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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行人早早退了房,动身回武川。
“城主大人,你昨晚没休息好吗?”臻诚凑在近前看了看,丁橣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
看到在眼前放大数倍的俊颜,丁橣心跳快了一瞬。移开目光,并没有理睬臻诚,丁橣抬头看向远方的道路,神色淡然。
没有得到回应,臻诚讪讪地退回自己的座位,百思不得其解城主大人又是闹得哪门子别扭。
无趣地东看看西摸摸,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透着公事公办的意味:“你们找到材料了吗?”
“唔,”臻诚摸摸鼻子,差点忘记这茬了,“事情是久去负责的,昨晚已经把材料装在车里了。”
“哦。”一个单调的音节响起,像是对臻诚一行的离开做最后的确认,车内又恢复了静谧。
臻诚难以忍受这样的气氛和这样的城主,原本软萌的童音都带上了一丝怒气:“城主大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希望我们走吗?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昨晚她安慰了他,原本以为她把他当朋友,可是今天这样的态度却令他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你误会了。”丁橣看过来,无悲无喜,但臻诚却觉得带着丝讽意。
“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没有得到回应,臻诚自顾自地道:“对我的关心都是假的,觉得我这种人很可笑吗?”
丁橣暗自瞥了他一眼,臻诚垂着头,神色又带上了一丝阴霾,却像是把内心都袒露了出来。
果然是一个相当坦率的人呢!
想起那一晚问她愿不愿意“赌”的少年,
想起那个跑去和人家情侣问路一脸狡黠的少年,
想起那个带着她穿过人群的少年,
清脆的童音犹言耳畔——
“大概是因为我相当真诚吧!”
“城主大人,如果你对世界展露的是像刺猬一样的防御的姿态,那么世界回馈给你的便也是敌意。”
“所以越是害怕越要抬起头好好看看敌人的样子,真正可怕的不是事实而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原本已经冷硬下来的心像是遇到了初春的暖阳,猝不及防地柔软了下来,丁橣暗中叹了一口气,罢了,反正他们也要走了。
转过头,她认真地看着臻诚:“你是一个好人。只是……”丁橣顿了顿,“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愿再去看臻诚的表情,带着些落寞和心头那种注定了的绝望,丁橣状似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路况。
心绪纷杂,一个恍惚,货车开进了路上的泥坑里,车内一番震荡。
丁橣猛地撞上了操作台,刚被发了好人卡的臻诚顾不得说什么,关切地看向丁橣:“你还好吗?”
“没事。”丁橣摇摇头,也没有去管身上的疼痛感,有些浑浑噩噩地又去启动汽车。
“还是我来吧!”臻诚拉住了丁橣的手套,皱着眉看着她,目光不容拒绝。
“还有,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
“嘭”地关上副驾的车门,臻诚的背挺得直直的,在阳光下勾勒出坚定的形状。
几百公里外,武川市。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废墟上。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长得很英俊,但带着一丝戾气。他的头发是深黑色的,弯成长长的发卷,被一根发带一丝不苟地束着。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如深海般幽深的灰蓝色眼睛,莫名透着一股深深的忧郁。此刻他便用那双忧郁的蓝眸望着满地疮痍的大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这里炸了吧!”沉默良久,男人平静地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院长,不去把‘他’找出来吗?”史密斯小心提醒道。
“不了。”低低的声音响起,“炸死了就算了,没有炸死……”后面的声音模糊不清,含混在风里。
连夜赶路,丁橣一行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到了武川的地界。
望着远方阳光下久违的废墟,丁橣一直起伏不定的心安定下来。
终于,回家了。
不知道米粒这几天有没有捣乱?
不知道菜园子里遭了虫没有?
回到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
这几天有些纠结酸涩的心情如风般散去,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她不是孤独的,
她有米粒,有武川。
这是她的一切。而这就足够了。
阳光打在脸上,丁橣笑得温暖。
臻诚见城主冰雪消融,嘴角也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笑意。
和风拂过,岁月静好,后面的窗户传来破坏气氛的砰砰响声。
臻诚随手打开窗户,阿生苍白的脸露了出来:“老大,前面有危险!”
臻诚立刻收起有些闲散的心思,问:“什么危险你能感觉出来吗?”
“不知道。”阿生摇摇头,“但我可以确定不是丧尸。”
不是丧尸?众人心头一跳,那个人追到这里来了吗?
见几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丁橣也上了心:“出什么事情了吗?”
“阿生有很强的第六感,他觉得武川有危险……”
话还没说完,前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强大的声波带来了空气的震颤,一股热浪袭来……
众人迅速趴在车里,轰隆声不断刺激着耳膜,还有刺眼的光芒照在身上。
待到一切沉寂下来,众人抬头望去,武川原本就半塌的废墟变为更加彻底的碎片……
望着眼前的一切,丁橣一阵迷茫。
这就没了?
