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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大清(36)
林雨桐今儿跟四爷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 发现弘昼这小子已经在了。
“今儿怎么老实在宫里待着?”林雨桐跟太后行了礼, 就揪了这小子的辫子叫到身边, “你额娘都着急了,我也没见她, 先问问你娶媳妇的事,想找个什么样的?”
哎呦!怎么问这个?
小脸这么一红,连太后都撑不住笑了。皮小子淘小子, 偶尔看见这腼腆样, 确实逗人的人。她接话道:“咱们五阿哥可是出息了。这会子正跟我说着呢……”
“皇祖母!”弘昼的急了,朝太后挤眉弄眼。
这是不能说吧。
四爷瞪他,“又干什么了?”宗学开课了,因此四爷叫弘历和弘昼在上书房上半天课, 再去宗学上半天课。因此后半天这小崽子就撒欢了。老五不止一次的过来隐晦的告状, 说是弘昼在宗学里不守规矩等等。那不守规矩你们就管呗!告诉朕这个家长做什么?我们家也是给宗学掏了学费的。不带这么推卸责任的。
因此一瞧弘昼这不敢叫人知道的德行, 就以为是宗学还是管不住这小子。
弘昼能冤枉死!我干什么了?“什么也没干啊。”就是昨天请假去了, 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夫子死活都不批假。人家说了,要批假得找恒亲王批假才行。
恒亲王?五叔啊!
这些叔叔里就五叔和七叔好糊弄。当然了, 现在谁也不敢七叔,谁不知道七叔在暗地里干事, 说不得什么时候告一把黑状,防不胜防啊。
于是就跟先生说了, 要亲自找五叔请假去。
结果出门就碰见了逃课的弘晸。俩人就直接窜出来了。
请假那事……
“……怎么说?”四爷追问了一句, 因为今早老五又告状了。
“儿子……”弘昼眨巴着眼睛, “儿子本来要去五叔府里请假, 这不是半路上遇上十六叔了,儿子不好就走吧。跟十六叔说了几句话,到五叔府上的时候就晚了,不好完善还打搅五叔,儿子就没进去……”
呵呵!编的一套一套的。
弘昼一瞧,皇阿玛的脸色不对,赶紧看太后,“皇祖母……”您倒是说句话。
太后呵呵笑,“这孩子真没出去瞎捣乱……”
弘昼松了一口气。
就听太后接着道:“可懂事了,都知道为朝廷分忧,为你这个当阿玛的分忧了……”说着就把手里攥着的金色牌牌拿出来,“看看这个,这叫功勋券……”
弘昼脸上的表情小小的扭曲了一下,老祖母嗳,谁教您说这个了。
四爷瞧了弘昼一眼,这才接过这所谓的功勋券。金子打造的,薄薄的一片,正面三个大字——功勋券。边上还有一行小字,四爷凑近一瞧,呵!名头不小,赫然是:大清国家银行。
再翻过来一瞧,后面刻着十万两白银的字样。
林雨桐在四爷边上瞟见了,两人眼里同时闪过一丝光亮,这很有几分国家发行债券的意思了。
当然了,这种债券还初级的很,而且仅限于太后这样有身份不在乎利益的人。这种金牌牌还是安全的。但要是面对大众,这就太简略些了。
不过能想到这一点,这已经是在往良性的轨道上发展了。四爷垂下眼睑,或许过多的干预并不是一件好事,有了种子,有人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就总会在实践中去完善它。自己真正要做的不过是适当的施肥,然后修剪枝叶,给足它发展的空间,仅此而已。
弘昼多会察言观色啊,一瞧有门,直接递了两个牌牌过去,“儿子这里有各种面额的功勋券,不过以皇阿玛和皇额娘的身份,小面额的说不过去。太后她老人家十万两,您二位怎么也得九万九千两……”
然后林雨桐看向手里的牌子,还真是九万九千两。
弘昼嘿嘿的笑:“没银子没关系的,东西也成。”有了东西就去哪个当铺都能抵押来现银。
说谁没银子呢?
