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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一切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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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希尔,你说,我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看着病床/上白发苍苍,尽显老态的老师,我恭敬的为他掖了掖被角,答道:“当然是为了人类更好的明天。”

    老师猛地咳了两声,像是将心肺都要咳出来一样,咳完后,他的力气似乎全都花尽了,整个人躺在病床/上,缓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我们这是在渎神啊,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神给我的惩罚,”他伸出满布黑斑的手死死的拉住我的衣袖:“我们不能再这样做下去了。”

    我将他的手轻轻的拿下,放回被子中,再次掖好被角,说道:“您只是病了。”

    “不!不!”他的情绪很激动,甚至开始挣扎起来,有些疯狂的喊着:“神在看着我们!将军也在看着我们!我们用禁术扰乱了英雄的安眠,我这个样子,就是他们派下来的惩罚!”

    我看着眼前这思维混乱的人,按下了旁边的呼叫按钮,待听到临近的脚步声后才面露急切,试图按住他:“老师,您冷静点!您只是病了!”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围了上来,帮忙按住他,给他打了一剂镇定药剂。

    看着淡蓝色的药水被慢慢的推入他的身体,感受着手下的人不在挣扎,我松开了手,对着身旁的医生和护士微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我们分内的事,”主治医生对我说道:“德兰先生,秦先生现在的状况极不稳定,我们需要对他做深层次的检查,还请你暂时离开。”

    “好的,”我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照顾老师了。”

    我再次看向病床/上昏迷的老师,他白发凌/乱,皱纹横生,就像一个病重的虚弱老人,糊涂,愚昧,败给了时间和岁月的痕迹,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需要仰望和敬仰的生物界泰斗的样子。

    我将刚刚他挣扎时弄乱的被子重新铺好,将他额上的汗迹擦掉,才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总有相熟的同事来问老师的情况,我一一应答后,才顺利的回到我的住处。

    房间并不大,也没有过多的装饰,托老师的福,这是我现在的身份所能拥有的最好的房间了。

    我将外套脱下,手扶着墙,正在换鞋的时候,看到旁边的镜子中自己的模样。

    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沉静稳重,些微凌/乱的头发配上眼中的哀戚显得整个人有些颓废。

    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我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五天后,老师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打碎了一个试管,刺耳的破碎声惊醒了旁边安睡的婴儿,他哇哇大哭,胡乱的蹬着被子。

    旁边的研究员忙上去安抚他,看着那小孩,听到消息时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都找到了出口,从我的身体中奔涌而出。

    我放下手中的工作,便向老师的病房快步走去。

    来到病房门口时,我才意识到屋内的那个老人虽然已不是我所希望的那个样子,但他对我的影响和意义比我以为的要深的多,我站在门前,久久,都不敢推开门进去。

    门口的护工安慰着我,说他今天前所未有的安静,不再疯狂的大吵大闹,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说他走的很安宁。

    安宁?这是自老师生病以来便不会与他有关系的词语。

    我看着眼前的门,终是伸手将它推开,迈了进去。

    病房之中,老师还维持着离去时的样子,他正靠坐在床/上,戴着眼镜,低头看着什么,那一刻,我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将我一手领进门的睿智学者。

    一步步走向他的时候,明明房间内是最好的调温系统,我却感觉到地下的阴冷一寸寸的覆盖到我的身上。

    他确实已经死了,维持着这个动作,双目微闭,脸色灰败,没有一丝生气。

    我曾经最敬爱的老师,一直想要跨越的高山,再以疯狂的姿态几乎击碎了我心中对于他的全部敬仰时,又以这样的姿态突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眼睛有些泛酸,头有些抽痛,我按了按眉心,走上前去,亲手为他打理形容。

    凑近后我才发现,他视线所对的手中正攥着一个锦囊。

    那锦囊是他的贴身之物,老师并没有妻子和子女,血缘上的亲人和他的关系也很淡漠,我作为他最亲近的唯一弟子,在他的身边待了三年才知道这个锦囊的存在。

    这锦囊他看的很重要,从不离身,也不允许别人触碰。

    临死之前,他就是在看着这锦囊,所以才有了那护工口中的安宁吗?

    我从他的手中取出锦囊,拿在手里。

    锦囊很轻,空荡荡的,我犹豫了下,将它打开。

    锦囊之中,是一缕头发。

    三天之后,作为老师唯一的弟子,我以亲人的身份为他举办了葬礼。

    这天,天上飘着小雨,我一身黑色西装,应对着前来缅怀他的人。

    站在台上念着手中堆砌出的华美辞藻,我红着眼睛,将悲痛演绎出十分。

    晚上回到研究所后,我直接就来到了研究所内的S级材料库。

    刚刚升到顶级的权限,让我看到了研究所的许多秘密,按照常理来说,这是我这个年龄的人不应该得到的待遇,但高层相信我,因为我做出了适当的选择。

    经过几重查验,我进到了材料库里,这里面埋藏着研究所最深层的秘密,让我疯狂,也让我沉醉。

    我径直走到J32号冷藏柜前站好,隔着玻璃看向里面,微微鞠躬:“老师,我来看您了。”

