行,但先得跟他讲个明白,取消早先的约言”
无名氏道:“那不行,乘人之危,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美艳夫人道:“那么你就走吧,快去找回玉姬,还站在这儿干吗?”
无名氏剑眉一皱,忖道:“罢了,罢了,我本待质问她何以打算取我性命之事,但她又曾发出一掌一时,迫开颜峰,接着虽是被瑛姑威胁起身,因而拂了瑛姑一掌。但她仍然出手过迫开颜峰,不让他加害瑛姑。这些恩恩怨怨,原无定准,只怕说上半天还弄不清楚,不过玉姬的下落,却须问将出来。”
这时,躺在地上的颜峰微微发出呻吟,瑛姑突然奔到无名氏身边,低声道:“你以上乘内功逼出啸声,助我解开穴道,我为了报你之恩,所以制止夫人取你性命,却不是爱上你,你知道了没有?”
无名氏怔一下,接着苦笑道:“我根本没有作此妄想!瑛姑嫣然一笑,道:“妄想这两字用得甚好,我用不着多说啦,,说完,退开一旁。
无名氏暗想那颜峰眼下正是要紧关头,如果再耽延一些时候,纵有灵药功力也会散去,决无一人肯出手救他。
他念头一转,向美艳夫人拱手道:“敢问夫人可曾知道玉姬的下落么?
美艳幸人淡淡道:“刚才她还在这附近,现下却不知去向了”无名氏心中一震,正要放步奔去搜寻。但念头一转,登时抑制住这股冲动,道:“夫人休得耍戏,玉姬如果就在附近,焉有不现身出来之理?”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道:“这个道理明显得很,若是她此时出来,而你又将颜峰救活的话,你已应承过不得干涉他与玉姬之事,这时他缠住玉姬硬是把她带走,请问你有法子?要知你若无力护花,她怎敢现身露面?”
无名氏心中连连斥“胡话””却懒得跟她多话,举步向颜峰走去。
美艳夫人晃身拦在他前面,娇声道:“你干什么?”
无名氏道:“夫人心中明白,何用下问!’
美艳夫人道:“不行,你若是不听我的话将此人救活,只怕以后永元宁日”
无名氏凛然道:“我今日虽是败在颜峰手下,但我心中不大服气,如果他从此废去武功,我他日纵然无敌,仍将是他手下败将,故此我必须救活他!”
罗叶两人动容点头,大声道:“无名兄这话甚是,合该将颜公子救活!”
美艳夫人冷笑一声,值:“你们两位虽是江湖老手,但分辨真伪的本领还是不成,你们难道真的相信他所说的理由?
叶楞一下,道:“为何不信?”
美艳夫人道:“无名氏,你自己说说,刚才那番话可是你心中全部的理由?”
无名氏迟疑一下,叹一口气,道:“夫人智慧绝世,明察秋毫,但何必苦苦相迫?”这话不啻承认他要出手救活颜峰,并非单纯是为了那个理由。
叶忍不住讶道:“无名氏还有什么理由要出手救他?不妨说出来商量一下!”
无名氏现出为难之色,原来他甚是敬重叶,但又不想回答,是以心下踌躇。
美艳夫人轻笑一声,道:“待我告诉你们吧!无名氏正是因为找玉姬之故,特地要救活颜峰!”
这话不但叶罗两人不解,连瑛姑也莫名其妙。
美艳夫人接着道:“第一,他如果见死不救,玉姬她为人心地慈爱,日后必定怪他。第二,他自忖如果他和玉姬两人结合之事,竟然怕别人从中阻挠,这宗爱情岂足重视。有此两个缘故,所以他坚持要出手。无名氏,我说得对是不对?”
无名氏心中大为佩服,颔首道:“夫人句句说出在下心中隐情,既感且佩”
美艳夫人神色一冷,道:“纵是如此,我仍不许你出手救他!况且你纵然不惜耗损本身真元,助他运气通穴,恢复一点功力。但是你身边没有灵药,也是徒然!”
无名氏沉声道:“在下只知尽力而为,若果颜兄不能恢复原来功力,那就也是没有法子之事,请夫人不要拦阻!”