四爷又瞪了弘昼一眼,顺手把手里的小牌牌递给林雨桐,“你跟我来。”
然后欠身跟太后道:“额娘,您歇着。”
一瞧就是有正事,太后摆手放人了。等那爷俩走了,才不放心的问林雨桐,“小五又闯祸了。”
因着老阿哥们都在,总是老四老五的叫,轮到新生一代皇子,成了小字辈的了。弘时叫小三,弘历叫小四,弘昼就是小五了。太后跟前养的这个,就是小六。最开始这称呼是平嬷嬷先叫弘晟的。弘晟是六阿哥,但在太后跟前,平嬷嬷不肯这个称呼。为什么?怕引起太后的伤心事,太后生过一个六阿哥,叫胤祚。都六岁了,结果没养成给折了。平嬷嬷这人心思细腻,就不肯再叫弘晟六阿哥了,就小六儿小六儿的叫。叫惯了,太后给其他几个阿哥也自带了小字。
林雨桐适应的极快,跟着就叫弘昼小五,“……这小子机灵着呢。”她翻弄着手里的功勋券,“怎么忽悠您掏银子的?”
其实不用太后说林雨桐也能估摸出个大概,找钱这事,其实找外面的爷们没用的。也不是说他们就没钱,银子肯定是有,而且是大大的有!但是想叫他们心甘情愿的掏出来,这就不容易了。这些人都有来钱的道道,不定哪里入股一抿子,得到的就比那所谓的利息高。你就是开的再高的利息,他们也未必就看得上。但有些人的钱就好赚多了。谁的钱呢?女人老人和孩子的钱。
太后这样的,好忽悠吗?当然不是不好忽悠的。但是对于他们这些要身份有身份,要银子又没用的老太太而言,留着钱还不是给儿孙的。但谁多谁少,那这就看谁讨喜了。弘昼没脸没皮,钱不够常找老祖母要钱花,但这也是孙子肯亲近的表现。对于太后来说,她要钱干嘛去?补贴十四吗?不像话不是吗?所以孙子要用银子,那就给吧。再说了,没看着叫功勋券吗?干嘛使得,就是为了犒劳那些打了胜仗的将士的。都不用说什么利息的事,也不讲究到底还不还,啥时候还。这都不是要紧的事。只要自己这银子拿出去有用就行。
“小五可是说了,功勋券奖励功勋而设,但购买功勋为朝廷出力的也个个都是功勋。”太后说着问林雨桐,“这不算是干政吧。”
当然不算!这只能算是您个人的经济行为。
林雨桐心说这弘昼果然是人才。这都上升到荣誉的高度了。
可别小看后宅这些女人手里的散碎银子,凑在一起可不是小数目。
太后还有些不放心,小声跟林雨桐道:“我开始还害怕别人知道我给了银子,她们不给反而不好。小五说了,这都是隐私,绝对不会叫别人知道的。”
那这些宗室福晋包括那些侧福晋们,都可以放心了。不怕叫家里的爷们知道她自己到底有多少私房钱,有什么不敢存的。
不过,估计也冲的不是什么收益,而是那句‘购买功勋券的也是功勋’。
谁说女人就没有个爱国心,没有个名利心了。没瞧见太后都不能免俗吗?
