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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苍凉的声音道:
“孩子,不可!”
东方野一抬头,只见外公“独手医圣”站在当前,泪水不由夺眶而出。
“外公,这是孙儿当初誓言!”
“独手医圣”含悲笑道:
“孩子,这不是正道之士所为,何况他已经死了。”
东方野垂下目光,果见田慕蒿半身殷红,早已断了气,当下咬牙哼了一声,松手弃尸,后退了一步。
“呀!”
惊呼发自身侧,田慕嵩的头颅被一剑削落。
一对青年男女,满面含悲,站在尸前。
“独手医圣”栗声道:
“他俩是谁?”
东方野目光一扫道:
“上次挑战者‘美髯公伍伯昀’遗孤伍文俊夫妇!”
“啊!”潭畔喊杀之声大作,惨号随之此起彼落,与会的群雄逐突狼奔,纷纷夺路出谷,只见无数紫色人影,腾跃冲杀,不问可知“秘魔门”的高手,与“无双堡“的爪牙展开了搏杀。
东方野狂呼一声,飞身而起,扑向岩壁,手掌频挥,碎石迸溅,轰轰之声,震耳欲聋,只片刻工夫,震颤中原武林数十年的“血榜”己被削平。
石坪上聚集的人,纷纷弹身纵向潭畔,卷入疯狂的搏杀浪潮
东方野兀立石坪,不言不动,茫然望着空际。
他身边,剩下了“独手医圣”与华服老者“虚无客石中利”宇文一雄师徒。
杀声盈耳,场内的搏击方兴末艾。
东方野此刻尚处在半疯狂的状态中,如山积怨,一时发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的。潭畔半声消歇,只见遍地积尸,血渍刺目。“魔轿”端然堵在山口之处“魔轿使者”浑身浴血,场中除了紫衣人物之外,已不见其他人影。
“独手医圣”语带怆然地道:
“孩子,完事了!”
东方野狂呼道:
“血洗无双堡!”
“独手医圣”一把捉住他的手臂,厉声道:
“不可作那人神共愤之事!”
东方野歇斯底里地悲呼道:
“外公,‘无双堡’不应再存在”
“孩子,够了,树倒猢狲散,‘无双堡’算是毁了!”
“外公此恨何以消啊!”“孩子,凡事不可过份,对方的高手,恐怕没有一人活着出谷,这已经是过份了,岂可赶尽杀绝,反落千古骂名。”
东方野低头不语。
“独手医圣”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孩子,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你了!”说完,转向“虚无客”道:“老友,别了,最后奉劝一句,自此之后,可以收敛锋芒了,造物多妒,慎之!”
“虚无客石中利”躬身揖道:
“敬领诤言,从此以后,将不复再作出岫之想。”
两条影,奔上了石坪,赫然伍文俊夫妇,面目虽复,但假扮华服
老者仆从的衣蓍却未改,伍文俊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东方野侧目一扫,伍文俊提的,正是田三公子的首级。
“独手医圣”向宇文一雄师挥独臂,道:
“我们该走了!”
说完,弹身下坪。
宇文一雄望着东方野,激动无比地道:
“师弟,事毕回家来,我们等你,师父老了!”
双拐一点,与郝名扬追赶乃师去了。
“虚无客石中利”悠悠启口道:
“东方少侠,请接受老夫道贺!”
东方野情绪已渐平复,转身面对“虚无客”怆然道:
“晚辈理应先谢老前辈仗义援手!”
“虚无客”苦苦一笑道:
“老夫都是因少侠而成事,存殁增多感!”
“前辈这一说,使晚辈无地自容。”
“事实本来如此,‘无双堡’目前在我方围困之中”
东方野苦思了片刻,毅然道:
“家外祖有言千诫,晚辈不敢违忤,请传令撤了罢!”
“虚无客石中利”点了点头,道:
“老夫心意也是如此!”
伍文俊夫妇,双双朝东方野躬道:
“东方少侠,愚夫妇不言谢了!”
东方野赶紧还礼道:
“不敢当!”
“虚无客石中利”道:
“现场由‘魔轿’手下清理,我们该走了!”
东方野怔视着“虚无客”道:
“前辈暂请留步?”
“少侠有话要说?”
“晚辈有个不请之请!”
“什么,说吧?”
“关于前辈的来历?”
“虚无客石中利”哈哈一笑道:
“虚虚无无,人间作客,石中求利,返我真如。”
“晚辈不甚了了?”
“少侠,老夫真面目你已见过。”
“何时何地?”
“五虎岭上!”
“啊!灰衣人老前辈莫非是”
“血榜始作俑者的门人!”
“啊!”东方野震心惊莫名。怪不得在五虎岭上,他与那“一阳子”的遗徒“石公生”师兄弟相称,原来他也是“中原五老”门下。
“虚无客石中利”接着道:
“老夫与文俊的先尊是金兰之契,所以复仇责无旁贷。”
东方野点了点头,道:
“这点晚辈想到了!”
“你心中最大的疑团是不见‘张铁嘴’等露面?”
“正是如此!”
“你看好了!”
“虚无客石中利”背转身去,略略一动作,回身来。
东方野惊一声:
“张铁嘴!”
“虚无客”再转身,回身。
东方野又脱口惊呼了一声:
“云龙剑客!”
“虚无客石中利”一笑,再次回复华服者面相,道:
“满意了?”
东方野激动地道:
“欧驼子、蓝衣秀士,全是前辈叹为观止了!”
“好说,雕虫小技而已!”
“天下恐怕已无人能及老前辈”
“不可这么说,奇才异能之士,所在多是,老夫算得了什么,倒是少侠的武功,当今一时无两。”
“晚辈不敢当此谬赞!”
