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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另找人教授我武功,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骗子。
我坐在床上垂头丧气。
骗子危险的看着我,眯了眯眼睛:“我为什么觉得有人对我的出现很不满?”
我:“……”
骗子这个人,小心眼又记仇,我犯到他手里,下场绝对不是一般的惨。
我只能强打精神,勉强笑道:“没有……那都是你的错觉,绝对没有。”
小包子在骗子身边蹲着,两眼放出崇拜的光芒。
也不知道这骗子忽悠了孩子什么,把他忽悠的这么乖。
骗子听闻到的答案,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师父让我来教你练武,跟我走。”
我起来,丝毫不敢磨蹭,飞快的穿衣服。
骗子对我的识时务非常满意,心情愉悦地跟我闲聊:“虽然只有十日,但是这十日内,我就是你师父,尊师重道,不用我多教了吧。”
我敢怒不敢言,只能道:“是。”
骗子说:“古人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却只能摆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是……”
骗子一脸严肃大义凌然:“叫爹。”
我:“……”
你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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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早晨我的脸都是黑的,连轻功都带着凌厉的杀气。
骗子占了口头便宜,心情毫不意外的非常舒畅。
不得不说,骗子做师父的水平跟小包子何止有别于云泥,他每教我一种功夫之前,都会告诉我最直白的口诀与最快的捷径,至于掌握程度,就剩下了不断的摸索练习。
练轻功,我累的坑哧吭哧上蹿下跳,骗子抱着酒壶看我,时不时喊一句“高了”或者“低了”。
连内功,我在蒲团上吐纳静坐,骗子同在一边打坐,连我是真的练习还是快睡着了都能听得出来。
练掌法,骗子与我对战,一直躲避也不出手,在我自觉飘飘然的时候,一脚把我踹出了好几米远,然后居高临下气定神闲的来给我分析优点和不足……
我真的挺想相信他没有公报私仇的,显然他没有那个人品……
我每日就在这种无限压抑又不能真的打死他的的郁闷氛围里反复操练,心情完全没有好转的同时,武学造诣倒是意外的突飞猛进。
如此过了四五日,我突然想起一个关键性问题。
那时,骗子正和小包子坐在梅花桩旁突出的石壁上分点心吃,我因为轻功动作不达标,被他惩罚要在梅花桩上连续来回五次,不能摇晃,也不能掉下去,否则没有饭吃。
这破桩子也不知道谁钉的,原本是少林用来练拳法的,被骗子另辟蹊径拿来教我练轻功,木桩间距远近不齐,落差高低不一,如果不是按照正宗的路线行进,颇有泥土上的石板路那种“一步娘炮两步扯蛋”的糟心风范。
我看见他们分点心吃的开心情景,又想到了刚才提起的那个关键问题,脚下一歪,从梅花桩上掉了下去……
我欲哭无泪。
我明明已经坚持到最后一圈了……
骗子见我掉下来毫无同情心,随手递给白章一块儿茯苓糕,眉眼含笑地朝梅花桩抬抬下巴,示意我继续。
我刚垂头丧气地准备爬上去,可是我心里不是个存的住问题的人,与其抓耳挠腮的继续想,还不如趁现在问个明白。
我蹭蹭蹭几步窜上骗子和小包子所在的岩石,眼巴巴地看着点心吞口水,就是不敢动手。
骗子根本无视我馋的要死的表情,挑挑眉,问道:“让你去练功,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哼哼:“我有问题要问你。”
骗子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你说。”
我扁扁嘴,问:“你之前说你要回去,你什么时候走,你要回哪去?”
很奇怪,也许是因为之前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我在师父面前不敢轻易说出口的话,不敢轻易问出口的事,到骗子面前,说出这些话反而分外容易。
骗子可有可无地看了我一眼,拿起茯苓糕对小包子说:“你师父在药庐炼药,给他送些点心。”
白章单纯,不疑有他,点点头就去了。
我们一同看着白章的背影在远处消失,骗子这才笑着回头来看我,挑眉浅笑:“怎么?舍不得我?”