那边弘昼却被四爷问的缩了脖子,“……我们取了百分之一的利息,但十六叔哪里也没少了。他跟储户直接颠倒了过来,给储户百分之一,银行占了百分之三。这可不算少了。”说着就又跟他阿玛挤眉弄眼,“精明人可多着呢。比如九婶,她是一眼就看明白里面的道道了。还说了,她找来的储户,她得从一面得一层的利息。我们打算给三厘,九婶要五厘,要不然不干!”他嘴上啧啧有声,“要么说这是九婶呢,跟九叔就是像。”
婶婶侄儿为那三厘五厘的扯皮,他到底比他九叔九婶强在哪儿了?还有脸说。
弘昼却没觉得不得脸,他这会子正美呢,“不过想到跟女人打交道,还是得九婶这样的方便行事,儿子也就答应了。”何况,这里面牵扯到弘晸,真要是谈掰了,就怕九婶管束弘晸,这可就麻烦了。
四爷不表态,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问完了就打发弘昼,“……还留着等着吃饭还是怎的?”
那九万九千两银子不是还没给吗?
牌牌可都给您了的。不兴耍赖。
四爷叫他瞅的烦了,直接撩话,“找你皇额娘去。”
弘昼跐溜往出窜,三两步就出了门。四爷刚松了一口气,弘昼的脑袋又伸进来了,“那什么……皇阿玛,这银子得了利钱,您这一份是给您送来还是给皇额娘收着。”
就查没明说,您这一点私房钱没有合适吗?
四爷唬了脸,“做什么鬼鬼祟祟的?都给你皇额娘收着去。”
弘昼啧啧舌,要么说不急着娶老婆呢。瞧瞧,没私房钱的男人得有多可怜。伸手从腰里拿了荷包下来,里面一水的金豆子,他进来往四爷跟前一放,“儿子现在也自己挣钱了,这是儿子孝敬您的。以后每月都有……”然后人跑了。
四爷盯着那袋子金豆子发愣,最后还是伸出手从里面拿了两粒递给苏培盛,“还你的银子……”
苏培盛拿着这俩金豆子那表情吧,真是一言难尽。
从里面退出去就找了弘昼,“……不知道这功勋券都是哪些人能买?”
弘昼马上笑眯了眼,宫里这些太监宫娥,在主子面前得脸的,手里的银子可一点也不比主子的少,这些人全都是只进不出那一类的。手里老实存了一些家底呢。他说的分外大气:“凡是我大清子民,都有资格。谙达怎么问起这个?”
苏培盛的原则就是紧跟四爷,四爷都买了,他得意思意思吧。这不是朝廷缺银子吗?弘昼一问,他也不瞒着,“……奴才也说不上来那些精忠报国的话,奴才就是个伺候主子的,这些年跟着主子,也攒了一些体己。存着也是存着,要是真有用,那也是奴才的荣耀……”
弘昼来者不拒,将这功勋券细细的介绍了一遍,还得意腔调这个保密性,“……这事跟皇阿玛都已经报备过了,非有各司职衙门签署的公文,非圣上亲准,非本人亲临亲允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目的查询……”
听着好像特别保密似得,其实将这一长串限定词汇去掉,还不是皇上想查就得查嘛。苏培盛跟在四爷身边,打小就在宫闱里混,见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官腔。别人好糊弄,但他这样的怎么可能糊弄的了。他干脆也不听这些官话,直接伸出一个巴掌,五千两,这不可少了。
弘昼直接就拿了个牌子塞到荷包里,省的出去叫人看见的样子,“功勋券您先拿着,银票随后你打发个小太监送来就行,你我还信不过吗?”
苏培盛挺高兴的,想着什么时候在四爷面前显摆显摆,好叫四爷知道,他这奴才也是有一片公心的。然而找机会偷偷拿出这功勋牌一瞧,吓了一跳,上面赫然是五万两的字样。
五万两?
这钱多吗?不少!但别说五万两,其实五十万两,叫他凑吧,他也未必就凑不出来。好玩意多着呢,还都是价值不菲的。用这些东西作价,肯定能凑出五十万来。
可这钱能叫万岁爷知道吗?要亲命了。
就是五千两,也是在心里反复着算了几遍的结果。要是叫万岁爷知道自己一把能拿出五万两,那可完蛋了。
这个五阿哥啊,坏透了的。他可不信他真不明白自己意思。
这可咋整?
