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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到了6月15日,周日。我该庆幸自己在百忙之中还记着我妈的嘱咐我的相亲任务,要去和姑妈家同事的儿子相亲。要是这事没有处理好,回头还少不了她的碎碎念。
我依旧是一身的职业套装,坐在了一家名叫“若黛”的咖啡厅里。对象是谁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他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迟到了5分钟。我是一个向来守时的人,对于无故迟到的现象表示十分的不满。所以,不管待会儿对方再怎么优秀,也已经在我的印象分里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一名衣冠楚楚的男人略有些匆忙地进了咖啡厅。我做的地方是一个靠窗的位置,抬头便可以看见进来的人。他环视四周,像是在找人。我猜今天要相亲的对象估计就是这个人。在他看向我这个方向的时候,我向他招了招手,以示我在这个位置。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似是明白了过来,便朝我走来。他很有礼貌地向我问道:“请问是沈小姐吗?”
我点头以作应答。
“对不起,刚才路上堵车,我来晚了,十分抱歉,你等很久了吧?”他一脸歉意,额头还有隐隐的细汗。
我见他还算诚恳,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没事,我也才刚来没多久。A市的交通就是这样,堵得慌,尤其现在还是交通的高峰期,这我表示理解。”我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明知道交通拥挤就不会早点儿出门吗!
既然人也到了,我便叫服务员把菜单拿了过来,我们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坐在位置上细细品尝。
老实说,在经过前几次“失败”的相亲经历,我对此还颇有些心得。我一直认为,相亲这事相当无趣,基本上每次父母稍作安排,在某某地方见面,之后就是长达好几十分钟的互查户口本。在谈话中,我得知,对方姓张,名建华,年30,长相还算清秀,就是鼻子上戴着一副很厚的眼镜,在一家外企公司工作,具体做什么我没怎么问,也不大感兴趣。
总体来说,张建华似乎对我很有意思,两只小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脸庞。但张建华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可以确定,这杯咖啡喝完之后,我们是不可能再有任务联系。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既然相亲看的就是彼此的皮囊,索性让他一次看个够,反正我也少不了几斤肉。
街上车水马龙,一辆黑色的私家车正缓缓地停靠在马路边。车上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唐弋,另外一个则是他的好友苏锦。两人阔别多年,这次唐弋回国,好朋友终于可以相聚一番。
“唐弋,你这好小子终于舍得回国啦!走,我们快去喝一杯。”苏锦看起来很高兴,坐在驾驶座位上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可以喝酒的地方。
且说苏锦,他是A市建设局局长的独生子,一表人才,是唐弋的铁哥们儿,相比之唐弋,两人都是风流倜傥的人物,但苏锦却少了唐弋的那份沉稳,多数时候都是以嬉皮笑脸待人。
苏锦把车停了下来,唐弋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用手靠在车窗上,扶着头沉思。他在等苏锦的决定,百无聊赖中,眼睛随处打量着周围,意外地发现一家咖啡厅的落地窗前坐着他一个认识的女人。是她?她的前面似乎坐着一个男人,俩人在做什么?他好奇。
“阿锦,我们去那家咖啡厅看看。”唐弋已经先打开了车门走了过去。苏锦不解,下车尾随其后。
我坐在原位上和张建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大多数时候都是张建华在努力地寻找话题,才免去了尴尬的局面。看他殷勤的份上,我不好意思折了他的面子,时刻与他保持着微笑,装作很认真地听他演讲的样子。
我拿起咖啡杯,小小地啜了一口,抬头看见大门处走进来两个男人。为首的那人相貌英俊,气势飞扬,后面那人被挡住了,看不见脸的模样。等到他转过正面时,我的眼睛都瞪大了。心里暗自叫苦,怎么又是唐弋!这个瘟神处处躲不掉。我如笠针毡,忙转过脸侧向窗外,假装在看外面的风景,心里却在发慌。
在我以为唐弋快要发现我的时候,他却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神情自然地与他同行的男人坐在了我的隔壁桌。这家餐厅的位置间距很大,大概有两三米。若是细心留神,仍然可以听见两桌之间谈话的内容。
他们也点了杯咖啡坐在那儿品尝,而我也失去了与张建华再交谈下去的耐心。张建华不知道我内心的想法,还在我面前高谈阔论,我不知道唐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心思越发不耐烦,而且我现在还处在“相亲”的状态中,自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唐弋,我天大的仇人!
