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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日修与情剑少庄主对峙而立,精神绷紧,反不如李子仪那般清闲意若,时候愈久心愈没底,无论信心与气势上明显弱于对手,暗忖:“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针对这般年轻超级高手,务必靠战斗经验攻他心浮气躁,使他难以施展全力,再寻脱身之计,有了,诸女均是他最着紧挂心的人,不愁他心境不受制!”
他想好手段后,心有盘定,纵身长啸首先发招,左掌向旁一拍,不是击向李子仪,而是取向不懂武功的小诗女,右掌跟着朝前李子仪方位劈出,看似毫不着力,却蕴蓄着一股浑厚沛然的内力,掌风扫出两丈之外,威力仍不衰减,一道强似一道,直是无攻不破。
李子仪伫立时已察觉到他出手的征兆,此刻见他举动,心境澄明,右手瞬息间拔剑,寒光骤闪有若长虹,剑锋一出,杀气四溢,锵的一声,飞龙剑在他胸前划了两下,又插入剑鞘,这一手实在太快,厅内所有人一时均未瞧清他出剑招数,惟有师馨悦凭着通心剑意,感受到他适才一招间的出神入化,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裘日修突然脚跟不稳连退两步,嗓间甜涩,似觉胸口鲜血上涌,急运内息压住紊乱的真气,已知被对方刹那间的剑气所伤,左手脉门“腕骨”“阳谷”“养老”三穴,在一剑光幕中被李子仪剑气锋芒刺破,左臂真气难以输送至掌心,换而言之,左手经脉被挑破,短期内算是废掉了,至于日后能否恢复,便要看他的修为了。
他左腕鲜血潸潸淌下,不敢相信地望着对手,他败了,几乎只在一招之间,败得不明所以,世上竟有这么快的剑术,其实那已不是世俗中所存在流传的剑法,而是运剑者登峰造极的神技。
李子仪适才抽剑与收剑的电并石火花间,不但化解了裘日修拍向佳人和他的掌力,更趁对方出招露有破绽空隙的时候,伤了裘日修左腕经脉穴道,令对手更想不到的,世上会有人只在一剑之间击败了他,那一剑实在太快了。
李子仪还剑入鞘,意态自若,眼神似电盯着裘日修道:“裘先生,是否还在怀疑在下的剑术呢?”
其实这一剑已是他颠峰杰作,换作平时交手,要击败这黑榜超级数高手,少说斗到五十回合开外,才能分出胜败,今日只用了一剑,这一剑中包含的玄妙太广了,无论信心、功力、修为、火候、气势、心境上都推升至极限,将自身潜能倾注一剑发挥得淋漓尽致。
裘日修几次暗运内功调和经脉,压住翻腾的气血,但真气均难以疏通左臂手腕经脉,幸亏有先天罡气护体,才不致被瞬息的剑气破了真身,此刻只有一臂之力,再交手换成师馨悦也能一举击败他,更别说李子仪手中的情剑了。
他苦笑道:“少庄主剑术卓绝,堪与三百年前剑圣齐平的境界,裘某自承不敌,今日腕骨被废掉,似辱实荣,当今世上能一招胜我者,也只有少庄主了。”
李子仪心知自家斤两,谦逊道:“一个人的境界高低,不再于杀人伎俩,而是在于个人修为的深浅,放不开成败与野心,永不能达到天人合一之境,望裘先生好自为之。“
裘日修沉思半晌,会意而笑:“难怪,难怪少庄主年纪轻轻,内功与剑术机关有这般修为,原来胸襟如此宽阔,无论敌友肃然起敬,当初邪帝教主也是这般指点于我,只可惜裘某悟性驽钝,闭关十多年重出江湖后更是白费了光阴,反而难有大器可成,今日不请擅来,多有叨扰,请少庄主及各位尊夫人莫怪,倘若没别的吩咐,裘某人这便去了。”
李子仪知他鬼魅玄功极有大成,倘若不敌逃命倒有高招,不宜在此赶尽杀绝来个鱼死网破,抱拳施礼道:“恭送裘先生,务必代话与萧玉川,多行不义,回头是岸,魔中有正,正中有魔,鸿图霸业如梦一场,何必太执著。”
裘日修躬身回礼道:“谨记,告辞了。”灰袍晃动,一飘数丈,退出厅外消失了踪影,身法之快,的确到了鬼魅飘忽的地步,院内守卫对他而言,就如同虚设一般。
诸女收剑后仍心有余悸,若不是爱郎来得及时,恐怕有几位佳人势必难逃魔掌,秦惋如拍着胸脯唏嘘道:“幸好仪郎及时赶来,制服这个大魔头,否则真不知后果如何,哼!没想到这位黑榜高手也有俯首称臣的时候,你们瞧他适才说甚么[少庄主剑术卓绝自承不敌],甚么[裘某白度光阴难成大器],难得见他这般谦卑客气,给人一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感觉。”