翻箱倒柜的,找出个几样东西来,这些东西有隆科多送的,也有年羹尧送的。四爷都知道,也都是报备过四爷叫自己收下的。要是作价,大概值个四五万俩吧。他又添了五千两的银票过去,打发人交给五阿哥。反正打死而已不把现银往出拿。
弘昼看到东西的时候哼笑两声,心里骂了两声‘老狐狸’!
这老狐狸跟在皇阿玛身边,别的没学会,这谨慎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
东西一一看过去,然后又拿了一个五千两的功勋券出来,亲自给苏培盛送去,然后顺道从林雨桐那里拿银子。
小二十万两呢。
林雨桐递了过去,“直接给你十六叔去,你别都装在自己身上……”
我有不傻!
弘昼嘿嘿笑着拿着银票数了数,“等儿子赚了钱回来孝敬皇额娘……”
挺孝顺的孩子吧。四爷回来也这么说,还将荷包拿出来叫林雨桐看,“一袋子金豆子呢,不少……”
傻了吧我的爷!
“你怎么不算算他从咱们这小二十万里拿了多少抽成。”这点金豆子就迷了眼了,要么说这当儿子的坑爹一坑一个准呢。都是被这些甜言蜜语给忽悠瘸的。
四爷比较傻眼,然后又失笑,孩子知道动心眼,知道往自己怀里扒拉东西了,这证明孩子大了。
而林雨桐这会子没管他,她手里拿着九福晋叫人送进来的请柬发愁呢,“你说我这是去还是不去呢……”
“去吧!只当是散心了。”
四爷说去,那就去。在春寒料峭的二月,四爷忙着恩科的事,林雨桐却被九福晋邀请,去了城外九爷的园子。园子里有温泉,靠着温泉地,种植了半山坡的梅树。春梅绽放,红彤彤一片,远远望去,都像是能染红半边天。
这次受邀的人很多,除了宗室福晋,还有京城勋贵官眷。
九福晋盛情邀请,还都说明了,带着家里的年轻小姑娘来吧。然后大家都秒懂,这是皇家的儿郎们要选媳妇了。早就听说皇后给明话了,不必拘泥等着选秀。若是有各家相看的合适的,两家若是愿意,宫里直接给指婚。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九福晋发出邀请,指明了说可以带着家里的姑娘们一起。那这意思,可不就是相看了。
这可是规格极高的‘选秀’了。好些原本没什么指望的人家,这会子不免都动了心思了。毕竟外任的官眷回不了嘛,原本就京城中位置不显的小官小宦都钻营了起来,没有请柬,叫亲近人家的人带着进来也行啊。自家的出身不行,做不了福晋,侧福晋却是使得的。
所以这邀请函发出去三天,整个京城比过大年都热闹。首饰铺子,成衣铺子,胭脂水粉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一个个的都准备的精心的很,把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说不准就飞上了枝头呢。
宗室的福晋都带着家里的适婚儿子去了,林雨桐这次出门的阵仗也不小,除了带了弘历和弘昼,还带了养在宫里的三个先帝皇阿哥——二十阿哥胤祎、二十一阿哥胤禧、二十二阿哥胤祜。
二十阿哥康熙四十五年生人,现在可算是不小了。
二十一和二十二都是康熙五十年生人,跟弘历同岁,今年都十四了。弘历都赐婚了,t他们这做叔叔的呢?也确实是该相看了。反正先帝当年给四爷赐婚的时候,四爷也才十三岁而已。不能因为先帝没了,光想着自己的儿子,这些个小兄弟就怠慢了。所以这次林雨桐的主要任务还是给这三个皇弟找媳妇。相看好了,给人家姑娘家早早说好,等到明年出孝再过六礼,等到成亲的时候也都十六七了,不算很小了。按四爷的意思,该到十八岁之后才是最好的。可现在这么规定不现实,慢慢来的。