美艳夫人冷笑道:“我就是不准,谅你也不敢对我无礼。”
这两人越越僵,眼看又是一场争战。十二金钱忍不住道:“无名兄胸怀磊落,行事立心迹近大仁大义,夫人最好不要固执己意”
美艳夫人横他一眼,道:“你懂得什么?他如果是玉姬的丈夫,那就是我的亲女婿。我为女儿着想,谁说不可以拦阻他?”
罗叶两人不觉一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要知凌玉姬长得与美艳夫人十分相肖,因此她们是母女关系不足为异,他们惊讶的是美艳夫人居然当众承认自己有个女儿,竟不讳言年老以及公开出她与凌波父的关系,实在使人大惑不解。
无名氏也为之怔住,瑛姑却表露出十分奇异的神情,似是嫉妒难忍,又似伤心欲绝。原来瑛姑早就知道自己确是美艳夫人亲生的两个女儿之一,可是她向来身婢仆行列,虽是得到美艳夫人异常的眷顾,但没有此较之时那还罢了!现下凌玉姬突然出现,她根本没有侍奉过美艳夫人。今日却得到夫人当众承认是她的骨肉,而痪姑连美艳夫人私下的承认也不能得到,教她如何不嫉妒悲伤?
美艳夫人接着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将玉姬永远藏起来,你这一辈子别想见她一面!”
无名氏此时大感窘困,不知如何是好。眼光转到颜峰身上,只见他呼啄微弱,面色更加惨白。一看而知只须再过片刻工夫,便不能再加挽救!
其余的人更不能置嚎,说到罗叶两人的本意,却是赞成无名氏对颜峰施救,何况眼下波生浪起,情势微妙,他们根本不能插口。
一片沉寂中,忽见美艳夫人面上现出冷晒之容,看她的神情,这阵冷晒似乎是向场中任何人而发。
树丛外传来一声咳嗽,只震得人人耳鼓嗡嗡作响,众人骇了一跳,都被来人这种绝世功力震惊,转眼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凌空慢步而来,宛如踏气蹑空行走,这等功夫,简直已是神仙之流,凡俗之躯哪能办到?这条人影是个老头子,面色红润,身披长衫,长得又矮又胖。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敢情都认出来人正是帝疆四绝之一的葛老人。只有一个痪姑未曾见过,但这葛老人蹑空而来一手功夫,她也猜得出应是何等人物。
这葛老人并非当真能踏气蹑空在天上行走,而是以绝世功力,用隔物借力的神功,鞋底稍稍碰到树丛最顶端的树叶时,一股潜力从身传到地面,支承起他全身重量,这种神通功夫,纵是轻功绝顶之人也办不到,唯有像帝疆四绝这等功力超凡人圣之士,才能藉一片叶子便将内力传到地面,反弹上来支承住他的身躯。他走了七八步,飘落场中,冷电般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美艳夫人面上。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当真媚丽绝世,葛老人向她点点头,道:“夫人有倾国倾城之貌,这‘美艳’二字,当之无愧,难怪凌波父如此倾心,拼舍帝疆虚名”
她娇躯一震,道:“他怎么啦?”
葛老人徐徐道:“他么,前三年我们还在黄山碰头,他每况愈下。已经不似二十年前神勇盖世了!”
在场之人元一不是武林高手,一听之下,都明白葛老人话中之意,乃是暗示帝疆四绝之一的凌波父自从二十年前迷恋上美艳夫人之后,功力就受到影响,而这二十年以来,其余的三绝功力一直进步,凌波父愈发追赶不上,所以说他“每况愈下’美艳夫人现出惨涩的神情,仰天长叹一声。她乃是当世之间第一尤物,不论是浅笑,都具有一种销魂蚀骨的风情。这一声幽怨长叹,在场之人无不心灵震动,几乎要上前出言安慰于她。
葛老人急急移开目光,望着地上的颜峰,徐徐道:“夫人设法迫老夫现身,其理至明,毋庸多说。老夫这就带走颜峰,两个月后,他将前赴庐州皇恩寺向无名氏请教凌家绝艺”他话一说完,举步向颜峰走去,美艳夫人身形一晃,拦在前面,道:“不行,你不能带走他!”