我时不时地看向手机屏幕,发现时间过了十一点半,见时候也差不多了,准备向张建华告辞。张建华有意挽留我,但我以有事要处理当作借口,留下了咖啡的钱准备离去。
“沈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呀,不留下来陪这位先生吃过午饭再告辞吗?”正当我越过唐弋的身边时,刚才一直沉默的他却突然开了口。
我一惊,转身戒备地看向他。“原来是唐先生你啊,请问有事吗!”我没好气地回答。
“也没什么,只是在下貌似看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看到沈小姐你刚好经过,顺便向你问候一声。”唐弋背后靠着椅子,嘴角似有诡计得逞的笑容,想来他是知道了我在相亲的事了,这让我很尴尬。
唐弋一脸无害的表情,可我知道此人并非善类,字里行间处处透着威胁的语气。上次他在地铁的车厢里就有意向我试探,之后我们在公司里更是处得相当紧张。表面上我们两个人看似和谐,其实背地里都在暗自较劲。也对,我在他刚来公司的那一天并未做出友善的态度,这是前提,同时也是我们未来竞争的导火线。当然,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并未让其他人知道。博雅的总部是一个大公司,上下职员几千余人,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我和唐弋不和,难免会落人口舌。
“我的事情唐先生最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否则……”我并未全部道明,但警告之意十足,想必唐弋自是知道。我生气地拎着包大步迈出咖啡厅的大门,出门直接找了一辆计程车一路奔回公寓。
“唐弋,你认识那个女人啊,她长得不错嘛。”苏锦坐在一旁观看,等张建华也走了之后才问道。
“嗯,不过是公司的一个同事罢了。走,我们去吃饭吧。”
苏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既然唐弋不说,他也没有再问下去的理由。他不是傻子,会相信他说的鬼话,若是单纯的只是同事之间的关系,唐弋也没必要坐在一旁听他人交谈,还在人临走之前说出那样的一段话。苏锦知道这其中定有猫腻,不过他不明说,静等事态的发展。
我回到公寓大概也有一个钟头之久。这时老妈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接起。
“沐染啊,今天去相亲感觉如何?对方还入得了你的眼吗?你还满意不?”她一连串的问题狂轰乱炸似得向我发来,我的闷气在听到老妈熟悉的唠叨声后也消得差不多,于是好生回答。
“长得一般般,还算可以,就是戴着一副很厚的眼镜,我不太喜欢。”
“你姑妈的同事打电话跟你姑妈说了,建华很喜欢你,有意要和你继续交往,你看怎么样,要不要和他处处看?”
“妈,你就别操心了,找男朋友这件事急不来的,而且我自己会处理的。还有我有事先挂了,下次联系哈。”
老妈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已经被我挂断。我知道,若是任由她继续说下去,定会威逼着我张建华交往,这是我所不愿发生的事情。如果这事真如我妈希望的那样,那么今天唐弋看到的就相当于掌握了我的软肋,万一哪一天他一个不高兴给捅了出去,让人知道我堂堂一个市场销售部部长居然还要出去和别人相亲,脸估计都要丢到大西洋去,成为同事之间茶余饭后的闲聊。所以在张建华这件事上,我必须强烈反抗老妈的意愿,趁事态还没有发展严重,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之后我给沈沁发了一条短信:“祝贺我又一次相亲失败*^_^*”我发了一个笑脸,以此显示我现在的心情还算愉悦。沈沁这厮也很快地回了过来:“单身万岁,我们亲爱的女强人同志,恭喜你哦~快说什么时候抽个时间陪我逛街,手都已经开始发痒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笑着,果然沈沁这丫头的老毛病又犯了,真是拿她没办法啊,于是我回了句:“没空。”
沈沁后来也没有回复我的短信,我猜想她估计是在跟我赌气,索性也就随她而去,我不予理会。
我伸了伸懒腰,径自走到阳台外去透透气。
现在住的这个房间是这栋公寓的第5层,阳台的前面是一处公园,正好可以欣赏到A市日渐下沉的薄暮景象。昏黄的夕阳下,仍然留存着初夏的炎热气息。迎面一阵风向我扑来,吹散了我的长发。
有时候我站在这里眺望远方的山景,抬头望向离我很近却又很远的云层那千变万化的瑰丽之图,我会感慨万千。当夕阳照在我的身上,映照着淡淡的余光,我会问自己:沈沐染啊沈沐染,事业上成功如你,将上级交代的任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并且也做出了一番成绩来。感情上失败也如你,至今连个男友都没有,每次都将老妈嘱咐的任务以不合适告终。究竟你期待的人是谁?喜欢的人又是谁?
恐怕这个问题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一直信奉的是随缘主义,可是它似乎并未给我带来什么好处。也许我只知道自己讨厌什么,却不是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以至于我在爱情上永远总是显得朦朦胧胧。
盛夏越发临近,连知了都开始跃跃欲试,渐渐大声地蝉鸣。而在这不知名的迷茫中,我的叹息声逐渐掩藏在大都市的喧嚣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