九福晋的帖子她当时没给回,没说要去也没说不去。怕的就是消息提前露出去,叫人更趋之若鹜。
这不,出门的马车外面半点都不显眼,但车肯定是最舒适的。京城的路面也是整修过的,一直到出了城走官道都舒服的很。另外五个少年,也都跟着在马车上坐着。
胤祎到底是大些,又是小叔子,坐在马车口的位置。
车门子闭着,多少还是有点风钻进来。二月的京城还冷的很,林雨桐递了手炉过去,又把小皮褥子递过去叫他搭在腿上。
胤祎受宠若惊的谢了,很是不安的样子。
林雨桐就跟他说话,“之前你一直养病,我跟你四哥的意思也是先把病养好。如今瞧着康健多了,说起来年纪可不小了,以后也得出来当差了。等过两年娶了福晋,搬出去就得自己学着过日子……”
弘昼嘿嘿就笑,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胤祎面色羞窘,“一切皇嫂做主就好。”
林雨桐见胤禧和胤祜不停的朝外面看,知道他们也是闷坏了,长这么大出宫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先帝在的时候他们小,先帝忙着应付这些大了更不省心的儿子们了,对这些小的就没那么在意过了。实在是没那份精力了。等到四爷上位了,这哥哥当家跟亲阿玛还是不一样的。尽管四爷和林雨桐做到了尽量和善,但从他们自身来说,底气不足。弘昼就跟三不五时的出去淘气的,但他们可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林雨桐瞧着心酸的不行,就道:“赶明也在上书房上半天课,其余时间都去宗学吧。也认识认识宗室的人,跟你们的侄儿们多处处……”
三人忙不迭的应是,很高兴的样子。
林雨桐又跟他们说这次来的目的,“……遇到合适的,不妨记下来,回头我跟太后参详参详……”
两人都抿着嘴低头,不好意思说话了。
林雨桐也知道问是问不出个喜好来的,所以才对给这样的小叔子找福晋更犯头疼。出身太好的吧,估计人家家里不怎么愿意。出身稍微低点吧,这姑娘就得格外的出色。以后这开府自己出去过日子,当不起家的绝对不行。像是五福晋,娘家阿玛只是个五品武官,说实在的,在京城这地界,五品算的了什么?但五福晋即便无子,府里还是撑起来了。走出来也没觉得就比妯娌们少了什么。
今儿出来的早,但到别院的时候也都十点左右了。
别院门口的车马都已经被堵严实了,好些人家怕错过了时辰,都住在城外的别院了,没有别院的,都在客栈包了院子,有的甚至是借宿在周围的庵堂里,给了人家一点香油钱。
宫里的马车一般人家不认识,但这九爷的地盘,上上下下眼睛雪亮,一瞧赶马车的人就知道什么人来了。林雨桐这还没下马车呢,九福晋就迎了出来,“……还道是您不来了呢……知道您不想宣扬,就没叫其他人出来迎……”
弘历扶着林雨桐下来,九福晋已经将胳膊伸过来,林雨桐搭着九福晋的手臂,“不用宣扬,我就是出来转转……”
九福晋早瞧见胤祎等人了,叔嫂年龄悬殊大,真不怎么熟悉,甚至都没怎么见过。不过都从宫里出来,又都系着黄带子,不用猜也知道。马上叫了弘晸过来,“……招呼好四阿哥五阿哥还有你三位叔叔。”
叔侄兄弟见面,三两句话就热情了起来。
九福晋带着林雨桐去了早就预备好的院子休整,几个少年进去找同伴去玩去了,林雨桐也不约束,又交代了伺候的人几句,才将人给放走。
九福晋就低声道:“您要是不带人出来,我都忘了宫里还住着这么几位呢。四嫂也是不容易。”
何止不容易?