众人都大吃一惊,无名氏纵落美艳夫人身边,一面准备帮她,应付强敌,一面劝道:
“葛老前辈既然已出头承认暗助颜公子,早先的约言完全无效。夫人何以竟不许他带走颜公子?”
葛老人洪声一笑,笑声只震得四下枝叶飘摇,众人都急忙运功相抗。只听他接着道:
“老夫要做之事谁能阻拦?”
这话也非夸言,在场之人除了美艳夫人和瑛姑之外,个个都领教过这位帝疆四绝中号称矮神的葛老人的绝世神功,连此刻僵卧地上的颜峰也领教过。他如若硬冲过去挟起颜峰,纵然在场之人全部涌上出手拦阻,也元用处。
美艳夫人流波一盼,媚态横生,只看得罗叶这两位阅历极丰的高手也禁不住心头鹿撞,胸口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滋味。
葛老人移开双目,似乎也不敢向她作刘帧平视,但神色之间仍然冷漠如故。
美艳夫人缓步走到葛老人面前,与他相距只有两三尺,鹰香微度,中人欲醉。葛老人霜眉一皱,转回目光,落在她面上。
她一点也不畏俱于他的凛凛眼光,嫣然一笑,道:“我虽然武功远及不上你,可是武功高不是就可以得到一切,因此,我跟你谈谈条件,交换一样东西!’葛老人道:“你要什么东西?”他虽是声如洪钟,但此刻显然柔和得多。
美艳夫人道:“你自然晓得我要什么东西,但我却不知你喜欢什么,所以只是等你提出来!”
葛老人哼了一声,他没有出声否认,无疑等如默认,但这种哑谜似的话只听得众人心中好生不解。
他那对冷电的眼光在美艳夫人面上扫来扫去,一看而知这位名列帝疆四绝中的高人正在心中寻恩欲得之物,显然他已接纳了美艳夫人的提议。
无名氏突然大声道:“葛老前辈如若再行拖延,颜兄就无法可救了。”
葛老人望他一眼,突然涌起满腔嫉妒之情,冷笑一声,道:“你这话不无道理”他的眼光转到美艳夫人面上,突然怔一下,似乎一时又难决断。
美艳夫人微笑道:“你竟想两全其美之法么?可要我来借著代谋?”
葛老人道:“夫人当真聪慧绝世,料事如神,现下正是没有两全之计。颜峰如若失去希望,只怕从此颓唐消沉,无由振奋!”
美艳夫人道:“这个何难之有,你交给我之后,由我负责保全他的希奎就是了!至于你想要之后,任何时候均可惠临赐告!”
葛老人道:“如此甚好。”突然问没有了声音,但嘴皮仍然微动。
美艳夫人现出仔细聆听之状,然后点点头,又风情万种地嫣然一笑,纤手轻摆,道:
“你请吧!”
葛老人举步走到颜峰身边,先探探他的脉息,面上陡现踌躇之色,美艳夫人道:“怎么啦?可是没得救了?”葛老人摇摇头道:“不是没得救,但此子除了耗力过度,真气不继之外,元阳又极是亏损,若是以这等底子,一辈子别想出人头地!”