有的时候结局便是这样一个简单呈上来的结果,无视了过程中人们付出的辛酸与血泪,只告知一个“是”或“否”的结局。
丁橣的耳畔还在嗡嗡作响,一股强大的悲伤几乎要将她溺毙……
当然有不甘,
也有愤怒,
但最多的还是……悲哀。
那种无力感又袭上了心头,
不管怎么努力,
最后都是……失去。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了。
“开到前面去。”丁橣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这样说。
臻诚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发动汽车,向前方颠簸地开去……
停在武川乱七八糟的废墟前,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映入视线。他转过头,一双深邃的蓝眸撞进众人心里,恐惧和戒备油然而生。
“果然是你,胡克。”臻诚收起往日的轻松,眼里的神情晦暗难明。
“没被炸死啊!”胡克低喃了一句,抬手就朝着臻诚的方向掷去一道惊雷。
臻诚快速转动方向盘闪避,汽车擦着闪电而过。
“停车。”丁橣淡淡地开口,未等车停稳便径自打开车门跨下去了。
丁橣的身子晃了晃,朝罪魁祸首走去。一步,一步,脚落在粗糙的沙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没有听见臻诚的叫喊,丁橣耳畔还是嗡嗡声一片,她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走到了男人面前。
胡克看见货车停了,然后从车上走下一个女人。
女人?胡克皱皱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哪来的女人?
“这里是你炸的么。”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话里倒没有什么疑问,反而似酝酿着风暴。
胡克转身便走,还是改日再收拾那个孽种吧,这是哪里来的女人?
这样思忖着,一道粗壮的藤蔓化作虚影瞬间向他袭来。
胡克侧身躲避,但是手上还是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裂口,黑红色的血液浸过衣服冒了出来。胡克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很少受伤,他注视着那黑红色血液从手臂上滑落,聚集在指尖,然后坠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全身都在颤抖着,然后他抬头给了丁橣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该死的女人!”那声音似乎来自地狱。
但是丁橣无惧无怖,她什么都没有了,这种悲伤现下全部转化成了仇恨的力量。
又是重重的一鞭,藤蔓似一条巨蛇腾跃在空中,用有力的尾巴扫过胡克那微不足道的身影。胡克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道发亮的闪电凭空凝聚起来,瞬间劈中那藤蔓,将之化为灰烬。抬手又是一道闪电向丁橣袭去,巨大的雷鸣铺天盖地而来,带着天怒之威。
丁橣看也没有看那道粗壮的闪电,眼睛仍是死死盯着胡克的身影,一道长着尖刺的绿藤伺机而动,趁着胡克集中精神释放异能的当口突然发难,瞬间刺穿胡克的左胸。
闪电已经越来越近了,淡漠地看了一眼被藤蔓刺中满脸惊怒之情的胡克,丁橣闭了眼:这次她是真的要死了吧,反正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雷电雪白的光芒照耀在脸上,空气中响起噼啪的电流声,丁橣已经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巨大能量。
就在这时,一只手环过丁橣的腰,将她带开来,雷电打在地上,原本就满布裂痕的道路彻底化作齑粉。
臻诚看着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丁橣,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等死啊!”
“对,等死。”丁橣面上古井无波。
臻诚按住丁橣的双肩,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老实呆着,等会儿再来教训你!”便又风一般地离去了。
后车厢里的五人慢腾腾地挪到丁橣身边。
“城主大人,你还好吗?”
“城主大人,你真是太帅了!”
“城主大人不要伤心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
众人这样七嘴八舌地说着,然而丁橣却听得模糊。此刻她整个心神都被一个念头折磨着: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胡克看着大片的血从胸口冒出来,他败在一个女人手里吗?一股被时间酝酿的更为恶毒的仇恨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他用那双幽深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可恶的女人。
一个少年挡住了他的视线:“胡克,别看了,你的敌人是我!”
这是一个相当俊秀的少年,微卷的头发带着俏皮的波浪,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好似映照着天空的湖水,微微上翘的鼻子写满了骄傲,带着笑意的嘴角挂着淡淡的酒窝。但是胡克看着少年和他如出一辙的卷发蓝眼,心底的恨意更加疯狂地滋长着。
“那女人是你的什么人?”勉强止住恨意,胡克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朋友。”臻诚的眼底莫名带上了一股状似炫耀般的挑衅。
“你知道的,”胡克脸色未变,似乎还带上了一丝笑意,“我们只会招致别人的厌恶和恐惧,没有朋友。”
“不,我和你不一样!”臻诚掷地有声地道,但眼神闪烁了一瞬。
“不一样吗?你是我的儿子,这是宿命。”胡克这样说着,在史密斯的搀扶下登上了前来接应的飞艇。
宿命吗?臻诚一阵恍惚。
就在这时,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向丁橣袭去,劈中了丁橣的左腿,丁橣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