“有合适的姑娘没?”林雨桐自己都挠头,“我是知道你的,那蚊子哼哼似得姑娘,你是看不在眼里的。”
“冤枉!”九福晋才不肯承认呢,“我要是八嫂那样的,您说这话我接着。”
林雨桐点她,“她这回来一准不找跟她一样的……”
干嘛总说大实话。
要么说着上面坐着的人太精明的不好呢。心里一点小九九都别想藏着。
两人跟闺蜜似得,说的挺热闹。林雨桐上了厕所,出来又净手净面,这才跟着九福晋一起,去了梅林。梅林中间建造一个三层的亭子,亭子极为宽大,上下三层就如三个大会客厅。早就预备好了,林雨桐不来,这里就没打算开。如今林雨桐来了,自然就开了。安排在最上面的一层。里面地方极大,林雨桐又邀请了众妯娌。
选儿媳妇的,所以一个个的都喜气洋洋,看着下面一个个花骨朵似得姑娘,心情也就不一样了。
亭子的两侧是两个长长的走廊。走廊迎风的一面一排各色花样的玻璃屏风,挡风的很。隔两米就有一个夹起来的篝火,有专门的人在边上照看。上好的木料烧起来带着淡淡的香味,却不见丝毫烟火气。肯定是冻不着人的。以亭子为界,一边是男客,一边是女客。男客这边少年们聚在一起猜拳喝酒掷骰子投壶,女客那边吟诗作对插花斗草的,好不热闹。
梅林里也散落着一些人,有男有女,离的远大致能看清一个身形。但还真有男女隔着树说话的。
林雨桐站在窗户口往下瞧,心里也有几分羡慕。年轻就是好啊!
宗室福晋们上了三楼,一楼二楼就挤了起来,都等在下面,瞧着会不会有造化得了贵人召见。
上面坐着的这些福晋们,有那意向的就提前说出来,就怕谁不知道中间截胡了为这个闹了不愉快就有些划不来了。
大福晋张佳氏叫林雨桐帮着看,“……那个穿着嫩绿披风的,辉和氏……”
辉和氏?
“这可是老姓了。”林雨桐做了两辈子大清皇后,这些东西还是知道的。它源于金国时期女真辉特部,是满族最古老的姓氏之一。
见林雨桐没有不满的意思,张佳氏脸上马上就带了笑,“这姑娘是辉和·谈台的曾孙女……”
辉和谈台?林雨桐在脑子里扒拉这个人,这人是清初期满洲正红旗人,世居富尔坚哈达,大概在辽宁西丰附近,这人最开始出道是以七品官职从征吴三桂,因为战功卓著,叙功时被授世袭骑都尉。
世袭的官职,府上肯定还是骑都尉。出身不高,武将家庭。
林雨桐点点头,心里大概有几分明白,直郡王怕是不想跟太有权势的联姻。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了这么一家人。这姑娘的曾祖父已经不在了,袭爵为的是他的祖父,她父亲又是次子,那这爵位将来还是传不到这姑娘的父亲身上。等过两年,也就是个普通的旗人人家。她心里叹了一声,却夸张佳氏的眼光好,“姑娘瞧着能干就行。咱家这样的也不需要锦上添花……”
八福晋就听的只撇嘴,好?好你怎么不给你家的儿子找一个回去。不就是怕背上不慈的名声罢了。
几人说的正热闹,楼梯就被踩的咚咚咚直响,这是有人上来了。
没人通报还敢上来,这谁啊。
结果一上来,就叫人眼前一亮,好漂亮的一个蒙古小姑娘。一头的小辫子坠着玛瑙,身上是胭脂红的蒙古袍子,脚下一双红色的小马靴,腰里缠着黝黑的马鞭。
这样子众人都愣了,还是十福晋斥责道:“萨仁,怎么莽莽撞撞的,像个什么样子?”
原来是十福晋的娘家人。
小姑娘收敛了一些,团团的抚了抚身,就撅着嘴站在十福晋跟前去了。
林雨桐问:“是博尔济吉特氏?”