美艳夫人柔媚一笑,眼中露出得意的光芒。原来颜峰和美艳夫人同困一室之内,虽然只历时一昼夜,但美艳夫人擅长阴阳采补之术,是以颜峰元阳大大亏损,不然的话,纵是与无名氏剧战了这一场,也不至于力竭倒地。
葛老人深深瞥她一眼,知道又是她的杰作,正如帝疆四绝中的凌波父,只因与她有过合体之缘,立刻就从帝疆中除名。心中不禁大为凛惕,连忙移开眼光,无意中扫过无名氏,只见他英气勃勃,双目含蕴神光,显然内功造诣深厚异常,登时又涌起满腔嫉妒,暗忖凌波父虽然已经没落,但他还有个好女婿,足以承传他一身绝学,他目下虽然功力不足,但年轻力壮,假以时日,定可压倒几个老头子无疑。
此念一生,更不迟疑,取出他仅余的一粒灵药“琼字丹”塞人颜峰口中,接着将他挟起,凌空飞起,眨眼问去得无影无疑。
直到此时,众人才透了一口大气。
美艳夫人向无名氏道:“不瞒你说,早先我因好些原故,所以想下手取你性命,但现下形势大变,你既是我的女婿,我自然要助你一劈之力”原来早先美艳夫人主要是因为无名氏认出她不是凌五姬之后、就视她如同元物,是以一股妒火直烧上来,尽量设法教颜峰击毙于他,倘若此计成功,凌玉姬也怪不到她身上,但后来一看不成,只好亲自出手,却不料漠姑突然背叛,又不得逞,她除了妒恨无名氏不理睬自己之外,也深恨无名氏占有了凌玉姬的芳心。这些原故她自然不会说出来,无名氏纵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她接着又道:“两个月后庐州皇恩寺之会,是你生死荣辱的关头,这两个月的时间对你重要异常,切切不能分心,但你必定悬记玉姬安危,因此我先告诉你,她这两个月一直跟着我,决无意外,假如你两个月后之战,败于对方手下,你别想得到玉姬。”
无名氏剑眉一轩,道:“玉姬在什么地方?”
美艳夫人道:“她原本在葛老人手中,请问你可有本领从葛老人手中夺回来?”
无名氏怔一下,道:“若果我早先知道,就算力不能敌,死在葛老人手下,也是甘愿!”
美艳夫人冷晒道:“你口气虽然豪壮,可是试问你战死之后,玉姬仍然是落在人家手中,甚且变成别人的妻子,你这种愚勇,有何用处?”
无名氏没话可说,空自瞪目结舌。美艳夫人又道:“我虽是不用动手就将玉姬夺回,但我付出多大代价,你知不知道?”
无名氏更加只有张口结舌的份儿,玻姑跃上前来,道:“无名氏你最好还是听从夫人之言,即速找个僻静之所,勤练武功入准备两个月后庐州皇恩寺之战。玉姬在夫人身边,决无意外!”
罗门居士插口道:“看那葛老人的情形,似乎要在这两个月之内,将一身秘传武功传授与颜公子,如若所料不差,无名兄果真要埋头苦修才行,切切不可分心外骛。”
叶葆道:“罗兄之言有理,无名兄不可犹疑!”
无名氏见众人异口同声都主张他赶紧修习武功备战,虽然极是渴望要见凌玉姬一面,但在这等场合之下,也不便说出口,只好点了点头。
美艳夫人寻思一下,道:“我和玉姬将于一个月零二十五日的那一天在颖州府等候你,会齐之后,一道前赴庐州皇恩寺便是。你现下作书一封,言明此事,着玉姬安心随我离开,届时始行见面”
无名氏素来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性情,虽是柔情万丈,尽系在凌玉姬身上,可是想起美艳夫人分析的一番话,若是两个月后庐州皇恩寺之战失败的话,连性命尚且不保,何况于与凌玉姬的爱情。于是朗声应道:“好,届时在下必赴颖州恭候夫人芳驾便了!至于书信之事,此间没有笔墨,用不着了!”
美艳夫人道:“不写书信的话,你有什么信物,免得她疑信不定!”
无名氏苦笑一下,他身无长物,连一件可作凭信的东西也没有,忽地想起那天在财神之墓中凌玉姬曾经得到一柄火舌剑,还有一枚紫金印,上面刻着“福寿无疆”四字。于是向美艳夫人道:“夫人只须对她说,在下觅地苦修,又说在下以福寿元疆四字作为信物,她听了这话,自然深信不疑!”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们在一个月零二十五日后于颖州相见!阿痪,你可要走么?”