我:“……”
我被骗子的厚颜无耻震惊了,撇撇嘴,满脸不屑:“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还不走而已。”
骗子无视我不屑的表情,耸耸肩:“我答应你师父,替他教你十日,过了这几天,我就会走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骗子这个人,不算坏,但是心机深嘴巴紧,不想说的东西,估计以我这点斤两是不能逼他开口了。
我叹一口气,转身准备去爬梅花桩。
没想到我还没转过身,就听到骗子风轻云淡的声音响起。
他说:“谢南歌,我之前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我说我是无名之辈,那不是在骗你。”
我茫然的看着他:“可是明明,白章叫你……”
他打断我:“那还不是我的名字与身份。所有人都以为那天生就属于我,其实不是。”
我似懂非懂。
骗子悠然浅笑:“记得我以前给你讲过的那个狐狸与狼的故事吗?你给我的答案,我觉得很有趣,我决定去试试。”
我看着他。
他好像曾经离我非常近,近到他一个低眉浅笑我就能懂得意思,可是,我想我从未认识过他。
最熟悉的陌生人,就是这种感觉。
“你那是什么表情。”骗子笑笑,“好像你也会难过一样。”
我一怔,我露出的表情是难过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骗子总是能轻易看穿我的想法:“你确实也会难过,只不过,你把这份情绪全留给了自己。”
我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骗子笑笑:“自私没什么不好,我就要走了,等我拿回应有的身份和应得的东西,我们还有机会再聚的。”
我的情绪夹杂在抵触与冲动之间,最终,冲动占据了上风。
我问:“你是不是早在遇见我的时候,就是为了把我带到这里?”
他倒是知无不言:“你下山半月,我与殷九九同时接到逍遥仙人飞鸽传书,说你没有在前往离境谷的路上,想必已经去了京城,要我们设法保你平安。”
这句话信息太多,我整个人都有点儿转不过弯儿来。
我讷讷地问:“逍遥仙人是谁?”
骗子丝毫不意外我会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
“逍遥仙人江遥,十几年前因为血洗碧泉宫而与碧泉宫中诸人反目的碧泉宫大护法,他就是你的师父。”
我脑子里像炸开一样,很多细节在我脑里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
十几年前,碧泉宫,逍遥仙人,这些词汇最终汇集成一个我不敢相信的信息。
突然想起我与骗子在破屋躲避追兵时遇见的那几个自称来自神鹰殿的江湖客,我想起他们的话语,殊不知,他们口中令整个武林闻之胆寒的人,居然就是我最亲近的师父。
我装的无比镇定:“你继续说。”
“江遥早在你三年前大病初愈之时就发现你不对劲,你似乎不再记得原来的事,却不肯承认自己不记得了。他不能逼你承认,所以在与你闲谈之时故意多次提到京城,随后留书出走。你若仍然记得往昔,你必然会去离境谷,半月的时间正好能到一个早已被他安排好准备接引你的地方。而你若不记得往昔,你自然会乱跑,首选目的地,便是京城。”
我愣愣道:“你怎么知道?”
骗子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我猜的。”他说,“你身份特殊,如果你自己知道,就不会往京城乱跑。而你居然自己跑去了那个龙潭虎穴,说明你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又受了最亲近之人的引导。逍遥仙人想必是想借此给你个教训。”
我无言以对。
按照师父之前训斥我的话,只能证明,骗子的猜测,基本是全然正确的。
我感受到了来自师父的恶意。
“殷九九乐得让碧泉宫大护法欠他一个人情,而我,正好也可以借此取得一些我需要的筹码,一举多得。我与殷九九商议,最终由他在外面运筹,由我负责你的安全,负责送你出京城。本想送你先去漠北,可是逍遥仙人坚持,这才中途改道,送你回西南……其他的,你都知道了。”
我许久说不出话。
我想过我入京以后的所有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却没有想到,这些安排,原来从我下山那天就开始了。
我自作聪明的掩饰,在师父眼中,想必是一场不知轻重的闹剧。
我费尽心思想要遮掩的秘密,在师父眼里,却是全然的透明。
可笑我至今其实也不敢出声询问,我谢南歌究竟是什么人。
我内心无比挣扎与焦虑。
我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骗子淡然的留给我一个背影:“是你教会我,人不一定要委曲求全的做选择,也可以凌驾于众生之上只做自己,谢南歌,我要去做我自己了,希望再见时,你也已经学会怎么做谢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