十福晋摇头,“不是侄女,是外甥女。是臣妾姐姐家的女儿,鄂勒特氏……”本来是给自家儿子弘暄找的,年前就打发人接过来想叫俩孩子培养培养感情,结果两人是见面就掐,她都烦死了。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推了小姑娘一把,“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请安。”
小姑娘好奇的瞧着林雨桐,“主子娘娘瞧着比姨妈可年轻多了……”汉话说的很好。说完见十福晋恼了这才吐了吐舌头,跟林雨桐行礼,瞧着倒是规规矩矩的。
林雨桐就知道这姑娘的身份了,“是多罗郡王家的格格吧?”
“是呢。”小姑娘笑眯了眼,瞧着胆大又活波的很。
林雨桐就叫碧桃给了赏,“拿去跟小姐妹玩去吧。”
小姑娘嘟着嘴,“可是有人老缠着我,讨厌的很。”
这话一出,顿时就哄堂大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跟京城中的这些闺秀又都不一样,有小伙子喜欢这很正常。
九福晋就道:“萨仁,那你可喜欢他缠着你。”
“才不!”萨仁鼻子里哼了一声,“才还跟一个姐姐说相见恨晚,看见我又说跟我有缘……要不是……”要不是知道今儿在这里的都是身份尊贵的人,早就一鞭子扫过去了。
九福晋也不当真,只当是这些小子故意逗小姑娘玩呢,“你只在楼下女客处投壶就是了,他们再闹,也不敢在这地界闹。”
正说着话,又有人捧了下面这些小姑娘的字画来叫贵人来评判,端着托盘的是个极为艳丽的姑娘,只是谁也不会当面问,只叫这姑娘带着萨仁下去玩。
托盘被放在林雨桐跟前,她也不客气,一副一副拿出来瞧了,有画牡丹的,有画百鸟朝凤的,有画赏梅图的,更有作诗的,不一而足。林雨桐对这些倒不是很精通,但好赖还是看的出来的。作品一幅一幅的摆出来,林雨桐却只被一幅画吸引了,这画里远山带着几分缥缈气,但近处山脚下的人家却在她的笔下多出了几分烟火气。极为矛盾的一副画。
林雨桐叫人拿过去,扭脸问九福晋,“这是谁家的姑娘?”
九福晋一愣,有些为难,“这姑娘的父亲没有功名,却在士林中有些名望,说是书画堪称一绝,只是遗作不多……”
遗作?人死了?
那这姑娘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九福晋低声道:“这姑娘的一个姑姑进了裕亲王府……”
汉女进王府也是个妾室。
林雨桐就皱眉,这画看起来这姑娘可不是这样的往上爬的性子。九福晋见她误会了就道:“这姑娘的父亲前年病死了,母亲跟着也没了。族里没有什么亲眷,就只这一个姑姑。她带着幼弟在她姑姑的私宅了过日子……”
林雨桐就懂了!她这姑姑怕是想寻个好亲事,叫这做姐姐的好歹能拉拔弟弟一把。
说着话,九福晋就隔着窗户指人,“那个竹青色披风的姑娘……”
很素雅的一个人。穿的没别人好,也都是七成新的旧衣服,却也没有几分卑微之色。
林雨桐朝碧桃点点头,碧桃就将这姑娘的画单独收了起来。
其他几个福晋心里还想着,这是给谁看上了?这可是个汉女!难道是给弘时的?做不得正室的姑娘么,这样的归宿就算是好归宿了。
林雨桐正要解释,就听外面喧闹了起来。萨仁的声音传了过去,洪亮的很,“……我管你是姓富察还是姓什么的……我都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你怎么还缠着问,烦不烦啊?”
富察家的?
九福晋赶紧对林雨桐摇摇头,“请了没来……”是说请了马齐家的人但是指婚给弘历的姑娘并没有来。
那这是哪个富察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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