痪姑道:“婢子自然要随侍夫人。”
美艳夫人向无名氏及罗叶等手作别,她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仪态万千,美不可言。罗叶两人都痴痴瞧看。无名氏想起她们此去便与玉姬相见,是以也恋恋不舍地目送她们远去。
她们消失在树丛外之后,罗叶居士长叹一声,道:“美艳夫人多年来纵横天下,武林高手无一敢违逆她的意旨,原来真有倾国倾城之貌,当真算得上天下第一美人”
十二金钱尽管痴迷,但他却不惯口头谈论异性,当下道:“无名氏打算到何处隐修?”
无名氏想了一想,道:“我想到颖州附近找个地方,免得到时急急赶路。”
罗门居士道:“无名兄这话甚是,若是届时刚好是功夫练到要紧关头,又得腾出时间赶路,真不知顾得哪一头才好。”
他接着向叶葆道:“叶兄交游广阔,可知道颖州附近有甚好去处得以潜修练功?”
十二金钱想了一下,道:“颖州乃是要冲之地,甚是繁盛,武林人物倒是不少,但要适合无名兄练功之用,一时却想不起有什好居停!”
无名氏道:“两位隆情盛谊,兄弟心领了,兄弟向来随遇而安,用不着特别的居所。”
罗门居士摇头道:“不行,不行,想你这一场争战何等重要,在你本身而言,凌玉姬姑娘的终身就寄托在你的胜败上。此外,帝疆四绝中的凌葛两位,便是假借你和颜峰较量强弱。听葛老的口气,似乎凌波父老前辈已经不行了,可能就指望你承继遗缺,若然你略有失闪,从此之后,帝疆只剩三绝。反过来说,帝疆仍是四绝齐驱!因此为人为己,无名兄你都要多加慎重,决不能浪费一点时间!再说,你孤身一人上路,若是碰上一些麻烦之事,纵然不惧,却怕耽误时间。练功之际,也须有人护法,免得被宵小危害。”
叶插口道:“罗兄说出这话,敢是打算与无名兄同行?兄弟也有此意,只是未知无名兄的心意,是以不敢冒昧开口!”
无名氏欠身抱拳道:“两位都是方今武学名家,如此折节下交,兄弟感激不尽。今日之事,两位认为如何便如何,兄弟无不听从!”
他们连忙还礼,叶藻道:“居停之事,到了颖州再作安排也不迟。”
罗门居上默想一下,他阅历丰富,心计也高人一等,将形势想了一遍之后,已有对策。
道:“兄弟有个计较,只不知行得通行不通”叶葆无名氏同声道:“罗兄请说!”罗门居士道:“我们三人分作两路,第一路由叶兄独自先赴颖州,一路上将两个月后庐州皇恩寺之约广加宣扬,务必使天下武林皆知此事,轰传江湖之上,到达颖州之后,叶兄可作暗中安排,接着离开直赴庐州,以后不可回到颖州,以免被人发觉藏身颖州的无名兄。”
叶点点头,道:“这都不难做到,但为何你要将此事传扬出去?”
罗门居士仰天长笑一声,道:“无名兄这一战关系重大,输了的话,不堪设想。他既是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倘若取胜之后,元声无息,只有寥寥数人晓得,岂不大为吃亏?目下这么安排之后,天下都晓得无名兄与颜峰比武之举,不但胜了之后,名震天下,同时帝疆四绝的凌葛两位,在世人心中已分出高下,这是第一个理由!其次,这个消息传扬出去之后,就算平日不肯出门一步的武林人物,这回也将不辞跋涉参与盛会,在这等场面之下,颜峰纵有满肚诡计,也元从使用,论到武功,无名兄决不怕他,如果在堂堂正正的情形下败了,也是心甘,两位以为兄弟这话可有道理?”
无名氏和叶都击节赞叹,大表佩服。
无名氏道:“好极了,罗兄足智多谋,胸罗珠现,兄弟万分佩服,不过怕只怕到时的场面不会像罗兄说得那么盛大,尤其是一此高人隐士,岂肯为了一场比武自甘跋涉”
罗门居士微微一笑,心中道:“如果单单是为了一场比武,自引不出许多潜修隐遁之士,但此会之中,有美艳夫人和凌玉姬在场,谁不入想见一见这两位名倾一代的美人?”他这个想法自是不便明言。
叶藻道:“既是如此,兄弟就负责第一路,我们可以动身出发啦!”