“还有人等着与你说话,我们就此言别了!”
“前辈不说后会么!”
“哈哈哈哈,老夫此后闲如野鹤,一切看定数了!”
东方野顿时兴起了一种曲终人散的空虚之感。
伍文俊上前执住东方野道:
“东方兄,小弟愿说后会有期,将来盼南下相晤。”
东方野茫然应道:
“也许会的!”
“告辞了!”
“请!”
三人相偕离去,东方野孤立石坪,不知道是悲是愁。
那些紫衣武士,已把现场清理完毕,遗尸悉数抛入了潭中。
东方野呆了一会,顺手把田慕嵩的尸体抛落潭中,然后飞身下坪,大母余素芬,早已出轿相候,东方野趋前下跪道:“叩见大母!”
余素芬用手搀扶,慈爱地道:“孩子,起来,真难为你,你爹可以瞑目了!”
“谢大母!”
“你娘呢?”
东方野心头一惨,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道:
“我娘与父亲相随地下了!”
“什么,你娘”
“在天王寺中!”
“啊!孩子,这是命吗?”
说着,泪水籁籁而下“魔轿使者”也陪着垂泪。
场面顿呈悲凄。
久久,余素芬才幽幽地道:
“孩子,你随我回山?”
东方野想了想,道:
“孩儿尚有些小事未了,大母先请回,孩子事毕再来!”
“你一定要来!”
“是!”“孩子,东方一家人还有别的亲人么?”
幽幽断肠语,催人热泪滚滚。
东方野哀声道:
“大母,孩儿会来依您膝下的。”
“孩子,我等你归来”
“孩儿记住了!”
“我走了!”
“孩儿送大母!”说着,躬下身去。
“秘魔门”余素芬微一抬手,道:
“孩子,礼多便显得陌生,以后随便些!”
东方野恭应了一声:“是!”余素芬上轿,四少女抬起轿。
由紫衣妇人“魔轿使者”前导,缓缓出谷。
这时那些候在近旁的“秘魔门”各殿殿主与各级武士,才围了上来,分别与东方野见礼寒喧,以少主称之。
东方野特别向当初投契的紫衣武士袁安道:
“袁安,等我回来,传你几手!”
袁安喜之不胜地躬身道:
“卑属先谢过少主,能得少主指点一二,卑属终生受用不尽了。”
东方野又黑心向“武殿”殿主王天道:
“王殿主!”
“卑座在!”
“我主伤亡如何?”
“重伤两,轻伤五人,无死亡,伤者已先撤离了!”
“好!‘无双堡’总管‘铁罗汉岳岱’免脱了么?”
“被‘血手书生’所杀!”“啊!”东方野大是激动,那谜一般的人物,怎不见踪影?“秘魔门”一众高手相继辞去。
震颤武林天下的场面结束了“藏龙谷”“血榜”行将成为供后人凭吊的阵迹,血腥的故事,将不会在些重演。
东方野再次对扫平的“血榜”深深看了两眼,口里发出一声慨叹,举步出谷,到了谷外,忽见两人一骑,候在路边,赫然正是“血手书生”主婢与那匹“的庐”马。
东方野走了过去,双手一拱,道:
“敬请阁下援手!”
“血手书生”也不还礼,以一种异样的声调道:
“这匹神驹完璧归赵!”
“这早已奉赠阁下了,岂能收回”
“我用它不着了,名驹该有主,我只是代你保管而已!”
“这这在下不能接受。”
“有件事忘了问你”“什么?”
“你当年在‘武林城’有位红颜知己!”东方野怆然一笑,道:
“红颜多薄命,她业长眠地下了!”
“为什么?”
“田慕嵩的厚赐!”
“啊!想不到!”话锋一顿之后,又道:
“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什么?”
“我揭露真面目之日,便是缘尽之时,今天,此刻,便是其时”
东方野登时激动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血手书生”悠悠吐语道:
“我再叫你一声贤弟,‘素衣修罗’贾明便是我!”
东方野一把捉住对方的手,粟声道:
“拜兄大哥你”“血手书生”挣开了手,后退三步,颤声道:
“而我便是‘怨狐’”
声调突然变了,是个十分耳熟的女子的声音,东方野全身一颤,尚未转念“血手书生”业已扯下蒙面灰巾。
一张疤痕累累的女人面孔,出现眼前。
东方野做梦也想不到“普渡庵”的“怨狐”“血手书生”“素衣修罗贾明”都是芸香的化身,一切谜团,于焉尽解,贾明是假名的谐音,当初就没想到,她这一脸疤,便是“轰天雷”所炸“追魂客”传语,要自己忘了白芸香,原来是这么回事,这般用情,确是古今所稀少。
白芸香惨然一笑道:
“别了!”身躯一转东方野弹身截住,激情地道:
“你不能走!”
“为什么?”
“白姑娘,你你”他不知该么说才好。
白芸香手指疤面,道:
“你看我的脸”
东方野忘形地大叫道:
“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
俏婢盈盈上步,低唤了一声:
“小姐!”
东方野咬了咬牙,道:
“记得那柄‘松绽古定剑’?”
“你留作纪念吧!”
“但剑已不在我身边”
“怎么,丢了?”
“不,被一个人取去!”
“谁?”
“嵩山后峰‘万虺谷’主人‘万虺仙子’”
“她”
“她要我俩一道去取回。”
“你知道她是谁?”
“她是谁?”
“她便是我娘,与家父因意见不合,反目而分居。”
“啊!”东方野此刻,如经幻梦,一切都那么出人意外。
俏婢上前,把两人的手拉在一起。
两个面孔在泪光晶莹中,绽开了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