    冷藏柜中的是老师的脑子,是我捐献给研究所,用来换取最高权限的。

    我从老师手中得到的锦囊,也应我的请求放在了冷藏柜中。

    “你背离了我们的信念和理想,这是你唯一能做的补偿,”我对他说道:“克/隆从不是渎神的禁术,这只是愚昧的实验人给自己的失败所找的借口,我以为,你在病床/上因虚弱而糊涂的时候,是你放弃信念的开始,没想到,你所做的一切,你的使命,从来就不是为了科学。”

    “你的信念,和我的信念,自一开始就是不同的,”我笑道:“你那渺小的梦想,我会为你实现,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我所能成就的伟大。”

    我自然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这也并不是我所在乎的,话说完了,我便转过身走了,不再看那令人有些恶心的脑子。

    刚走出冷藏室没几步,联络器就响了起来,接通后,琳达的急切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德兰博士,实验体A025出现了窒息反应,原因不明,请您快点赶来!”

    等我赶到时,正好听到研究员记录的声音:“星历108/9年2月17日21:36,蓝图实验中的编号为A025的实验体出现窒息反应死亡,反应引发原因暂时不明。记录人,琳达·兰·波特。”

    我走上前去,几天前还哇哇大哭活力十足的小孩完全的安静了下来,满脸通红,双目紧闭,被解开的衣服之下能清楚的看到胸口上那鲜红的编号>

    “将A025的基因编码和生长环境因素与各个实验体的资料进行对比,一天之后我要看到分析结果。”我对琳达说道。

    “是的,我们现在就去做。”

    很快有人将A025的尸体带走了,我确定了其他实验体的情况后,便回到了住处。

    身份地位提升后,我的房间也变好了许多。

    但这并不是我所在乎的,我在意的是这背后象征的一切,权力,地位,权限,以及我所能应用控制的资源。

    这所有的一切,能助我成就这世界上难得的伟大,让所有人为之惊叹动容。

    在我还未进入到生物医学的学习之前,我就对痴迷于此。

    就连为世人所不容的克/隆技术,我也觉得是人造的美妙。

    当老师对我有所暗示时,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选择追随他来到了这个研究所中。

    老师在生物医学上的成就曾是我难以望其项背的,当得知他是负责蓝图计划的首席科学家时,我甚至激动的整晚都没有睡觉,幻想着自己亲手实现梦想。

    然而,老师和我的想法还是发生了冲突,他更倾向于保证实验体的健康成长,而不是通过各种手段和实验来增强实验体各方面的素质。

    在我的预想里,正常的生长情况下,克/隆体只会受到环境等方面的影响,成长后与□□母体在各方面的素质上相差无几。

    诚然,克里·斯蒂安的基因是目前我们所能找到的最强大的基因,他是最合适的□□母体,若是能创造出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星将式的人物,便也达到了实验的初衷。

    但在我的预想中,我更喜欢能够在最初的基因植入中进行基因的调整,或者在实验体幼年时期进行不同的抗性训练,以此来获得更多宝贵的实验信息和资料,从而创造出更适合新时代的人物。

    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人类□□计划一直受阻,并未完美实现,但蓝图计划并不只是为了简单的成功克/隆,而是为了创造出更强劲,更凶猛,更聪明的完美武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师的观念太保守,阻碍了实验的进程。

    但在几次争论无果之后,我只能暂时放弃了我的想法。

    直到老师去世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的梦想和我的梦想一直不同。

    我的理念是蓝图计划的成功,这是我作为一名生物医学专家所追求的真理和伟大,我愿意将我的所有都奉献于此。

    而老师,他参与计划,为的是个人私情,抛弃了身为科学家的操守和品行,愧为人师。

    最后的苍老和疾病,更让他糊涂了起来,连自己所为的最初执念都开始模糊不清,茫然失措中接受了世人一贯的迂腐观念,认为克/隆的失败是因为亵渎神明,所有实验体的畸形、死亡等问题都是神明对于人类妄图创造生命的惩罚和告诫。

    看到病床/上的他,那一刻,真有种英雄末路的凄凉。

    那是我曾经最挚爱最尊敬的老师,虽然他所为的追求并不是我愿意承认和接受的,但他至少遵从着自己心中的希望和愿望。

    可现在,临到最后,他还是屈服了,让人失望。

    不知道,死之前,他看着那手中锦囊,会不会觉得耻/辱。

    我是他的弟子,我没有愚蠢的感情,也不会屈服于大众愚昧的思想,我会成功,我会让他,还有他心心念念想要复活的头发的主人,一起亲眼看到,我所能成就的伟大。

    那将是整个科学史上都难以企及的、最震撼的成就。

    拿出珍藏许久从未开过的酒,那是我毕业时老师送我的,打开后,我倒出一杯,对着空气举杯,轻抿一口。

    “老师,谢谢,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