五女听他学着男人的口吻说着那几句,不禁觉得有趣,格格娇笑起来,原本紧张肃杀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要说这位秦家大小姐是李府的开心果,一点也没错。
李紫嫣也忘记了适才的生死凶险,浅笑道:“惋如妹子就知说笑,依我看,他是被夫君手中的利剑震慑,甚至吓怕了,倘若硬撑到底绝对行不通,那样结局不过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裘日修为江湖一等一的人物,武功与睿智罕有匹敌,自会审时度势,以武学天道来与仪郎神交,如此一来便可自若离开,又不失风度了。”
众人为之一愕,倒是谁也没想到这一点,此时经才女一点,颇有豁然顿悟的感觉,师馨悦慧心澄明,微点螓首道:“不错,裘日修乃魔道中仅次于邪帝的高手,今日虽说有些草率,但被仪郎一剑所伤,终觉不可思议,他也知咱们夫君仁义宽厚的性格,要全身而退也只有不露声色,借以武学天道的名义,飘然而退,回去势必告戒萧玉川等人不可再轻举擅动,定会把仪郎剑术境界传达给邪帝古向羽,倘若邪帝按耐不住,很快正邪之战又要掀起了。”
诸女一听不禁痛骂裘日修诡计多端,云姬则道:“能在势危的瞬间,考虑如此周全的保身计策,当真也算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秦惋如奇怪道:“云姐,你怎么还帮那魔头说话,魔教残害无辜没甚么好人,正邪势不两立。”
苏蓉儿默然不语,想到裘日修出手时对她所讲的几句话:“叛师离教,先拿你开杀戒。”她不由感触横生,自己本为魔门妖女,被师傅抚养长大,专门对付正派的君子,却最后弃暗投明嫁给了正派第一剑客,俗世难料,正与邪又有谁能分得清楚。
韩雪衣对着秦惋如摇了摇头,示意别多提魔教中人啦,秦惋如心直口快,往身边苏蓉儿一瞧,见她神色默然,便道:“蓉儿姐,你别多心,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事实上,我早把你当自家姐妹了。”
苏蓉儿回过神来,心下感动,微笑道:“我没事的。”
李子仪知她又挂念起其师傅虞欣研,移前两步,伸手搂住苏蓉的香肩,另一手抚在她小腹气海穴处,一股浑厚精纯的真气输送到对方体内,化解经脉中瘀存的滞气,伤势消于无形,关心道:“蓉儿,出嫁从夫,家外俗事争斗与你多大瓜葛,不必枉神去想了。”
苏蓉儿依偎在他肩头,许久没有这般亲密的感觉,虽然只是隔衣肢体肌肤的触碰,却仍使她情不自禁,幽幽道:“嗯,蓉儿不再去想往事便是,其实我早就是李家的媳妇,才懒得去理江湖的事哩!”
师馨悦也走了过来,半年多不见,仙子沾染少许世俗之色,不但丝毫不减天仙容貌,而且面红脸润,顾盼生春,多了几分入世的矫情和亲近感,体态也丰满了许多,只是身着依然素白无华的布衣,不失超凡的气质。
李子仪望着她,心生甜意,打趣道:“师仙子,想为夫了么?”
师馨悦脸颊一红,啐道:“还没个正经,哎,数月不见,没想到夫君的剑法进步如斯,连叱咤江湖的魔域刹星都挡不住仪郎一招变化,真令人匪夷所思,只不过放走裘日修,也是夫君局中之计吧?”
李子仪暗赞她的慧心通明,这也能察觉得到,点头道:“放走裘日修也是权宜之计,适才一剑发挥了我的极限,倘若第二剑再出,未必能一剑了结他的性命,万一他孤抛一掷,欲在临死前重伤我的几位夫人,子仪便得不尝失了,这就是宽人宽己,勿赶尽杀绝。”
“第二层深意,也通过他传话,使萧玉川等人有所忌讳,不敢轻举妄动前来捣乱扰我清幽,同时提高声威和名望,在气势上不弱于邪帝,给对方制造压力,不然无论敌友都认为我会败北一般,拖住魔教阴谋实施,直至华山决斗之后。”
师馨悦感受着丈夫超凡脱俗的睿智,不胜赞叹,语重心长地道:“还有一个人从位轻视过你的潜力和天赋,那就是邪帝古向羽本人!”
李子仪凝神瞧往裘日修遁走的方位,沉思不语,一年半不曾谋面,他的魔功到底修炼到何种出神入化的境界?眼看华山颠峰之战不过半年的期限,这一战两大高手谁又能笑到最后呢?