当下三人联袂下山,到了山脚,叶葆先走一步,罗门居士暗中嘱咐叶葆说,此去庐州路上,务必尽力传扬比武之事,同时更得提及美艳夫人及凌玉姬届时也会出现之事,叶答应之后,施展开脚程,径自去了。
罗门居士和无名氏缓缓而行,一路上和无名氏商讨如何乔装改扮,瞒过天下武林人的耳目.悄悄抵达颖州匿居备战。
无名氏想起以前生涯,便在一个市镇上买了一身短条衫裤换上,又弄了一双破鞋和一顶;日帽穿戴上,便已换了一个人,再将脸孔涂脏,十足像个浪迹江湖,穷途潦倒的汉子。
罗门居士见他这副装扮,连声叫妙,两人走了一日,次晨上路之时,已见到路上有不少武林人物,匆匆赶路,与他们走的正同一方向。
罗门居士暗暗对无名氏道:“那些武林中人走得甚是匆忙,你可知道是何缘故?”
无名氏心想如是听到风声,前赴庐州观战的话,哪里用着现在就动身?想了一阵,想不出一点道理,只好摇了摇头。
罗门居士微微一笑,道:“这些人平均年纪都轻,决不是已经成名的人物,因此我猜必是各路好手名家派出弟子,出来打探消息,设法证实一下你与颜峰比武之事是否属实”
他们又走了一日,次日果然见到不少人向回路赶回,其中许多都是昨日越过他们曾经见过的,故此认得,这时无名氏不禁暗自佩服罗门居士到底是老江湖,阅历甚丰,罗门居士察言鉴色,知道他已经相信,当下道:“兄弟在江湖混迹已久,眼下各家各派的名家好手都要亲自出动赶赴庐州,因此路上难免会碰上认得兄弟之人。”
无名氏插口道:“此刻离比武之期尚遥,他们何须急急上路?”
罗门居士道:“无名兄有所不知,像这等代表帝疆四绝的比武,在武林中自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届时庐州定将英雄云集,高手如林,若是早去的话,许多互相慕名之士都可以交上一交,若是去得迟了,动辄有无处容身之忧,故此路程越远的人,就越是提早动身”他心中暗暗道:“这些武林人物听说美艳夫人和凌玉姬姑娘将赴庐州,谁不想在路上先见到她们,是以都赶快出门,但这个理由却不便告诉你”无名氏自是信了,但却露出郁郁不乐的神色,罗门居士也不打扰他,任得他独自寻思。
两人走了一程,无名氏道:“罗兄,小弟有件事要请罗兄帮忙?”
罗门居士微微笑道:“可是有关凌姑娘的?”
无名氏怔一下,道:“正是,兄弟一直没有见到玉姬之面,单凭美艳夫人的话,实在不敢置信。罗兄反正不能与小弟一块儿走,必须相隔开,既是如此,便想烦罗兄设法打听”罗门居士点点头,道:“兄弟如果不替你探出确实消息,谅无名兄你终不能安心。”
罗门居士续道:“这样好了,此去颖州,以无名兄你的脚程,大约再走七人日就可到达,你到了颖州之后,先在城外等我,我还记得颖州北门外有座北帝庙,我们就在那儿见面,届时我必有消息奉告就是了。”
无名氏听他一力担承,心中大喜,满腔烦愁顿时消失。当下别过罗门居士,放开脚程,向前赶。
一路上毫无事故,第七日傍晚时分,他已赶到颖州,好在不须人城,便放慢脚步在大上溜达。
那北帝庙就在北门外三里左右,离开人城大路不过里许,等如必经之路。无名氏走到岔道口,一是通往北帝庙的石路,一是直达颖州的大道。
他站在岔道口举头向北帝庙那边张望,只见不远处的山间有座庙字,但显然已经甚是破落陈旧。心想这就奇了,罗门居士在武林中是何等身份之人,所到之处,不是名胜古迹,就是有同道好友托迹之所,这北帝庙如此残破荒凉,他怎生知道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